華泉
大青山兒女抗戰出征記(二)
華泉

傅笑著停下筷子說:“兩件事情,必須馬上辦,一件事是那個萬福園的管賬先生,到底是不是……到底能不能……能,就實施我們的計劃,一定得拿準!這事南京不能讓知道,太原更不能讓知道,北平也不能,出了事,我傅作義頂著!”
陳:“已經弄清楚了,他的確是辦過這種事的人,可是這個人和咱們靠不上,我想了一個辦法,得吃涼食,不能吃熱食,等一等。”說著伏在傅的耳朵上,悄悄說著。
傅邊點頭邊說:“抓緊,抓緊,抓緊。”
陳:“你說的第二件?”
傅從桌子上拿起一摞公文:“這個我仔細看了,小校場要往南擴展,要有山,有深溝,靠著大黑河有水,有真的草原,又不擾民。練兵只在那么個巴掌大的小校場練,絕對不行,要講究實戰,實戰是戰地,不是花棚!我們的訓練項目還要改進,比如敵人的坦克、炮,怎么對付,一切從武器劣、人的作戰能力強出發,有矛就有盾,這是規律。要搞出咱們自己的一套來,把軍校的那套基本扔掉!不論是哪國軍校的都不要,但是日本軍校的要作為反面的針對性教材。”
陳同意:“首先是勢不能劣,人不能劣,戰法不能劣,都要勝過小鬼子一籌!”
傅作義很激動:“對!我就不信,飛機大炮就能決定勝負!決定一切!”
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聲音很大,震得桌子上的碗筷亂顫。
吃完飯,傅作義和參謀長陳炳謙商量決定,用一部分捐款偷偷擴建野戰醫院,招收護士和戰地醫生。本來這是正事,但也不得不隱蔽著來辦,因為山西的閻錫山緊緊盯著他的軍隊,南京也在盯著,這些軍閥習氣很頑固的上級,對下面的控制都很嚴,他們對于動員抗戰倒是說歸說做歸做,并不怎么要求綏遠的傅作義,而對于控制,則各有高招,特別是擴軍備戰有關的事,絕對要求聽上級的。
但是傅作義和陳炳謙都知道,打仗,打的是軍事實力,連個野戰醫院的裝備都沒有,真的打起來怎么辦,他們向南京、太原都打過無數次報告,石沉大海一般,只得自己偷偷籌備。又不敢讓上級知道,要是說你傅作義有野心怎么辦。傅作義為人謹慎,但這件事他還是和陳炳謙大膽辦了,他們已經擴大了醫療隊,建立了野戰醫院的編制,而且在北京、天津,秘密購置了器械和藥材,這件
事委派給劉蕓生辦理,真沒想到,這個劉蕓生還真的辦得很好,而且已經將秘密招聘的衛生兵和戰地醫生悄悄拉到城東南的和林格爾山里,由作牧師的外科醫生默克負責講課并實習。
此時,傅作義的東廂房里已經做好的飯和菜,熱氣越來越少,最后已經吹涼了。
年輕傭人看看傅作義夫人劉蕓生,劉蕓生平靜地站起來向外望望,又向外走走。
傭人說了句:“今早上陳參謀長又來了!中午吃了飯到現在沒有出來。”
劉蕓生向外張望,喜形于色地說:“他來了就好了,他倆可以一起吃晚飯了。現在已經下午六點了,快熱飯!”
兩個女人一起忙亂起來,廚房里碟子碗亂動,熱起飯來了。傭人說:“夫人,您這幾天和衛生兵一起訓練,臉都曬黑了,累得夠嗆,您歇著吧,我來干!”劉蕓生:“你以后叫我蕓生吧,傅司令討厭別人叫我夫人夫人的,都是新女性了,還這么叫,你這么叫我,我也怪別扭的,況且,我已經有司令批準,是衛生兵的一名排長了!”
傭人名叫小翠,她說:“您讓我也參加吧,我身體好,從小在山里長大,能走路,爬山,挑擔子都行,我可以隨著您,也是您的保衛呀。”
劉蕓生:“你想的倒好,司令說,打起仗來我們和士兵一樣,抬傷員,背受傷的戰士,不能怕血,更不能怕死,還要我跑在前頭,我有什么資格還要什么警衛,你以為我是多大的官。”
小翠:“這些我都能做到,您好歹給司令說說,我也上前線。”
劉蕓生:“找機會說吧,司令從不讓我摻和軍事,這次是實在沒有多少知識女兵可招收,還是陳總參說的情,司令才同意的。”
劉蕓生和她的傭人小翠在談論著,但是萬里之外卻有一件他們想象不到的事情,正在發生。
卻說,遠在萬里之遙東京日本內閣長官房,這時突然響起來“砰砰砰”的槍聲,沖破安靜,只看見門衛連續幾個都倒下了。一小群訓練有素的年輕軍官,熟練用手槍射擊,邊向里面闖,動作迅速,身手敏捷。大門里面的六名衛士,也來不及反抗就倒下了。院里甬道上的幾名士兵也一樣倒下。軍官們向樓內奔去。他們的背影完全是軍事動作的沖鋒。
軍官們闖入樓內直奔二樓的大辦公室,樓梯上軍靴的聲響很大,日本首相犬養毅正在看文件,他一個人剛聽見槍聲,站起來。看著眼前突然闖進來指向他的兩支長槍,兩個手槍,共四個人,都很高大,威猛。
他沒有很震驚,沒有說話,似乎很快就完全清楚發生了什么。
他站在那里一動沒有動,一臉陰沉,像一只畫的老虎臉,耷拉下來,不威風但很兇惡。
齋藤實隨后進來,站在了他的對面。
犬養毅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五個人。
他與齋藤實雙方對峙了一小刻,那一小刻靜得可怕,像是兩股風暴在發出巨大沖擊。齋藤實咬著牙,皮笑肉不笑,他把自己的軍刀,拄在地板上。
犬養毅:“是你?給我幾分鐘,我有要事告訴你。”
齋藤實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示可否。
犬養毅:“本屆內閣,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努力,支持戰爭不再會有比他們更有力的內
閣!”犬養毅不像是在求饒,只是在爭辯,也像在交代事宜。
齋藤實則像是宣判:“由于你們的遲緩,猶豫不決,沒有效率,已經大大破壞了圣戰,破壞了支那戰爭的根本戰略和應有的進度,使前線蒙受了不可挽回的損失,更嚴重的是,你們在秘密策劃談和!那就是陰謀!你應該明白,這一切都是你,和以你為首的內閣主使的,造成的!”
犬養毅:“日本國內14歲以上的婦女,60歲以上老人,全部參加了每日17個小時工作,我們制造的子彈平均每日上百萬發,坦克生產為法國的兩倍,飛機生產為英國的三倍,臺灣、朝鮮的兵力動員,已經沒有了余地。日本13歲以上的學生已經全部在他們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進行秘密體能體質軍訓,戰爭是一架瘋狂的機器,任何國家都會跟不上他的腳步!我主張停下來完全是為了再戰,是必須的策略步驟!每一項都沒有陰謀!為了帝國的利益,我是忠誠無二的!沒有陰謀!”他大喊出來,聲音咆哮,雙手舉起。
齋藤實的聲音冷峻無情:“那是你的膽怯,你的無能,你的錯誤判斷,讓前線得不到應有的支援,日本的戰士因而增加了死亡。戰爭從來沒有什么計劃,古今中外的戰爭沒有一次是按計劃的,戰爭是和時間賽跑,要跑到敵人前面。你是有罪的,你的計劃是倒轉!只會導致帝國的失敗。現在,你應該按照我們的慣例,自己處置自己!你知道該怎么辦!”
犬養毅:“不,我問你,你答應的鋼鐵呢,你答應的銅材、鋁材呢,像你們軍界想象的嗎?像你們事先承諾的那樣嗎?只要戰爭一開始,各種原料就會源源不斷滾滾而來嗎?我只是主張先鞏固滿洲國,讓那里成為真正的王道樂土,讓支那人習慣我們日本,徹底屈服我們,兩年以后再謀其他。你們已經瘋了,聽不見任何聲音,包括我和你們僅有的一點點區別的聲音!告訴你,不會有超過我的內閣!天皇……我要聽到天皇的,親自見到天皇……”
沒有等他說完,齋藤實臉上露出可怕的獰笑:“夠了!犬養毅君,交戰的槍聲響起來的時候,天皇的聲音是聽不見的,你到另一個世界去聽吧!那里會給你充分的時間!你可以躺下舒舒服服地聽!”
他一揮手,一陣震耳欲聾的亂槍聲,犬養毅倒下,只有他那雙眼睛瞪著天花板。日本在“九一八”之后馬不停蹄擴大戰爭,實際上此刻已經開始。
樓道上,一樓大廳,橫倒著十幾具尸體。
大辦公桌后是犬養毅的尸體,身后是天皇的大幅掛像,墻壁上掛著的是他的戰刀。
幾個兵士在清理尸體,抬著死尸。
實際上,整個戰爭期間,日本內閣倒閣8次,每一次都是軍界推翻政府,連軍政府都一次次被軍界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翻,戰爭真是令他們瘋狂的機器,制止不住那些少數人瘋狂的心理和擴張的欲望,而且每一次都是下級年輕軍官,強力推動上級,一級一級的逆轉。今天看起來,膨脹的野心,簡直不可理喻。有人說,侵略戰爭是一伙心理變態的狂人掌握了權勢所作出的荒謬行動。日本的侵華歷史是典型中的典型。
日本的這次政變加速了關東軍進攻熱河的步伐。傅作義早就認為,日本的侵略腳步不會停下來。也許沒有多少當時國內的人注意到這次日本內部政變,或許還會認為政變會有利于我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