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嘉株
難忘的見面
◎ 彭嘉株
“可把你們找到了……我是黨代表陳毅,是代表黨中央毛主席來接你們下山的,一路經過吉安、安福、蓮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們……”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位年齡在三十六七歲,黑紅臉膛,雙眼炯炯有神,頭戴禮帽,手持文明棍,身穿長衫,一副富商模樣的人,我們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是毛主席、朱總司令派來的黨代表。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陳毅同志,那是1937年的秋天。
自從紅軍主力北上抗日后,我留在湘贛邊堅持游擊戰爭。三年的游擊戰爭中,尤其是1935年底前后,在那最困難的年代里,我們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三年都沒有穿過棉衣,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面對敵人多次的圍追堵剿,不屈不撓地同敵人進行艱苦卓絕的斗爭,箝制和消耗了敵人大量的兵力,有力地配合了主力紅軍的戰略行動。隨著戰爭的不斷勝利,我們的根據地鞏固了。1937年秋,我們在九隴山休整,并就地取材搭了棚子,還布置了“列寧室”,與群眾建立了血肉聯系,保存了革命的火種。
陳毅同志的突然出現,極大地鼓舞了我們。游擊隊員們早就盼著下山與大部隊會合。
可眼前陳毅同志的模樣又令人生疑,穿長衫,戴禮帽,沒有帶槍卻手持文明棍,一副商人的打扮。雖然他隨身帶了項英同志寫的介紹信和黨中央《抗日救國十大綱領》的文件,但介紹信既無公章也無私章,僅是一張便箋。我們能相信眼前這個人嗎?當時,我們湘贛邊游擊隊與項英、陳毅同志為首的蘇區中央分局失去了聯系,對全國的形勢和政局變化一無所知,再加上我們以前誰也不認識陳毅同志,心中難免有許多疑惑。
三年的游擊戰爭太殘酷了,敵人千方百計地“圍剿”我們,并時有叛徒帶著敵人來,想要消滅我們。當時的省委書記陳洪時叛變革命后,也曾帶著敵人誘騙我們、“圍剿”我們。萬一這次又是敵人的陰謀呢?那后果將會不堪設想。
陳毅同志看出了我們對他的懷疑,可他并不計較,也不生氣,反而安慰我們,噓寒問暖,非常真誠、非常親切地和我們交談。他帶著濃濃的四川口音對我們說:“你們對我不信任、有懷疑,我完全理解,形勢的確復雜嘛。我穿成這副模樣是出于無奈,完全是工作的需要,想想看,我喬裝打扮,擺點威風,能安全通過國統區。再說我的腳壞了,為了能早些找到你們,坐轎子來的快些,也更能騙過敵人的檢查嘛!”說著陳毅同志還把腳蹺了起來,不無得意地哈哈笑了起來。
為了能打消我們心中的疑惑,陳毅同志有問必答,非常耐心,全面細致地宣講了黨中央的政策和當時全國的形勢,他說:日本帝國主義打進中國來了,中國的民族矛盾已經上升為主要矛盾。打日本刻不容緩,要一致對外,就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國共兩黨如果合作,力量就更大。這樣就可以把日軍早日趕出中國,中國人民就可以免受日本帝國主義的奴役。為此黨中央決定:要求在南方各省的紅軍游擊隊下山集中,開赴抗日戰場。他還介紹了“西安事變”的經過及“盧溝橋事變”等等。把我們渴望知道和不明了的事情一一作了解答。我們的心被陳毅同志說的熱乎乎的,同志們早就盼望著早日下山與大部隊會合,在黨中央的統一指揮下戰斗了。
陳毅同志這次上山尋找游擊隊,首先是和我們取得聯系的。1935年秋譚余保同志主持召開的棋盤山會議后,我們這支游擊隊是段煥競、劉培善紅軍團領導下的二大隊,大隊長邱仁標同志,黃炳光同志任特派員,我是支部書記。陳毅同志到游擊隊后,由于事關重大,段煥競、劉培善同志都到我們大隊來了。他們也無法確定陳毅同志的身份。當晚陳毅同志就在我們的圍坐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段煥競同志陪同陳毅同志參觀了我們的營地,觀看了我們的訓練和學習。陳毅同志看了我們訓練后非常高興,并說,游擊隊除了打仗和做群眾工作外,還要學政治、學文化,這樣才能使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由于陳毅同志急著要去見當時的省委領導譚余保同志,決定由黃炳光等同志陪同一起前往省委駐地。
臨走時陳毅還特別關照我們,現在已經“國共合作,一致抗日”了,你們不要再下山向國民黨軍開槍了……
陳毅同志上山后我始終都在陳毅同志身邊。陳毅同志平易近人,革命意志堅定,政治水平很高,學識淵博,我被他的人格力量深深地打動了。雖然是第一次見陳毅同志,但也是我見過陳毅同志最難忘的一次。
自從陳毅同志找到我們后,我們就告別了三年的游擊戰爭,告別了與敵人周旋的崇山峻嶺,告別了蘇區的鄉親們,告別了在那里犧牲的烈士們。紅軍團改編為新四軍1支隊1大隊,揮師北上,奔赴抗日前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