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咽癌復發的治療現狀及進展

錢莉文 綜述 王俊杰 審校

北京大學第三醫院腫瘤治療中心，北京100191

鼻咽癌復發的治療現狀及進展

錢莉文 綜述 王俊杰#審校

北京大學第三醫院腫瘤治療中心，北京100191

鼻咽癌復發的治療一直是臨床工作中的難點及挑戰。采用傳統的手段治療腫瘤局部控制率和總生存率較低，甚至會造成嚴重的治療相關的晚期不良反應。但近年來隨著治療技術及策略的改進，如放療技術的精進，內鏡和經口機械人切除術的開展，以及第三代化療藥物及免疫與靶向治療的應用，為鼻咽癌復發患者的治療帶來了希望。這些新的方法治療復發性鼻咽癌有其不同的特點及適應證。目前已有部分患者通過這些現代的治療手段獲得了治愈。

鼻咽癌復發；早期診斷；治療方式

鼻咽癌因其生物學行為的高度侵襲性及解剖部位的特殊性，盡管對放療與化療敏感，但原發性鼻咽癌的治療領域卻很狹窄[1]。目前，隨著放療技術的進步和化療方案的不斷完善，原發性鼻咽癌的治療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目前患者的5年生存率為80%[2-3]。然而，仍有8.6%～23.7%[4]的患者在5年內出現鼻咽及頸部淋巴結的復發，需要再次治療。復發患者再次治療的耐受性差，且治療困難。采用常規的手術及二維放療技術治療效果較差（5年生存率為28%[5]），晚期不良反應的發生率較高（45%[5]）。但是，隨著放療技術的精進和手術方式的改進，復發性鼻咽癌患者的局部控制率和生存率有所提高，治療相關的并發癥也顯著減少。

1 鼻咽癌復發的早期診斷

鼻咽癌中有65%～85%的患者在首程治療后的3年內出現復發[4]。Lee等[6]的統計顯示，鼻咽癌患者的平均復發間期為1.9年。故首程治療后密切隨訪，對早期發現鼻咽癌的復發至關重要?；顧z病理仍是診斷鼻咽癌復發的“金標準”，鼻咽鏡的檢查在鼻咽癌的復發診斷中亦有重要的參考價值。Wang等[7]報道窄帶成像內鏡可以提高復發性鼻咽癌的診斷率（敏感度為97.1%，特異度為93.3%，準確性為94.9%），但是內鏡難以發現黏膜下及更深在部位的復發病灶，在這種情況下需要進行CT、MRI或18FDG-PET/CT檢查。與CT或MRI相比，18FDG-PET/CT可以較好地顯示腫瘤的代謝活性。Yen等[8]的研究表明，18FDG-PET/CT較MRI在各方面均有優勢，對鼻咽癌局部復發診斷的敏感度分別為100%和62%，特異度分別為93%和44%，同時18FDG-PET/CT可提供全身的代謝信息，有效評價有無遠處轉移，且較常規的胸片、腹部超聲、骨掃描的敏感性更高。

另外，血清中的EBV-DNA的定量檢測也有可能成為鼻咽癌篩查、監測及復發的一個指標。Lin等[9]發現血中EBV-DNA濃度高的患者更易于復發，相反，在放療結束后一周EBV-DNA陰性的患者預后更好。然而，Wei等[10]發現有1/3局部復發的患者，其血清中未檢測到EBV-DNA。故檢測血清中EBV-DNA的濃度對預測鼻咽癌復發的價值有待進一步論證。

2 鼻咽癌復發的特點及預后

2.1 臨床病理特點

鼻咽癌復發的患者中，單獨局部復發和單獨區域復發的占70%，同時存在局部和區域復發的患者占25%[12]。復發性鼻咽癌患者最常見的癥狀有鼻出血和頭痛，兩種癥狀的比例各占37.9%、31.1%；復發部位主要在顱底（54.4%）、莖突周圍間隙（43.3%）和頸動脈鞘區域（31.3%）[13]。模式以放射野內的復發為主[14,15]。以男性為多見，男女復發比例為（4～6）∶1，而在原發性鼻咽癌中，男女發病比例則為（2～3）∶1[16-17,5]。

復發性鼻咽癌的病理類型中角化型和分化型的比例上升。Luo等[17]比較了2370例復發性鼻咽癌患者中有局部復發的240例的患者病理類型，結果顯示角化型腫瘤所占的比例由原發中的2.3%上升到10.0%，分化型所占的比例由原發中的8.7%上升到18.7%。由于病理類型的改變及首程治療后造成的組織纖維化及局部血運障礙，使得復發性腫瘤較原發性腫瘤對放療的敏感性差。

2.2 預后因素

2.2.1 一般因素 包括性別與年齡。目前在復發性鼻咽癌患者中，性別的差異對預后無明顯影響，但年齡卻是一個重要因素，老年患者的預后通常差。Chua等[18]的研究表明，45歲以上的患者局部無復發生存率及5年總生存率均低于45歲以下的患者（33%vs 58%；29%vs 67%）。

2.2.2 復發腫瘤的T分期與瘤體大小 復發腫瘤的T分期是最主要的預后影響因素。Lee等[19]進行的一項前瞻性研究中，rT3期患者的5年局部控制率及總生存率遠遠低于rT1期（11%，4%vs 35%，27%）?；颊邚桶l時瘤體的大小是另外一個獨立的預后因素。Han等[20]報告的一組239例經調強放射放療（intensity modulated radiation therapy，IMRT）治療的患者中，瘤體＞38 cm3的患者5年整體生存率小于瘤體＜38 cm3的患者（30.1% vs 55.9%，P＜0.001）。

2.2.3 復發間期與組織分型 大量的研究發現[3，5-6]，首次治療后復發間期短的患者預后較差，復發間期的長短可能涉及不同的復發機制。WHO制定的復發性鼻咽癌的組織分型也是一個重要的預后因素。Hwang等[5]的研究發現，WHO分期為Ⅲ期的患者，5年局部無進展生存率及實際生存率均優于WHO分期為Ⅰ期或Ⅱ期的患者。

3 治療手段

一旦確診為鼻咽癌復發，應充分地評估患者的預后因素，并制定個體化的治療方案，可提高患者的局部緩解率。有研究表明[21]，在一組200例有單獨復發病灶的患者中，采取放療及手術治療的患者預后明顯優于采取化療和支持治療的患者。Chua等[22]建議的預后評價系統包括：年齡、復發或殘存病變、復發腫瘤的分期、瘤體大小、已進行的治療手段，可據此給患者制定更為個體化的治療方案。

3.1 手術

復發性鼻咽癌的病灶僅限于鼻咽腔內，尤其是分期為rT1～2期和部分rT3期的患者，手術治療是最佳選擇。接受開發性手術患者的5年生存率為47%～48.7%[23-24]，但并發癥的發生率卻高達54%[25]。經鼻內鏡鼻咽切除術相對于傳統的開放性手術，安全性高、破壞性小，通常用于治療病灶局限于鼻咽頂中心的患者。Chen等[26]采用經鼻內鏡鼻咽切除術治療了37例患者，其2年總生存率、局部無復發生存率、無進展生存率分別為84.2，86.3%和82.6%，分泌性中耳炎的發生率為22%，未觀察到其他嚴重并發癥。但內鏡手術需要充分暴露病灶，僅適用于rT1～2期或遠離頸內動脈和顱底的病灶。另外，Wei和Ho[27]首先報道經口機器人鼻咽切除術，可以減少并發癥的發生。Yin等[28]也報告經口機器人鼻咽切除術聯合經鼻內鏡鼻咽切除術，可以提高復發性鼻咽癌的切除率。分期為rT3～4的復發性鼻咽癌患者，手術與放療的療效相當，Chen等[29]報道手術組的5年局部無復發率為29%，放療組為39%。

對于頸部復發或殘存的病灶，手術是首選的治療方法。Chen等[30]對78例放療后殘存或復發的鼻咽癌患者的研究結果表明，其3年、5年的總生存率分別為46.2%、28.3%；其中有7例患者出現延遲愈合。

3.2 再程放療

復發性鼻咽癌的病灶中因存在放療抵抗的腫瘤細胞，故需要更大的放療劑量。目前尚未有確定的最佳放療劑量，但Leung等[31]推薦60 Gy及以上的放療總劑量。另外，放療劑量高可誘發嚴重的早、晚期不良反應。故復發性鼻咽癌的再程放療劑量及方案仍是一個臨床難題。

3.2.1 常規外照射 常規外照射因照射靶區全覆蓋的技術限制或遺漏，療效差，且不良反應多。常規再程放療常用于僅有鼻咽和（或）顱底的復發者。一般以雙耳前野為主，輔以鼻前野、眶下野、顱底野、耳后野等小野，邊界包括腫瘤外1～2 cm。但是為了減少腦干和脊髓的受量，在靠近腦干或脊髓部位的劑量達不到處方劑量，易導致放療失敗。另外，在再程放療中，某些重要組織器官不可避免地再次受到高劑量的照射，造成嚴重的不良反應，如牙關緊閉、顳葉壞死、腦神經損傷、重度口干等。

3.2.2 三維適形放療 三維適形放療（three dimensional conformal radiotherapy，3D-CRT）可以通過不同入射角度進行多野照射，使照射靶區在三維方向上與靶區一致，從而使靶區劑量分布更為合理。因此，在治療復發性鼻咽癌上具有常規外放療不能相比的優勢，3D-CRT治療復發性鼻咽癌局部控制率較高，但不良反應的發生率也較高。Ozyigit等[32]進行體部立體定向放射治療（stereotactic body radiation therapy，SBRT）與CRT對比的回顧性研究結果表明，CRT治療了27例局部復發性鼻咽癌（其中6例接受了腔內近距離放療，16 Gy/4f），27例患者中rT1期，rT2期，rT3期，rT4期分別占4例（15%），2例（7%），10例（37%），11例（41%），中位總劑量為57 Gy，2年局部控制率為80%，腫瘤特異性生存率為47%；晚期嚴重不良反應的發生率為48%，致死性并發癥的發生率為14.8%。Zheng等[33]用3D-CRT治療了86例復發性鼻咽癌患者，其中位總劑量為68 Gy，5年局部控制率和總生存率分別為71%和40%。3級以上晚期不良反應顱神經病變和牙關緊閉的發生率為50%。

3.2.3 調強放療 與常規放療和3D-CRT相比，IMRT能更好地覆蓋靶區，并避免周圍正常組織的照射。對于復發性鼻咽癌患者來說，首程放療后脊髓幾乎已達到最大耐受劑量，故IMRT是一種理想的選擇。Hisung等[34]的報告表明，相對于5維的CRT，5～7維的IMGT可以減少腦干16%的放射劑量。大體腫瘤體積（gross tumorvalume，GTV）的精確勾畫及外擴邊界的縮小，可以有效地減輕二程放療中周圍正常組織的損傷，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

在復發性鼻咽癌患者中，一系列關于IMRT的研究取得了初步滿意的結果。Chen等[35]回顧性分析了54例經IMRT治療的局部復發性鼻咽癌患者，54例患者中rT1期，rT2期，rT3期，rT4期分別占3例（5.6%），8例（14.8%），9例（16.7%），34例（63%），中位總劑量為69.95 Gy，中位生存時間為21個月（1～93個月）；1年及2年局部無進展生存率分別為84.5%、64%；總生存率為71.7%、44.3%；晚期嚴重不良反應的發生率為48.1%。Han等[20]報道的239例經IMRT治療的復發性鼻咽癌患者中，5年局部無復發率、無病生存率、總生存率分別為85.8%，45.4%和44.9%。其中有7.9%的患者發生了3級早期不良反應，以口腔黏膜炎、中耳炎最多見。Qiu等[36]報道經IMRT治療的70例復發性鼻咽癌患者，其2年局部控制率為66%，總生存率為67.4%，腦神經麻痹的發生率為24.3%，未觀察到晚期不良反應?，F有的資料顯示IMRT治療復發性鼻咽癌的療效差異較大，Tian等[37]對影響IMRT治療復發性鼻咽癌預后的因素做了量化的評分，將251例局部進行IMRT治療的復發性鼻咽癌患者分為三類，即低風險（0～4）、中風險（5～8）、高風險（9～15），其5年生存率分別為64.3%、32.2%、7.7%。

3.2.4 立體定向放療與分次立體定向放療 立體定向放療（stereotatic radiosurgery，SRS）與分次立體定向放療（fractional stereotactic radiotherapy，FSRT）定位精確、劑量梯度大，是另一種提高腫瘤局部控制率的治療手段。因其晚期不良反應相對較少，近年來SRS和FSRT的應用越來越多。相對于SRS，FSRT更符合腫瘤放射生物學原理和體現放射物理學的優勢。Ozyigit等[32]用FSRT治療了24例局部復發性鼻咽癌患者，24例患者中rT1期，rT2期，rT3期，rT4期分別占5例（21%），2例（8%），6例（25%），11例（46%），總劑量為30 Gy，分5次照射，2年局部控制率為82%，腫瘤特異性生存率為64%；致死性并發癥的發生率為12.5%。Dizman等[38]用FSRT治療了24例復發性鼻咽癌患者（7例伴遠處轉移），總劑量為30 Gy（24～30），分5次照射（4～6），1年、2年、3年的局部控制率及總生存率分別為64%、38%，21%，83%，43%，31%。其中1例患者發生Ⅲ級顳葉壞死，1例死于Ⅳ級黏膜反應及雙重感染。

3.2.5 近距離放療 近距離放療根據放射源在人體置入時間的長短分為暫時駐留及永久植入兩大類，即后裝治療及放射性粒子植入。單純的后裝治療僅適用于局限于鼻咽腔內的小體積病灶，且鼻咽黏膜浸潤深度為1 cm左右。Cheah等[39]報道33例復發性鼻咽癌患者，其中rT1～2期占94%、rN0期占82%，后裝治療聯合外放射治療21例患者，單純后裝治療12例患者，5年總生存率為28.1%。Law等[40]報道118例rT1期和rT2期的復發性鼻咽癌患者接受單純后裝治療的5年局部控制率和總生存率分別為61.3%和85%。

粒子植入治療復發性鼻咽癌患者有一定的療效。Kwong等[41]報道用Au198種植60 Gy共治療61例患者，其中首次復發的患者有53例，二次復發的有8例，其5年總生存率分別為53.6%、42.9%，主要的并發癥為軟腭瘺管和種植部位放射性損傷。

3.2.6 同步放化療 INT0099Ⅲ期[42]的臨床研究結果顯示：對于局部進展性鼻咽癌患者，同步放化療+輔助化療是標準治療方案。但是輔助化療能否使復發性鼻咽癌患者獲益尚有爭議。Nakamura等[43]分析了36例同步放化療的復發性鼻咽癌患者，均采用動態旋轉調強技術（中位劑量為37.9 Gy，大部分接受了奈達鉑或順鉑聯合氟尿嘧啶2個周期以上的化療，3年無進展生存率為25.0%，3年總生存率為58.3%，中樞神經系統不良反應的發生率為8%（中位隨訪時間為40個月）。Poon等[44]報道的一組復發性鼻咽癌患者中，接受同步順鉑或順鉑+氟尿嘧啶化療方案的患者5年無進展生存率和總生存率分別為15%和26%，并發生3～4級晚期不良反應（顳葉壞死、腦神經損傷、內分泌異常）。

3.3 化療

在復發性鼻咽癌患者中，單獨進行化療是一種姑息性的治療手段。以順鉑為基礎的化療效果相對較好，通常作為一線治療方案。Hsieh等[45]報道的一項順鉑+氟尿嘧啶+亞葉酸+絲裂霉素治療復發或轉移性鼻咽癌的Ⅱ期前瞻性研究中，入組22例患者，總有效率為59.1%，完全緩解率為13.6%，中位總生存時間為16個月。

第3代化療藥物如多西紫杉醇和吉西他濱目前正在進行Ⅱ期臨床試驗。Chen等[46]用紫杉醇+順鉑+氟尿嘧啶治療95例復發或轉移性鼻咽癌患者，其中位總生存時間為22.7個月。Gao等[47]納入30例難治或復發性的鼻咽癌患者，并給予DXD化療方案（順鉑+卡培他濱+多西他賽），總有效率為46.4%，中位生存時間為14個月。

以鉑類為基礎的化療失敗后，可嘗試以培美曲塞單藥作為二線治療。Zhang等[48]用單藥培美曲塞二線治療35例復發性鼻咽癌患者，中位生存時間為13.3個月。

3.4 生物靶向與免疫治療的現狀

近年來，鼻咽癌的生物治療主要聚焦于EGFR及VEGF的分子靶向治療。Chua等[49]進行的一項西妥昔單抗聯合卡鉑治療復發轉移性鼻咽癌的Ⅱ期臨床試驗結果表明，患者的中位進展時間和生存時間分別為3個月和6個月。

同時，EB病毒的靶向免疫治療也為復發性鼻咽癌患者提供了另一個重要的、有希望的治療方向。自體細胞毒T淋巴細胞免疫治療作為針對EB病毒的細胞治療（EBV-CTL），聯合化療有望延長進展期鼻咽癌患者的生存時間。Chia等[50]進行的一項EBV-CTL聯合GC（吉西他濱+卡鉑）的Ⅱ期臨床試驗結果表明，35例患者接受了EBVCTL+GC治療，總有效率為71.4%，2年、3年的總生存率分別為62.9%和37.1%。

4 結論及展望

綜上所述，鼻咽癌復發的治療手段多種多樣，每種治療手段都有其各自的特點及優勢。每種治療手段適合的患者及每例患者適合的治療方案是未來研究的核心問題。相信隨著一系列設計合理的臨床隨機對照試驗的開展，將能夠強有力地解決這些問題。另外，隨著復發性鼻咽癌放射抵抗分子機制的揭露，將有助于研究者們更好地認識疾病，制訂更加優化的治療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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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735.3

A

10.11877/j.issn.1672-1535.2015.13.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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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