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霾,覆兮覆轍兮—歷史不只是有著驚人的相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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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地說,柴靜的《穹頂之下》提出的三個問題“霧霾是什么?”“從哪兒來?”“該怎么辦?”在科學界早已有了答案,并且科學家通過不同渠道進行了公開。尤其是2013年全國發生大范圍持續霧霾天氣,中國社會科學院及國家環保、氣象、衛生醫療等部門也都開展了各項服務應對霧霾天氣,相關部門也通過媒體進行了科普宣傳。但為什么科學家、權威部門的話沒有引起公眾的共鳴,而《穹頂之下》卻做到了。
清華大學政治經濟學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李江濤在其博客中評論說,按照流行理論,一個東西的流行需要3個條件:關鍵事件、關鍵人物、環境法則。《穹頂之下》關注的霧霾題材具備這3個條件。關鍵事件:霧霾在中國是一個能夠調動公眾熱情的話題,從總書記到平頭百姓,人人關心,人人都可以說兩句。關鍵人物:作者柴靜是個新聞人物,突然有一天,她不明不白辭職去了美國,這本身就是能夠激起無限指責和無限想象的話題。環境法則:在今年兩會即將召開之際,在環保部領導新老交替之際,在反腐反得很多人心驚膽戰之際……《穹頂之下》圍繞著霧霾說事,“天時地利人和”。
而事實上,這個話題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他國都已經是個舊有話題,如果將其放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便更是一個很老、很老的話題。甚至在國際上,霧霾都被定義出了倫敦型和洛杉磯型。倫敦是最早出現霧霾的。英國小說家查爾斯·狄更斯發表于1853年的《荒涼山莊》這樣描述“超級霧霾”時代的倫敦:“漫天大霧,順著河流飄飄蕩蕩,穿過草坪,滾過橋墩,充滿了河邊那個偉大又骯臟的城市。”
155年后的2008年,兩位美國的新聞記者奇普·雅各布和威廉·凱莉出版了《洛杉磯霧霾啟示錄》,記載了洛杉磯1943-2008年的抗霾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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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霾發生的頻率越來越高,嚴重的時候,工廠停工,學校停課,人們盡量減少外出,只有醫院在爆滿,呼吸道和心血管疾病患者的數量大增,到處都是關于霧霾會導致可怕疾病甚至死亡的真真假假的傳言……”
“剛開始,政府官員對于治理霧霾的態度頗為敷衍,甚至把霧霾簡單地歸結于‘逆溫層’或‘靜穩天氣’等氣象因素。后來,民眾的輿論攻勢越來越猛烈,一些政府高級官員為了讓民眾的抗議和罵聲盡快消失,不惜競相在公開場合拍胸脯,承諾自己將在短時間內徹底改善霧霾狀況—而這種過分樂觀和不切實際的保證,果然也沒有能夠實現。”
“顯然,大氣污染方面的科學研究速度,遠遠趕不上人們的期望值。霧霾的來源在短時間內無法達成一個明確的結論,這讓政府在決策時找不到方向。剛開始政府宣布霧霾來源于化工廠排出的有毒廢氣,他們迅速關閉了市內的一家化工廠;后來政府又宣布垃圾焚燒也是重要污染源,于是禁止了用焚燒來處理垃圾的方式。遺憾的是這些措施并沒有真正減少霧霾,市民們抱怨霧霾似乎比以前還要更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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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從《洛杉磯霧霾啟示錄》摘錄出來的,兩位記者筆下記錄的洛杉磯遭遇霧霾時的真實寫照。我們將這些片段套在中國任何一個霧霾重災區諸如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的城市里,不難發現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自地球之始,空氣就與生命相依相伴。然而直到兩三百年前,人類才發現空氣的秘密;直到百許年來,才發現這無色無味中也潛藏著危險;而直到近幾年,PM2.5這個隱形殺手,才出現在中國人的詞典里,一瞬間家喻戶曉,聞之色變。
林立的工廠,奔馳的汽車,沸騰的工地,給人類帶來了財富,也帶來了危險。從英國倫敦到比利時的馬斯河谷,從美國西海岸的洛杉磯到東部小鎮多諾拉,一直到日本海濱的四日市,霧霾如影隨形般地跟隨著人類工業文明的步伐,似乎揮之不去。
60多年前霧霾是西方發達國家民眾最為關心的話題,60多年后的今天,霧霾成為中國人最關心的話題之一,由此引發的猜測、爭論和抗議遍布虛擬網絡和現實生活。其中一個爭論的焦點就在于,在國家工業高速發展的進程中,霧霾(以及其他類似的環境污染)是否是無法避免的?
我們能回避嗎?不管人們愿不愿意接受,答案都在那里:至少當前是不可能的,甚至今后的20年都有可能辦不到。
過去200年,人類經歷了兩次大的能源轉型:從薪柴到煤炭,再從煤炭到石油。在轉型中具有代表性的,倫敦的霧霾先于洛杉磯是由于使用煤炭的工廠太多所致,洛杉磯的霧霾是由于大量汽車的尾氣排放所致。無庸贅述,都與能源的利用和消費相關。除能源消費總量和能源效率之外,能源結構是一個重要指標。中國的石油在1965年才接替煤炭登上“能源之王”之位,直到今天中國的能源結構煤炭比例仍高達67%,與100年前世界能源結構幾乎一致。能源結構是否與能源效率直接相關還沒有共識的答案,但高碳能源與環境污染、溫室效應直接相關已經是不爭的共識。
首爾特別市大氣環保專家崔永樹認為,中國目前的大氣污染比較接近倫敦型,想在很短時間內就實現煤炭消耗量大幅降低是不可取的,只能慢慢轉化能源結構。 知名財經評論家葉檀則表示,應該承認的是,以煤為主要能源的國家,出現空氣嚴重污染的概率更大。中國作為世界最大的用煤大國,在發展制造業、重工業化的過程中不可能拒絕污染。
目前,中國是世界能源消費大國,同時也是排放大國。從洛杉磯60多年的煙霧治理史中可以看到:政府花了近30年才在立法方面取得決定性進展,又花了近30年才在汽車排放、汽油標準方面大幅減少了汽車尾氣污染。再看看當前中國的霧霾治理進程,我們禁不住要問:中國要想徹底治理霧霾,到底需要多久?有西方國家的空氣污染的前車之鑒,有他們積累幾十年的治理環境的經驗,我們是否有可能把這60年減少為30年、20年,甚至10年?
“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治霾不僅是一個環境問題,本質上也是一個經濟和社會發展問題,甚至是一個嚴峻的政治問題。”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副院長柴發合說,“由于霾的形成具有長期性和復雜性,其治理同樣也將會是一個長期和復雜的過程,可以期待逐步改善,但很難立竿見影。”
國外的經驗也證明了這一點。無論是倫敦的“霧都”,還是洛杉磯的嚴重霧霾,都經歷了長達幾十年的時間,才有了今天的明媚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