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作為全國的政治中心,也是制定全國文藝政策的機構的所在地,這種先天條件在某些時候可以讓北京成為全國的文化中心,在特殊的情況下也可以限制其藝術發展,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雖然反“精神污染”運動的影響已經過去,全國上下迎來相對輕松的藝術氛圍,但是在北京稍有出格還是會引起格外“關注”,甚至引申出政治含義。
上世紀80年代,北京地區的“現代主義”的萌芽主要是從學院內部開始萌發的,它表現為對學院藝術的反叛,以及在學院背景下對藝術語言和觀念的探索。1985年11月,由北京崇文區文化館出資的“11月畫展”在故宮午門外東側殿展出,夏小萬、丁品、曹力、劉全、譚平、馬路等40多位藝術家參展。從展出的作品200余件作品中可以明顯感覺到西方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的影響,但是在表達上對自身感受的執著體悟已經較為強烈地展現于畫面上。夏小萬的《空幻》中殘疾的侏儒驚恐的蜷縮一團處在畫面中央,在病態之中又透著渴望;施本銘是夏小萬同屆的同學,也是好友,在創作上也極為相似,他的油畫《渴求新生》與夏小萬的《空幻》有著相似的表達;曹力作品的母題是鳥,鳥被置于各種超現實的空間里,屬于潛意識的展現,整個展覽中譚平的追求顯得與眾不同,既不是情感的體現,也不是性愛主題的表達,而是專注于理性的圖示,冷冰冰的死寂,透著某種神秘。
1986年第31期的《中國美術報》上發表了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系三年級學生馬剛撰寫的文章《我的懷疑》。他說:“近一二年來,我們借用別人的各種語言,打破了思想上的禁錮,作為破是可以的,但這種簡單的、不倫不類的繪畫狀況如果延續下去,后人視今,則是一堆觀念、口號。”這種認識在北京是具有普遍性的,這或許也是在北京地區未能形成群體的原因之一。“現代主義”的種子不僅在美術學院的學生心中,老師們同樣具有“現代傾向”,如“11月畫展”中參展的曹力、馬路,還有后來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個展的徐冰和呂勝中。
1986年5月16日至25日“北京青年畫會首屆會員作品展”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參展會員大多數是美術學院的畢業生和在校生,共展出作品150余件,在如此規模的展覽中很難找出統一的藝術宗旨。這個展覽在當時的北京影響較大,除此之外,生活在北京的青年藝術家也組織了許多小型的展覽,如1985年4月在北京大學未名湖畔的一個咖啡館中舉辦的小展覽,1986年2月在北京三里河工人俱樂部舉辦的藝術家唐平剛的個展,1986年6月份在國際藝術展覽中心舉辦的李梁、丁彬雙人展。此時的許多創作都具有抽象表現的傾向,如此傾向除了藝術方面的訴求,還有一定的原因是來自于在北京生活的外國專家和外交人員的喜好,這些人不僅會購買這些作品,而且還有可能帶來出國展出的機會。
除了架上創作,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北京也出現了行為藝術的活動,1986年12月22日,中央美術學院和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兩大美院的學生,和中央美術學院的青年教師及研究生一同去北京大學參加了北大首屆文化藝術節,并實施了一次表演藝術名為“觀念21·藝術展現”,表演與12月23日下午2時開始,主要是用紅、黑、白布纏身,即興表演。這一時期在北京也有一些所謂的“盲流”藝術家如王德仁、張大力等,他們的作品也比較尖銳。
上世紀80年代的北京沒有再次出現像“星星畫會”那樣有影響力的組織,也沒有像其他地區那樣成立各種藝術組織。北京的青年藝術家在接觸各種文化信息方面還是具有非常大的優勢,這里也匯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他們有不同的經歷和藝術追求,北京藝術家的地域性意識也非常弱,所以未能形成明顯的地域性文化。關于這種現象當時也有不同的觀點存在,有人認為北京的創作空氣最好,正逐漸走向多元化,相對而言,外地的美術運動所形成的沖擊力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它的對立面的愚昧和保守;也有認為北京的青年畫家見多識廣后的表現是猶豫和無所適從,呈現了個體游離的狀態,缺乏群體性文化的沖擊力;也有不少人覺得方便的賣畫條件使他們不注意建構自己的理論,深入自己的藝術思考。批評家高名潞對北京地區的美術新潮做出如下評價,“它與北京的改革一樣缺乏生氣與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