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關系對供應鏈協同和競爭力的影響機理研究

■ 鄭晶瑩 李志剛 教授（、石河子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石河子大學信息科學與技術學院 新疆石河子 83000）

引言

如今供應鏈之間的競爭愈演愈烈，企業之間的競爭已經退居次要地位。正如謝勤龍所言，供應鏈戰爭是企業生命之戰；供應鏈管理是企業長盛不衰的生命線；構建總供應鏈優勢是競爭成功的關鍵。因此，如何提高供應鏈競爭力，愈來愈引起企業組織的熱切關注。供應鏈企業為了有效地利用和管理供應鏈資源，獲取供應鏈持久競爭力而做出的協調和努力，就是供應鏈協同。由此可見，供應鏈協同是提高供應鏈競爭力的重要途徑。對于影響供應鏈協同因素的研究，2000年美國田納西大學的研究人員通過來自于工商界20名專業人士的訪談結論表明，影響供應鏈上下游協同的關鍵因素不是技術性因素，而是非技術性因素。其中，作為非技術性因素之一的供應鏈合作伙伴關系，對于供應鏈協同的影響很重要，這種情況在一些研究中已通過了實證檢驗，然而，已有的研究也提出，影響供應鏈合作伙伴關系的因素包括溝通、信任、承諾、適應、相互依賴和合作六個方面，但并非所有因素都對協同有明顯的影響作用，在已有的文獻調查中發現，只有信任對協同有明顯的正向關系。由此可見，研究信任關系對供應鏈協同的作用機理就顯得尤其重要，本研究希望通過論述信任和協同的關系來為供應鏈競爭力的提升提供參考意見。因此，本文將通過演繹推理和歸納推理的方法，研究信任關系提升供應鏈競爭力的作用機理，即探討信任是如何通過影響協同作用的三個度量因素（信息共享、同步決策和激勵聯盟）從而影響供應鏈競爭力的。其中，探討信任是如何影響這三個度量因素的順序及相互關系，為進一步研究信任對協同效應的影響提供思路。

理論基礎

（一）供應鏈合作伙伴信任關系

信任在供應鏈伙伴關系諸多要素中起著決定性作用，組織信任包括組織內信任和組織間信任，供應鏈合作伙伴信任關系屬于組織間信任，該概念研究的是供應鏈節點企業之間的信任問題。綜合Johnson（1996）和葉飛（2009）等中外學者對于信任的定義，本文認為供應鏈合作伙伴信任關系（Supply Chain Trust Relationship，SCTR）是指，供應鏈合作伙伴之間愿意且能夠完成任務、承擔責任，相信對方采取的行動不會傷害自己的利益且對整個供應鏈有利，而形成的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關系。

根據現有文獻，在供應鏈信任的測量維度中，二維劃分比較具有代表性，三維度劃分也比較常見，本文采用的是代表性強、獲得廣泛認同的二維劃分法，即將信任關系劃分為能力信任和善意信任。這種劃分方法源自于不同的內在動機，這種動機包括理性動機和感性動機，基于物質利益的理性動機可以歸納為能力信任，基于更高層次的目標或個人之間的感性動機可以歸納為善意信任。能力信任是相信合作伙伴憑借其相關技能和知識能夠履行承諾并完成任務，而相信合作伙伴不管在制定方案還是執行方案時，都是誠信的、忠誠的、正直的，不以自我利益為中心即為善意信任。

（二）供應鏈協同

供應鏈協同是供應鏈管理的核心，其影響因素和重要作用逐漸成為供應鏈管理領域的研究熱點。結合中外學者對于協同的定義，本文認為，供應鏈協同（Supply Chain Collaboration，SCC）是指供應鏈企業為了有效地管理和利用供應鏈資源，獲取供應鏈持久競爭力而做出的協調和努力。

在供應鏈協同層次方面，有學者從管理層次角度對供應鏈協同加以劃分，但更具代表性的是馬士華、桂華明（2009）從宏觀到微觀的范疇，把供應鏈協同劃分為戰略協同、管理協同和技術協同三個層次。其中，戰略協同位于系統中最高層次，規定了管理協同和技術協同的程度和范圍，管理協同是三者的核心，技術協同是供應鏈實現的基礎和前提。在供應鏈協同度量方面，Simatupang（2005）和李勝芬、孫文紅（2013）等采用信息共享、同步決策和激勵聯盟三個相互關聯維度，該種劃分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代表性較強。信息共享是指供應鏈企業之間信息的交流與共用，屬于操作層面的協同。同步決策就是供應鏈企業之間的計劃與管理層共同制定決策。激勵聯盟即供應鏈各成員企業從供應鏈整體利益出發，共同分享價格、風險和利益。不難發現，供應鏈協同的三個層次和三個度量維度之間，存在一定的邏輯關系。信息共享是技術協同的基礎條件，同步決策是管理協同的基礎保障，而激勵聯盟則是戰略協同的必要措施，本文將從該角度對供應鏈協同的影響因素與作用結果進行邏輯推理。

（三）供應鏈競爭力

供應鏈是單個企業的戰略聯盟形式，如若希望從本質上理解供應鏈競爭力，應當探究供應鏈整體競爭優勢的內涵，而非單個企業競爭優勢的簡單之和。供應鏈競爭力（Supply Chain Competitiveness），也稱供應鏈整體競爭優勢，是指供應鏈成員企業將該供應鏈內部與外部的資源和能力加以充分整合，使得該供應鏈在市場競爭中比競爭對手更能適應市場的需求變化，獲得更高水平的客戶滿意度與更多利潤的各種能力的總和。

結合各科流派對供應鏈競爭力內涵的分析，本文從系統觀的視角出發，認為供應鏈競爭優勢包括三方面內涵：基于內部成員的資源優勢、基于成員之間關系的協作優勢和基于外部環境的環境優勢。資源優勢就是鏈條上企業在供應鏈合作過程中，將本企業所特有的創新能力、成本節約能力、質量改進能力等充分展現出來，將非核心業務外包，與鏈條上企業優勢互補。供應鏈企業之間生產計劃和物流庫存等運作層次的協作，營銷和研發等戰術層次的協作，以及文化和遠景等戰略層次的協作構成了協作優勢。環境優勢包括兩方面：一是良好的外部環境要素，如便利的交通運輸條件、較低的關稅水平等可以帶來更低的成本、更快的交貨速度等；二是與環境進行良好互動，如與物流、稅收等關鍵節點建立的信息平臺等可以縮短響應時間、增強靈活性和抗風險等。

對于供應鏈競爭力的測量，中外文獻中成熟量表尚待完善，本文將采用陳萍（2014）對供應鏈競爭優勢的衡量維度，包括供應鏈成本、供應鏈質量、供應鏈速度、供應鏈柔性和供應鏈協同五個維度，該問卷總體信度達到0.95。以上五個維度可以充分說明供應鏈競爭力的三個優勢，其中，成本和質量維度對應資源優勢，協同維度對應協作優勢，速度與柔性維度對應環境優勢。

命題與理論模型構建

（一）信任與供應鏈協同

作為合作伙伴關系中最為重要的關系形式，供應鏈信任對于供應鏈協同具有正向影響作用，這一觀點在許多文獻中得到證實，但是信任對供應鏈協同的影響機理尚需進一步研究。針對這一問題，本文從供應鏈協同的三個方面探討信任對其影響機理。

首先，作為影響供應鏈協同最為重要的非技術因素，信任通過分別影響信息共享、同步決策和激勵聯盟以推動供應鏈協同。

第一，供應鏈信任影響協同中的信息共享機制。企業間信任是解決沖突問題的關鍵因素，相信成員企業擁有正直誠懇的品質，可以消除大家的戒備心理，促進信息共享意愿，為信息共享的實現提供心理基礎；信任促使成員企業密切接觸，使得雙方對具體情況的把握達到透明化，這是企業間獲取重要信息的必要條件；信任程度越高，越相信對方有能力處理共享的信息，越愿意通過再投資減少雙方都存在的信息系統障礙問題，實現企業間信息查詢與交流的暢通，提高信息共享水平。

第二，如果供應鏈合作伙伴間無法充分信任，同步決策將難以實現。著名管理大師西蒙認為“管理就是決策”，同樣在供應鏈管理中，同步決策與管理層次協同存在密切關系。計劃在管理中占據十分重要的地位，實際上同步決策相當于策略層或管理層的協同計劃，信任水平與有效的協同計劃關系密切。信任關系可以使得復雜的供應鏈系統變得簡單，機會主義行為更少出現，協調效率提高，節點企業間的決策計劃和實施逐步統一。

第三，信任關系促使供應鏈企業間關系由交易型上升為合作型，推動激勵聯盟機制的建立。在雙方成本收益等情況缺乏了解的情況下，節點企業間的信任關系為聯盟成員帶來資源互補、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戰略性思維，由此可見，信任關系是建立激勵聯盟的基礎。由此得到以下命題：

P1：供應鏈信任促進信息共享；P2：供應鏈信任促進同步決策；P3：供應鏈信任促進激勵聯盟。

圖1 理論模型

其次，信任關系還通過先影響信息共享、進而促進同步決策、最終建立激勵聯盟的方式產生協同效應。第一，供應鏈信任影響信息共享，進而信息共享促進同步決策。在協同管理中，只有信息共享是不夠的，需要結合同步決策。供應鏈管理過程中牛鞭效應產生的原因就在于信息在傳遞過程中被放大、扭曲或延遲，而信息共享可以有效地緩解牛鞭效應，實現合作雙方信息溝通數量與質量水平的有效提升，雙方可以通過信息共享平臺同步決策。隨著信息共享程度的逐漸提升，同步決策也變得逐步順暢。第二，在信息共享和同步決策影響下形成激勵聯盟，最終實現供應鏈協同。通過企業間的信息共享和同步決策，供應鏈節點企業可以結成優勢互補、資源共享、分享成本、共擔風險、共創收益和共享盈利的利益共同體和激勵聯盟，從而為供應鏈協同和整體利益作出貢獻。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命題：

P4：信息共享促進同步決策；P5：同步決策促進激勵聯盟。

綜上所述，供應鏈信任通過以上兩種方式影響供應鏈協同（如圖1中左圖所示）。由此得出如下命題：

P6：供應鏈信任促進供應鏈協同。

（二）協同與供應鏈競爭力

供應鏈協同有助于供應鏈企業從創新能力、成本節約能力、質量改進能力等角度獲取資源優勢。參與供應鏈協同的企業共享彼此知識，通過知識與思維的交流提升整體供應鏈的創新能力；供應鏈企業間協同運作模式通過降低庫存成本和物流成本，使得供應鏈總成本降低，提高了供應鏈成本節約能力；在企業間協同活動中及時發現計劃與生產中的質量問題，通過借鑒合作伙伴的改進措施，提升產品與服務的質量改進能力。

供應鏈協同使得整條供應鏈具備更大限度地獲取最佳資源的能力，經過優化配置的各項資源并非單個節點企業可以憑借自身能力輕易獲取的，由此構建的網絡組織帶來的持久協作優勢不可小覷，這些優勢不僅包括運作和戰術層次的競爭優勢，還包括戰略層次的競爭優勢。

在供應鏈的協同作用下，合作雙方根據市場變化情況共同開發市場，可以共同獲得良好的外部環境帶來的便利交通運輸條件、較低的關稅水平等外部競爭力；供應鏈協同可以提高市場預測的精準度，對顧客需求及時做出反應，增強了供應鏈應對市場變化的靈活性，有效地抑制了雙重邊際效應和牛鞭效應，強化了供應鏈與環境良好互動的優勢。

由此可見，供應鏈協同可以從資源優勢、協作優勢和環境優勢這三方面促進供應鏈競爭力的形成。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命題：

P7：供應鏈協同促進供應鏈競爭力。

（三）信任與供應鏈競爭力

供應鏈信任對于競爭力的提升有兩種途徑，其一是通過供應鏈協同的中介作用間接影響競爭力，上文已經過邏輯論證，其二就是直接影響供應鏈競爭優勢。供應鏈信任關系對競爭力的直接影響，是通過增強成員企業間的資源優勢、協作優勢和環境優勢來實現的。

首先，信任通過提升成本節約、創新和質量改進等能力，增強供應鏈資源優勢。在供應鏈企業的生產過程中，需要優質及時的原材料、精確嚴格的設計和穩定精密的制造，僅憑單個企業無法全部擁有這些優質資源，供應鏈信任關系拓寬了資源獲取渠道，降低資源搜集成本，提高供應鏈質量；供應鏈成員間利己行為和機會主義行為的存在，違約帶來的糾紛訴訟等時間、機會和財務成本以及更換合作伙伴等交易成本加大，需要供應鏈企業加大監管和激勵以維持關系的正常發展，信任機制可以降低這種交易成本和風險，提高成本節約能力；供應鏈信任關系促進企業間合作，擴大了產品創新的空間，增加了價值創造的機會，降低了創新的風險和成本，增強了供應鏈創新能力和質量改進能力。

其次，供應鏈信任可以增強供應鏈協作優勢。信任關系通過減少供應鏈內部矛盾和沖突，消除雙方的心理防備和交易摩擦，降低供應鏈的重組風險，促進供應鏈企業間的協調與合作，對于增強運作層、戰術層和戰略層協作優勢起到積極作用；鏈上企業間信任關系相對于其他供應鏈而言，屬于稀缺類資源，Barney認為，能夠被組織利用的稀缺資源可以帶來持久競爭優勢，因此，企業間信任關系帶來協作優勢的持久性也是其他供應鏈望塵莫及的。

最后，信任關系通過促進供應鏈敏捷性和快速反應能力增強供應鏈環境優勢。一方面，供應鏈信任可以解決供應鏈企業與客戶的溝通和互動問題，實現與市場的無縫對接，可以根據顧客的需求變化實現敏捷化、準時化生產，另一方面，信任使得企業間的合作方式變得更加靈活，雙方在生產制造和創新等方面的融合以及合理調度，使得供應鏈的反應速度更加迅速。由此來講，供應鏈信任關系可以使得合作伙伴共同從外部市場中獲取重要商業信息，以此增加鏈上企業獲得市場競爭的機會，這是從外部環境中獲取競爭優勢的一個途徑。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命題：

P8：供應鏈信任促進供應鏈競爭力。

（四）理論模型

綜上所述，供應鏈信任可以促進供應鏈協同和競爭力。供應鏈信任一方面直接影響供應鏈競爭力，另一方面通過供應鏈協同的中介作用間接影響供應鏈競爭優勢，協同的間接作用不僅通過信任分別直接影響協同的三個度量因素，還通過供應鏈信任依次對信息共享、同步決策和激勵聯盟這三個因素的先后作用最終實現。據此本文構建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結論

供應鏈競爭力本質上就是供應鏈節點企業間的持久競爭優勢，近年來供應鏈合作伙伴關系、協同等對于供應鏈持久競爭優勢的影響引起學者們的關注，同時，供應鏈協同作為供應鏈管理的核心也成為管理研究的熱點。雖然一些研究認為供應鏈企業間保持信任關系能夠超越短期經濟利益關系，形成緊密協同并由此增強競爭力（Standifird &Marshall，2000），但對其作用機理的研究卻并未提出。本研究是在供應鏈合作伙伴關系對協同的正向影響和作用關系的基礎上，用演繹推理和歸納推理的方法研究了供應鏈信任關系如何影響協同，以及兩者對于供應鏈競爭力的作用機理。從邏輯推理的結果來看，供應鏈信任不僅直接促進供應鏈競爭優勢，還通過協同的中介作用間接影響競爭力。其中，間接作用不僅指信任關系分別直接影響信息共享、同步決策和激勵聯盟，還指信任關系推進企業間實現信息共享后，成員企業通過信息共享平臺同步決策，在共享信息和同步決策的基礎上形成激勵聯盟，供應鏈協同基本實現，最終提升供應鏈競爭力。同時，本研究通過總結中外學者對供應鏈競爭優勢的表述，根據有代表性的概念定義，提出對于其概念內涵和測量維度以及二者對應關系的理解。

本文將供應鏈協同具體度量因素的相互關系引入到競爭優勢的研究中，豐富了供應鏈競爭優勢理論和供應鏈管理理論，為供應鏈競爭優勢的實踐提供了指導。供應鏈節點企業應當與上下游企業建立相互信任的合作伙伴關系，從而形成緊密協同，以此促進整條供應鏈競爭優勢的提升，由此可見，信任關系對于供應鏈協同和競爭力提升的重要作用。

盡管研究是在演繹推理和歸納推理的基礎上，對信任關系與供應鏈協同和供應鏈競爭力的影響機理進行的理論研究，但這一理論模型的實際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實證研究來加以證實和修正。因此，未來研究建議結合供應鏈具體情況進一步通過實證研究或典型案例研究來探討具體作用關系，驗證信任關系、供應鏈協同和競爭力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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