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春季,我申報了遼寧省作家協會的作家定點深入生活,并榮幸被批準。我定點深入生活的地方就是我的故鄉,一個三面環山的小山村。這次定點深入生活,使我近距離地了解了我的故鄉以及發生在這里的一些故事。三面環山的故鄉多的是石頭。這種石頭不能成為臨鎮搶手的礦石,卻另有用途,可以填海。一些開發商看準了商機,幾乎一夜之間,二十二個輪子的鋼鐵之軀轟隆隆開進了寂靜的山林,以往層巒疊嶂的青山被挖掘得千瘡百孔,仿佛一個手術后的女人袒露著不堪入目的胸膛。重載卡車轟鳴著卷起滾滾濃煙,源源不斷地把山石運往山外。有順利的,給你家一萬兩萬塊錢,就把屬于自家的果園拱手給開發商去挖。也有不順利的,任你磨破嘴皮子,補償費給不到位,我就是不簽字。這個時候,就有一些在村里貌似有些小名氣的小混混出頭兒了。他們先是上門套近乎,跟你論起拐了十八道彎的親戚,再不買賬,便來邪的了。他們軟硬兼施,威迫利誘,不惜淪為開發商的走狗。我在小說《茍富貴》中塑造的茍富貴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們在這個過程中可能獲得了某些利益,得到了某些好處,最后卻成為了開發商的替罪羊,落得個可悲的下場。
鄉村城鎮化、工業化正逐日改變著故鄉千百年來不變的生產方式和原有的青山綠水的面貌。在如今的社會好像是大勢所趨,市郊的農村差不多都面臨著這樣一個問題,祖祖輩輩耕種的山林田地被征用了,于是繁衍出來一個新詞“失地農民”。農民失去土地后,既有別于農民,又不同于城市居民,成為“種田無地、就業無崗、保障無份、創業無錢”的一個邊緣群體。有數據表明,現在累計的失地農民可能已達4000萬——5000萬,已成為很龐大的社會群體,其中完全失去土地、沒有工作的農民至少在i000萬人以上,占失地農民的20%。拿著貌似不算少的補償費,只會種地的農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有的拿去做生意,有的企圖拿它不勞而獲發財致富,結果可想而知。可憐的補償費一夜之間打了水漂兒,傾家蕩產者有之,妻離子散者更有之。
作家只能提出問題,用自己的筆敘寫社會中存在的一些現象,而無力解決所敘寫的現象和問題——這也是作家的無能為力之處。我們只能以一顆悲憫之心,將我們內心的憂思呈現在廣大讀者面前,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