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黎
我早已經被什么諦艾仕、野帝、速尊這類完全不知所云的車名雷得外焦里嫩,第一眼見到賓利添越的時候竟覺得見怪不怪了。
就跟人一樣,廠商會把旗下每款汽車都起個名字,讓人分得清,記得住,這件事從1886年汽車誕生那一刻起延續至今。當時卡爾·本茨就為他發明的汽車取了個“奔馳一號”的名字。“奔馳”取自他自己的名字,“一號”則是他希望這是一個開始,將來還會有二號、三號等許許多多的車子問世。這個以名字加序號的命名規則看似簡單至極,但卻成了今天廠商為車起名的最佳范本。
德國人癡迷機械,他們喜歡給每一個機械裝置起一個數字或是字母加數字的代號作為名字,而且數字和英文一定遵循從小到大,由先到后的順序。像奔馳、寶馬、奧迪和保時捷這些歷史悠久的幾家車廠幾乎都在使用這樣的命名方式。奔馳特殊的地方在于G級、S級、SLK級等等這類看似是一個字母代號,實際上卻是一個或一些詞語的縮寫。G是德語中越野車(Gelandwagen)的首字母;S是德語超級(Super)的首字母;SLK則是運動、輕量化、短巧三個德文詞語的首字母。保時捷更為特殊,它家車名以數字命名的傳統堅持了半個多世紀,直至Boxster、Cayenne的出現,便開始在一部分新車上使用詞語的形式來命名。
美國人不像德國人那么規矩連篇,早期的名字五花八門。似乎他們更愿意把無所不能的機器比作神靈,要不然也不會蹦出什么火烏、雷烏、Electra(希臘神話人物)等等這類好似圖騰一般頗具象征意義的名字。他們的歷史并不十分深厚,車型多了,天上人物不夠用了就開始在地上找素材,車子便開始以飛禽走獸、城市和一些淺顯易懂的生活化詞匯命名。
日本人情感細膩,廠方為車子起名字的時候喜歡用一些中性的社會化詞語以及人類或自然界所創造出的美好事物,比如:思域(Civic)、花冠、Fairlady(淑女)。總之日本車的名字十分具象,而且頗有人情味兒。
凡事并非絕對,德國廠子里有大眾和歐寶都愛給車起個有頭有臉的名字而非簡單代號,日本的馬自達、雷克薩斯、英菲尼迪、謳歌又仿照德國,以代號命名。
兩種方式各有利弊。比方代號就很有規律,消費者一看就明白1系、3系、5系、7系誰是入門級車,誰是高級轎車。它的缺點也顯而易見,數字總有個開始和結束,我想知道當寶馬出到9系,再高一級別的新車型是不是就該變成兩位計數了?以詞語命名的優勢在于它能夠很具象、很具體。舉例說,當看到Civic這個名字時,大概能猜到它是一款為普羅大眾所造的家用車;若看到皇冠也能猜出它應該是臺高級車。劣勢在于特別具體的詞語很容易讓車標簽化。標簽化在早期并不是件壞事,在當時人們對車和技術并不十分了解的情況下,有助于讓人快速認識其車型和定位,比如Mustang(野馬)、Viper(蝰蛇)之類。換到現在,消費者更希望車子能滿足多重需求,太過于標簽化的名字容易走向小眾。
給車起名字糾結這事兒一點不假。其實不光是糾結,更多問題還在于社會、文化和人的認知都在進步,想起個名字已經不像幾十年前只要順口、意義明確就萬事大吉。現在給車起名字還要追求什么文化底蘊、意義深刻,以免被他廠笑話文化水平有限。我甚至懷疑這里面還有攀比的成分在,所以一些深到已經無法用常人思維去理解的車名才比比皆是。再有就是當一家車廠的車型設計家族化的同時車名也跟著家族化,什么速騰、邁騰、輝騰和晶銳、昕銳、明銳、吳銳叫人傻傻分不清楚。
回望過去,奔馳和寶馬這兩個名字起得就相當好。雖說是來自音譯,但意譯出來反而顯得更有水平。其蘊含的意義淺到不能再淺,也沒有刻意去咬文嚼字非得跟深奧的文學扯上什么關系,但一點不影響它們在國內樹立成為一個有文化、有內涵又受人敬仰的汽車品牌。
再看現今,除了國產DS的車尾還掛著幾個中文字外,你翻遍他們官網也找不到“諦艾仕”這三個字,很明顯,廠商也覺得過意不去,就偷偷藏了起來。今年新改款的野帝樣子幾乎沒有任何變動,但名字已經改回英文“Yeti”。賓利添越(Bentayga)同家族中歐陸、飛馳這些響亮的名字放在一起實在不搭,但如果音譯成“本田雅閣”又不合適,解釋成給自己添一輛越野車似乎又沒內涵。如果讓我給起個名字,干脆叫它“天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