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創新

劉偉華

搞創新，破成規，也不能拿別人的生命來作賭注，哪怕你自己以命相試，麻煩你不要破壞其他人和財物。

早前我試奔馳C 250旅行車的時候，使用它的自動泊車系統，確認了泊車位置后，按OK鍵，它自動加油自動剎車自動打方向，很快便停好了。我查看它的車身，只有車尾的后視鏡頭，其他的應該就是聲納式的距離傳感器。這些設備不是高科技，但能做到自動泊車，這已經是一種自動駕駛的形式。在歐洲，我也經常使用智能巡航系統，設定了車速、與前車的間隔距離后，車便自加減速來保持你要的行車方式，唯獨是不會轉向而已。所以，無人駕駛的技術，根本一直存在著，車廠很早便掌握了相關的知識，油門、剎車、轉向都可以自動操作，再加上很多主動安全系統，如盲點提示、車輪軌跡偏航提示和修正、GPS引導改變行車模式等，再就是整個無人駕駛系統的化整為零，這些東西都不是新事物。

特斯拉為旗下的Model S推出軟件更新后，可作類似無人駕駛的行車模式，在香港弄得運輸署連忙向香港特斯拉發出警告，說這個系統未經確認合法使用。我在網上看過歐洲有人完全不坐在駕駛席，任由那套自動駕駛在公路上高速行走，影片沒頭沒尾，不知道那位仁兄是否一路順風還是一路走好。不過，當我知道特斯拉推出那套更新系統，有報章更以Beta公測版稱之，我立即跟同事說：“放屁！”汽車怎么可能有公測版？我知道特斯拉是一個敢于創新，敢于挑戰的公司，但汽車是很特別的產品（雖然我不很鐘意稱它為產品），它也可以是一件殺人如麻的武器。大家還記得1997年中環云成街車禍嗎？三死十傷；2013年花園道的大車禍，一死三十二人傷。我不用再舉例，大家都知道汽車不是手機，不是冰箱，不是風扇，不是計算機。不成熟的系統或計算機程序，可以在計算機上公測，可以在手機上公測，但一定不能在汽車上公測。這不是膽色的問題，也不是創新的問題，是很顯淺的常識，特斯拉這個系統如果出了事，不是鏟去系統重新安裝，又或者換臺新計算機那么簡單，這是人命的問題。搞創新，破成規，也不能拿別人的生命來作賭注，哪怕你自己以命相試，麻煩你不要破壞其他人和財物。

有人說新科技就是要改變一些事情，要沖擊現有的系統，難得有特斯拉這類創新、大膽的公司，事情才會逐漸改變，否則單靠政府自己改變，根本不可能。某種程度上我是同意的，但官僚系統的保守、按章程做事，雖然討厭，卻自有它的道理。官僚系統的保守造成了可預測性，大家可以按章辦事，規定了的東西都交齊了，官僚系統便不能因為我貌丑體臭或者太靚太有型而阻撓，所以我也不明白香港那個創新局怎樣可能做到創新，在一個原本就要有很多規范，講求做事程序的大機構里搞創新，同緣木求魚有什么分別。這是題外話了。

官僚系統發展到僵化不是好事，它阻礙了社會進步，然而若政府做事系統中人眼光遠、效率高，定期更新過時的東西，甚至多用酌情權來處理一些灰色地帶的新事物，已經是功得無量。但關于汽車的安全，便不能馬虎茍且，多家車廠一直掌握了無人駕駛的技術，如果好像特斯拉這種低水平的自動駕駛都可以允許上街，我相信大部分歐洲和日本車廠也可以立即推出了。我曾經說過，在美國試坐過奔馳的自動駕駛汽車，車內有一個大計算機在計算數據，車身有無數動態鏡頭在監察路上路旁的車和人，還有一套自行編寫繪畫的地圖和景象圖，不斷地計算、核對、校正汽車的坐標來引導行駛。其實，奔馳根本不用那么費勁，原裝車的雷達、鏡頭和傳感器，再加上電助力的方向盤、油門和剎車，以及一大堆主動安全系統，根本就可以自動駕駛了。但很多車廠到今天仍然不會胡亂推出自動駕駛，除了法律問題，也是道德的問題，一間有責任（你也可以說他們怕死）的機構，斷不會拿用戶和別人的生命來測試。要知道，一臺車在用戶手里，什么狀況都可以出現，車廠沒理由把一些沒保證的風險不明的系統加在車內，更可惡的是還要用這些東西來宣傳，那便不是創新不創新，大膽不膽的事，而是公司道德的問題。

當然，我還是相信自動駕駛會是未來汽車的裝備，因為好逸惡勞是人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