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沒有孤島

鄭國麗

前兩天，我和同事在茶水間沖咖啡，我與她分享：“饅頭蘸酸奶，特好吃！”準確地說，應該是溫溫熱熱的雜糧饅頭，蘸了濃稠的老酸奶，能吃出奶油蛋糕那種柔滑細膩、入口即化的味道。重點是低糖、低熱量，令人完全沒有自責內疚的心理負擔。

我以為自己已經很獨特了，沒想到我這位同事腦洞開得更大，她說：“我吃過，是好吃。不過，你試過用馕代替饅頭嗎？”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打算試上一試。馕是那種表皮撒了芝麻有花紋的薄馕，剛烤好的。我打開酸奶蓋，將馕掰成小塊蘸了酸奶來吃。馕外表焦脆、內里松軟，配上好脾氣的酸奶，味道出乎意料地好。

那天，我和閨蜜去看了大片《火星救援》，影片中男主角在火星上那一年半的時間吃的全是土豆。散場后，我倆決定各自燒一道以土豆為主的菜，以向這部電影致敬，還說好了，輸的人要請客。

我心里有小竊喜，知道自己會贏。因為前段時間我出差吃到過一種名為“攪團”的特色小吃，非常好吃，我還特意向廚師學了藝。現在該照葫蘆畫瓢了！我將兩個土豆刨去皮，煮熟，壓成土豆泥，拌入熟的牛肉末，修成半球狀，裝在素雅的瓷盤中；另外取三個小碗，分別裝上辣椒醬、油潑蒜和花生碎。明明只是來自于鄉間的小吃，擺到餐桌上，卻儀式感滿滿。

閨蜜也不甘示弱，她端出一只花紋鮮艷的韓式大碗，里面盛的是土豆泥色拉。我不怎么愛吃色拉，但在閨蜜殷殷目光的壓力下，還是嘗了一口。嗯，有色拉醬和牛奶的味道，它們的加入使得土豆泥由綿密變成了滑爽，鮮脆的黃瓜丁帶來清甜的氣息，而魷魚丁很搶戲，提升了這道菜的整體口感。這讓我怎么能放下筷子呢？再看閨蜜那邊，她正坐在攪團面前大快朵頤，說這種新吃法讓她對土豆的好感又增加了很多。好嘛，我們還PK個什么勁兒，都倒向對方那邊了。

要說我大學同學箐，那是典型的“森女”：留黑長直的秀發，著寬松的棉麻質衣裙，整個兒不食人間煙火、飄飄然的高冷范兒。有一天，她請我吃飯，去的是一家人多熱鬧的中餐館。服務員上菜了，那盤菜的色彩可謂豐富：紅色、綠色的是辣椒，紫色的是洋蔥，那白色的、黑色的是什么？我遲疑了片刻，終于認出來了，肺片！黑白肺片！

我知道這菜做起來相當的麻煩。先說黑色肺片的來歷，新鮮的羊肺沖洗干凈，煮熟后變成了黑色，就是所說的“黑肺子”；而白肺片呢，制作工序就多了，先將面粉洗啊洗的，直到洗出面筋，留上少許清水將其攪成面漿；再通過洗凈的羊小肚，將面漿、調料汁和油擠壓到洗干凈的未加工過的羊肺中，加水煮熟后切片而成，所以白肺片又叫“面肺子”。

其實我怕腥膻，也懼怕油膩，面對這道看起來還不錯的菜遲遲不敢動筷子。箐拿美目睨我：“怕什么啊，沒有怪味道的。”我只好鼓起勇氣，往嘴里搛了塊面肺子。咦？何止是沒有怪味，簡直可以稱得上美味。面肺子看起來表面光滑，吃起來卻軟軟的，而黑肺片有嚼勁。在配料辛、辣、麻的烘托下，整道菜呈現麻辣鮮香的特點，令人胃口大開。我閉了會兒嘴巴，是為了享受這味道，避免不必要的耗散。我這才明白，這道重口味的菜肴，能讓喜好小清新風格的箐愛上，那是因為它有不凡的品質。

俗話說，百樣米養百樣人。總有些食物我們會特別喜愛，而另一些則受到冷落。其實，除了那些從基因里排斥的味道，很多東西比我們想象中要好吃。只要拆掉自我的設限去嘗試，也許不待見的，會成為心頭好。在美食的海洋中，沒有一個人會是座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