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中勇教授臨床常用藥對拾萃

毛祥坤，吳 娜，潘琦虹，劉中勇

（1．江西中醫藥大學，南昌 330004；2．湖北中醫藥大學，武漢 430060；3．江西中醫藥大學科技學院，南昌 330025；4．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心血管科，南昌 330006）

劉中勇教授臨床常用藥對拾萃

毛祥坤1，吳 娜2，潘琦虹3，劉中勇4★

（1．江西中醫藥大學，南昌 330004；2．湖北中醫藥大學，武漢 430060；3．江西中醫藥大學科技學院，南昌 330025；4．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心血管科，南昌 330006）

藥對又叫對藥，是指處方配伍中成對出現的藥物，它是醫家長期臨床實踐的總結，用藥經驗的升華，亦體現了中醫遣方用藥的特色及優勢。劉中勇教授為江西省名中醫，現任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副院長，從事中醫內科臨床、教學、科研30余載，在中醫內科疾病以及疑難雜癥診療方面經驗豐富。劉師在臨證過程中常用藥對，多獲良效。

中藥對藥；臨床運用；劉中勇；名醫經驗

劉中勇為江西中醫藥大學博士研究生導師，主任中醫師，二級教授，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第二批優秀中醫臨床人才，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劉師從事臨床30余年，博采眾長，學驗俱豐，在內科常見疾病以及疑難雜癥診療上有著豐富的經驗，并取得了較滿意的療效，尤其擅長運用中藥藥對[1]。筆者有幸侍診左右，獲益良多，茲將導師臨床常用的部分中藥藥對試作歸納整理，以資同道參閱學習借鑒。

1 藥對淺析

1.1 蜈蚣配全蝎

蜈蚣：性辛，溫，有毒，歸肝經；有熄風止痙、攻毒散結、通絡止痛[2]之效。全蝎：性辛，平，有毒，歸肝經；有熄風鎮痙、攻毒散結、通絡止痛[2]之功。名醫張錫純認為：“蜈蚣最擅搜風，貫穿經絡臟腑，無所不至，調安神經又具特長……”[3]全蝎既能散肝經風熱，平肝息風止痙，又能祛風通絡以止疼痛，治療頑固性偏正頭痛，還可鎮靜降壓，可用于高血壓治療；二者同中有異，不盡相同，全蝎已定驚、緩抽搦、瘛疭見長；蜈蚣則以開瘀解毒之攻為著[4]；二者均入肝經，為息風止痙之圣品，相須為用，其力量相得益彰，息風止痙作用倍增[2]。

1.2 酸棗仁配夜交藤

酸棗仁：性甘、酸，平，歸心、肝、膽經，有養心益肝，安神斂汗之功；夜交藤：性甘，平，入心、肝經，有養血安神，祛風通絡之效。酸棗仁能養心陰，益肝血有安神之效，實為養心安神之要藥[5]，故《本草綱目》曰：“（酸棗）其仁甘而潤，故熟用療膽虛不得眠，煩渴虛汗之證，生用療膽熱好眠……”[6]；夜交藤又叫首烏藤[7]，因首烏根入土最深，其藤蔓延，極多且長，入夜交纏，含至陰之氣，專入于腎，故謂“夜交藤”?！侗静菡x》謂其：“治夜少案寐……能引陽入陰耳?！盵8]

1.3 赤芍配白芍

赤芍：性苦，微寒，歸肝經，有涼血消腫，行瘀止痛[9]之功，白芍：性苦、酸，微寒，歸肝、脾經，有養血斂陰，柔肝止痛，平抑肝陽之功[2]。赤芍、白芍二者同出一物，《神農本草經》等書并未將其區分，通稱芍藥，唐末宋初之后始將二者區分，前人謂之：“白補赤瀉，白收赤散”，即白芍長于養血調經，斂陰止汗，平抑肝陽，用于血虛陰虧，肝陽偏亢諸證；赤芍長于清熱涼血，活血化瘀，清泄肝火，用于血熱、血瘀肝火所致諸證。

1.4 龍骨配牡蠣

龍骨：性甘、澀、平。歸心、肝、腎經，功效為：鎮驚安神，平肝潛陽，收斂固澀。《別錄》云：“（龍骨）養精神，定魂魄，安五臟”。牡蠣：性咸、微寒。歸肝、膽、腎經，功效為：重鎮安神，潛陽補陰，軟堅散結。龍骨和牡蠣均有鎮驚安神，平肝潛陽，收斂固澀之效，均可用于心悸失眠，陰虛陽亢，頭暈目眩及滑脫諸癥。然龍骨長于鎮驚安神，且收斂固澀力優于牡蠣；牡蠣平肝潛陽功效顯著，又有軟堅散結之功。龍骨、牡蠣伍用，出自《傷寒論》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證[10]，龍骨配牡蠣確有鎮靜安眠之功，正如張錫純云：“人身陽之精為魂，陰之精為魄。龍骨能安魂，牡蠣能強魄。魂魄安強，精神自足，虛弱自愈也。是龍骨、牡蠣，古為補魂魄精神之妙藥也”。

2 驗案舉隅

2.1 案例一

患者，楊某，女，87歲，退休干部，2016年7月26日就診。主訴：反復頭暈頭痛近30年，再發加重伴右側手腳麻木3天。當日晨起發現四肢麻木，倦怠乏力，行走不穩。查MRI示：多發性腔隙性腦梗死。患者于3天前因老伴去世不久，目睹老伴遺物，睹物思人，情緒波動，出現頭暈，頭痛癥狀?；颊吒哐獕翰∈?0余年，血壓最高達165/60 mmHg，近期口服酒石酸美托洛爾片，苯磺酸氨氯地平片，血壓控制不佳。近3天以來，患者頭暈頭痛癥狀加重，刻下：頭痛，眩暈，耳鳴，目翳增多，心慌偶有心悸，寐尚可，納尚可，口干，腰膝酸軟，四肢不溫，舌質紅，苔黃膩，脈弦細數。血壓160/55 mmHg。中醫診斷：中風?。ㄖ薪浗j），證屬肝腎陰虛，風陽內動，風痰瘀痹阻經絡。治宜補腎滋陰，平肝潛陽，活血化瘀，熄風通絡。方選鎮肝熄風湯加減：熟地12 g，柏子仁15 g，生龍骨15 g，生牡蠣15 g，代赭石10 g，杜仲10 g，懷牛膝12 g，懷山藥15 g，桑寄生10 g，赤芍20 g，白芍20 g，全蝎9 g，蜈蚣2條。日一劑，水煎服，每煎取汁150 mL，早晚兩次溫服。服藥15劑后復診：頭痛頭暈耳鳴癥狀消失，手足麻木、行走不穩有所緩解。血壓142/58 mmHg?，F心情悲傷，失眠多夢。遂守原方加茯神10 g，夜交藤10 g，酸棗仁15 g。繼服15劑。9月25日電話隨訪：患者自述感覺良好，偶有頭暈耳嗚，四肢無不適感，夜寐尚可，血壓108/62 mmHg。

經驗總結本案患者耄耋之年，素體肝腎陰虛，氣血不足，髓海失養則頭暈、頭痛，“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氣血不足則血液運行不暢而血瘀，致肢體失其所養故四肢麻木，加之患者老伴離世，悲傷過度，內外相招，風陽內動，風痰瘀痹阻經絡，故以鎮肝熄風湯加大劑量全蝎、蜈蚣治之。本方鎮肝熄風，滋陰安神；杜仲，桑寄生補腎滋陰；“久病入絡”，故蜈蚣、全蝎相須為用，共增平肝潛陽、熄風通絡之效，臨床收效頗佳，患者恢復良好。此朱良春謂之：“培補腎陽治其本，蟲藥活血治其標”。

2.2 案例二

王某，女，56歲，退休職工。主訴：失眠近6年。現癥見：夜晚不易入睡，多夢易醒，煩躁不安，心悸健忘，頭昏頭暈，倦怠乏力，胃納較差，便溏不爽，小便平，舌淡少苔，脈弦細無力?？偰懝檀迹?.17 mmol/L。中醫診斷：不寐。證屬心脾兩虛。治以理氣健脾，養心安神為法。予自擬健脾化濁安神方：黨參10 g，荷葉10 g，白術9 g，茯苓10 g，陳皮10 g，薏苡仁10 g，澤瀉10 g，砂仁6 g，丹參6 g，酸棗仁15 g，夜交藤10 g，茯神15 g，廣木香10 g，生麥芽20 g，焦山楂20 g，共15劑。二診：患者睡眠稍改善，胃納顯著好轉，仍時覺煩躁。守上方，另加生龍骨15 g，生牡蠣15 g。20劑后患者睡眠明顯改善，頭暈未發，無明顯煩躁不適癥狀，復查血脂系列：總膽固醇：3.82 μmol/L。

經驗總結：不寐病因雖多，但總屬陽盛陰虛，陰陽失交，陽不入陰。張仲景在《傷寒論》、《金匱要略》中均提出：“虛勞虛煩不得眠”的論述。該患者為本虛標實之證，其本為心脾兩虛，其標為神不安舍。故治以補益心脾，養血安神為主，擬健脾安神方。白術、茯苓、陳皮、黨參理氣健脾，澤瀉、薏苡仁、絲瓜絡、荷葉健脾滲濕，廣木香、砂仁、生麥芽、焦山楂健脾和中消食；丹參有：“一位丹參散，功同四物湯”之說，本案取其活血養血，安神定志之效，茯神亦可寧心安神；酸棗仁及夜交藤均入心經，可改善心血不足，心失所養之失眠多夢健忘；二診患者仍覺煩躁，故予以生龍骨、生牡蠣重鎮安神。以上諸藥共奏補益心脾，養血安神之功用。劉師指出，酸棗仁配柏子仁為名醫施今墨常用藥對，因本案患者心脾兩虛，大便偏溏，而柏子仁除養心安神之效外，亦可潤腸通便，故本案未予采用，若二診后患者癥狀改善不顯，可用朱砂拌茯神入藥，增強引藥力入心經之效，因朱砂含有有毒含有硫化汞（HgS），故非到必要，輕易不用。

2.3 案例三

劉某，男，68歲，退休干部。主訴：反復頭暈頭痛16年，再發加重伴肢體乏力3天?；颊哂?6年前無明顯誘因下出現頭暈，最高達170/88 mmHg，曾診斷為：高血壓Ⅲ級，近期口服厄貝沙坦片，血壓控制效果一般。近3天來，患者頭暈頭痛癥狀加重，刻下：頭暈，頭痛，耳鳴，偶有心慌，肢體麻木感，胃納尚可，睡眠一般，多夢，煩躁，脾氣急，兩顴潮紅，手足心熱，納可，二便調，舌質紅，舌苔黃，脈弦緊。血壓158/70 mmHg，同型半胱氨酸：18.6 mmol/L。中醫診斷：眩暈病。證屬肝腎陰虛。治以滋補腎陰，平肝潛陽為法。予自擬補腎活血穩壓方：熟地15 g、山萸肉10 g、淮山藥15 g、茯苓15 g、丹皮10 g、澤瀉10 g、丹參15 g、三七6 g、檞寄生15 g、川杜仲10 g、淮牛膝10 g、酸棗仁15 g，赤白芍各15 g，共15劑。日一劑，水煎服，每煎取汁150 mL，早晚兩次溫服。服藥15劑后復診：患者無頭痛，偶有頭暈，肢體麻木感緩解，無其它明顯不適，血壓136/68 mmHg。守上方，15劑后患者頭暈頭痛未發，肢體麻木感消失，血壓116/60 mmHg，守上方繼服15劑后，患者無明顯不適，復查同型半胱氨酸示：9.5 mmol/L。

經驗總結：《景岳全書》指出：“無虛不作?！?，《素問 .至真要大論》云：“諸風掉眩，皆屬于肝”，本案患者年近古稀，素體肝腎陰虛，以致髓海不足，清竅失養，且肝腎陰虛火旺擾亂清空。病位在頭竅，與肝腎二臟相關，為本虛標實之證，患者腎陰虧虛，水不涵木，肝陽上亢，發為眩暈。故治以滋補腎陰，平肝潛陽為法。予自擬補腎活血穩壓方，方中熟地黃，山萸肉，淮山藥，茯苓，牡丹皮，澤瀉實為六味地黃丸，“三瀉三補”滋陰補腎；檞寄生，川杜仲，淮牛膝，酸棗仁增強滋補腎陰之效，且牛膝可引火下行；三七，丹參活血化瘀；白芍養肝陰，補而不瀉，赤芍瀉肝火，散而不補，二藥相伍，一散一斂，一瀉一補，相得益彰。

2 結 語

張仲景于《傷寒雜病論》首創藥對，據統計書中有147對。后世逐漸發展成為一門專著，如《雷公藥對》、《新廣藥對》等。藥對是指處方配伍中成對出現的藥物，是中醫臨床上常用而相對固定的兩味中藥的配伍組合，兩藥常相須抑或相使為用，相得益彰，揚長避短，以適應復雜多變的病情，它是醫家長期臨床實踐的總結，用藥經驗的升華，亦體現了中醫遣方用藥的特色優勢。劉中勇教授臨床運用的中藥藥對，既有古代醫家經驗的借鑒，又有自身臨證用藥的發揮，崇古而不泥古，重在辨證論治，臨證取得了不俗的療效。

[1] 呂景山.施今墨藥對.[M]北京:人民軍醫出版社,1996:1.

[2] 高學敏.中藥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8:482-484,541.

[3] 清.張錫純著.余瀛鰲等編選.醫學衷中參西錄集要[M]遼寧:遼寧科學技術出版社,2007:349.

[4] 朱良春.朱良春蟲類藥的應用.[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1:237.

[5] 黃兆勝.中藥學.[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7:372,376,380,387.

[6] 明.李時珍著.本草綱目(校點版)[ 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82:二零八九.

[7] 李經緯等.中醫大辭典[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5:1103.

本文編輯：趙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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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SN.2095-6681.2016.27.153.02

劉中勇，330006，江西省南昌市，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Email:lzyongmail@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