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文
【編輯留言】隨著時代發展,經濟結構、社會經濟成分、就業模式、勞動關系等都發生了復雜變化,維權工作不斷遭遇挑戰,但工會系統仍在忠實履行這項職責,并不斷創新,開拓職工維權的新思路、新方法。
沈陽市皇姑區總工會的“勞動法庭”,正是基層工會探索維權創新的一個經典范例。在勞資糾紛、勞動者權益保護這個領域,除了仲裁、訴訟之外,我們是否還有更多的形式和方法?工會如何扮演好自身角色?

皇姑區勞動爭議訴前聯動調解辦公室
“為了要回工資,我們被迫去法院起訴老板,沒想到老板放出話來,無論官司輸贏,都絕不會讓我們拿到錢,要陪我們玩到底。”周至(化名)對當時的境遇記憶猶新,語氣不無感慨,“當時,我們一起討薪的幾個人都絕望了!”
2014年3月,周至等7人應聘到位于沈陽市皇姑區的某設備銷售公司上班,但均未簽訂勞動合同,只口頭約定每人月工資2600元。入職連續工作幾個月后,問題出現了,7個人始終未領到工資。“我們好幾個人都是外地來沈務工人員,上班一直不發工資,時間一長,吃飯睡覺都面臨問題。”周至說他們7個人幾次與公司協商,但回答始終是“再等等、再等等”。久拖未決,無奈之下,大家分別提起了勞動仲裁。
結果卻大失所望,因為提供不出勞動合同,仲裁被駁回。周至回憶,大家都很生氣,“又向法院提起了訴訟,要求公司向7人發放拖欠工資,總額為29203.93元。”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這起訴訟存在敗訴風險;而且即便勝訴,執行也存在較大困難。幸運的是,案件由皇姑區勞動法庭受理。通過勞動法庭,引入了皇姑區總工會選派的調解員,先進行訴前調解工作。
皇姑區總工會法律民管部劉琳介紹當時的情景:“事情肯定是7名職工占理,但證據上對職工不利。而且雙方鬧得很僵,都在斗氣。所以我們調解首先是從緩和氣氛入手,這是我們和法庭審判最大的區別,也是優勢。”
在勞動法庭的調解室內,職工、老板、皇姑區總工會派出的首席調解員圍坐在一起,打造一種平等交流和對話的氛圍。
當這家公司老板聽到“違法解除勞動合同,不但應立刻支付拖欠的29203.93元工資,還應該賠償原告違約補償、補繳保險賠償18000元”時,態度一度非常強硬,但調解員溫和地解釋法理,而且動之以情。
“我對那位老板說,您也是從外地來沈陽拼搏的,吃了很多苦,而他們初來乍到,住房吃飯都要錢。如果僅因為沒簽合同,就拿不到工資,這些年輕人在沈陽的奮斗夢想可能就此中斷了。”調解員說,老板聽了她的耐心勸解,態度緩和了很多,明確地說,其實這不是錢的事,而是工作過程中逐漸積累的對峙態度使然。調解員順勢進行心理安撫和疏導,最終,該公司老板不但承認調解員說的“有道理”,而且當場拿出了18000元作為賠償。同時和欠薪員工達成調解協議,在2014年11月30日前一次性付清所欠的29203.93元工資。
“勞動法庭是一個以司法為終端支撐,以調解、協商解決為主要手段,為當事人解決糾紛營造平等對話、自主判斷的場所。”皇姑區總工會法律民管部部長張友富介紹。2014年成立的這個“勞動法庭”,讓工會真正扮演職工利益代言人的角色,充分發揮工會在處理勞動糾紛案件中獨特的作用。
“從最初成立皇姑區勞動關系協調委員會、再到皇姑區勞動法庭的運行,構建整個職工維權調解體系,大概用了幾年時間。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幫助職工調解的維權案例已經數以千計。”劉琳向記者介紹說。
近年來,由于新興業態不斷出現、小微企業蓬勃發展,與之相伴隨的是勞資糾紛案例數量不斷上升,仲裁、訴訟不堪負載,而且由于職工維權的特殊性,純粹的法律手段維權又不利于和諧勞動關系的構建。
“從2010年開始,中華全國總工會明確依法維護職工合法權益是工會基本職責,沈陽市皇姑區總工會就開始醞釀創新職工維權的方式,讓工會調解員直接參與到職工維權的過程中,甚至替職工和資方交涉。”劉琳說,到2011年年初,皇姑區委、區政府下發了《關于成立皇姑區勞動關系協調委員會的通知》,并以勞動關系協調委員會為核心,先后成立了由20名律師組成的皇姑區職工法律援助顧問團;工會專職3~10人組成勞動爭議調解員隊伍。
皇姑區總工會一位相關負責人介紹,起初這個協調委員會主要由區總工會、區人社局、區法院的人員構成。但開展工作的時候,發現非常需要各行各業的專家。“每個行業都有自身的特性,不了解這些特性,幫職工維權可能幫不到點子上。”
隨后,區總工會又邀請了相關領域具有較高專業研究水平以及豐富實踐經驗的資深專家、教授,加上優秀企業家、工會律師團律師、職業化工會干部等不同方面的力量,共同組成皇姑區構建和諧勞動關系、創建和諧企業講師團。
除了業內專家的支持,職工維權還需要多個部門的攜手配合。為了推動區內各相關部門、行業充分支持職工維權、化解勞資糾紛,皇姑區委、區政府都很重視,推動區內的調解組織建設,并先后下發了一系列文件。在政府主導下,原有的區法院、區人社局、區總工會三方聯動機制,又增加了區企業聯合會、區工商聯、私企協會三方,形成六方聯動機制。
橫向的調解網絡建立后,皇姑區總工會又謀求整個網絡向下延伸,2014年4月,區勞動關系協調委員會召開了“12+10”聯席工作會議,把工作重心向12個街道、10個相關區直部門及122個社區延伸,每個社區和街道都選出了調解員。
皇姑區總工會法律民管部部長張友富說,“調解員經過培訓后,成立了皇姑區勞動爭議訴前聯動調解辦公室,形成覆蓋全區的勞動關系協調工作運行機制和網絡體系。”
2014年,“皇姑區勞動法庭”正式揭牌,這一法庭在司法程序上,開創了法院邀請工會調解員參與調解案件的先例,一個全方位的勞資糾紛調解體系構建起來。
“勞動法庭是訴前調解,基于當事人自愿原則,工會將派具有法律專業知識的工會干部調解員協助法院,參與勞動爭議案件的調解。”皇姑區總工會一位調解員對記者說,對于一位需要維權的普通職工而言,如果申請仲裁失敗,不得不進入打官司的階段,需要付出大量的精力和財力。而且被告企業一旦到了對簿公堂的程度,往往產生“奉陪到底”的心理,對職工的維權極為不利。
在這種情況下,通過“勞動法庭”進行調解的優勢則非常明顯,一是節約時間,當事人當天申請,當天立案,及時調解,盡快兌現;二是節約費用,當事人調解勞動爭議不花費用;三是不傷和氣,由工會的調解員作為第三方出面,雙方均能接受,不會出現職工因維權而丟掉飯碗的現象。
“調解時,職工和企業負責人雖然面對面,但職工不用多說什么,我們調解員作為第三方,幫他把合法訴求跟企業方說清楚,把法、理擺在明處。這樣一來,職工和企業不直接沖突,無論調解成功不成功,企業和職工之間都不會鬧僵。”這位調解員如是說。
2014年,皇姑區包括勞動法庭在內的整個勞動關系協調網絡,共調解各類勞動爭議糾紛652件,調解成功183件,裁決成功83件,判決成功198件,累計涉案金額達506.8萬元。勞動調解協議得以全面履行,勞資雙方均表示滿意。而從今年1月~10月,皇姑區勞動關系協調網絡已調解勞動爭議糾紛超過700件,調解成功率較2014年也有大幅提高。
在勞動關系專家李牧然看來,皇姑區推出“勞動法庭”最核心的意義在于,讓工會在幫助職工維權的過程中,有了一個絕佳的切入點——工會的作用不僅僅是挺身而出幫助職工維權,更要通過大力推動,讓政府的各個職能部門、讓社會的各個行業都加入進來,形成一個聯動網絡,而且是一個低成本高效率的聯動網絡,這才是給維權職工帶來的最強大支援。
如何構建一個有利于職工維權、有利于化解勞資糾紛的網絡機制,在經濟結構轉型的今天,也是工會領域必須思考的內容。或許,這種機制的構建已經遠遠超過了工會自身的能力范圍,但工會為職工維護合法權益的使命感,是發動整個機制的根本動力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