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代教養和父輩教養幼兒學習方式入學準備水平的比較研究

張繼英+++趙振國

【摘要】研究者采用測驗法，對156名城鄉大班幼兒進行測查，以比較隔代教養和父輩教養幼兒學習方式入學準備水平的差異。結果表明，父輩教養幼兒的學習方式入學準備水平顯著高于隔代教養幼兒。主要表現為父輩教養幼兒的認知靈活性較好、注意力和堅持性較好、態度較端正，語言理解和表達能力也較強等。城鄉因素對幼兒認知靈活性和學習品質中的社會性維度有顯著影響，城市幼兒的認知靈活性和語言理解表達能力顯著優于農村幼兒。基于此，研究者提出了相應的教育建議。

【關鍵詞】隔代教養；學習方式；幼兒；入學準備

【中圖分類號】G6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604（2015）12-0008-06

入學準備狀態是指學齡前兒童為從即將接受的正規學校教育中受益所需具備的各種關鍵特征或基礎條件。〔1〕美國對入學準備相關問題的研究開展得較早。美國國家教育目標委員會（NEGP）入學準備小組提出，入學準備包括五個方面的內容：認知發展與一般知識、情緒與社會性發展、學習方式、身體健康與動作技能發展、言語發展。國外有研究表明，學前兒童入學準備狀態與其家庭社會經濟地位存在正相關，〔2〕低收入家庭的父母教養方式對兒童入學準備狀態有顯著影響。〔3〕相關研究則表明，兒童在學習方式和情緒與社會性發展的入學準備方面存在較多的問題。〔4〕蓋笑松等人對我國兒童入學準備水平的研究表明，在“學習方式”和“情緒與社會性發展”方面存在入學準備問題的兒童較多，且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5〕對我國少數民族地區兒童入學準備的研究表明，甘肅少數民族地區兒童學習方式的準備水平與常模相比較落后，認知靈活性任務得分偏低。〔6〕也有研究表明，中等發達地區的兒童在情緒和社會性、學習方式等領域也存在入學準備不足的現象。〔7〕

當前，年輕的父母大多忙于工作，很多家庭是由老人承擔起主要或部分教育、撫養孫輩的責任的，隔代教養是我國較普遍的一種教養方式。有很多研究者關注到了隔代教養與父輩教養的差異性，包括不同教養方式對兒童情緒調節、注意力發展等的影響，其中，對兩種教養方式之于幼兒情緒和社會性發展影響的關注較多，對于其對幼兒學習方式影響的研究則較少。本研究嘗試探究兩種教養方式對學齡前兒童學習方式入學準備水平的影響，以期尋求相應的教育策略。學習方式作為學齡前兒童入學準備的一個重要方面，是指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表現出來的基本行為和認知取向。J Lene George等人的研究表明，作為兒童學習方式的測查工具，認知靈活性任務與兒童學前階段和小學一年級的學業成績顯著相關。〔8〕但該任務只能考察兒童問題解決策略、思維的靈活性和反思能力等，無法考察兒童學習方式中重要的行為傾向，如能力、動機、注意或堅持、學習態度等學習品質。為此，本研究從認知靈活性和學習品質兩方面考察不同教養方式對幼兒學習方式入學準備的影響。

一、研究設計

1.研究對象

本研究采用分層隨機抽樣方法，從河南省K市城市和農村各兩所幼兒園中隨機選取156名大班幼兒為研究對象。被試基本情況見表1。

2.研究方法

研究者采用一對一測驗方法，由主試對被試個別施測，每位被試測試時間約13分鐘。

測驗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采用馬方圓根據J Lene George等人的問題解決靈活性任務改編而成的《兒童入學準備學習方式測評工具》進行測驗。主要采用其中的認知靈活性任務對被試的認知靈活性進行測驗，該任務涉及靈活性、反思、問題解決策略和認知風格等方面。

測驗的第二部分采取主試評定方式，對被試在完成學習任務過程中表現出來的學習品質進行評定。考察項目來源于學前兒童學習行為量表（PLBS）、學習風格量表（LSI）和兒童學習方式量表（SCLS），包括4個維度12項表征，4個維度分別是能力動機、注意或堅持、學習態度和社會性。

測驗獲得的數據通過軟件SPSS21.0進行統計分析。

二、研究結果與分析

研究以認知靈活性任務得分和學習品質總分及其四個維度的得分為因變量，以教養方式（隔代教養和父輩教養）、地區（城市、農村）和性別（男、女）為自變量，進行2×2×2的多元方差分析，考察教養方式、地區和性別因素對幼兒學習方式入學準備的影響（詳見表2、表3）。結果表明，教養方式和地區兩個因素主效應極其顯著（p<0.01），性別因素不顯著（p=0.170）。學習品質中，社會性維度得分的性別和地區因素交互效應顯著，性別、地區和教養方式交互作用也顯著。

1.幼兒學習方式入學準備在教養方式因素上的差異分析

由表4可知，教養方式對幼兒的認知靈活性水平（F（1，148）=37.06，P=0.000<0.01）和學習品質總得分（F（1，148）=12.51，p=0.001<0.01）均有顯著性影響，父輩教養幼兒的得分均值遠高于隔代教養幼兒。由表5可知，教養方式對幼兒學習品質的四個維度中的能力動機維度（F（1，148）=6.36，p=0.013<0.05）和學習態度維度（F（1，148）=6.31，p=0.013<0.05）均有顯著性影響，父輩教養幼兒的能力動機維度和學習態度維度得分均值均顯著高于隔代教養幼兒。教養方式對幼兒注意或堅持維度（F（1，148）=8.92，p=0.003<0.01）和社會性維度得分（F（1，148）=7.11，p=0.009<0.01）均有極顯著的影響。父輩教養幼兒的注意或堅持維度和社會性維度得分均值均顯著高于隔代教養幼兒。這說明，隔代教養幼兒語言理解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的入學準備水平低于父輩教養幼兒，學習品質中的注意力和堅持性的入學準備水平也低于父輩教養幼兒。

2.幼兒學習方式準備在地區因素上的差異分析

由表4可知，地區因素在認知靈活性任務得分上有極顯著的主效應（F（1，148）=46.16，p=0.000<0.01）。城市幼兒的認知靈活性任務得分顯著高于農村幼兒的得分。由表5可知，地區因素在幼兒學習品質中的社會性維度上有極顯著的主效應（F（1，148）=6.74，p=0.01）。城市幼兒在社會性維度上的得分均值顯著高于農村幼兒的得分（見表3）。而地區因素在學習品質總分及其他三個維度（能力動機、注意和堅持、學習態度）的得分上無顯著效應（見表2、表3）。這說明，城市幼兒在學習方式入學準備方面，在認知靈活性和學習品質中的社會性方面的發展水平高于農村幼兒。在能力動機、注意和堅持、學習態度等方面，城鄉幼兒之間的學習方式入學準備沒有顯著差異。

3.性別、地區和教養方式在學習品質的社會性維度上的交互作用分析

多元方差分析結果表明，性別和地區因素在社會性得分上交互效應顯著。因此以社會性維度得分為因變量，做城鄉因素在性別因素上的簡單效應檢驗，結果表明，在社會性維度上，男孩得分的城鄉差異不顯著（MD=0.124，F（1，148）=0.46，p=0.501）；女孩得分有極顯著的城鄉差異（MD=0.739，F（1，148）=15.34，p=0.000<0.01），農村女孩的社會性得分顯著低于城市女孩。社會性維度的任務在一定程度上考察了幼兒的語言理解和表達能力，因此可以說，城鄉女孩在語言理解和表達的入學準備上存在顯著差異，農村女孩的語言理解和表達能力顯著落后于城市女孩，而城鄉男孩之間沒有顯著差異。

通過性別因素在城鄉因素上的簡單效應檢驗可以看到，在社會性維度上，城鄉幼兒得分在性別上（分別為城市：MD=-3.47，F（1，148）=3.31，p=0.071；農村：MD=0.268，F（1，148）=2.19，p=0.141）均沒有顯著差異。這說明，城鄉幼兒語言理解和表達能力的性別差異不顯著。

多元方差分析結果表明，性別、地區和教養方式在社會性維度得分上交互作用顯著。因此，以隔代教養幼兒社會性維度得分為因變量，做城鄉因素在性別因素上的簡單效應檢驗（見表6），結果表明，隔代教養男孩社會性得分的城鄉差異不顯著（F（1，148）=1.07，p=0.303）；隔代教養女孩的城鄉差異極其顯著（F（1，148）=13.75，p=0.000<0.01），農村隔代教養女孩的社會性得分顯著低于城市隔代教養女孩。以父輩教養幼兒社會性維度得分為因變量，做城鄉因素在性別因素上的簡單效應檢驗，結果顯示，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其社會性得分均不存在顯著的城鄉差異（分別為F（1，148）=1.12，p=0.292；F（1，148）=2.52，p=0.115）。以上數據說明，在學習品質入學準備的社會性方面，農村隔代教養女孩的語言理解和表達能力顯著低于城市隔代教養女孩，而城鄉隔代教養男孩在語言理解和表達能力的入學準備上無顯著差異。

以城市幼兒社會性維度得分為因變量，做教養方式因素在性別因素上的簡單效應檢驗（見表7），結果表明，城市男孩的社會性維度得分在教養方式因素上差異顯著（F（1，148）=6.48，p=0.012），城市隔代教養男孩得分顯著低于父輩教養男孩；而城市女孩的社會性得分在教養方式上差異不顯著（F（1，148）=0.005，p=0.942）。以農村幼兒社會性維度得分為因變量，做教養方式因素在性別因素上的簡單效應檢驗，結果顯示，農村男孩社會性維度得分在教養方式上差異不顯著（F（1，148）=0.30，p=0.586）；而農村女孩社會性得分在教養方式上差異顯著（F（1，148）=4.76，p=0.031），農村隔代教養女孩的社會性得分顯著低于農村父輩教養女孩。以上數據表明，城市隔代教養男孩的語言理解和表達能力的入學準備水平顯著弱于城市父輩教養男孩，而農村隔代教養女孩的語言理解和表達能力顯著弱于農村父輩教養女孩。

以城市幼兒社會性維度得分為因變量，做性別因素在教養方式因素上的簡單效應檢驗（見表8），結果表明，城市隔代教養兒童社會性得分在性別因素上有顯著差異（F（1，148）=7.12，p=0.008<0.01），城市隔代教養女孩的社會性得分顯著高于男孩；城市父輩教養兒童社會性得分在性別因素上沒有顯著的差異性（F（1，148）=0.27，p=0.604）。以農村幼兒社會性維度得分為因變量，做性別因素在教養方式因素上的簡單效應檢驗，結果表明，農村父輩教養幼兒社會性維度的得分沒有顯著性別差異（F（1，148）=0.01，p=0.916），但農村隔代教養幼兒社會性維度得分存在臨界水平的性別差異（F（1，148）=3.75，p=0.055），女孩的社會性得分顯著低于男孩。

三、討論

1.幼兒學習方式入學準備在教養方式因素上的差異

本研究結果表明，教養方式因素對幼兒認知靈活性任務得分和學習品質及其四個維度得分均有顯著影響。父輩教養幼兒的各項得分均值都顯著高于隔代教養幼兒。認知靈活性任務主要考察幼兒靈活性、反思、問題解決策略和認知風格等方面的情況。學習品質則主要考察幼兒面對學習任務時的能力動機、注意或堅持、學習態度和社會性等方面的情況。祖輩主要教養人與父輩主要教養人相比，大多受教育程度較低，對幼兒的教育和引導能力較低，對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較弱，與之一起生活的幼兒也就較少有機會接受有效的信息刺激。這些因素可能導致隔代教養幼兒學習過程中可加工信息較少，渠道單一的問題。祖輩教養人雖說有養育幼兒的經驗，但他們大多只是對其進行生活照料，較少進行科學教育。他們參與幼兒游戲娛樂和輔導幼兒學習的頻率比父輩低。對于“學習” ，祖輩一般認為是指識字、數數、背書等文化知識的學習，認為“到學校去，跟老師學習讀書寫字”的行為才算是學習。因此，祖輩對孫輩更多的是“養育”而非“教養”。李洪曾的研究也表明，祖輩在多年的生活學習工作中形成的穩定的價值觀、教育觀和思維方式不容易變通，〔9〕從而對幼兒的思維方式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本研究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以上研究結論。

另外，祖輩教養中易出現“隔代親”現象。祖輩在教養孫輩過程中易出現溺愛、包辦情況。例如，當幼兒遇到困難時，他們傾向于直接提供解決辦法，甚至直接代替解決，導致幼兒在困難面前形成退縮、回避、依賴等行為。〔10〕李炎的研究也發現，祖輩教養幼兒的行為控制力較差，學習往往缺乏目標。〔11〕本研究也證實了以上結論，即隔代教養幼兒的注意堅持維度和學習態度維度得分較低。

由于祖輩教養人大多喜靜，幼兒缺少溝通交流的對象和機會，因此語言表達和理解能力的發展難免會受到影響。且農村祖輩普遍存在“重男輕女”思想，導致農村隔代教養女孩的社會性維度得分顯著低于父輩教養女孩，城市隔代教養男孩的社會性得分顯著低于父輩教養男孩。隔代教養女孩的社會性維度得分城鄉因素上差異顯著，隔代教養男孩的社會性維度得分在城鄉因素上差異不顯著。這說明，同樣是祖輩教養，農村祖輩的“重男輕女”思想更甚于城市祖輩。

2.幼兒學習方式入學準備在城鄉因素上的差異

本研究發現，城鄉因素對幼兒認知靈活性和社會性維度任務得分有顯著影響。我國農村人口眾多，城鄉人口的經濟收入、受教育水平、生活態度、行為習慣等差異較大。已有研究表明，家庭經濟水平是預測兒童學習與發展的重要變量，〔12〕例如，家庭收入會直接影響家庭對幼兒教育的投資。相對而言，農村家庭經濟收入較城市更低，為幼兒購置學習用物品，如圖書、玩具、電腦以及創設游戲活動區等可能更少。孫蕾等人的研究發現，家庭圖書資源對兒童入學準備中學習方式和認知維度的發展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家庭中益智玩具的數量對兒童入學準備中學習方式維度的發展有顯著的積極影響。〔13，14〕有關家庭社會經濟地位對兒童各領域入學準備影響的研究表明，家庭社會經濟地位高的幼兒語言和數學入學準備明顯優于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較低的幼兒（肖樹娟，馮曉霞，等）。本研究在研究過程中也發現，部分農村幼兒不認識認知靈活性測驗工具上的其他物品，這可能影響了農村幼兒認知靈活性任務的得分。

農村幼兒的教育者和主要教養人沒能力為幼兒提供良好的語言發展環境。本研究觀察發現，兩所農村幼兒園的教師除了組織教學活動時會使用普通話外，其余時間都是用方言與幼兒交流的，大部分幼兒使用普通話交流的能力很差，這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幼兒與主試溝通的困難，例如，農村幼兒很難用主試規定的句法形式回答問題。已有研究表明，低社會經濟地位的家庭對幼兒較多使用指示性語言，較少使用解釋性語言。〔15〕以上諸多因素也許是造成農村幼兒與城市幼兒語言理解和表達能力產生差異的原因。

四、教育建議

學前階段是兒童認知、情緒和社會性、身體健康和運動技能、學習方式、言語等能力發展的關鍵期，而學習方式的準備水平直接關系到兒童入學后的學習生活適應情況。隔代教養幼兒是學前兒童一個不容忽視的群體。本研究發現，隔代教養對幼兒學習方式入學準備有顯著影響，那么，該如何消減隔代教養因素對兒童學習方式入學準備的負面影響呢？NEGP提出，兒童的生態化入學準備包括家庭和社區的準備、兒童的準備和教育機構的準備，也就是說，入學準備不單單是兒童自身或學校的任務，需要各系統的通力合作。因此，提高隔代教養兒童學習方式入學準備水平，需要各系統發揮合力。根據本研究的結論，家庭和教育機構可從以下幾方面進行改善。

1.家庭和教養人方面的支持與改善

在家庭經濟水平、教養人受教育水平、家庭文化資本等因素無法改變的情況下，家長尤其是祖輩家長應多接受先進的、科學的育兒理念，不溺愛孩子，多鼓勵孩子，重視培養孩子的獨立性、自信心和面對挑戰的積極態度。城鄉祖輩教養人都應摒棄“重男輕女”思想。父輩家長要多與幼兒互動，多和祖輩溝通，以形成一致的教育目標。家庭要適度增加教育投資，為孩子提供適宜的教育資源和學習環境。另外，經常帶孩子去圖書館、科技館、動植物園等，以引發其對外界環境的興趣和探索欲望。在教養過程中，要多用啟發式方法，培養孩子良好的學習品質和學習技能。

2.教育機構的指導與補償

教育機構可采用觀察、評定等方式對幼兒的學習方式入學準備水平進行評定，多關注隔代教養兒童的準備狀況，及時發現準備不足的幼兒，并適當采用補償性教育措施。教育機構可充分利用自身的教育資源優勢，向祖輩家長普及科學育兒知識，與祖輩家長建立長期聯系，為他們提供持續的指導，以最大程度地減少隔代教養因素對兒童學習方式入學準備帶來的消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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