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彥志 孫遠志 (桂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 5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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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八角星紋人工形態的情感內涵與功能啟示
婁彥志孫遠志(桂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541004)
摘要:八角星紋在我國是非常受歡迎的一種古老紋飾,在新石器時期通常裝飾于陶器、玉石器,八角星紋作為一種從上古時期留傳下來的紋飾和裝飾文化,經過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幾千年的文化更迭,現多運用于廣西少數民族的織錦、刺繡之中。本文通過對八角星紋的信息進行梳理,分析其自然形態,解讀八角星紋人工形態的情感內涵和功能啟示。
關鍵詞:八角星紋;形態;內涵;功能啟示
本文為2014年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廣西少數民族紋飾在現代服飾設計中的運用研究》(項目編號:201410596043)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八角星紋在我國分布區域廣泛,通過考古出土的文物來看,新石器時期其紋飾在馬家浜文化、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崧澤文化、小河沿文化、大溪文化、樊城堆文化等上古文明都非常流行,現如今多是以織錦、刺繡等形式存在與西南少數民族的服飾和器具之中。對于八角星紋的研究多是集中在解讀其原型構成和承載的文化兩個方面,將八角星紋與太陽、超新星爆發、八卦、洛書河圖、八角、織機等聯系起來,形成美好的寓意。因此,八角星紋的人工形態具有獨特的情感內涵與功能啟示。
八角星紋是指八個相同的角兩兩組合,形成指向東西南北四個不同方向的紋飾。從出土文物的地理信息來看,八角星紋分布區域廣,北至內蒙地區的小河沿文化,南到大溪文化和良渚文化,東有大汶口文化,西有馬家窯文化。就時間而言已發現最早的八角星紋出現在7800年前,一直到新石器時期的末期還有八角星紋的存在。在我國這新石器時期四千余年的歷史中,共有20余處的文化遺址出土過八角星紋。其地域分布之廣、時間跨度之久、出土文物之多,讓我們不得不重視八角星紋這一古老紋飾。
2006年在湖南省洪江市高廟遺址出土了已發現最早的八角星紋,距今7800年,承載于白陶罐之上,其紋飾內部為圓形,周圍有八個三角形,每兩個角平行,指向的卻只有四個方向。八角星紋最早被發現于馬家浜文化,1977年在江蘇武進潘家塘遺址中出土一紡輪,“上下兩面均刻有紋飾,上面刻八角星紋,底面刻雙線山座形紋,線條規整,未見明顯使用痕跡”。1在公元前4100年到公元前2600年的大汶口文化中,1978年于山東省泰安市出土一八角星紋彩陶豆,此豆極具新石器時期大汶口文化特色,5個白彩的八角星紋繪于深紅色陶衣之上,八角星紋兩兩之間由兩列白彩豎線間隔。同為大汶口文化的邳縣大墩子遺址和鄒縣野店遺址也各出現一件八角星紋彩陶盆,承載八角星紋的器物雖不相同,但在大汶口文化中出現的八角星紋全部為方心。承載八角星紋的物品全部為陶器制品,在新石器時期八角星紋的承載物還有玉石器,安徽含山縣凌家灘遺址在第三次發掘工作中出土一玉鷹,“透閃石,灰白色。呈展翅飛翔狀,在玉鷹的腹部刻著規整的圓,直徑為1.7cm,內刻八角星紋,八角星紋內又刻一圓,直徑0.7cm,圓內有一孔”。2同樣是在凌家灘遺址出土的承載八角星紋的玉器還有一玉片,此玉片是夾在玉龜的腹甲和背甲之間出土的,“像這樣的考古學背景對于解讀八角星紋的內涵顯然是不可忽視的”。3
在新石器時期,從八角星紋的承載物玉石器和陶器來看,六千年前甚至七千年前的生產力是極為低下的,而八角星紋的承載物不光有精美的彩陶,還有高雅的玉石器,從推斷來看應該不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的普通用具,而是上古時期先民最敬畏、最崇尚、最重視的禮器,而八角星紋為何能夠在交通并不發達的新石器時期在亞洲大陸上延續幾千年呢?有學者猜測超新星爆炸是八角星紋在新石器時期“暴發”式出現的原因,“結合現代天文學中銀河系內超新星遺跡的觀測資料,考慮超新星遺跡的距離,年齡和方位等因素,認為船帆座超新星或天鵝圈超新星的二者之一,可作為與新石器時期八角星紋有關的超新星爆發事件的候選者”。4因為考慮到新石器時代不同空間、不同時間的文明之間極少有言語和文字等形式的文化交流,所以文章從天文學的角度來論述船帆或天鵝圈超新星爆發是八角星紋出現的原因,如這一說法成立,我們則更進一步了解到新石器時期的古人對于未知科學的崇敬與尊重,以及天文學在新石器時期人們心中的地位。
若超新星爆發說是將八角星紋與天文聯系在一起,另外一種比較可信的說法便是與“地”上的龜聯系在一起,該觀點將八角星紋解讀為“巫”字,八角星紋盛行于新石器時期,到了商周時期八角星紋被大量的“+”代替,根據凌家灘玉龜腹腔的玉簽和大汶口文化出土的龜甲,表明在新石器的晚期就有早期的龜卜方法,龜成為了人與神、天、神靈交流的媒介,龜的腹甲與“+”又極其相似。“我們有理由相信,八角星紋的文化內涵是存在多個層次的,而他的原型,或者說作為文化內涵機制性的部分,應該與龜有關”。5
上古時期,八角星紋被承載與陶器與玉石器之中,在中國三千年的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中也有八角星紋的出現,如東漢的“長宜子孫”鏡,此鏡圓鈕,柿蒂形鈕座,鈕座間有銘文“長宜子孫”四字,鏡子的背面則是八角星紋。而且東漢時期這類主題的銅鏡僅是存世的就是一個不小的數目。早在戰國時期的銅鏡花紋上,就有“連弧紋”的出現,常見的弧數有六至十二連弧,而最常見的是八弧,八弧與八角星紋在形狀上如出一轍。在奴隸社會戰國至封建社會漢代,八角星紋也是在不斷地變化之中。“連弧紋鏡延用時間較長,直到西漢早期這一鏡種仍在鑄造,但紋飾則比戰國鏡要草率得多”。6其實,在連弧鏡的發展上,戰國的銅鏡連弧紋紋飾相比漢代在形式構成上略顯簡單,戰國時期可分為素地連弧紋、云雷紋地連弧紋和云雷紋地蟠螭連弧紋,戰國以連弧紋為主紋樣的銅鏡到了西漢幾乎沒有出土過,而西漢的連弧紋則是成為了次要的紋樣。從新石器時期和戰國時期的對比來看,八角星紋的運用在整體文物的比例上也有所減少,但是八角星紋紋樣的種類卻在急劇增加。
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公元220年至581年,隨著絲綢之路的開通,亞洲、歐洲、北非之間的文化往來越來越頻繁,中國的文化被世界所敬仰,而域外文化也在沖擊著中國本土文化,印度佛教、歐洲種植業等文化在此時流入中原,不僅在思想和文學上給本土文化帶來了新風,藝術方面也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植物紋樣開始成為“主角”登上歷史舞臺。隋唐時期紋飾造型特點為圓滿繁復。如唐朝的織錦紋樣,可以看做是牡丹花紋與八角星紋的有機結合,牡丹花為主題紋樣,內部為一圓,16個花瓣交叉重疊,分別形成一個八角星紋,也就是形成了兩個八角星紋交叉重疊,再往外則是留白,由線構成八角星紋,最外層則是八朵大牡丹花組成的八角星紋,形成豐滿、圓渾的織錦紋樣。因此,在文化交流豐富的隋唐時期,八角星紋的人工形態已發生重大變化,從古人對八角星紋的傳承來看,此時已經沒有了對八角星紋的特別崇敬,更多的是對美的理解與欣賞,提取八角星紋的外輪廓,讓其廓型與其他紋飾或圖案結合,形成新的紋飾。
八角星紋現多運用于西南少數民族的織錦與刺繡當中,在廣西地區的田野調查之中發現,與八角星紋聯系最為緊密的就是八角這一植物和太陽,八角是木蘭科八角屬植物,八角因其花朵為八個瓣,因此成熟后得到了優雅的八角。八角果為著名的調味香料,也可當做藥材使用。自然物的存在都具有一定的結構、形式和秩序,其中蘊含并體現出一定的自然規律,八角作為廣西當地人們生活經濟來源的一部分,早已將這種奇妙而優美的自然形態融入內心。八角星紋在廣西當地婦女多運用于背帶、頭巾當中,而他們對此的解釋一般為最常見的八角,八角星紋成為他們對自然的一種描繪。
八角星紋還包含了對太陽的崇尚,“西南少數民族服飾八角星紋圖案中的四個角內分別刺有“四季常青”四字,確切地證明了八角星紋圖案表示的就是太陽在一年四季的循環”。7就西南少數民族織錦中八角星紋的技術與藝術而言,分別屬于物質生產和精神世界的不同領域。技術作為生產物質文明的手段,是物質生產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它的發展和社會上物質的發展是幾乎同步的。如今織錦作為西南少數民族八角星紋現如今的物質承載物,其技術簡單易懂,有研究總結如下:“只需要16根編花桿,因此八角星紋在機織工藝上存在很明顯的優勢,這是它在少數民族的織錦中廣為流行的最根本因素”。8八角星紋作為人們共同喜愛和認可的紋樣,體現了人類對于大自然充滿熱愛之情,因為太陽不僅是人類生存的依托,也構成了人們生活的天地,太陽作為萬物之根源,八角星紋承載著人們的生存、繁衍,對人類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八角星紋體現出對于太陽的崇敬。同時,也在祈求八角星紋能夠給家人帶來興旺、平安、吉祥,廣西三江侗族婦女在侗布上繡著八角星圖案,祈求家人平平平安安,至今在西南少數民族地區,仍有許多民族有盛大的祭太陽神的傳統節日。
綜上所述,八角星紋作為從遠古一直延續到今的紋飾,雖然構成簡單,但是寓意卻十分豐富,在上古時期到封建社會中,八角星紋人工形態從繪畫、雕刻到鑄造,再到紡織,這也正反映了文化具有與時俱進的性質。八角星紋在人們心目中也從上古時期的崇敬、尊重逐漸變成了人們生活中的一種優雅的紋飾,八角星紋是一種對未知現象的理解或對哲學的思考的產物,隨著科學的進步與社會的發展,逐漸演變成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其中蘊含著上古時期的先人對天文學或哲學領域的理解,也成為上古時期先民為我們留下的迷,也是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對于八角星紋更深層次的情感內涵與功能啟示,還有待我們加強了解和探究。
注釋:
1.武進縣文化館、常州市博物館.江蘇武進潘家塘新石器時代遺址調查與試掘[K].考古,1979(5):406.
2.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含山縣文物管理所.安徽含山縣凌家灘遺址第三次發掘簡報[K].考古,1999(11):969-970.
3.徐峰.史前“八角星紋”原型探析[K].文物研究,(19):1-7.
4.趙復垣,徐琳,張承民、Richard Strom.新石器時代八角星紋圖案與超新星爆發[P].科技導報,2013(31):18-19.
5.同3.
6.鄧秋玲.長沙出土戰國連弧紋銅鏡研究[K].湖南省博物館,2010(7):235.
7.蔡英杰.太陽循環與八角星紋和卐字符號[K].民族藝術研究,2005(5):15.
8.徐昕,楊小明.廣西少數民族織錦中八角星紋的采借與創新[J].廣西民族大學學報,2015(2):101.
婁彥志,桂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2013級服裝與服飾設計專業學生。
孫遠志,桂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工藝美術。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