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楚漆器造型中的視覺文化

陳 練（湖北美術學院430205）

淺談楚漆器造型中的視覺文化

陳 練（湖北美術學院430205）

楚漆器是我國上古時期楚人奇異而豐富的藝術創造，本文試從楚漆器奇特的造型來談它蘊涵的視覺文化，并由此思考它對當今藝術的影響。

楚漆器；雕刻造型；裝飾風格；視覺文化

隨著上個世紀20年代的中期各地楚墓的不斷發掘，一個神奇的藝術天地從兩千年以前的地層中展現出來, 向我們展示了一場豐富的視覺盛宴。筆者試從構成楚漆器獨特造型意識的兩種手法——雕刻造型和裝飾風格中分析其蘊含的豐富的視覺文化。

一、雕刻造型中的視覺文化

楚漆器品類繁多，樣式各異，雕刻造型在不同用途的漆器上表現也不一樣。因為楚人造型設計意識務實精確，喜生動靈巧，偏好對比強烈的抽象形式因素，這使其日常生活用所用漆器造型并無特殊含義，以實用為主。而以觀賞性為主的楚漆器工藝品和祭祀喪葬用器則大不相同，尤其是后者，由于祭祀喪葬本身極具神秘巫術氣息和濃厚神話色彩，它們的造型或具象夸張，或抽象詭秘，都展示了楚人高度概括和總結的能力，其造型手法追求真象與幻象交織，具象與抽象兩手法并用，體現出現代藝術中的抽象構成意識。也是本文的重點。

若要追究楚漆器這類作品中楚人抽象構成這一審美意識的形成因素，要歸功于楚地的人杰地靈。楚文化源遠流長，由具有濃郁原始色彩的南、北文化交融，楚人生長在這樣一個一個巫風盛行的國度，重禮儀祭祀，好歌舞，這些使楚人生性不羈、充滿浪漫主義情懷、思維活躍。王國維曾評楚人之想象力“南方人想象力之偉大豐富，勝于北人遠甚……此種想象，決不能于北方文學中發見之。”1正是有了這么深厚的巫風巫俗底蘊影響，楚人在漆器造型時才能打破常規，超越像古埃及的金字塔、法老像等以大體量組合震懾個體心靈的手法，而重在嘗試利用線性伸展的視覺效果或是極其抽象的象征形式構成無邊的空間。楚人手法所造形象，其空間規模氣度遠超人們想象，其小中見大的氣質顯而易見。皮道堅先生概括其所造藝術形象為“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于密”的無形大象，或是老子“大象無形”說的視覺方式體現2。

將線性的延伸表達到極限的要屬各類鎮墓獸了，它們承載著楚人離世能登仙，且永遠被鬼神庇佑的夢想。其中最為壯觀的是江陵天星觀1號墓出土的一件雙頭“鎮墓獸”，它高約170厘米，兩只雕著圓睜的雙目、變形龍面、舌頭伸至脖頸的獸頭連著同一根脖頸背向而立，下部插入方形底座正中。此鎮墓獸最為出彩的就是兩頭各插的那一對叉丫橫生巨型鹿角，其枝節虬曲盤錯，轉側變幻，滿懷奇異生動之感。通體勻髤黑漆之余，還另用紅、黃、金三色加以繪制獸面紋、云紋、虁紋，底下方座有一些幾何形方塊形的浮雕，并繪有云紋、菱形紋、獸面紋等。該作品整體上富含濃厚的抽象形式意味，巨大張揚的鹿角將線性的空間延伸感表現得淋漓盡致，它和對稱穩重的柱形獸體及厚實的方形底座共同營造了神秘的氛圍，塑造了無形的廣闊空間。皮道堅先生曾贊嘆“鹿角的飛揚、獸體的靈動與方形基座沉實的體量感相互生發，顯示出強大的動感和力度”3。

另一種用極其抽象形式造型的手法和楚人力求通透的藝術觀念緊密結合。如江陵馬山1號墓出土的通體由一根委蛇糾曲的樹根雕成的作品，叫“辟邪”，其抽象感極強。主根兩端各有亮點，一端雕成頭上昂的虎頭，其嘴微張，牙齒露在外面；另一端則雕成卷曲的蛇尾；中間利用樹根的天然形態表現獸身，無需刻畫便將動物游走的神態表現得出神入化。其中最特別的是它的四條被雕刻成竹節狀的長腿，這與具象的虎頭蛇尾形成對比，將動物與植物融于一體，具有超現實的意味。更出人意外的是刻在四條抽象腿上的六個小動物，分別是蜿蜒爬行的蛇，捕食雀的蜥蜴，鳴叫的蟬，刻畫形象生動，極具故事性。這怪異的組合代表了楚人一種獨特的審美情趣。

楚漆器中神秘怪誕的復合造型比比皆是，鹿角立鶴、虎座飛鳥等極具濃郁巫鬼色彩。楚人常打破現實或想象的各種形象，對其分解、變形，利用線性結構的延伸性與空間的互補共存，再復合重組；或極抽象化，單取物象某一特征,如：一翼、一角、一目等來象征該物象, 對自然母題進行大膽而有匠心的形式化處理，再按多種方式組合,使其具有某種虛幻、神秘的含義。兩種手法中都富含楚人豐富的文化底蘊，其創造的神異類的各種或怪誕，或極簡的造型都生動有趣，直觀深刻地表達了楚人對人生的態度和其生死理念。

二、裝飾風格中的視覺文化

楚漆器除了造型豐富奇特外，其裝飾風格也是別具一格。首當其沖的要屬其圖案構成法了，楚人想象豐富，靈活多變，其創造的圖案紋樣也是旖旎多姿、變幻無窮，與物象貼合得恰到好處。同時，楚人在紋樣中的用色已有互補意識。雖然記載是人類到19世紀末才發現補色關系，但楚人早已獨具慧眼，會運用色彩關系造型。

楚漆器紋飾的表現對象十分寬泛，除自然界的動植物紋樣外，一些超自然的物象均被其納入審美對象中，如楚國的神話傳說和禮儀祭祀生活為楚漆器瑰麗多姿的文案圖樣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靈感，文化史學者認為楚人崇鳳、楚俗尚赤源于古代楚人的遠古圖騰觀念和祖先崇拜意識。4楚漆器組合形式多樣,常見的有適合紋樣、連續紋樣、獨立紋樣等裝飾紋樣,一件器物通常會用到兩種或以上紋樣巧妙結合。此外楚人心靈手巧，獨具匠心，善于選擇紋樣，分配裝飾部位，權衡比例關系，對間隔的把握也很到位，將紋樣和器物修飾得渾然天成。,楚漆器中對紋飾的潤色也是頗具講究，楚人審美高度已經關注到補色帶給人的美感，不僅如此，他們還會利用顏色的漸變來使器物更加生動靈巧。這些都在出土于江陵雨臺山楚墓的鴛鴦豆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它的雕刻造型在此處就不作多的描述了，它的紋飾在把和座上有區別，把上繪的是給人牽引動勢感的勾連紋和旋渦狀的卷云紋，座繪的是給人穩重些的三角云紋和同樣漩渦流動感的卷云紋；它描繪羽毛時以紅色、黃色為基調，在橘紅色中用灰綠，再點綴些許金黃，起到對比強烈卻又不至于刺眼的視覺效果。

三、結語

楚漆器雕刻與紋飾造型體現了我國古人的卓越的才華，具有無可超越的藝術價值，同時也啟發我們應結合現代審美，將其精華運用到當代工藝美術造型中，井賦予其新的設計理念。這樣既豐富和拓展了楚漆器怪異、靈動的藝術意蘊,又使現代工藝品具有民族文化特色

注釋：

1.《屈子文學之精神》.載《靜安文學續編》.

2.皮道堅.《楚藝術史》.湖北美術出版社，2012（7）：142.

3.皮道堅.《楚藝術史》.湖北美術出版社，2012（7）：143.

4.張正明.《楚文化史》第7頁.

[1]皮道堅.《楚藝術史》.湖北美術出版社，2012（7）.

[2]張正明主編之《楚文化志》.湖北人民出版社，1988.

[3]皮道堅.《楚美術論綱》.

[4]邵學海.《先秦藝術史》.山東書畫出版社，2010（3）.

[5]楚藝術的線性特征及其文化基因陳龍海荊州師范學院學報2003-12-30期刊.

[6]周鳳玲.《楚漆之美“才貌雙全”》 .藝術市場，2013-01-25期刊.

[7]趙茂生.《裝飾圖案》.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1999.

陳練，湖北美術學院研三學生，碩士，研究方向：楚美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