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ndeau：old Woman with Cat

Marilyn+L.Taylor

回旋詩：老婦與貓

骨質疏松（生命的一種屈辱）

是一個如此絕妙的病名——

那些小小的“喔”，骨頭上的小洞

當雨落進去，會讓一個老嫗

像我一樣不能動彈，如瑞士奶酪般多孔。

我在胯部和膝部打了排孔，

像被括號包圍

自打我萎縮的脊椎開始

骨質疏松——

還有我的四肢

都萎縮成了蕾絲，

像玻璃碰撞石頭般易碎。

我悶聲裸坐在窗臺

對健壯柔順的暹羅貓說：

骨質疏松。

評介

瑪麗琳·L.泰勒，當代美國詩人，在2004-2005年獲得密爾沃基市桂冠詩人稱號，后于2009-2010年被評為威斯康星州桂冠詩人。她現已是八部詩集的作者，最近一部詩集《出錯》（Going Wrong）于2009年出版。她的詩作常發表在《美國學者》、《詩刊》、《紐約時報》等知名刊物上。瑪麗琳在威斯康星一密爾沃基大學英語系和榮耀（Honors）學院教授詩歌和詩學長達15年，同時也致力于協助美國國內多個獨立詩歌工作站的工作，即使退休后亦樂此不疲。這首《回旋詩：老婦與貓》刊登于2003年1月24日的《密爾沃基哨兵日報》上。

《回旋詩：老婦與貓》是一首典型的回旋詩。回旋詩作為一種固定詩體出現于13世紀的法國，得名自法語單詞“圓”。全詩一共十五行，每行八至十個音節，由一個五行詩節，一個四行詩節和一個六行詩節組成。詩的副歌要么是第一節的整個第一行，要么是該行前面的幾個詞，副歌要重復出現在后兩個詩節的最后。

回旋詩可用于表達多種情感主題，如：求愛、崇拜、浪漫情懷和季節變遷等。而這首《老婦與貓》卻是以愁思作為主題，從第—人稱角度講述了一位老婦人的生命感觸。詩里這位老婦人抱著貓坐在窗前自言自語，而讀者扮演著那個不在場的聽眾。老婦人所抱怨的是一種老年人易患的疾病——骨質疏松癥。這病讓她無法自如活動，可能終日都只能獨坐窗臺，與一只貓為伴。詩人特意選擇了一個歷史悠久的古體詩來刻畫一位垂垂老矣的婦人，不免讓人玩味這兩者之間的微妙關系：是借詩言人，還是以人喻詩？值得注意的是，即使這首詩的主題如此沉重，詩人卻運用奇妙的比喻和別具匠心的措辭，使得這首詩在沉重之余又有一絲與眾不同的光彩。奇喻是這首詩的一大亮點。該詩以“骨質疏松”這一“屈辱”的病名開頭，似乎為全詩定下了極為沉重的基調。但詩人將“Osteoporosis”這個英語單詞中的多個“O”比作老年人患骨質疏松癥后骨頭上會出現的那些小洞，用多孔的“瑞士奶酪”喻指病變的骨頭，這在沉重之余，又令讀者會心一笑，不禁為詩人的奇思妙想拍案叫絕。像這樣的比喻相繼出現在詩的后兩節里：在骨頭上打的排孔被比作“括號”，稱孱弱的肢體是“蕾絲”和“玻璃”。一個本應令人感到沮喪的話題卻因這些比喻散發出淡淡的幽默，讓讀者為老婦在身患重疾時仍表現出來的一絲樂觀而感到由衷的欽佩。

除了奇喻，在誦讀此詩時，讀者會更為直觀地感到詩人別具匠心的措辭。比如，諸多帶有“s”、“sh”的單詞反復出現，甚至在“since my shrunken spine hasknown”一句中僅有兩個詞沒有這兩個音，極為生動地把老婦因為疼痛發出的“嘶嘶”低吟表現出來，而那些貫穿全詩的沉悶長音，特別是兩個韻腳，似乎讓人真的聽到這位老婦人不自覺地發出“喔”的呻吟，或是無法停歇的嘆息，使讀者倍感身臨其境，感同身受。

最后一節“我悶聲裸坐在窗臺”只能“對健壯柔順的暹羅貓”說話，讓氣氛突然變得凝重，甚至有些怪異。老婦人赤身裸體地坐在窗前既可能意味著老人已經“不能動彈”到無法穿衣的地步也可能暗指她身邊常年沒有人看護，而且也不會有人來探訪，所以衣飾之類的身外之物沒有也罷。兩三句話便將一個孤獨寂寞、病痛纏身的老嫗形象呈現在讀者面前，讓人不禁思忖，對于自己身邊那些無助的老人們，我們應當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