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露夢
北京理工大學,北京 10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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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刑訴法實施后公檢法機關在非法證據排除程序中定位與實效
王露夢
北京理工大學,北京 100081
2012年新修改的《刑事訴訟法》明確規定非法證據排除程序,非法證據排除真正的上升到法律規定,然而仍然有問題存在,該制度關聯到刑事訴訟中每一個角色:法官、檢察員、偵查人員。每個角色在崗位上發揮著對排除非法證據的獨特作用,皆為程序正義中的重要一環,本文旨在通過不同的角色在各階段的定位與當前問題分析,探索相對應的解決思路。
非法證據;程序正義;客觀義務
對于中國而言,刑事訴訟法學界對非法證據排除的思考源于上世紀90年代,直到2012年刑訴法修改才正式上升為法律層面。①非法證據排除程序對中國刑事訴訟至關重要,尤其是在刑訊逼供、暴力取證等眾多違法偵查存在的情況下。刑事訴訟追求公正、效率、秩序價值,而該程序恰好符合刑事訴訟的根本追求,基于其重要價值,又有《刑事訴訟法》第54條第2款規定:在偵查、檢察、審判時發現有應當排除的證據的,應當依法予以排除,不得作為起訴意見、起訴決定和判決的依據。據此,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可在偵查階段、檢察階段和法庭審理各自適用,覆蓋刑事訴訟全過程,故研討非法證據排除亦可從各階段入手,在不同階段的角色中,發現他們的重要地位與作用。
在一般觀念中,排除非法證據大部分存在于案件審理階段中,但是,并非只有審判階段才能啟動非法證據排除,除了刑訴法第54條外,《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第67條第3款規定,在偵查階段發現有應當排除的證據的,經批準應當排除;《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第65條第1款規定刑訊逼供等手段取得的證據應當依法予以排除。當然的,在偵查階段就對非法證據予以排除一方面是對犯罪嫌疑人的訴訟權利保障,另外一方面在進入審判階段前先行排除,提高訴訟效率,對審查起訴與否也有重要的定性作用。
偵查機關在辦理刑事案件中,分別由刑警部門偵查和預審部門預審,預審部門是核查證據、決定是否移送起訴的部門。定案的關鍵證據如果因非法而排除,很有可能影響后續流程和結果,并且偵查人員、偵查機關和預審部門都隸屬于同一部門,這就是一場自我檢查與糾錯的過程,如果能夠將刑警部門、預審部門對非法證據排除的功效發揮到實處,那么對于非法證據排除的實現效果將是一大助益,從源頭上防止冤錯案間的發生,但是這一目標的實現取決于偵查機關是否有自我糾錯和壯士斷腕的勇氣與改革。
(一)檢察機關職責之矛盾
從《人民檢察院組織法》和《刑事訴訟法》來看,我國的檢察機關在角色上具有審查起訴和法律監督的雙重功能,在偵查監督活動中,對立案、偵查活動實施司法監督,對偵查機關適用逮捕措施“司法控制”,還監督整個訴訟程序。在審查起訴活動中,擔負對偵查結論的“入罪過濾”功能和偵查活動的“程序凈化”功能,②但是如果主動排除可能意味著指控犯罪的證據體系崩塌,起訴歸于無效,尤其在審理階段。一方面對法院作出的排除與否的裁決檢察機關具有法律監督的權能,另一方面,作為法律監督者集審查起訴與偵查功能于一身,無法對自身行為進行有效地審查,檢察機關作為國家公訴機關既應該追訴犯罪也應保護被告人權利,但是,當下檢察機關過度注重追訴職能反而忽略了權利保護的義務。
(二)檢察機關的客觀義務
基于檢察機關職責矛盾與沖突,解決之道在檢察官的客觀義務。檢察官客觀義務是指檢察官“為了實現司法公正,在刑事訴訟中不應站在當事人立場而應站在客觀立場上進行活動,努力發現并尊重案件事實真相”。③檢察官法律活動應為案件事實客觀真相追求利于被告人的證據。④其中重要的一項就是非法證據排除規則。集法律監督與審查起訴職能為一身、公訴機關與維護被告人權利為一身,更好的在崗位上發揮作用就取決于檢察人員的客觀義務的貫徹,真正作為檢察機關審理案件,拋棄固有的公訴機關占主導位置,同時,本著發現案件真實的追求,敢于自我糾錯,發現自偵案件的非法證據,敢于提出質疑,對偵查階段產生的非法證據嚴格要求,將法律監督地位真正發揮。
(一)先行調查原則與非法證據排除程序的獨立性
非法證據排除作為一項程序性裁判應保證獨立性,在審判階段排除非法證據就要求先行調查原則。即審理案件實體問題過程中,只要被告方提出證據合法性問題,法院就要先行審理該問題并作出決定。⑤筆者看,被告方一旦提出排除非法證據申請,法院要優先對此進行審查,這應屬一般原則⑥,主要原因在于:一,程序正義為實體正義的前提和保障,解決程序性質的問題才能為實體問題的定論提供保障;二,證據審查的原則與順序,證據審查應當先審查證據材料作為證據的證明能力,之后審查證明力。如果順序顛倒,一容易造成審判流程的反復,二則不顧證明能力先審查證明力,不管證據非法與否已提前讓法官內心確信,不利于公正審判。正如剛剛確定優先原則之時,最高人民法院法官的解釋:被告人及其辯護人一旦提出排除非法證據的申請,就意味著對證據收集的合法性存在異議,出于對當事人訴權的尊重,只有先解決這一爭議,才能繼續進行庭審;同時,只有當庭率先解決證據的資格問題,才能確定是否將其作為證據使用,進而對其進行法庭調查⑦。總而言之,先行調查原則應當是一般原則,在確定程序性裁判與實體性裁判的順序時,法院不應任意處置,而應盡量將程序性裁判置于優先地位。
(二)庭前會議之于非法證據排除的重要作用
按照立法者的初衷,在庭前會議中,可以就程序爭議了解情況,聽取意見,為避免訴訟拖延,法院盡量在庭前會議中解決程序爭議,而不推遲到庭審中。⑧庭前會議可以將非法證據質疑的提出在審前解決程序性問題,使審判中更注重于挖掘案件真實。
(三)法官的自由裁量權與觀念障礙
在我國,由于立法語言的高度抽象化,法律條文大多是一種關于非法證據排除的原則性規范,缺乏具體操作性的指引,致使規則適用在司法實踐有困難,法院不得不在自由裁量上作出努力,但法官的自由裁量飽受詬病,他們的知識儲備與實務挑不起如此沉重的責任。
此外,法官固有觀念障礙:重實體輕程序,看證據只關注是否影響定罪,而對于程序正義與量刑影響則關注較少,績效考核等因素受制于人,司法人員對非法證據排除與否的態度是現實的、功利的。⑨
(一)提高法院地位和相關手段的強制性
根據刑事訴訟法的規定,公檢法機關進行刑事訴訟,應當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然而,非法證據排除程序中,法院對違法性的調查中存在諸多阻力,目前,最高人民檢察院已經在自偵案件中確立了訊問全程錄音錄像制度,但是,有時候,公訴方拒絕當庭播放訊問過程的全程錄音錄像,甚至拒絕將錄音錄像移交法院。調查的時候難以取證,法院的地位尷尬,也沒有強制力,諸多制度成為空設,在法院與檢察院的關系上,應當賦予法院審查非法證據時適當的強制力。
(二)加強公訴權對偵査權的引導
公訴權與偵查權在本質上都屬于刑事追訴的權力,公訴權是“檢察機關運用公權力對違反事法律構成犯罪的人訴請國家審判機關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的權力。”⑩偵査權則是偵査主體行使對案件專門調查和采取強制性措施的國家權力。兩者雖然在本質上具有同質性,但偵査側重于運用強制措施捕獲犯罪嫌疑人,公訴權卻是為了行使訴權以追訴犯罪。在刑事司法一體化視野下,公訴權天然的具有限制偵查權越軌的優勢。偵査權的結果如果公訴權不接收,不通過公訴權的努力為法院所認可,那么就無法實現偵査目的。從這個角度來說,公訴權就是在偵査權與審判權之間設置了一道過濾機制。不充分的證據,錯誤的罪名指控都不能通過公訴權的審查。檢察機關參與非法證據排除就是要前置性的過濾“非法證據”,引導偵查權朝著成功起訴的方向努力,最終有確實充分、具備證據能力的公訴證據體系,從而在審判中占據訴訟優勢。可以說檢察機關參與其中就是一種公訴權引導偵查權的有效途徑。
(三)觀念轉變至關重要
公檢法三家關系的轉變不僅僅要從制度和實際關系上改變,更需要根本觀念的轉變。一是公檢法三家傳統關系模式,由于缺乏法官獨立的制度保障,法官根本無法超脫法院的無形束縛。過渡依賴公安機關的偵查以審判案件,轉變到以審判為中心,注重審判在全程的中心地位,發揮好檢察機關的過濾、緩沖與引導功能,切實做到相互牽制,限制非法取證行為,檢察機關在起到非法證據的過濾作用,而法院真正起到最后兜底的非法證據排除與懲罰性判斷的作用;二是傳統的重實體輕程序的觀念轉變,將程序性裁判的獨立性發展起來,并且確保在一般情況下程序性裁判優于實體裁判,證明能力審查優于證明力審查,將實體審理與程序性審理并重。
[ 注 釋 ]
①吳宏耀.非法證據排除的規則與實效——兼論我國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完善進路[J].現代法學,2014,7.
②王樹茂.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司法適用辨析[J].政治與法律,2015(7).
③朱孝清.檢察官客觀公正義務及其在中國的發展完善[J].中國法學,2009(2).
④王志勇.論檢察環節的非法證據排除[J].中國刑事法雜志,2015(2).
⑤張軍.刑事證據規則理解與適用[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
⑥江必新.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理解與適用[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3.
⑦戴長林.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司法適用疑難問題研究[J].人民司法,2013(9).
⑧郎勝.<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修改與適用[M].北京:新華出版社,2012.
⑨何家弘.適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需要司法判例[J].法學家,2013(2).
⑩張智輝.公訴權論[J].中國法學,2006(6).
D925.2;D926.3
A
2095-4379-(2016)33-0083-02
王露夢(1993-),女,漢族,河北廊坊人,北京理工大學,法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訴訟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