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體謠言碎片化傳播對公眾批判力的影響——基于天津8·12爆炸事故謠言的分析

邢 祥 汪 鑫 王燦發

社交媒體謠言碎片化傳播對公眾批判力的影響——基于天津8·12爆炸事故謠言的分析

邢 祥 汪 鑫 王燦發

本文結合天津8·12爆炸事故中產生的相關謠言，對公眾對社交媒體謠言的批判力進行分析，發現在網絡輿情事件特別是重大突發事件輿情中，社交媒體謠言呈碎片化傳播態勢，這給公眾對謠言的批判力帶來了顯著影響導致其削弱、下降，反而助推了謠言的傳播。

社交媒體；碎片化；謠言；公眾批判力

一、引言

移動互聯網時代，以微博、微信為代表的社交媒體得到迅速發展。根據WeAreSocial 2015年8月發布的《2015年全球數字、社交和移動調查報告》最新數據顯示中國社交媒體用戶已達6.59億，超過美國和歐洲總和，中國社交媒體使用量已經處于高水平，數據顯示99％的中國網民使用社交網絡。[1]社交媒體作為網民自發生產、傳播信息的載體，其傳播呈現碎片化的特點，在重大突發事件發生時表現得更加明顯，這也導致社交媒體中謠言傳播的管控變得異常困難。

關于謠言傳播的影響因素，美國心理學家奧爾波特給出了一個公式：R= i×a，即，謠言＝（事件的）重要性×（事件的）模糊性。克羅斯又對該公式進行了修正：R=i×a×1/c，[2]45即，謠言＝（事件的）重要性×（事件的）模糊性÷公眾批判能力。對于天津8?12爆炸事故這類的重大突發事件，事件的重要性（i）是毋庸置疑的。天津8?12爆炸事故發生后，社交媒體對事件的傳播獲得了社交媒體用戶的高度關注，另外由于事件調查進展緩慢，部分信息的公開時效無法滿足公眾的信息需求，這導致事件的模糊性（a）增強，為謠言的傳播提供了便利條件。在這種環境下，提高公眾的批判能力（c）顯然成為阻止謠言傳播的一個重要途徑。

二、社交媒體謠言碎片化傳播對公眾批判力的影響

社交媒體廣泛的用戶基數，使其謠言傳播呈碎片化態勢，這種特點已成為影響公眾對謠言批判力的重要因素。社交媒體謠言的碎片化是指在社交媒體平臺中謠言的生產、傳播和謠言的打擊均呈現碎片化的現象。在網絡傳播中，“碎片化”是指信息需求的個性化，話語權去中心化、平等化，傳播主體的個性化等特點。美國西北大學媒體管理中心負責人約翰?拉文認為，“碎片化”是“遍及所有媒體平臺最重要的趨勢”。[3]80這種趨勢在社交媒體中表現為社交媒體用戶群體的碎片化和需求的碎片化，這包括社交媒體內容創造者的碎片化、傳播者的碎片化和受眾的碎片化。由于社交媒體把關弱化的“通病”和信息生產者素質的參差不齊甚至別有用心，導致社交媒體謠言泛濫。北京市網信辦網絡信息服務管理處陳華處長認為網絡謠言治理難的原因有三：發布太容易、傳播太快、刪除干凈太難。[4]這句話從一個側面印證了社交媒體謠言傳播碎片化的現象。社交媒體謠言的碎片化傳播對公眾的批判力主要有三大影響：

（一）謠言生產的碎片化與公眾產生共鳴

隨著經濟和社會的不斷發展，人們生活方式和態度意識主觀上呈現多樣化趨勢，成為社會階層碎片化現象的直接誘因。[3]80在社交媒體中，每一個用戶都有生產信息的權利。傳播“低門檻”豐富了碎片化傳播的內容和形式，這也導致信息傳播的把關弱化。社交媒體的使用者，不管知識構成、個人素質或是潛在利益訴求如何，都能生產信息，由于沒有人對信息發布者進行及時審核，錯誤的信息很可能以極快的速度演變成為謠言。社交媒體用戶基數大、分布廣、匿名性強，這使得一旦出現謠言，政府和社交媒體管理者來不及一一辟謠或是刪除。

天津8?12爆炸事故發生后，微博、微信等社交媒體用戶立刻投入到了事故的信息傳播中，成為信息傳播的“第一人”。從事故爆發至13日20時，根據中青輿情監測室統計，共監測到相關輿情總數共57305153條，其中新聞689476條，微博56587458條，論壇7394條，博客1876條，微信18949條。[5]根據艾利艾智庫數據統計，截至2015年8月19日17時，此次事故相關新聞報道及轉載共計48.6萬篇，微博主帖共計292萬條，微話題#天津塘沽大爆炸#、#天津港爆炸事故#等總閱讀量超過40億次，微信公眾號相關文章近3萬篇。[6]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在社交媒體發布自己關于此次事故的看法，由于一小部分人思考片面化甚至對政府機關存在偏見，各種不經思考甚至極不負責任的不同版本謠言由此產生，并獲得了廣泛傳播。如以一張照片認定“城管搶志愿者的東西”的謠言，這種既有的“城管偏見”強化了受眾對頻繁見諸報端的城管暴力執法的印象，獲得了諸多網友的共鳴；又如廣泛流傳于媒體記者圈子的“天津日報沒有頭版”的謠言，這在一定程度上是部分公眾甚至媒體記者對國家在重大事件中統一報道口徑的“傳統”的既有思維的反映；再比如出現的乘機發“國難財”的各種“急需HR陰性A型血”、“父親爆炸中身亡求網友打賞”的謠言騙取了大量網友的同情和捐款。這些謠言的多樣化是社交媒體謠言生產者自身需求和固化思維模式的碎片化的反映，不同的利益訴求在同一時間中集中爆發，紛紛“借殼上市”，其花樣的豐富程度讓人應接不暇。這些謠言不僅數量多，而且分布廣，使得有共同感受的受眾產生共鳴，促使謠言的傳播，進而使得不明情況的受眾批判力下降，難分真偽，甚至出現一旦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就會被“群起而攻之”的現象。

（二）謠言傳播的碎片化使公眾難分真偽

我們認為，社交媒體公眾的批判能力不是一個簡單的值，而是一個復雜的變量，對于這個變量主要有兩個影響因素，一是社交媒體謠言的數量，一是社交媒體謠言的質量。

社交媒體謠言的數量直接影響公眾的批判能力。有需求就有市場，謠言之所以能夠廣泛傳播就是因為有相信謠言的受眾。社交媒體使用的便捷性、用戶的廣泛性、信息在傳播中保值和裂變的特質，順應了碎片化傳播“輕、快、廣”的要求。謠言傳播的背景事件越重大，其關注者越多，產生的謠言的數量也相應越多，單個謠言認可的受眾也就越多，傳播也就越廣泛。正所謂“三人成虎”，對于普通的社交媒體受眾來說，不可能每個人都具有相關的專業知識和鑒別能力，受眾鑒別謠言真偽的能力會隨著接觸的謠言數量的增多而顯著下降。天津8?12爆炸事故發生后，諸如“天津大爆炸死亡人數至少1000人”、“方圓一公里無活口”、“天津已混亂無序、商場被搶”、“天津市主要領導調整”等謠言在社交媒體上井噴，演變為大范圍的傳播，謠言數量達到頂峰，許多社交媒體用戶人云亦云，公眾對爆炸事件的整體批判能力降低。

謠言內容的質量越高，其傳播越廣，公眾相應的批判力越弱。從謠言的內容和形式來看，往往呈現出“簡短、膚淺、煽情”的特點，多以簡短文字或圖片出現，夾雜數字的多，篇幅短小的多，帶誘導性、煽情性的多。但是，我們更需注意的是經過優勝劣汰機制篩選出來的信息碎片，[7]9這包括許多以所謂的理性分析的誘導性謠言，它們是以所謂數據、科學、理性分析等誘導公眾錯誤思考的偽事實分析謠言。在天津爆炸事故中甚至還出現了許多偽科學分析謠言，以所謂的理性分析迷惑感性人群，如廣泛傳播的所謂“burn down”滅火原則，事后被證明根本沒有這個消防術語，但其偽專業性極大影響了受眾的批判力，許多覺得“有道理”的群眾也加入到該謠言的傳播中去。這種高質量的謠言往往比單純的煽情式的謠言更具有生命力、繁衍力，往往傳播得更為廣泛，獲得更多受眾的認可。

（三）謠言治理的碎片化使公眾暴露在錯誤信息里

治理社交媒體謠言的責任主體包括政府、媒體和公眾，其打擊力度和覆蓋的范圍是影響公眾批判力的關鍵。我國目前針對謠言的管理機構主要有公安、通信和國家網絡信息管理辦公室等專門職能機構，在主要社交媒體也有謠言管理和舉報平臺，相關的制度也較為完善。對謠言的打擊主要有辟謠、刪帖和懲處責任人等方式。

辟謠的時效性是辟謠效果的最重要的因素，在謠言形成階段，其傳播往往是鏈狀和樹狀傳播，消解難度相對較低，只要能夠及時通過政府權威發布和媒體跟進報道，就可以消除還沒有形成氣候的種種謠言。然而由于社交媒體碎片化的傳播特點和重大突發事件中公眾參與者數量的龐大，政府和媒體根本來不及對所有謠言一一辟謠，這就使得許多開始未成氣候的謠言乘虛而入，在社交媒體中裂變傳播，獲得極大影響。在天津爆炸事件發生后，由于時間、版面等限制，政府和媒體在發布會和主流媒體中辟謠的數量有限，多對社會影響力較大的謠言進行辟謠，如《天津港爆炸進入第5天，27個謠言全匯總》一文僅僅梳理了27個謠言。在對謠言發布者的懲處上，比較有影響力的事件是國家網信辦依法查處50家傳播涉天津港爆炸事故謠言網站，但是這種打擊方式即使鏟除了謠言的來源，也無法鏟除謠言的傳播鏈，對于參與謠言傳播的不明真相的普通受眾卻沒有多少辦法，這類似于p2p網絡傳播技術使得盜版猖獗的現象。

三、結語

總的來說，社交媒體給謠言的碎片化傳播帶來了極大的便利，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削弱了公眾的批判力，進而促進了謠言的傳播。如何針對這個特點做好謠言的治理工作，這是一個重要課題。我們認為應在強化謠言治理職能部門統一決斷，在協同管理的基礎上，加快建立政府及時公開機制、媒體自我糾正機制和引導公眾判斷機制，與此同時，循序漸進地培養一批專業背景較深、思維判斷能力較強的社交媒體使用者，將謠言打擊的陣地戰與群眾戰相結合，從而建立多通道、全景覆蓋的謠言打擊體系，逐步提高公眾對社交媒體傳播信息的批判力，使公眾能夠建立正確的價值觀和認知力。

[1]2015年全球數字、社交和移動調查報告[EB/OL].http://www.cbdio.com/html/2015-01/30/content_2376235.htm

[2]王燦發.突發公共事件的謠言傳播模式建構及消解[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0(6).

[3]劉昊.碎片化語境下的網絡傳播策略[J].新聞愛好者，2011(10).

[4]北京網絡辟謠平臺每日清理萬條謠言[EB/OL].http://news.xinhuanet.com/video/2013-08/05/c_125114906.htm

[5]天津爆炸事故過去24小時輿情全記錄[EB/OL].http://yuqing.cyol.com/content/2015-08/14/content_11547497.htm

[6]平“津”：輿情降溫 仍在追問[EB/OL].http://www.cpd.com.cn/n15737398/n26490099/c30083322/content.html

[7]彭蘭.碎片化社會背景下的碎片化傳播及其價值實現[J].今傳媒，2011(10).

（邢祥系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新聞學博士；汪鑫系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學院政治工作系軍隊政治工作學碩士；王燦發系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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