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老師”多重形象解析

成越洋 潘聰峰

“超級老師”多重形象解析

成越洋 潘聰峰

2014年末，陜西廣播電視臺聯合上海廣播電視臺重拳打造了全國首檔大型教育類真人秀節目《超級老師》，該節目通過老師現場授課、與嘉賓和觀眾的互動，展現了多元化的教學方法、價值觀、思維方式，展現了充滿個性的超級老師風采。節目中“超級老師”形象，實際上是建立在大眾文化語境下和節目游戲規則下的真實與虛幻交織的多重形象，本文通過對“超級老師”的多重形象特質的闡述，解析“超級老師”多重形象的意義。

教育類真人秀節目;超級老師;多重形象

《超級老師》這檔真人秀節目，由上海五岸傳播有限公司率領雄厚制作團隊精心打造，該節目廣泛挖掘陜西及全國各級、各類師資力量，通過老師現場授課與嘉賓和觀眾的互動，展現了多元化的教學方法、價值觀、思維方式，展現了充滿創作力和個性的超級老師群體形象,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據相關媒體報道，自1月8日第一期節目播出后，就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新浪微博話題閱讀量超過9532萬。[1]全國（34城市組）收視率接近0.1，并呈現穩定上升趨勢，其中第五期全國（34城市組）收視率0.08，西安本地收視0.61，同時段頻道排名第五位，①較好地吸引了以初中生家長為主的目標受眾，在寒假期間學生收視人群增加，形成了“寒假效應”。節目中的 “超級老師”們來源于現實生活，首先呈現的是特定的職業形象，但作為在一個面向公眾的節目中出現的形象，它自然地帶有大眾文化的風尚并混合著電視媒介語境的特質，是一種介于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多重混合形象。本文選取該節目第一至第七期為樣本，著重解析“超級老師”多重形象的意義。

一、特定職業身份下的超級老師——承載積極師道內涵的師者形象

在《超級老師》節目中，無論是策劃環節、現場執行環節還是教師的言行，首先都是依托教師的職業身份和特定工作展開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節目的擇師環節和教師的授課環節，承載了積極的師道內涵。

（一）“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三人行必有我師”的擇師標準下的多樣化老師

《超級老師》中的老師來源多樣化。第一至第七期節目中，有來自現有教育體制下的小學到大學的各個層級的教育機構的老師，有社會培訓機構的老師，也有少數其他身份的人（科幻作家王瑤，講述課程《時間都去哪了》）。48位老師，各有其長，他們共講授了18種不同類別的課程。授課過程首先要接受3位評審導師的考核，導師包括復旦大學副教授蔣昌建、上海電視臺主持人李蕾、相聲演員苗阜，臺灣主持人寇乃馨，導師們雖然有不同的職業身份和教育背景，但對參賽老師的人格充滿了尊重并對其傳授知識給予了認可。一位舞蹈老師在授課中邀請3位評審導師上臺學習舞蹈動作，導師們走上舞臺，一板一眼地跟著老師認真學習動作要領。誰有專業特長，則是道之所存，則拜誰為師，也尊誰為師，充分體現了“道之所存師之所存” 、“三人行必有我師”的擇師理念。

（二）履行“傳道授業解惑”職責的多元化老師

《超級老師》中老師們的課程內容豐富多彩，體現了“傳道授業解惑”教師職責的多個方面。大部分老師是知識點的傳授，即所謂“授業”，但教學方法各異，例如，同樣是講授英語的合語境交流，鄒郝晶老師通過大量流行語的對應翻譯來講授，李尚龍老師則是以電影中的著名橋段為范例來講授。還有的老師在有限的展示過程中，將“傳道授業解惑”的教師職責巧妙融合在一起。典型的是上海某戲曲學校的牟元笛老師教授的《男旦的魅力》一課，牟老師舞臺示范和講述相結合，傳授了程派的發展簡史和程派男旦舞臺動作的要領，此為“授業”；其中穿插了男旦和女旦演員的差別，這是一般人存在疑問的，此為“解惑”；在和嘉賓導師的互動中，又強烈表達了熱愛傳統文化，要將傳統文化認真傳承的決心，此為“傳道”。這樣一堂課，既普及了傳統文化知識，又激發了受眾對傳統文化的熱愛。

二、大眾文化語境下的超級老師——明星化的授課達人形象

要深入解析“超級老師”形象，就不得不置于大眾文化語境背景下觀察。伴隨著市場經濟逐漸完善、城市化進程加快、傳播媒介和傳播技術高度發達的工業社會背景下，大眾文化成為最具影響的當代文化形態。王一川教授認為，“大眾文化是以大眾傳播媒介（機械媒介和電子媒介）為手段、按商品市場規律去運作的、旨在使大量普通市民獲得感性愉悅的日常文化形態。”[2]106大眾文化具有商品性、通俗性和娛樂性的特征。作為一個大眾傳媒制作的真人秀節目，《超級老師》節目本身就是一種大眾文化產品，如同《中國達人秀》、《中國好聲音》等同類型節目一樣，有充滿感性愉悅的炫目的舞臺包裝、名人嘉賓、 “選手、嘉賓、觀眾”互動模式構成的各種流行時尚節目賣點。同時，大眾文化也是主要依賴大眾媒介進行傳播的傳媒文化，因此，大眾傳媒，尤其是容納更多普通人的平民選秀節目，為大眾提供了制造或展示大眾文化的重要舞臺。大眾文化語境中的超級老師，是體現出大眾文化的時尚、娛樂特點的明星化的授課達人形象。

（一）顏值高的明星化形象

在大眾文化的語境中，顏值成為引起他人關注的重要指標，“緊致V臉”、“小鮮肉”等流行顏值標準成為時尚，大眾越來越注重個人形象的時尚化和明星化。在《超級老師》中，顏值高、明星化的老師不斷閃亮登場，英語老師曹蘭若冰身著緊身性感連衣裙快步登場、英俊帥氣的新疆小伙艾力擺出的pose頗有明星范兒，贏得了現場觀眾的陣陣掌聲。

（二）制造娛樂與快感的授課達人

人們創造或接受大眾文化，很大程度上在于它滿足了人們的娛樂性需求，尤其是通過網絡媒介大量傳播的流行詞、各種新事物等，通俗性、娛樂性更強。在《超級老師》舞臺上，不少老師都在授課中結合了大眾文化中的流行詞和新事物，營造了幽默輕松的現場氣氛，塑造了一個個制造娛樂與快感的授課達人形象。小學科學教師向金多年鉆研制造機器人，在他的課程中，一開始就是他的機器人跳著流行的《最炫民族風》上場，立即吸引了大家的眼球。英語老師的授課和語言的關聯最密切，很多老師都把網絡流行詞用到了課程中，加上生動的模仿和表演，制造了一個個笑點。

三、電視媒介語境下的超級老師——游戲規則主導下的“‘秀’才”形象

電視是感性的媒介，真人秀節目以展示人為主體，人所發出的吸引受眾的視聽信息，就成了“秀”的焦點；而真人秀節目又是按游戲規則淘汰選手的一種淘汰機制，為了成功晉級，選手們通常都要竭盡所能，表現出自己區分于他人的“個性”。在這樣的媒介語境中，超級老師就呈現出個性鮮明的“‘秀’才”形象。

（一）自我展示：舞臺上的“‘秀’才”

這里所謂的“‘秀’才”，是指超級老師們在節目中通過語言和非語言符號表現出來的吸引人們關注的視聽信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中國好聲音》《舞林大會》等真人秀節目由于展示的是特定的藝術才能，給人們的視覺或聽覺的沖擊力更強。超級老師們的授課內容主要是聽覺信息，而且有的內容側重理性，還需要受眾一定的思辨力、判斷力。但是，超級老師的授課的課程種類較多，不同的課程會呈現完全不同的信息點，有的可視性也很強，例如物理老師的現場實驗、舞蹈老師的現場表演等。由于課程有多種類型，教師來源多樣，這個節目的包容性更強，給人們傳遞的視聽信息更多元化。

（二）個性鮮明的“這一個”形象

真人秀節目是以游戲規則決定選手命運的，在競爭機制下，選手們表現出了鮮明的個性，超級老師們也在授課中體現出鮮明的特點。僅以第一至第七期中英語授課老師來說，11位授課教師講授的內容涉及英語的發音、翻譯、記憶法、合語境交流等多個英語學習的多個方面，教學方法也各有特點，有把英語與陜北民歌和地方方言相結合的，有側重模仿示范的，還有位老師為了展示自己英語的詞匯量，把曾經翻爛的字典帶到了節目中。老師們的性格特點非常鮮明，時尚的曹蘭若冰直接喊出口號“強悍凌厲”，鄉村教師趙天合淳樸而略帶羞澀，新疆小伙艾力則是充滿活力又有很強的思辨力。

四、“超級老師”形象的意義解析

（一）“超級老師”形象對教育行業的積極意義

1.倡導民主平等的師生關系，打破教師身份等級可能帶來的禁錮。在現有的教育機制下，隨著各種評教機制的加強，學生評教也更多地被納入對老師的教學考核中，但是課堂基本上還是老師的“一言堂”。而在一般的教育機構中，資歷老、職稱高的教師能獲得更多的話語權和控制權，比如：有著獲取課題資源的優勢、評審青年教師成果更多機會等，而年輕教師充分發揮才能的機會則不夠充分。教師的身份等級差別可能對年輕資淺教師的成長帶來的禁錮更多。與此不同的是，在《超級老師》的舞臺上，對教師的評判與教師的任職機構、年齡、職稱等沒有任何關聯，而是通過同樣的節目游戲規則決定教師是否晉級。規則是這樣設定的：每位教師都有7分鐘的授課時間，授課過程要面對3位評審導師和150位現場大眾聽課團的裁決。三位導師都亮綠燈，老師則直接晉級；如果有一位以上導師亮紅燈，該老師則要面臨大眾聽課團的投票，獲得85票以上贊同票的老師可以晉級，否則就被淘汰。有博士后老師因為課程內容不夠深入淺出而被淘汰，有鄉村英語老師因為對教育的赤誠之心而成功晉級。在這樣的游戲規則下，權威等級關系被弱化了，在游戲規則設定下象征性的“師生”關系也更民主化了。《超級老師》游戲規則中的“現場評教”體現出的民主化的課堂氛圍和師生關系，對于發掘優秀教師資源、激發教師的教學熱情、提高教學能力是有幫助的，這對現實中的教育機構的發展也有著一定的啟迪作用。

2.打破常規教學可能帶來的約束，給教師創新思維提供更大的施展空間。《超級老師》是由大眾傳媒制造出的公開課堂，它傳播的范圍更廣，沒有直接來源于教學體制內部的規范和約束，因而它也給了教師們更多展示自我能力、嘗試新方法的空間。在這里，教師的創新思維得到了更大的施展空間。文世龍將陜北民歌與英語教學相結合，探索地域文化的對外傳播，盡管評審嘉賓認為課程題目的設置主次倒置，但是正如文世龍所說，他這是希望通過參加節目來完善自己的教學探索。而身為英語老師的艾力，并沒有講授英語，而是通過講授“34枚金幣時間管理法”，傳遞了一種珍惜時間、把握命運的價值觀。節目中充滿創新精神的超級老師們，會給現實生活中更多勇于探索的老師們提供一種動力和精神支持。

（二）大眾文化語境中授課達人形象的生動性與淺表性

大眾文化語境中，人們關注度比較高的往往是那些顏值高，了解流行時尚事物、能說笑逗樂的超級老師們，這是由于大眾文化是滿足人們的感性愉悅性為主的文化。也就是說，在大眾文化語境下，人們對事物的認識更多依賴其外在特征而形成對事物的感性認知，感性認知下的人的明星化、時尚化形象確實容易帶給觀者感官的愉悅，迅速滿足娛樂和快感需求，形成“賣點”，進而形成對商品文化意義的消費。在電視娛樂節目、時尚雜志、媒體活動等典型的大眾文化的語境中，我們不時看到普通人被冠以“女神”、“小王子”之稱，成為時尚達人，也成為某種大眾文化商品下的“消費熱點”。《超級老師》電視節目本身就是這種具備文化意義的大眾文化商品。節目中的這些老師形象，成為人們注意力“消費”的對象，節目通過對受眾注意力的二次售賣，獲取經濟效益。

時尚達人們確實活色生香，接地氣，給人以鮮活的印象，突破了人們對教師的某種刻板印象。比如，在“超級老師”們出現在公眾視野之前，人們確實容易受到刻板印象的影響，認為老師的形象多是不茍言笑、保守的。但是，大眾文化中的時尚熱點主要來源于人們的感性認知，感性認知只能形成淺表印象和片面印象，不夠深入和全面。一個外在時尚的明星化的形象，可能只是一個人在特定場景中的特定呈現。在現實生活中，對人的認識，需要由表及里，既有感性認知帶來的基本印象，還包括通過對一個人思維品質、行為方式、精神及道德面貌等全面的觀察。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舞臺上的“超級老師”是一定程度上的幻像。

（三）電視媒介語境中“‘秀’才”形象的精彩性與局限性

媒介語境主要是由媒介特質和特定節目的游戲規則主導的規定性情景。電視媒介是以視聽語言為主來呈現信息的，具有鮮明的感性特質。在電視真人秀這種媒介語境中，就是要在限定的環節和限定的時間內以訴諸感官的視聽語言“秀”出老師的課程內容。在這樣的媒介語境下，節目中的超級老師可以算作一個老師形象的精彩的斷面呈現。訴諸人們更多視聽感官信息的課程或授課老師更容易受到關注，比如牟元笛的《男旦的魅力》，唱念做打，邊講述邊示范，一氣呵成，嘉賓和聽課團意猶未盡。但是，游戲規則的時間有限，只能呈現出一個斷面，知識點多，需要調動較多抽象思維的課程就難以展開。比如，大學心理教師衣新發的《打破思維定勢》，就因為知識點多又需要調動抽象思維而被淘汰出局。但是，不同的科目有不同特點，有的側重感性，有的側重理性，同類別課程也會因授課對象的年級差別而呈現難易差別。因此，不能因為老師們在《超級老師》節目中的晉級情況而對老師做教學優劣的評判。畢竟，電視媒介語境下的“超級老師”只是個斷面呈現，它的主要意義在于呈現而不是評判。呈現的意義在于對教師群體的智慧、創新思維的肯定，在于助推教育事業的發展。而對老師的評判，尤其是教學評判要根據他現實教學生涯的歷時性表現來綜合判斷，這是節目受眾、尤其是學生和家長受眾特別要注意的問題，大部分屏幕中的超級老師還要回歸現實中的課堂，學生和家長們不要盲目追捧節目中某位耀眼的“超級明星”，也不要因為老師在節目中未能晉級而輕易否定。

結語

《超級老師》節目中展現的所謂“超級老師”形象，實際上是建立在節目游戲規則下的真實與虛幻交織的多重形象。節目中的老師形象更生動、更鮮明，更接地氣，它的積極意義在于，傳播了積極的師道內涵，對教育行業如何激發教師潛能、改革教學手段、營造更民主的師生關系有一定的啟發意義。但作為一個節目，重點是在“秀”，有一定的虛幻成分和一定的限制性。對一個老師的充分認識和評判，需要結合真正的課堂和對老師的長期的全面觀察。對于知識的掌握，也需要學生通過持續的學習才能掌握。作為全國首檔大型教育類真人秀節目，《超級老師》一方面規避了同質化嚴重的才藝類真人秀，以陜西豐富的教育資源為依托，以“老師”作為真人秀的表現主體，拓展了真人秀節目的主體表現空間，另一方面，節目寓教于樂的輕松氛圍也是符合大眾文化主導時代人們的接受心理的。

注 釋：

①數據來源于上海五岸傳播有限公司收視分析

[1]高山,王文淼.《超級老師》:不一樣的真人秀[EB/OL].http://www.sxdaily.com.cn/n/2015/0130/c266-5615419.html.

[2]莊曉東.傳播與文化概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成越洋系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潘聰峰系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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