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釗/ Zhou Yunzhao
晏子兵學思想論析
周云釗/ Zhou Yunzhao
在長期的行政實踐過程中,晏子形成了完整的治國理念與方略,其中就包括他對戰爭的看法。晏子的兵學思想不同于軍事家對戰役戰術的構思和指揮,他是從治理國家的角度對用兵的目的、用兵者的德行作出明確的界定;在晏子看來,用兵的理想境界就是以禮“伐謀”,將刀光劍影消弭于外交上的觥籌交錯、縱橫捭闔之中。
晏子 兵學思想 晏子春秋
晏子歷事齊國三君,從政五十余年,具有豐富的行政實踐經驗。同時,基于其民本思想,在長期的行政實踐過程中,形成了完整的治國理念與方略,其中就包括他對戰爭的看法。晏子的兵學思想不同于軍事家對戰役戰術的構思和指揮,他是從治理國家的角度對用兵的目的、用兵者的德行作出明確的界定;在晏子看來,用兵的理想境界,就是以禮“伐謀”,將刀光劍影消弭于外交上的觥籌交錯、縱橫捭闔之中。
晏子主張舉兵以除暴:“其用兵,為眾屏患,故民不疾其勞。”(《晏子春秋·內篇問下》第十一章,以下只注篇名、章數)即用兵的目的在于解除百姓的憂患、災禍,以拯民于水火,比如抵抗外來侵犯、討伐暴政等,不是用來攻打、欺凌別國的。這樣,百姓才能擁護國君的統治,國家也才能安穩。所以,當齊景公詢問安國之道時,晏子將“地博不兼小,兵強不劫弱”(《內篇問下》第八章)作為安國條件之一鄭重提出。
晏子認識到,在與其他諸侯國的交往中,“傲大賤小”(《內篇問下》第十四章)必然成為眾矢之的,實不利于國家安全。景公好勇力,妄圖以之稱霸諸侯,結果導致諸侯不悅。他擔心被孤立,遭圍攻,向晏子詢問“古之圣王,其行若何”,晏子借此提出了自己的睦鄰之道:
不侵大國之地,不秏小國之民,故諸侯皆欲其尊;不劫人以甲兵,不威人以眾強,故天下皆欲其強;德行教訓加于諸侯,慈愛利澤加于百姓,故海內歸之若流水。(《內篇問上》第五章)
侵大國之地,“凡師無鐘鼓曰侵”(《左傳·莊公二十九年》),即潛師入境、侵凌大國之地。秏小國之民,秏:《荀子·修身》:“多而亂曰秏。”王先謙云:“秏,讀為眊。眊,亂也。《漢書·董仲舒傳》曰‘天下秏亂’是也。眊與秏,古同聲而通用。”①這里用為擾亂之意。所謂擾亂小國之民,應是《墨子·非攻下》所列舉的:“入其國家邊境,芟刈其禾稼,斬其樹木,墮其城郭,以湮其溝池,攘殺其牲牷,燔潰其祖廟,勁殺其萬民,覆其老弱,遷其重器。”②
“不劫人以甲兵,不威人以眾彊”,“甲兵”當依下文“劫人以兵甲”作“兵甲”;“眾彊”,劉師培云:“‘眾彊’當從《元龜》作‘眾疆’,即廣土也。與‘兵甲’對文,一言兵力,一言土地。若如今本,則與下句‘強’字復。”③晏子使吳,吳王問保威強不失之道,晏子對以“不以威強退人之君,不以眾彊兼人之地”(《內篇問下》第十一章),與此句意思相同。劉師培《晏子春秋補釋》云:“‘退’當如字,下‘彊’字當作‘疆’,與《問上》篇‘眾疆’同。‘不以威強退人之君’,言不以威力抑人之君也(《說文》:‘退,卻也。”《廣雅·釋詁》云:‘退,減也。’‘退人之君’,猶言使人之君出己下也)。‘眾疆’,猶言‘廣土’,言不恃土地之廣以并他人之國也。‘威強’與‘眾疆’對文。”④這也是景公問安國之道,晏子答以“地博不兼小,兵強不劫弱”之義,劉說是。
晏子指出,“侵大國之地,秏小國之民”、“劫人以兵甲,威人以眾彊”,乃“傲大賤小”的行為。傲視大國,覬覦其土地,必然引起大國的憤怒,與其交戰,即使能夠取勝,也會損失慘重;看不起小國,恃強凌弱,必會引起小國的怨恨,它必然糾集聯盟以報怨。與大國、小國交惡,必會招致群起而攻的局面,故而,“傲大賤小則國危”(《內篇問下》第十四章)。要想保證國家的安全,就不能“傲大賤小”,而是應該尊奉大國不與其爭鋒,安撫小國不隨意欺凌。大國高興,小國安心并效法己之“事大”來對待自己,這樣一個互相尊重、和睦友好的邦國關系當然能贏得其他諸侯國的尊敬。
正是基于“屏患”“征暴”的用兵思想,晏子強烈反對依仗武力窮兵黷武,恃強凌弱。如齊莊公欲以武力“威當世而服天下”(《內篇問上》第一章),準備攻打晉國以爭霸,晏子認為不可:“君任勇力之士,以伐明主,若不濟,國之福也,不德而有功,憂必及君。”(《內篇問上》第二章)此事亦載于《左傳·襄公二十三年》。“君任勇力之士,以伐明主”作“君恃勇力以伐盟主”,當時晉國正是盟主,“明主”當依《左傳》作“盟主”。莊公不能愛民、任賢、行義,妄想僅憑勇力之士征服諸侯,這是晏子極力反對的,甚至希望他伐晉失敗,體現了晏子對不顧民生、荼毒生靈者的態度。
晏子不僅正面闡述了興兵是為了“屏患”、“征暴”的思想,同時也對興兵者提出了要求。
晏子認為,舉兵“征暴”的前提是“國安民和”,這就要求作為興兵者的國君應具有安國之“德”。景公為攻打魯國問詢于晏子,晏子堅決反對,說:
不可。魯好義而民戴之,好義者安,見戴者和,伯禽之治存焉,故不可攻。攻義者不祥,危安者必困。……不若修政而待其君之亂也。其君離,上怨其下,然后伐之,則義厚而利多。義厚則敵寡,利多則民歡。(《內篇問上》第三章)
銀雀山漢簡本《晏子》中,“魯”下有“君”字,“不若修政而待其君之亂也”作“不若脩(修)德而侍(待)其亂也”,“民歡”作“民勸”⑤,可據以補、改。由于晏子認為“伐人者德足以安其國,政足以和其民,國安民和,然后可以舉兵而征暴”(《內篇問上》第三章),并批評景公“好酒而辟,德無以安國”(同上),故認為不可以伐魯。其立論首重“德”字,相比“修政”,“修德”義稍長。“其君離上怨其下”作“其【□□□】怨上”,傳世本文意不可解,漢簡本有缺字,文意不全,但比對這兩句,似可理解晏子意為:其君離義,民怨其上。因此,只有以正義之師伐無道之君,才能師直為壯,達到“敵寡”、“民歡”的結果。
伐人者須有德足以安國,勝利之后還要論功行賞,方為善伐者。齊景公伐斄大勝,向晏子詢問如何犒賞有功之人。晏子對曰:
臣聞之,以謀勝國者,益臣之祿;以民力勝國者,益民之利。故上有羨獲,下有加利,君上享其名,臣下利其實。故用智者不偷業,用力者不傷苦,此古之善伐者也。(《內篇問上》第四章)
《管子·中匡》篇記管仲統計國家的財政,發現三分之二的開支用在了國外的賓客身上,急忙向桓公報告,桓公不以為然:“君人者,名之為貴,財安可有?”對于國君來說,名聲是最重要的,“粟盡則有生,貨散則有聚”⑥,何必斤斤計較于財物的聚散呢?“‘財安可有’當讀為‘財焉何有’,謂財無足輕重,非謂財不可有也。”⑦晏子發揮桓公的思想,認為國君所享有的只應是一個獲勝的名聲,伐勝所得之利均應歸之于有功之臣民。臣下貢獻才智,以謀勝敵而能加祿,必會更加恪盡職守;百姓沖鋒陷陣,力戰勝敵而能獲利,必不以用力為苦。國君所以獲勝,皆賴臣民之謀、之力,必盡出其所“羨獲”,讓臣民得到實際利益。如此,方能上下一心,否則,“不德而有功,憂必及君”。
但是,基于其民本情懷,即使師出有名,晏子也還是把戰爭作為最后的、迫不得已才使用的手段。在他看來,能將戰爭消滅在萌芽狀態,是最理想的局面。這種理想局面的形成,當然是國內、國際各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外交上的縱橫捭闔、斗智斗勇無疑是諸種因素之中最重要的。《晏子春秋》記載晏子參與的外交活動達二十余次,給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能以自己的機智,對對方的侮辱施以巧妙的反擊,迫使對方陷入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窘境,維護了國家的尊嚴和自己的人格。例如,至今仍膾炙人口的“晏子使楚”的故事即是如此。
其實,機智只是晏子外交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同時也是更為重要的一個方面,是他對“禮”的諳熟與運用。徐復觀指出:“通過《左傳》《國語》來看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的歷史,不難發現在此一時代中,有個共同的理念,不僅范圍了人生,而且也范圍了宇宙;這即是禮。”⑧晏子治國,高度重視這個時代的共同理念的政治價值與作用,以之為外交的指導原則,達到消弭戰爭、睦鄰友好的目的。
外交上,晏子以禮為原則,以“事大養小”的理念處理與其他諸侯國的關系。晏子“事大養小”的外交理念,不是對大國的奴顏婢膝,也不是對小國的一味示好,而是里面貫徹著“禮”的原則要求。首先,自己要以禮待人,不做非禮、違禮之事;其次,要講究禮尚往來;最后,對于別國強加于己的無禮舉動,要堅決予以回擊,維護國家尊嚴。而堅決回擊,卻絕非圖一時痛快的匹夫之勇,需要外交人員靠機智于不動聲色中化解危機。如晏子使吳:
晏子使吳,吳王謂行人曰:“吾聞晏嬰,蓋北方辯于辭、習于禮者也。命擯者曰:‘客見則稱天子請見。’”明日,晏子有事,行人曰:“天子請見。”晏子蹴然。行人又曰:“天子請見。”晏子蹴然。又曰:“天子請見。”晏子蹴然者三,曰:“臣受命弊邑之君,將使于吳王之所,以不敏而迷惑,入于天子之朝,問吳王惡乎存?”然后吳王曰:“夫差請見。”見之以諸侯之禮。(《內篇雜下》第八章)
吳王命擯者稱“天子請見”,視齊國為藩屬,置晏子于兩難境地,接受則喪失國格,憤而斥責則損害兩國邦交,但晏子卻佯惑而問:“入于天子之朝,敢問吳王惡乎存?”迫使吳王不得不“見之以諸侯之禮”。晏子以“佯惑”折服吳王,靠的就是對禮的熟稔掌握以及機智運用,禮成為其外交斗爭的武器。又如,晏子出使楚國,為了遵禮而不惜囫圇吞“橘”。
景公使晏子于楚,楚王進橘,置削,晏子不剖而并食之。楚王曰:“當去剖。”晏子對曰:“臣聞之,賜人主之前者,瓜桃不削,橘柚不剖。今者萬乘無教令,臣故不敢剖;不然,臣非不知也。”(《內篇雜下》第十一章)
根據禮的規定,國君賞賜大臣瓜果橘柚,為了表示尊敬,大臣應當不削不剖而食之。楚王知道這個規定,在賞賜晏子橘子時,也準備了用于去皮的“削”,卻有意不說以“削”去皮而食,一直等到晏子連皮帶肉一起吃了,才告訴他“當去剖”,隱隱有嘲笑之意。但晏子告訴他,自己不是不知道橘子應當去皮而食,所以“不剖而并食之”,是要遵守禮的規定,表達對國君的敬意,于不動聲色間,凸顯了楚王的粗陋。對比一下晉國郤克出使齊國受到嘲笑,“獻子怒,出而誓曰:‘所不此報,無能涉河’”(《左傳·宣公十七年》,郤克使齊事亦見于《谷梁傳·成公元年》)的表現,二人之高下立判。晏子對于禮的運用,不愧“習于禮者也”(《內篇雜下》第八章)之稱號也。
面對大國的挑釁,晏子甚至能以禮挫敗對方的圖謀,如著名的“折沖樽俎”的故事。《晏子春秋·內篇雜上》第十六章記晉平公欲伐齊,派范昭出使齊國以試探齊國君臣,查探形勢:
晉平公欲伐齊,使范昭往觀焉。景公觴之,飲酒酣,范昭曰:“請君之棄罇。”公曰:“酌寡人之罇,進之于客。”范昭已飲,晏子曰:“徹罇,更之。”罇觶具矣,范昭佯醉,不說而起舞,謂太師曰:“能為我調成周之樂乎?吾為子舞之。”太師曰:“冥臣不習。”范昭趨而出。
“請君之棄罇”,于省吾《晏子春秋新證》云:“‘棄罇’不詞,作‘倅樽’者是也。古‘倅’字本省作‘卒’,訛為‘棄’,后人因改作‘棄’。……按‘倅’亦通‘萃’,故副車曰萃車,古有萃車馬之語。《易·坎》六四虞注‘禮有副尊’,蓋君之飲酒,用尊非一,故有副尊,亦猶鼎之有陪鼎也。……此文本謂范昭請君之倅尊為無禮,故下文‘公曰“酌寡人之罇,進之于客” ’。……又下云‘范昭已飲,晏子曰“徹罇更之”。罇觶具矣,范昭佯醉,不說而起舞。’是晏子以酌君尊為失禮,故徹罇別具罇觶,而范昭因以佯醉不說而起舞也。”⑨范昭借酒蒙臉請酌君尊,為什么“晏子以酌君尊為失禮”呢?吳則虞在該章注釋中有詳細解釋:“此燕禮也。凡禮,飲酒君臣不相襲飲器。……今范昭請君之尊,而景公與之,是相襲矣,非禮也,故晏子更之。”⑩
齊景公還沒有昏庸到不知道范昭來齊國目的的地步,熱情設宴招待,賓主喝到高興處,范昭借酒蒙臉,提出要用景公的酒具,至于原因,文中沒有交代,可能是使用君王的酒具是一種榮耀吧,或者如《韓詩外傳》所引“愿君之倅樽以為壽”(《韓詩外傳》卷八)。不管什么理由,景公都沒有覺察到范昭的舉動有何不妥,趕忙命人斟酒,“進之于客”。但是,晏子熟知禮儀,他也知道范昭不是不懂禮的人,范昭的反常舉動,使他立即洞悉了范昭的伎倆。當然,外交場合不便直斥其非,晏子就命令“徹罇,更之”,以“隱斥范昭之無禮”?。晏子的舉動讓范昭明白,第一個回合自己是輸了,但他不甘心,“佯醉,不說而起舞”。張純一認為“不佯醉則無以自處”(同上),吳則虞則認為“此不知《燕禮》有舞勺,而疑為醉而起舞,因妄增‘佯醉’二字”。但是,不管是不是“佯醉”,范昭的不高興是明顯的了。他想在太師那兒扳回一局,讓太師演奏天子之樂,自己為之配舞。不料,太師也識破了他譖禮的企圖,以一句“不習”客氣地擋了回去。范昭兩次碰了釘子,知道齊國有賢能之人,回國向晉平公報告:“齊未可伐也。”
齊景公還很擔心:“謂晏子曰:‘晉,大國也,使人來將觀吾政,今子怒大國之使者,將奈何?’”(《內篇雜上》第十六章)但他沒有料到,一場戰爭就這樣消弭于觥籌交錯間!無怪乎孔子大為贊賞:“夫不出于尊俎之間,而知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謂也。可謂折沖矣!而太師其與焉。”(同上)《孫子·謀攻》云:“故上兵伐謀”,杜牧引此章以為“伐謀”例證,并解釋說:“夫晏子之對,是敵人將謀伐我,我先伐其謀,故敵人不得而伐我。……故敵欲謀我,伐其未行之謀。”?
晏子以禮挫敗晉國的圖謀,避免了一場戰爭,無疑是齊國的一次重大外交勝利,也是晏子兵學思想的勝利。
對待大國的不懷好意,晏子能以禮“伐其未行之謀”,而對小國,如近鄰魯國,晏子則主動以禮相待,極力維護和睦共處的邦交局面。齊景公在攻打魯國的途中,俘獲了東門無澤,景公向他詢問魯國的收成如何,他卻以“冰”對之。晏子知道后,稱贊東門無澤的答非所問是懂禮的君子,并由此推出魯國上下和睦,年成豐稔,因此向景公建議罷兵:“年充眾和而伐之,臣恐罷民弊兵,不成君之意。請禮魯以息吾怨,遣其執,以明吾德。”(《內篇雜上》第十七章)“年充眾和”之國,必會上下一心,攻打這樣的國家,難免陷入苦戰,以致民倦兵疲,得不償失,不如以禮待魯,罷戰息怨,遣返俘虜,顯示德行。景公聽從了晏子的建議,罷兵息戰。
晏子以禮待魯,決不恃強凌弱,魯待齊亦然,謙讓有禮,不爭不貪,兩國關系處于良性互動狀態。齊景公派晏子將山陰數百社的土地送給魯君,魯國派子叔昭伯接收,卻只要了一部分,晏子詢問原因:
子叔昭伯曰:“臣受命于君曰:‘諸侯相見,交讓,爭處其卑,禮之文也;交委多,爭受少,行之實也。禮成文于前,行成章于后,交之所以長久也。’且吾聞君子不盡人之歡,不竭人之忠,吾是以不盡受也。”晏子歸報公,公喜笑曰:“魯君猶若是乎。”晏子曰:“臣聞大國貪于名,小國貪于實,此諸侯之通患也。今魯處卑而不貪乎尊,辭實而不貪乎多,行廉不為茍得,道義不為茍合,不盡人之歡,不竭人之忠,以全其交,君之道義,殊于世俗,國免于公患。”公曰:“寡人說魯君,故予之地,今行果若此,吾將使人賀之。”晏子曰:“不!君以歡予之地,而賀其辭,則交不親,而地不為德矣。”公曰:“善。”于是重魯之幣,毋比諸侯,厚其禮,毋比賓客。(《內篇雜上》第十八章)
魯國雖非大國,但在與各諸侯國交往的過程中,既能遵守揖讓進退,“自卑而尊人”(《禮記·曲禮上》)的禮儀制度,又能踐行給予多、接受少的禮之實,尤其是在接受別人的物品贈與時,遵循“不竭盡,交乃全”(《禮記·曲禮上》)的原則,不全部接受齊國送與的土地。晏子為此給予高度評價,認為魯國廉讓以交諸侯,克服了一般諸侯國貪名、貪利的通病,“君之道義,殊于世俗”。既然殊于世俗,就不能再以世俗待之,景公“將使人賀之”,顯然乃世俗之道了。真正的禮尚往來,就是對待魯國要比別的諸侯國不論從禮物上還是從禮節上,都要更加隆重。這種良性互動,進一步促進了兩國之間的和睦友好。
積極參與聯合國維和行動是全球軍事變革的需要,也有助于提升軍隊素質建設。一方面,能在實戰環境下論證和展示部隊的作戰能力和訓練成果,豐富我軍在新條件下參與世界軍事活動的能力和經驗;能提高部隊的響應能力、防暴能力和應急指揮系統協調能力;能在艱苦的維和任務中鍛煉和提高官兵的實戰水平和心理素質。另一方面,通過派出部隊在國外維和,能提高我軍與其他國家協同行動的能力和執行本國非戰爭軍事行動的協調能力;能為我國與重要的安全合作者之間的軍事合作拓展有益領域;能幫助我們更好地學習外軍先進的軍事理論、管理方法、訓練手段和作戰思想等。這些都將對中國軍隊信息化建設及打贏未來信息化戰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因此,晏子以“禮”為原則處理國與國之間的關系,不僅避免了糾紛,和睦了鄰國,更能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孫子·謀攻》)的理想用兵境界。才能不給覬覦自己的敵對勢力以可乘之機,并對“境外之不善”者形成強有力的威懾。“德足以安其國,政足以和其民,國安民和,然后可以舉兵而征暴”(《內篇問上》第三章),修德政于民,百姓才會全力支持興正義之師,討伐邪僻之國,既拯民于水火,又鏟除掉暴虐的威脅。非如此,難以消除內憂外患,更不用說達到富國強兵、長治久安的目的了。
注釋
①王先謙:《荀子集解》卷一《修身篇第二》,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版,新編諸子集成本,第24頁。
②孫詒讓:《墨子閒詁》卷五《非攻下第十九》,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版,新編諸子集成本,第141頁。
③劉師培:《晏子春秋校補定本》,《劉申叔先生遺書》,寧武南氏校印本,第27頁。
④劉師培:《晏子春秋補釋》,《劉申叔先生遺書》,寧武南氏校印本,第7頁。
⑤銀雀山漢墓竹簡整理小組編:《銀雀山漢墓竹簡》(壹),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版,第92頁。
⑥黎翔鳳:《管子校注》卷八《中匡第十九》,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版,新編諸子集成本,第378頁。
⑧徐復觀:《中國人性論史·先秦篇》,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1年版,第41頁。
⑨于省吾:《雙劍誃晏子春秋新證》卷二,《于省吾著作集·雙劍誃諸子新證》(上冊),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224~226頁。
⑩吳則虞:《晏子春秋集釋》卷五《內篇雜上》第十六章,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版,新編諸子集成本,第328頁。
?張純一:《晏子春秋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54年版,諸子集成本第四冊,第135頁。
?楊丙安校理:《十一家注孫子校理》卷上《謀攻篇》,北京:中華書局1999年版,新編諸子集成本,第46~47頁。
(責任編輯:李興斌)
晏子的兵學思想涉及內政、外交兩方面,“能愛邦內之民者,能服境外之不善”(《內篇問上》第一章),國君不窮兵黷武方能內政安,
Review and Analysis of Yan Zi’s Military Thinking
In the long-term course of administration practice, Yan Zi formed his complete state administration idea and strategy, including his opinion on war. Yan Zi’s military thinking is different from the composition and command for the battles and tactics by the military strategists. From the viewpoint of governing the country, he made clear definition of the purpose and conducts concerning the utilization of army. According to Yan Zi’s opinion, the ideal realm of resorting to army is dealing with other states with diplomacy instead of resorting to wars.
Yan Zi; Military Thinking; Yanzi Spring and Autumn
E8
A
2095-9176(2016)05-0100-06
2016-5-20
周云釗,臨沂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先秦諸子文學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