夯實·求準·追新
——評三集專題片《情系汪曾祺》

陸菁菁

夯實·求準·追新
——評三集專題片《情系汪曾祺》

陸菁菁

2015年10月，高郵電視臺采編的上、中、下三集專題片《情系汪曾祺》歷經近一年的精心打磨后制作完成。此片敘述的是高郵籍評論家陸建華宣傳與研究另一位馳名海內外的高郵籍作家汪曾祺的故事。播出后，引發熱烈的反響。觀眾稱贊這部專題片講述了一段佳話，表現了評論家與作家之間的真情厚誼；業界則認為，此片為地方電視臺制作文藝專題片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經驗和做法。

一、深入采訪，基礎夯實

開一代文風的高郵籍作家汪曾祺，以寫短篇小說和散文見長。他在上世紀40年代初在西南聯大讀書時就開始發表作品并嶄露頭角；解放后，因其寫作題材、創作方法、語言風格均與當時的主流文藝差異明顯，遂擱筆專事編輯工作。改革開放后，1980年10月，汪曾祺在《北京文學》發表后來被人們稱為“報春新花第一枝”的經典小說《受戒》，這標志著已屆花甲之年的汪曾祺文壇復出。自那以后，他的一組以故鄉高郵舊生活為背景的小說、散文，用看似平常、實質意蘊深遠的語言，詩意盎然地表現了普通百姓的人性美、人情美，受到讀者的熱烈歡迎，其作品也迅速走紅文壇。汪曾祺復出文壇后僅一兩個月，當時還在高郵工作的陸建華便開始了對汪曾祺的跟蹤宣傳與研究，兩位相差整整20歲、原本互不相識的文化人，因為同鄉和對文學相同的愛而成了忘年交。

1997年5月，汪曾祺在北京因病去世。其人雖逝，但美文長存，他和他的作品在群眾中、在文學界的影響深遠。到目前為止，陸建華已出版關于汪曾祺的專著四種，發表有關評論、散文、隨筆數十萬字，被人們譽為“國內宣傳與研究汪曾祺第一人”。

當高郵電視臺決定拍攝以陸建華多年跟蹤宣傳與研究汪曾祺的事跡為題材的專題片《情系汪曾祺》時，編創人員首先要做出決斷：是根據已有材料編寫拍攝臺本，還是另起爐灶，重新采訪？依據別人采寫的大量素材，看似輕松，卻是咀嚼別人吃過的饃；重新采訪，也會有費事卻收效甚微的風險。幾經研究，編創人員決定通過自己的采訪對昔日的素材進行一番再驗證，用鏡頭記錄、回溯、贊美同為高郵人的作家和評論家兩人之間的真誠友情。

編創人員三次采訪，錄下陸建華本人總共長達10個小時的口述；然后，又把口述錄音翻記成書面文字；再拿著這些文字，對照錄像進行反復觀看、思考，從而最終挑選出用于創作拍攝臺本的有價值的素材。

這樣一個重新采訪的過程，事實上是一個夯實專題片創作基礎的過程，他們不僅獲得許多新鮮的素材，更重要的，用鏡頭采訪得到了過去他人僅用文字記錄和描述無法企及的理想效果。專題片中，有一個細節，是陸建華向記者介紹他多次為朋友向汪老求取字畫。陸建華說，許多人知道他與汪老的非同常人的深厚友情，都想通過他向汪老求取字畫。陸建華每次去北京開會前，先把求取字畫者的名單寄出，讓汪老提前把字畫準備好，而汪老每一次也都是熱情答應。談著談著，陸建華突然哽咽起來，一時語斷。這時，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陸建華眼含熱淚的面部大特寫，此時無聲勝有聲，僅此一個鏡頭，勝過千言萬語。

二、謀篇布局，求真求準

專題片《情系汪曾祺》在藝術地記述陸建華近40年跟蹤宣傳與研究汪曾祺的事跡時，在“真、準”二字上下功夫。他們在選用素材時，注意在“求真”的前提下“求準”，盡最大可能讓“求真”與“求準”實現和諧有機的結合。

對以記錄生活為目的的專題片來說，“真”是靈魂?！肚橄低粼鳌返木巹撜甙选罢妗狈旁诘谝晃唬鎸嵉財⑹鲫懡ㄈA數十年如一日地熱心、執著地宣傳與研究汪曾祺。通過展示陸建華歷經多年收集整理編選而成的21卷《汪曾祺研究資料匯編》的鏡頭，觀眾看到陸建華的堅韌；通過對陸建華發動全家投入編輯校對120萬字的《汪曾祺文集》的介紹，觀眾理解了陸建華對汪曾祺的尊敬與深情……在《情系汪曾祺》中，編創者讓陸建華對汪曾祺的“情”彌漫始終，甚至連他在敘述時一口濃重的鄉音寧愿用字幕作一定的彌補，也不作任何刪減，加重了專題片中“真”的感染力。

強調“真”為靈魂，并不是讓“真”主宰一切。換句話說，專題片中如果一味堆砌素材，雖然這些素材是經過檢驗的“真”，也未必能收到好的效果，也難產生感人的力量。因此，在抓好“真”之后，一定要緊接著抓“準”。能不能圍繞預定的主題，準確地運用經過仔細挑選的“真”材料，就成了作品能否成功的關鍵。專題片《情系汪曾祺》在這方面取得可喜的成績。

分上、中、下三集的《情系汪曾祺》，每集時長20分鐘。這部總共時長1個小時的專題片，由于前期準備工作做得充分，單是對陸建華本人采訪的錄像時長就多達10個小時。從這10個小時的錄像中選出用于1個小時的專題片素材，如何能選“準”？該片對素材運用的“準”，體現在謀篇布局上。

首先，從全局著眼，每集都有明確的重點。

上集《初識汪老》，重點放在交待陸建華與汪曾祺的相識：陸建華從小就有作家夢，因愛好文學，1956年從高中同班同學汪海珊那里知道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汪曾祺是作家，并從此記在心中。這一切，充滿故事性，吸引著觀眾往下看，也讓觀眾認識到，改革開放新時期到來后，汪曾祺以60歲高齡文壇復出，當時文壇許多人尚不知汪曾祺為何許人也，陸建華卻能很快跟上去，開始對汪曾祺進行宣傳與研究，絕非偶然。

中集《忘年之交》重點放在陸建華為宣傳汪曾祺做了哪些事；下集《永遠的懷念》重點介紹了陸建華在研究汪曾祺方面取得的學術成果。

其次，認真處理好全片的局部與整體之間的關系，努力使之和諧平衡。

《情系汪曾祺》講的是文藝界的事，但在高郵播出后，百姓也看得津津有味。這固然因為本片的兩位主人公是高郵人，濃厚的鄉情提高了觀眾的關注度，也因為本片圍繞中心，精心選擇了許多情趣盎然、耐人回味的真實故事。不但每集各有重點，而且都有圍繞重點的生動的情節和細節，這樣，各集既獨立成篇，連起來又是一個完好的整體。事實上，許多觀眾已經把這部專題片當成故事片看了。

三、精心打磨，努力追新

《情系汪曾祺》的創作者有自覺的追新意識，對全片從立意、謀篇布局、敘事方式變化，直到具體情節和細節的安排，都一再反復推敲，精心打磨。

上集可以視為整個專題片的“序言”。任何文藝作品的“序言”，都是“向導”，其目的是引導讀者或觀眾跟著“向導”走。編導在上集用饒有情趣的旁白和鏡頭，敘述自幼就有“作家夢”的陸建華在偶然情況下，得知同學的哥哥是作家，驚喜之余產生仰慕之情，但此時他尚沒有機會見到汪曾祺，因此，只能神交，不能達到后來的“情系”。

整個專題片的重點在中集和下集。兩集擔負的任務是相同的，都要展示陸建華對汪曾祺一片真心和真情，但分工明確，各有側重。

中集《忘年之交》介紹為宣傳與研究汪曾祺，陸建華做了哪些事。在敘述時，編導避免平鋪直敘，盡可能把一件事說得有滋有味、引人入勝。第一件事是，陸建華主動為汪曾祺整理創作年表，但一開始，汪老自己卻不以為然，甚至“勸”陸建華不要搞，因為他認為“創作年表只是大作家才需要的”，而他不是。這個細節很精彩，既反映出汪曾祺的謙虛，也暗示陸建華的不俗遠見。等到后來長江文藝出版社為出書找汪曾祺要創作年表，汪曾祺瀟灑地說了一句：“請你們找江蘇的陸建華?！贝藭r觀眾想起他最初的反對，會禁不住笑出聲來。這一集還介紹了陸建華做的另外兩件事——催促、幫助汪曾祺出文集，拍攝汪曾祺創作與生平的專題片《夢故鄉》。出文集是陸建華在與汪曾祺及夫人的一次家常笑談中突然產生的想法，拍攝《夢故鄉》則是一種自覺的具體行動。三件事都重要，但敘事方式有明顯差別，避免了敘事手法的單調和雷同。

下集《永遠的懷念》介紹陸建華經過近40年對汪曾祺的不懈跟蹤宣傳與研究，終于取得可喜的成果，重點放在已經出版的四本書上。陸建華已出版的四本關于汪曾祺的專著，就主題和題材而言，完全相同，介紹時稍一不慎，在敘述方式上很難不雷同。編導事先對四本書的內容和成書過程深入研究，找準了每本書的特色和側重點。這樣，對四本內容相近的書的介紹，因側重點各不相同，毫無重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