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群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法學院,北京 100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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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婚姻法》司法解釋三的利弊
王群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法學院,北京100080
摘要:結婚是愛情的歸宿。任何被房產綁架的婚姻,都不會是最幸福的。《婚姻法》解釋三的出臺,將婚姻雙方為財產所做的交涉,從離婚階段提前到了婚前階段;將離婚博弈轉變成了婚前議價。本文著重從司法機制的該司法解釋的影響進行評述。
關鍵詞:婚姻法;利弊
首先,該司法解釋第七條的規定應該說是很仔細的,操作性很強,這樣的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提高了訴訟效率,方便法官判案,實現司法便利,為法院減負,進而減輕國家的負擔。第7條明確細致地規定了父母購買房產的歸屬問題,彌補了之前法官判案的難題,減少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其次,條文的細化使司法實踐具有較強操作性,可以減少法官的自由裁量權,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司法的統一性。因為在《婚姻法》解釋三出臺之前,在全國的法院出現了好多同案異判情形,各地法官根據自己的知識和裁量權去支持或者否定相關的觀點,這樣使得司法不統一,進而危及到司法的權威性。而解釋三的具體化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司法的統一性。
然而,司法解釋三對我國司法體制產生的影響不止于此,人們對此更多的持批判態度,原因在于:
首先,根據法律工具化學說(結合中國婚姻傳統),法律不能太干涉私人生活領域。
最近幾次司法解釋的出臺向我們傳達了這樣的趨勢:立法往往傾向于根據司法實踐過程中出現的問題而制定具體適用標準,以最大限度方便法官判案,減少法院工作量。就該解釋規定而言,其最直接的目的在于通過釋法便于法官及時處理案件,提高訴訟效率,減輕國家司法機關的審判壓力。當前中國社會在經濟繁榮發展的大背景下,經歷價值觀動蕩的社會也在經歷劇烈變革,法制觀念相較以前提升巨大的公眾便將社會生活中的諸多矛盾糾紛紛紛訴諸于法院解決,司法機關審判壓力驟然提升,提高法律適用性從而很有必要,并且這種理念也是最近幾年其他法律部門立法釋法的主要出發點。提升法律的實用價值本無不妥,但不應將法律目的主次顛倒,本末倒置。制定法律的目的在于解決糾紛,維護社會秩序的穩定和諧。具體到涉及婚姻家庭案件當中,“解決糾紛”的意義并不在于僅僅解決離婚糾紛,方便想離婚的一方盡快從婚姻的泥淖當中脫身,而是在結合“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傳統道德倫理思想下盡可能維持家庭的穩定。而現在司法實踐當中,法院為了減輕自身壓力,卻忽視了這一重要價值,而將眼光僅僅局限在方便當事人的“糾紛解決”上,致使本來可能通過調解就可以解決的婚內糾紛造成整個婚姻瓦解坍塌的后果。法律的過度工具化不僅使得法官斷案更加便捷,而且可能會令離婚的成本越來越低,操作過程越來越簡化,社會整體離婚數量急劇增長,從而危害傳統中國社會中婚姻家庭地位的莊重神圣感,折損了婚姻家庭“教育子女、塑造人格、培育社會道德、形成善良風俗”的社會功能。
在其他法律部門內,在保證公正前提下追求訴訟效率無可非議,但在婚姻法領域有其特殊性,畢竟調整的是婚姻法律關系,而該關系并不像合同、買賣等法律關系一樣追求公平、效率,在婚姻法律關系當中會融入更多的傳統道德倫理因素,比如一夫一妻制(夫妻忠實義務)、保護弱者等都會在離婚分割財產時成為法官考慮的因素,并且解決婚姻糾紛最適當的方法應該指向穩定婚姻而不是解除婚姻。
在根據司法實踐中出現的諸多具體問題所制定的司法解釋下,盡管在使法官在面對類似案件時可以有法可依,依法裁判,法律的可適用性明顯提升,繼而工具性特點越來越受立法者青睞,但我們應意識到,在對生活中發生的家庭糾紛采用具體明確的法條規定樹立井然有序、嚴絲合縫的理性解決框架之后,會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什么后果?首先,最直接的改變當然發生在審判領域,法官可以及時有效的處理起訴到法院的案件,并且由法院解決的離婚糾紛也會銳減,由于法律規范通常最重要的價值和作用在于能夠為適用范圍內的行為主體提供可預見的行為模式,具體到本法條就是,假設在一段婚姻關系當中女方是經濟弱勢者,男方相對經濟較為強勢,但不足以購買房屋,需要其父母為其提供房屋。在該法出臺后,為了避免將來在離婚時沒有住處(當然在結婚時就要考慮離婚后的生活的確非常殘忍,即便雙方都認為他們之間的婚姻能夠長久),女方必然會和男方約定房屋所有權的劃分,要求取得自己的部分,但由于房產是男方父母購置,考慮到離婚后很可能女方會因其所有權獲得用盡二老畢生之力所購置的房產,而未來又極為不確定,很顯然男方在這方面很難和女方達成一致,因此,婚前男女方將更多的精力花在房屋所有權的確定上面,本來代表極高社會道德的婚姻關系在確立之前就使雙方劍拔弩張,至于婚后,假設男方父母如法條規定將房屋贈與子女,并辦理相關登記,那么另一方很難能夠以主人翁的心態全力經營家庭生活,而是要不停擔心實質上作為一個只擁有使用權的租戶何時會被掃地出門?如此演化下,夫妻之間缺乏信賴,婚姻感情基礎缺失,那么即便擁有可靠的物質基礎——房屋,又有何用?因此,工具化的法律的確是在解決實際糾紛方面收效明顯,但其構建和調整的將是一種畸形的與中國傳統社會理念格格不入的婚姻模式。在它們的干預下,婚姻在成立之初就因為財產的分配出現裂痕,并且過分強調婚姻個人自由化(“感情是感情,財產是財產”)理念將使締結婚姻只不過是兩方的個人情感和個人財產的簡單疊加,而離婚也僅僅是兩方情感和財產簡單分離,“來去自由”,在極其重視道德倫理的中國社會這種模式能否有生存空間還是一個很大的疑問。綜上,在僵硬死板的法律之下,個人認為留給裁判者利用調解等程序緩和爭端維護穩定的發揮空間太過狹窄,需要適度放松限制,面對婚姻糾紛時,在法律提供一種最基本的,相對寬泛的方法和限制之后,需要法官根據婚姻家庭實際在考慮過家庭問題、過錯補償、離婚后社會問題以及其他道德倫理問題之后進行調解或裁判,如此才能最大可能的保證公平公正,維護大多數人的利益,實現實質上的“司法民主化”。
究其根本,“司法便民”理念的出現的主要原因還是我國國家機構普遍存在的“公權力私利化”現象,如今“立法或者釋法的背后,主導的立法精神并不是‘公平正義’的價值理念,而是‘公權力機構方便’這一功利目的”,同受該機構約束、調整以及維護的主體一樣,一切機構在工作中都在設法趨利避害,而不關心其他問題。接下來就造成以下后果:1.與其存在價值相悖。如果任何問題都能夠通過將其推向當事人自己解決,那么該機構存在價值何在?2.如上所述,眾多具體財產分配的規定進一步激化本來就趨向物質化、財產化的婚姻關系,造成一系列因財產處置不一致而引發的雙方矛盾沖突,如此,對婚姻關系的締結造成一定的消極影響。所以,我認為相關機構應該糾正該不恰當理念,將“司法便民”轉回到“司法為民”,如此才符合立法、司法的動機。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最高人民法院只享有司法權,而立法機關是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但在我國特殊歷史環境下出臺一般性法律文件即司法解釋方面,經過全國人大授權后的最高法兼具立法者部分功能。立法權和司法權結合的最高人民法院,在西方啟蒙思想家看來,是“專制的典型狀態”,雖然考慮到中國的特殊國情,該觀點并不妥當,但至少說明,在立法角度上沒有正當合法性基礎的最高法院,即便在出臺的司法解釋方面對于社會秩序的規范收效卓著,但仍然可能會受到來自各方對其動機和權限的質疑,考慮到法律的權威性和穩定性,司法機關應該盡量少采取司法解釋方式來擴充自身權力;再者,解決某一具體問題的途徑有很多種,并不僅僅局限在通過司法解釋來規制,比如在強世功教授的《司法能動下的中國家庭》中就提出,在最高法主動對其“司法能動性”進行必要的節制同時,建議不斷推動司法案例制度建設,用“司法個案理性或技術理性去取代一般理性或立法理性”,“不能用抽象的一般性規則來壓制社會生活的豐富性,從而壓制社會生活自己形成的法。”大陸法系下的案例制度用源自于真實社會中的活法去解決糾紛,以相對靈活的規范來緩和矛盾,維護社會公平和穩定,尤其在重視道德倫理的婚姻家庭糾紛方面,具有相當重要的作用和意義。
[參考文獻]
[1]何堅方,鄭巧玲.我國司法解釋的完整性和系統性探討[J].福建論壇(經濟社會版),1988(08).
中圖分類號:D923.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4379-(2016)15-0176-02
作者簡介:王群(1991-),女,漢族,山東青島人,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法學院,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經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