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木：森林的另一種姿勢

張道榮

在長白山原始森林的游步道兩旁，橫七豎八散布著一棵棵倒下的大樹。它們叫倒木。

這些大樹，大都是大風(fēng)刮過森林時倒下的。有的是垂垂老矣的大樹，已經(jīng)活了幾百年。也有正值壯年，生命旺盛的大樹，驟然被大風(fēng)連根拔起的。那些倔強(qiáng)地以傾斜的姿勢不肯完全倒下的，就是這樣的大樹。它們像四五十歲的壯漢一樣，還有很多未竟的人生，怎么甘心就此倒下呢。

千萬別小看了這些倒木，它們是森林的溫床，可以說，沒有了它們，就沒有茂盛的原始森林。

森林中超過八成的樹木幼苗，是從倒木上繁育起來的，故有倒木是森林的溫床之說；倒木又是微生物的棲息地，小樹苗成長過程中，所需的大量的營養(yǎng)成分，如倒木自身所含的多種營養(yǎng)成分，就是靠這些微生物分解提供的。倒木因而又是森林的奶娘，無私地把一棵棵小樹苗拉扯大。

一棵大樹倒下了，成了倒木，它的葉子脫落了，枝桿枯萎了，軀干腐爛了，但它并沒有死亡，也沒有荒廢。它只是換了一種姿勢，像一位母親一樣敞開了懷抱，是一棵樹之于森林的另一種姿態(tài)。

對于一棵倒木來說，重新站起來或許并不是它的愿望，讓更多的小樹發(fā)芽、生長，站成森林，這才是它最大的夢想吧。而被打造成一件實(shí)用的實(shí)木家具，這恐怕是所有的倒木，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一棵倒木，一定是極不情愿走出森林的。

倒木，是大樹的另一個境界。這與那些多舛而又不羈的人生，是多么相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