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 茜
(貴州大學,貴州 貴陽 550000)
普拉尼·利亞姆帕特唐·萊斯對澳大利亞苗族的研究概述
蔣 茜
(貴州大學,貴州 貴陽 550000)
苗族成為一個世界性民族之后,對苗族的研究便具有了國際的多元意義。海外苗學研究已被推向深入系統的當代研究階段。本文選取了澳大利亞的苗學研究,尤其是女性學者普拉尼·利亞姆帕特唐·萊斯的苗學研究作為海外苗學研究的一個切入點,對其相關作品做了梳理和介紹,以期為海外苗學研究提供一個新的視角,同時展現澳大利亞學者對苗族婦女及其相關問題的研究成果和人文關懷。
澳大利亞;苗族;普拉尼·利亞姆帕特唐·萊斯;研究
苗族,是一個古老的民族,根據歷史文獻記載和苗族口碑資料,苗族先民最先居住于黃河中下游地區,“三苗”時代又遷移至江漢平原,后又因戰爭等原因,逐漸向南、向西大遷徙,進入西南山區和云貴高原。自明、清以后,有一部分苗族移居東南亞各國,近代又從這些地方遠徙歐美。20世紀70年代以來,東南亞地區戰火連綿,各國政治局勢動蕩不安。這一地區的苗族男性青年,因生活所迫大部分應征入伍;另有一些人因戰爭由老撾被迫逃往泰國,大多數被收容在難民營中。1975年,隨著共產主義在老撾的全面勝利,老撾局勢造成了很大動蕩,苗族難民在泰國政府和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辦事署的安排下,率先遷居到了美國。自1976以后,又有部分苗族遷居到法國、法屬圭亞那、德國、英國、加拿大、阿根廷、澳大利亞等10多個國家,苗族成為了一個世界性民族。從那以后,移居到新國家的苗族在社會、政治和經濟結構各方面與己不同的文化中生存發展而不斷奮斗,這不僅為海外苗學的研究提供了直觀的材料,引起了社會各方面的關注,同時使海外人類學家、民族學家以及其他學者有可能有條件將苗學的研究推向深入系統的當代階段。而基于尋求對苗族即時遷居問題的解決辦法和文化調適所進行的理性思考,國外“當代苗學”的最大顯著特點就是注重研究的針對性、實用性,以理論成果指導苗族實踐,旨在解決苗族離開東南亞后在西方這全新的生存環境中所面臨的種種問題。
據統計,21世紀初,澳大利亞大約有2000余名苗民,主要分布在東部海岸的幾個大城市里。在澳苗族均來自老撾,絕大多數屬于“白苗”;僅有幾戶“青苗”,然而所有人都說“白苗”方言。他們在澳洲政府的幫助下辦起了苗文學校,以和在東南亞時期大致相同的方式發展著自己的文化教育,過著一種和過去既不同又保持著千絲萬縷聯系的生活。在這篇文章中,筆者將視角投射在澳大利亞,以對澳大利亞學者對苗族的研究梳理作為一個切入點,對海外苗族的研究提供一個小小的參考。
格迪斯,是澳大利亞最早開始研究苗族的人類學家之一,他對苗族的研究先于苗族移居到澳大利亞之前。從1957年到1970年的十多年時間,他多次在泰國北部苗族聚居區進行調查研究。最初幾年他是以私人身份進行工作的,1967年受澳大利亞政府委托到泰國協助清邁大學創立“部落研究中心”,指導對泰國山地部落的研究工作。1967年與1970年兩次參加聯合國代表團到泰國鴉片市區進行調查。1970年發表了一篇關注苗族與鴉片之間關系的文章《鴉片于苗族:生態調整研究》。該篇文章解釋了苗族的農業生產方式如何塑造該文化區的居住習慣和行為模式。文章也指出鴉片的種植、引用與貿易對苗族的生產方式和社會組織的影響。他指出,鴉片是使苗族進入全球化經濟社會的重要因素之一。另外他發表于1976年的《山地的移民—泰國青苗的文化生態學》以及《東南亞部族、少數民族和民族》等,對苗族有較為系統的研究。
李亞(Gary Yia Lee)是澳大利亞籍的苗族人類學家,也是格迪斯的學生。他1961年出生于老撾川壙,是苗族難民中的一員。1965年,在贏得科倫坡計劃獎學金之后,他前往澳大利亞繼續完成高中學業,并在那里完成了大學和研究生階段的學習。李亞在1981年于悉尼大學獲得博士學位之后,撰寫
了大量關于不同苗族群體的文章和著作,并參與了大量的研究項目。李亞的博士論文《發展政策對白苗社會經濟的影響》是針對泰國白苗一個鄉村社會進行經濟研究的作品。該書通過泰國國家政策對苗族社會經濟生活影響的分析,對格迪斯的經濟人類學研究提出了質疑并闡發了新的解釋。雖然該書的一些結論富有爭議,但不可否認的是李亞在該書中所體現的人類學研究的“反轉視角”為其他人類學家對東南亞苗族的研究帶來了新的啟發。
李亞同英國著名人類學家王富文在許多有關Hmong人的著作和論文集中均有過合作,如《澳大利亞Hmong人:文化與散居》《亞洲的Hmong人(論文集)》《Hmong人的文化與習俗》等。由于這兩位學者的跨國經驗包括多個國家的長期居住或調查(中國、老撾、泰國、越南、美國、法國、澳大利亞等),這一系列著作有著非常全面的對世界Hmong人的理解,因此也成為該研究領域最為重要的學術資料。
普拉尼·利亞姆帕特唐·萊斯(Pranee Liamputtong),澳大利亞墨爾本拉特羅布(La Trobe)大學公共衛生學校的副教授,執教于社會學和人種學學院,并在大學下屬的母嬰健康研究中心做過研究員。普拉尼對文化與社會對少數民族群體懷孕、生育和性健康的影響問題有著特別的興趣,并已在相關領域發表了幾部著作及多篇文章。許多苗族研究、甚至大部分人類學研究的苗族作品,往往缺乏女性的分析視角,對女性問題的研究也相對缺乏。而普拉尼所著《我的40天:一本供健康專業人員提供生育服務的跨文化資源的書》(My 40 Days:A Cross—Cultural Resource Bookfor Health Care Professionals in Birthing Services)、《亞洲母親,澳洲生產》(Asian Mothers,Australian Birth)、《在澳洲的亞洲社團的產婦和生育健康》(Maternity and Re-productive Health in Asian Societies)(與Lenore Manderson合著)等關于女性問題的著作不僅在健康領域廣為應用,同時也為女性問題的研究提供了新穎的視角和更多的人文關懷。
《當嬰兒失去!——澳大利亞Hmong人婦女流產的文化建構》一文,(When the baby falls!: the cultural construction of miscarriage among Hmong women in Australia)探討了苗族關于流產和民族藥物知識及其相關實踐的傳統觀點。普拉尼對居住在澳大利亞墨爾本的苗族進行了深度訪談和觀察,發現在Hmong人社會,懷孕的失敗造成了苗族人相當大的焦慮。這不僅因為一個家庭在擴展他們血統時的失敗需要社會性的合理解釋,同時它也意味著這個家庭中靈魂重生機會的減少。這對苗族社會是一個威脅,因為它意味著今后苗族社會的家庭、家族以及血統的衰亡。在此文中,普拉尼關于苗族流產原因的文化建構圍繞兩個主要類別:與女性的身體、行為相關聯的自然世界和超自然的世界。這些解釋表明無論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去的個體,都對懷孕產生影響。在傳統的苗族社會,健康被視為是社會、宗教和超自然領域之間的和諧。一個女人因為流產而不能生孩子意味著生者與死者之間的不和諧。
《關于分娩經歷婦女們如是說:以澳大利亞苗族婦女為例》(What women say about their childbirth experiences)則探討了現居于澳大利亞的苗族婦女關于分娩的認知和經歷。這是一篇對澳大利亞苗族婦女生殖健康的民族志研究。一般而言,苗族婦女對懷孕、生產和產后所受到的照顧感到滿意。但婦女們在這些階段仍然面臨著許多的困難,主要原因是關于分娩的不同文化信仰和實踐系統。而由于婦女們并不精通英語,在溝通方面也一樣存在著問題。研究結果指出,生育服務行業的健康專業人士需要承認婦女們在文化上的多樣性和可變性;因為根據個人情況的不同,所需要的照顧也存在著極大的差異。
《Nyo dua hli—— 30天的月子:傳統和澳大利亞苗族婦女改變了的生育信仰和實踐》(Nyo dua hli - 30 days confinement: traditions and changed childbearing beliefs and practices among Hmong women in Australia)則是一篇對澳大利亞苗族婦女生殖健康的民族志研究。普拉尼對27名苗族婦女、3名薩滿教巫醫、2名女巫醫、1名治療師進行了訪談。在苗族傳統里,對一名新母親而言,產后的最初30天被視為是最危險的一個階段。婦女們必須遵從許多的信仰和實踐,以恢復力量和避免將來身體的不適。最初三天要睡在火邊便是其中一條信仰。在產褥期婦女們的身子被視為是不潔凈的。因此,有許多限制女人和與其身體相關事物的規矩。盡管身處新的環境,苗族人仍然繼續遵守著他們產后坐月子的習俗。許多苗族婦女指出這樣做是為了避免將來的身體不適和不幸。普拉尼認為苗族關于分娩和育兒的文化信仰和實踐對產科護理有著特殊的意義。因為助產士在為苗族婦女提供生育保健時還將會遇到上述類似情況,所以將他們的這些文化信仰和實踐納入考慮是至關重要的。
《嬰兒、靈魂、名字和健康:墨爾本苗族關于新生嬰兒的傳統習俗》(Baby, souls, name and health: traditional customs for a newborn infant among the Hmong in Melbourne)這篇文章中,普拉尼探討了苗族文化中撫養孩子的信仰和實踐,尤其是Hmong人社會中關于新生嬰兒靈魂和儀式的相關問題。苗族人相信每個生命都具有三個靈魂。對一個新生兒來說,當他或她在母親子宮里受孕的時候第一個靈魂便進入了他或她的身體。第二個靈魂則在嬰兒從母體降生時進入了他或她的身體。而第三個靈魂,則必須在出生的第三天早上通過喊魂的儀式呼喚出來。如果全部三個靈魂都進入了新生兒的身體,那這個孩子的健康就會得到庇佑。反之,如果三個靈魂沒有完全進入孩子的身體,那么這個孩子就會生病甚至死亡。這就是為什么苗族文化里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舉行喊魂的儀式
是如此的重要。普拉尼指出,在苗族社會,苗族人認為一個人要活下來,與新生兒相關的文化信仰和實踐是密切相關的。這些信仰與實踐不僅在很大程度上將苗族人和他們的家庭以及社會聯接起來,同時也和超自然的世界聯接了起來。
《死于出生:關于澳大利亞苗族婦女的死胎、新生兒死亡、以及孕產婦死亡的文化解構》(Death in Birth: The Cultural Construction of Stillbirth, Neonatal Death, and Maternal Death among Hmong Women in Australia)本文深入探討了苗族人關于出生時死亡的傳統看法。它是一篇基于現居住在澳大利亞苗族的民族志研究。討論包括死胎、新生兒死亡、孕產婦死亡以及關于出生時死亡的民族醫藥知識和實踐。死胎和新生兒的死亡被視為是不需要葬禮的,而如果是孕產婦死亡,則必須舉行適當的喪葬儀式以確保死者的靈魂得到重生。關于出生時死亡的原因苗族人有不同層次的解釋,包括個人的原因、自然、靈魂,以及超自然和生命的使命等各種因素。大部分死于出生的情況無法避免,但仍然有一些情況是可以預防的。在這種情況下,人們便求助于薩滿和其他的傳統治療師。
《苗族婦女與生育》(Hmong women and reproduction)一書中,普拉尼對有關苗族婦女生育的內容做了非常深入和細致的探討。在簡介中,普拉尼介紹了寫作此書的原因。全書分為歷史和文化、苗族婦女和生育、婦女和育兒、婦女和生殖健康四個部分,對懷孕、妊娠、出生、坐月子以及對新的家園的適應,以及苗族婦女如何撫養孩子,她們對母乳的信仰和嬰兒喂養的方法,以及不孕和流產、死胎、新生兒和孕產婦死亡等與女性及生殖相關的問題做了非常詳盡的描述。在書中,普拉尼以人類學的視角和公共衛生方面的專業知識,對在澳大利亞的苗族婦女及其生育問題做了跨學科的民族志研究。
《澳大利亞Hmong人撫養孩子的實踐與兒童健康:對衛生服務的啟示》(Childrearing practices and child health among the Hmong in Australia: implications for health services)一文研究的是澳大利亞墨爾本苗族關于兒童撫養和兒童健康的文化信仰和實踐。從1993到1998年,普拉尼及其團隊對28名苗族母親和一些苗族傳統治療師進行了為期五年的深度訪談和參與觀察。在文中提到的傳統苗族信仰和實踐包括:留意出生日期和時間,給新生兒帶上銀項圈,不夸獎新生兒,在出生頭30天不帶新生兒出門,母乳喂養,新生兒和父母同睡一張床,以及在出生后的第三天舉行喊魂的儀式等。所有的苗族母親均遵循這些文化信仰及實踐以為新生兒驅病避災,但是這些實踐中也有一些方面不得不進行改變以適應在澳大利亞新的生活環境。普拉尼指出健康護理專家們需要了解苗族撫養孩子的獨特方式,以避免誤解和提供更體貼細心的照護。這些苗族信仰和實踐對健康宣傳活動同樣有所啟發,對澳大利亞以及其他地方的新生兒健康促進和新生兒死亡減少提供有價值的參考。
普拉尼作為一名女性學者,其作品以扎實的田野基礎和獨特的視角,與其他民族學、人類學作者的作品相比,具有一定的新穎性,在對苗族女性的研究上有許多其他男性學者尚未涉及的領域。通過普拉尼的作品,給我們展示了澳大利亞苗族女性在生育、母嬰健康等方面的相關傳統習俗的傳承和改變,使得我們對苗族女性在澳大利亞的生活現狀有了更好的了解和認識。正如學者納日碧力戈先生所說,深入了解海外苗學文獻資源的分布,開展世界苗學文獻資源的搜集整理研究,不僅能幫助我們更好地認知西方民族學、人類學發展的學術話語體系,對苗學乃至整個中國民族學的發展都具有不可忽視的啟迪意義。③
[1]納日碧力戈,賈鷹雷.歐美學者對東南亞苗族研究概況(上)[J].河西學院學報,2014(3):54-64.
[2]納日碧力戈,賈鷹雷.歐美學者對東南亞苗族研究概況(下)[J].河西學院學報,2014(4):52-60.
[3]納日碧力戈.海外苗學文獻資料搜集整理研究對于中國山地民族學的意義[J].原生態民族文化學刊,2004(3):89-91.
K6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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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茜(1983-),女,漢族,貴州工程應用技術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貴州大學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與政策專業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理論與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