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粒體替換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可能引發的倫理學問題探討

孫小花，劉蘭蘭（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七四醫院生殖醫學中心，福建廈門361003，lll5464@163.com）

線粒體替換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可能引發的倫理學問題探討

孫小花，劉蘭蘭*
（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七四醫院生殖醫學中心，福建廈門361003，lll5464@163.com）

線粒體替換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能夠造福線粒體疾病家族，改善高齡患者輔助生殖的臨床結局。但也可能引發一系列醫學倫理問題：如該項技術的規范化及安全性、與傳統倫理觀念的沖突、知情同意與保密原則的確定、后代身心健康成長問題、商業化供卵等。對此，在應用該項技術時，政府相關部門應制定相關法律法規，有關機構要嚴格把控適應證，同時加強社會倫理監督與管理，還要提高輔助生殖行業醫務人員職業與倫理道德素養，并加強社會輿論的正確引導作用。

線粒體替換；輔助生殖技術；試管嬰兒；生命倫理

線粒體替換技術是通過顯微外科的方法，在顯微鏡下將來自父母的遺傳物質與健康女性捐贈者的卵子線粒體結合，替換有缺陷的母親卵子線粒體，避免缺陷線粒體影響下一代，同時將健康線粒體傳遞給下一代的新技術［1］。2015年初，英國下議院投票通過這一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將線粒體替換技術是否可以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這一熱點問題推向輿論的焦點，如果上議院的投票也能通過，英國將有可能成為世界首例“三親試管嬰兒”誕生的國家。

線粒體是真核細胞內一類重要的細胞器，是氧化代謝的部位，為細胞活動提供能量，相當于細胞的“供電站”，人類線粒體DNA共包括37個基因，主要參與細胞能量代謝［2］。通過線粒體替換技術得到的“三親試管嬰兒”除了擁有來自父母雙方的遺傳物質外，還擁有少量健康卵子捐贈者提供的線粒體遺傳物質，因而遺傳學上，“三親試管嬰兒”擁有一位父親，兩位母親，這與傳統觀念差距甚遠，所面臨的倫理學問題值得關注。

1　線粒體替換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的意義

1.1造福線粒體疾病家族

線粒體疾病是因線粒體功能缺陷導致的一類疾病，目前已經發現有200多種疾病與線粒體缺陷有關，全球每5000名新生兒中就有一位因線粒體基因缺陷而患有嚴重疾病［3］。常見的線粒體疾病包括生長遲緩、肌肉無力、心力衰竭、視覺及聽覺問題、臟器疾病、神經系統疾病（癲癇、癡呆）等。線粒體基因通過母親傳遞給后代，因而線粒體疾病具有家族遺傳性，嚴重危害人類健康。線粒體替換技術是治療線粒體疾病的有效手段，替換后健康的線粒體可以穩定的傳給子代，有效避免了后代罹患線粒體疾病的可能性，造福線粒體疾病家族。

1.2改善高齡患者輔助生殖的臨床結果

卵子質量差是許多高齡患者行人類輔助生殖助孕過程常見的問題，高齡患者卵子線粒體基因突變的比例明顯高于年輕患者，胚胎發育潛能低下造成助孕失敗的比例較高［4］。研究發現，通過注射健康卵子線粒體至低質量卵子胞漿中，能顯著提高胚胎發育潛能及試管嬰兒成功率［5］。線粒體替換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能改善高齡患者胚胎發育潛能，提高助孕成功率。

2　線粒體置換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可能引發的倫理學問題

2.1線粒體替換技術的規范化及安全性

目前，線粒體替換的方法包括原核移植、紡錘體移植及極體移植［1，6］。結合不同方法的可靠性、安全性及倫理學原則，采用何種線粒體替換方法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還需要經過進一步的考證及規范化。

根據目前科學界研究的數據，線粒體替換技術所得到的試驗結果全部來自于動物實驗，在人體內測試的效果還有待進一步探討。線粒體遺傳物質的遺傳是通過母系代代傳遞的，替換后的線粒體基因與細胞核基因的相容性如何也需要時間的驗證。此外，供體卵細胞胞漿成分是否會對備孕母親的核基因組進行重新編程而改變核DNA的表觀遺傳修飾，進而改變核基因的表達模式也是值得進一步研究的安全性問題。

2.2與傳統倫理觀念的沖突

人類的生育行為是在特定倫理的指引和制約下繁衍后代的活動。三親父母、組合血緣會對傳統的血緣關系產生沖擊，隨之而來的倫理與法律關系又將如何界定？

首先，從遺傳學角度來講，線粒體基因中沒有決定個體構成的基礎基因，只與基本、低級別的細胞功能有關（如能量代謝），因而采用該技術出生的嬰兒外貌、智力、人格等基本特征還是遺傳自父母雙方，供卵母親的線粒體基因只是替換掉那塊有故障的“電池組”，確保新生兒及其后代免于罹患線粒體疾病。在國際上改變細胞核基因的做法一直都是被法律禁止的，線粒體替換技術是在遵循這一原則的前提下替換掉有缺陷的線粒體，達到預防子代線粒體疾病的目的。盡管該項技術仍存在“設計嬰兒”的爭議，對于患有線粒體疾病的家族來講，這項技術的合法化將造福不少患者。此外，從人類社會關系來看，養育父母較遺傳學父母更具有倫理學優勢。父母子女關系的判定要看父或母是否決定以父或母的身份對孩子履行養育的義務，并依據這一決定實施了生養的行為［7］。

2.3知情同意與保密原則的確定

任何一項新技術的開展都是利益與風險并存的，如前所述，線粒體替換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的安全性還需時間的驗證及進一步的科學研究。若該項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對患者行此技術之前一定要充分告知其安全隱患及可能存在的風險，利益與風險的權衡應交給患者做最終決定。

從遺傳學角度來講，提供線粒體的供卵者也參與了新生兒機體的構建，是其生物學母親之一。“三親父母”與傳統觀念相差甚遠，為了保護子代的健康成長，線粒體提供者與患者及后代是否應該遵循互盲的保密原則也是值得關注的問題。

2.4如何保護后代身心健康成長

從社會倫理學角度講，因為使用線粒體替換技術所產生的“三親試管嬰兒”不同于普通嬰兒，為了保護后代身心健康成長，是否應該把供體提供的卵母細胞線粒體看作是一種器官捐贈行為，后代無權知道捐贈者的信息，同時捐贈者也無權知道其所捐贈卵母細胞的去向。同時，醫療機構及醫務工作者對實施線粒體替換技術的線粒體捐贈者及受者有實行匿名和保密的義務。此外，對利用該技術所得的“三親試管嬰兒”一定要做到長期隨訪，隨時了解后代的生長發育狀況。

2.5商業化供卵問題

線粒體替換技術的合法化無疑會增加卵子的需求量，可能會催生卵子買賣的商業化供卵模式。目前國外卵子供給模式包括買賣模式、捐贈模式及共享模式［8］。基于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發展和科研需求，卵子緊缺已成為世界性的難題。獲取優質供卵以達到優生目的的需求，可能會催生一些機構及個人為獲取巨額經濟利益從事商業化供卵活動。這是應當禁止的。但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卵子捐贈及分享模式應得到社會的提倡和推崇，但提倡對卵子捐贈者給予一定的經濟補償。

3　解決方法探討

3.1制定相關法律法規

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快速發展給眾多不孕不育患者帶來福音的同時，也給社會倫理道德、法律法規、宗教信仰、婦女健康及子孫后代身心健康成長等方面帶來一定影響。特別是隨著新技術的不斷出現，倘若線粒體置換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定一定要及時跟上，確保該技術在法律規定范圍內開展。同時，對于該項技術可能催生的不符合人類倫理道德的技術手段和行為，比如代孕、卵子買賣等一定要立法禁止。

3.2嚴格把控適應癥

任何一項新技術的開展都是利益與風險并存的，尤其在新技術開展初期，其風險評估與安全意識尤為重要。因而，倘若線粒體替換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對其適應證的把握一定要從嚴。另外，對借助該技術所獲得的后代要進行長期隨訪，跟蹤后代身體發育與健康狀況，在不明確該技術對子孫后代健康狀況影響的情況下，須嚴格控制實施該項技術的患者數量。

3.3加強社會倫理監督與管理

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開展僅有30多年時間，并且隨著新技術新方法的不斷出現，實施人類輔助生殖過程中面臨的倫理學問題不斷面臨新的挑戰。因而，各醫療機構在成立倫理委員會的基礎上，還要加強倫理委員會的監督與管理工作。線粒體替換技術作為一項新興技術，在其實施過程中線粒體提供者與受者及后代之間的倫理關系如何界定還需倫理學家、胚胎學家、心理學家、臨床醫生及社會各界的討論與認定。同時，對該技術實施后可能引發的倫理糾紛也要做好妥善的監督管理及調解。

3.4提高輔助生殖行業醫務人員職業素養水平

在人類輔助生殖行業的醫療活動中，醫務工作者對患者治療手段方法的選擇起到主導作用。特別是在新興技術的工作開展中，患者對新技術的了解很少，醫務工作者應主動向患者介紹新技術的優勢和劣勢、可能存在的風險及相應處理措施，使患者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在患者知情同意、自愿選擇的原則上開展相應的治療。加強輔助生殖行業醫務工作者專業知識修養的同時，也要提高其倫理道德素養，恪守醫療職業道德，嚴格遵守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各項法律法規，對任何可能產生社會倫理后果的事件保持高度警惕，遇到相關倫理學問題時及時反映到倫理委員會，通過社會各界專家的共同討論，本著醫學倫理學的基本原則作出指導性決定或意見。

3.5加強社會輿論的正確引導作用

當今社會是信息化的社會，手機、電腦等通訊設備的普及與各類媒體交流平臺的發展使社會的信息交流得到空前的發展，媒體與社會的輿論監督對廣大民眾的輿論導向起到重要的引導作用。理性、客觀的輿論導向能正確引導廣大民眾客觀認識線粒體替換技術。在患者科學認識該技術的利害關系基礎上，使其理智的依照個人意愿作出選擇，同時可以使醫生與患者的溝通更容易，減少醫患矛盾的發生。

線粒體替換技術的療效與安全性還需要時間的驗證，該項技術能否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也需進一步的探討，但該技術應用于人類輔助生殖可能引發的倫理學問題及相應的應對措施應該盡早得到社會的特別關注。

［1］Wolf DP，Mitalipov N，Mitalipov S.Mitochondrial replacement therapy in reproductive medicine［J］. Trends Mol Med，2015，21（2）：68-76.

［2］Liu C，Dupuis J，Larson MG，et al.Association testing of the mitochondrial genome using pedigree data［J］.Genet Epidemiol，2013，37（3）：239 -247.

［3］Cwerman-Thibault H，Auqustin S，Ellouze S，et al.Gene therapy for mitochondrial diseases：Leber Hereditary Optic Neuropathy as the first candidate for a clinical trial［J］.C R Biol，2014，337（3）：193-206.

［4］Bentov Y，Casper RF.The aging oocyte-can mitochontrial function be improved？［J］.Fertil Steril，2013，99（1）：18-22.

［5］Heide Schatten，Qing-Yuan Sun，Randall Prather.The impact of mitochondrial function/dysfunction on IVF and new treatment possibilities for infertility［J］.Reproductive Biology and Endocrinology，2014（12）：111.

［6］Wang T，Sha H，Ji D，et al.Polar body genome transfer for preventing the transmission of inherited mitochondrial diseases［J］.Cell，2014，157（7）：1591-1604.

［7］劉長秋.人類輔助生殖現象的倫理判定與法律裁度［J］.人民司法，2014（14）：10-12.

［8］姬妍，楊芳，潘榮華.人類輔助生殖中的卵子分享模式研究［J］.南京醫科大學學報，2014（1）：11-15.

〔修回日期2016-01-19〕

〔編輯李丹霞〕

Possible Ethical Problems about the Application of Mitochondrial Replacement Technique on Human Reproduction

SUN Xiaohua，LIU Lanlan
（Reproductive Medicine Center，the No.174 Hospital of PLA，Xiamen 361003，China，E-mail：lll5464@163.com）

Applying mitochondrial replacement technique to human assisted reproduction could benefit the families with mitochondrial diseases and improve clinical outcomes of assisted reproduction in elderly patients.But it may also lead to a series of medical ethics issues such as the standardization and security of this technology，the conflict with the traditional ethical concepts，the determination of informed consent and confidentiality principles，the health development issues of the offspring，and commercial donation of eggs and so on.As for this，the relevant institutions should strictly control the indications when apply this technology，the government should formulate relevant laws and regulations.Simultaneously，it is important to strengthen supervision and management of social ethics，improve professional ethics of assisted reproductive personnel，and emphasize the correct guiding role of public opinion.

Mitochondrial Replacement；Assisted Reproductive Techonlogy；Test-tube Baby；Bioethics

R-052

A

1001-8565（2016）02-0268-03

，E-mail：lanlan_liu@163.com

2015-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