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患糾紛公力救濟“失聲”的原因分析及對策研究*

李金運，劉軍，隋學強，周建裕

(1 濰坊醫學院公共衛生與管理學院，山東　濰坊　261053，tcllijinyun@163.com；2 濰坊醫學院校辦，山東　濰坊　26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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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患糾紛公力救濟“失聲”的原因分析及對策研究*

李金運1，劉軍2**，隋學強1，周建裕1

(1 濰坊醫學院公共衛生與管理學院，山東濰坊261053，tcllijinyun@163.com；2 濰坊醫學院校辦，山東濰坊261053)

首先，對醫患糾紛公力救濟的概念作了簡介；其次，從公力救濟自身缺陷、法律建設不足、患方對公力救濟缺乏信任和私力救濟盛行四個方面對醫患糾紛公力救濟“失聲”的原因作了具體分析；最后，建議通過加強法律建設、暢通公力救濟途徑和打擊私力救濟等措施解決公力救濟“失聲”問題。

醫患糾紛；公力救濟；私力救濟；失聲；醫患關系

近年來，醫患糾紛頻發。然而在醫患糾紛解決過程中，衛生行政調解僅占1%，訴訟占6%[1]，公力救濟幾乎處于“失聲”狀態。過多的通過非公力救濟途徑解決醫患糾紛，不僅難以保證處理結果的公平性和公正性，也有損于法律與司法權威。分析公力救濟“失聲”的原因，研究提出針對性應對措施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1　醫患糾紛公力救濟

公力救濟由私力救濟演化而來。人類社會最初的權利救濟方式是私力救濟，人們在自身權利受到侵害后，依靠自身實力給予對方反擊與報復，實現自我救濟。但私力救濟手段暴力、容易救濟過度、后續難測的內在缺陷容易使糾紛雙方陷入“冤冤相報” 的困境，人類社會客觀上需要一種全社會認可的秩序化的權利救濟機制，由此便產生了國家與公力救濟[2]。法治社會的今天，公力救濟成為主流的權利救濟方式。

公力救濟是指當事人權利受到侵害時，通過法定程序申請國家公權力保護自身權利，實現權利救濟的措施[3]。公力救濟的本質在于依靠國家公權力而非私人力量或其他社會力量，以法律為準繩。法律訴訟是其最主要形式，還包括法律規定的、訴諸國家權力部門的其他形式，如：行政調解、仲裁等。救濟主體官方性、程序性和結果法律強制效力是公力救濟的突出特征。醫患糾紛公力救濟是指當事人依照法定程序通過法律訴訟或國家權力部門訴諸國家公權力維護自身權利的救濟方式。醫患糾紛中患方多為利益訴求表達者，因此訴諸公力救濟的請求多由患方發出。

2　醫患糾紛公力救濟“失聲”的原因分析

公力救濟作為當今法治社會主流的權利救濟方式，理應在解決醫患糾紛中發揮更多的作用。而現實中，公力救濟在醫患糾紛解決過程中幾乎處于“失聲”狀態，醫患雙方在解決糾紛時都不愿選擇公力救濟，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2.1公力救濟成本高、效率低和不確定性

當事人在訴諸法律訴訟救濟過程中所產生的高成本、由漫長訴訟時效所導致的低效率和能否獲得救濟的不確定性是當事人不愿通過法律訴訟途徑解決醫患糾紛的重要原因[4]。在法律訴訟過程中，不僅會產生高額的律師費、訴訟費、差旅費等經濟成本，復雜漫長的訴訟過程還會耗費原告的大量精力，給原告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由此產生人力等成本；同時，漫長的訴訟時效是當事人需要承擔的時間成本，醫患糾紛中涉及醫療事故鑒定會延長訴訟時效，意味著時間成本的增加；法律訴訟受舉證、律師等多種因素影響能否取得訴訟勝利有一定不確定性。對當事人尤其是患方而言，在未獲得救濟之前支付高額的費用其心理上易產生排斥，甚至難以接受。法律訴訟嚴格的程序性導致的訴訟時效長，患方得不到及時的救濟，所謂“遲來的正義非正義”。能否勝訴的難以確定性會造成患方恐懼，一旦敗訴則損失更多。患方在理性考慮訴訟成本、時效和勝訴把握性后一般不愿通過法律訴訟途徑解決糾紛，轉而尋求其他成本較低、效率高、確定性高的救濟方式。不僅患方不愿選擇法律訴訟解決糾紛，醫方因顧慮醫院聲譽，擔心法律訴訟給醫院造成聲譽上的損害或招致社會媒體的負面評論，也不愿通過當庭對峙的方式解決糾紛。

2.2法律建設滯后與相互沖突

我國衛生相關法律建設滯后性與現有法律法規間相互沖突給醫患糾紛的訴訟解決造成了無法可依的尷尬和法律適用混亂的困境，衛生法律建設滯后與不足限制了法律訴訟途徑在解決醫患糾紛中發揮更大作用。一方面，衛生立法上，雖然我國不斷加快衛生法律建設，陸續出臺了《醫療事故處理條例》《侵權責任法》等多部處理醫患糾紛的法律法規，為我國醫患糾紛的處理提供了法律依據。但總體而言，我國衛生法律建設仍然不足以指導我國醫療衛生事業的發展，難以滿足調整復雜醫療衛生關系的客觀需要；另一方面，相關法律法規內容上，現有處理醫患糾紛的法律法規不僅內容上存在缺陷、相互沖突，并且多以行政性法規為主，法律效力較低[5]。以《醫療事故處理條例》和《侵權責任法》為例，兩者在損害賠償、歸責原則等都有較大的出入。前者頒布時間較早，沒有及時修訂導致對醫療事故賠償有一定滯后；在歸責原則上，前者遵循過錯原則，后者在遵循過錯原則的同時，對不同醫療損害區別對待，對醫療產品損害堅持無過錯原則。兩部法律法規內容沖突造成了醫患糾紛法律訴訟實踐上的混亂，阻礙了醫患糾紛通過法律訴訟途徑解決。而且在法律適用上，有些法院適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合同法》等有關條款，導致醫患糾紛法律使用的混亂。

2.3患方對公力救濟途徑缺乏信任

患方對衛生行政調解醫患糾紛和法律訴訟途徑缺乏信任是導致公力救濟“失聲”不可忽視的原因。患方對衛生行政部門調解解決醫患糾紛持懷疑態度源于衛生行政部門與醫療機構的“熟人”關系，這種由“父親”(衛生行政部門)審判“兒子”(醫療機構)的處理方式本身的合理性就值得商榷，即使衛生行政部門能做到公正處理，也難以獲得患方的信任。患方對法律訴訟途徑缺乏信任并不是對法律和司法的懷疑，而是患方對通過法律訴訟取得勝訴結果的懷疑。醫療衛生行業嚴重的信息不對稱使患方在醫患關系中是天然的弱者，通過法律訴訟途徑解決醫患糾紛患方與醫院打官司，患方在經濟實力、社會關系、醫療鑒定等資源上遠不能與醫院相提并論，患方作為理性人在思考法律訴訟途徑解決醫患糾紛的勝算概率時難免信心不足。患方缺乏訴諸公力救濟的意識主要表現為面對醫患糾紛時缺乏法律意識，大部分患方法律意識淡薄，“信鬧不信法”的現象仍然普遍存在，缺乏訴諸法律途徑解決糾紛和法律維權的意識。

2.4醫患糾紛私力救濟盛行

公力救濟與私力救濟并不是簡單的相互對立關系，兩者是相互依存、交錯互補的關系[6]。在醫患糾紛的解決上，目前以醫鬧為主的私力救濟盛行很大程度上減少了訴諸公力解決醫患糾紛。私力救濟之所以在解決醫患糾紛中被廣泛采納，原因在于它簡單、靈活、低成本、高效率的特點和解決醫患糾紛時的有效性。部分患者“一哭，二鬧，三上吊”，公安機關就逃避抽身，醫院就無可奈何了，在這種博弈中，醫院只好用錢“息事寧人”。與公力救濟相比，私力救濟沒有復雜嚴格的程序，手段靈活，無須高額經濟成本且耗時短、高效，容易被患方采納；雖然私力救濟手段往往違法，后果具有嚴重危害性，但由于相關部門對醫患糾紛私力救濟的過分遷就，沒有給予訴諸私力救濟者應有的法律懲罰，使得一部分私力救濟得以實現，變相傳遞了私力救濟直接有效的信號，因此醫患糾紛私力救濟得以盛行。對患方而言，既然私力救濟方式解決醫患糾紛直接而有效，并且被廣泛使用，所謂“法不責眾”，沒有違法成本的顧慮之后，一試又何妨？醫患糾紛私力救濟盛行使公力救濟途徑處于“無人問津”的尷尬，這也是醫鬧愈演愈烈的根本原因。

3　解決公力救濟“失聲”問題的對策

發揮公力救濟在解決醫患糾紛中的作用是保證醫患糾紛處理結果公正性客觀需要，也是維護法律和司法權威的要求。解決公力救濟“失聲”問題應以加強法律建設為基礎，堅持“兩手抓”原則：改革暢通公力救濟途徑和打擊根除私力救濟。

3.1控制公力救濟成本，提高效率

法律訴訟費用成本高在給當事人造成沉重經濟負擔的同時，也打消了當事人尋求法律救濟的意愿。訴訟時效長，醫患糾紛涉及醫療鑒定的一般要延長訴訟時效，解決糾紛效率低下。要克服法律訴訟成本高、效率低造成患方對法律訴訟途徑解決糾紛的低意愿，應該探索、創新司法公力救濟途徑，控制公力救濟成本，提高法律解決糾紛的效率。例如：法院案件受理制度改革，改立案審查制為立案登記制,有效簡化了案件受理程序，解決了立案難問題的同時提高了案件審理效率，又能促進司法工作的公正、公開。改革、創新醫患糾紛法律解決途徑的同時，加強法院對醫患糾紛的訴前調解也是控制法律救濟成本、提高糾紛處理效率的重要措施。

3.2加強相關法律建設，加大普法力度

現有醫患糾紛處理相關法律建設滯后和法律規定混亂是阻礙醫患糾紛通過法律訴訟途徑解決的重要原因，加強相關法律建設，加大普法力度，提高患方法律意識是促進醫患糾紛依法合理解決的客觀需要。首先，加快衛生立法工作，加快我國基本衛生法律和相關法律法規建設，建立完備的衛生法律體系，為處理醫患糾紛提供充足法律依據；其次，加快對《醫療事故處理條例》等現有相關法律修訂與完善，本著“科學、民主、公平”的原則完善現有法律內容，明確醫方、患方等相關各主體的權利與義務，消除法律法規間法規內容上的混亂與沖突，避免法律訴訟處理醫患糾紛中法律適用“二元化”尷尬；最后，加大普法力度，提高患方法律意識。通過媒體宣傳、法律下鄉等方式宣傳普及相關知識，消除老百姓“信鬧不信法”的錯誤觀念，樹立法律責任和依法維權的法治觀念。

3.3拓展醫患糾紛解決途徑

法律訴訟和衛生行政調解在解決醫患糾紛方面各有其自身缺陷。法律訴訟程序嚴格、復雜，費用高；衛生行政調解公正性備受爭議，患方難以接受。法律訴訟和衛生行政調解自身具有難以克服的缺陷外，兩種公力救濟途徑也難以滿足解決當前數量龐大的醫患糾紛的需要。因此，需要拓展法律訴訟和衛生行政調解之外的其他解決醫患糾紛的公力救濟途徑和社會救濟途徑。積極發揮法院調解解決醫患糾紛的作用，將醫學專家納入法院調解成員組，彌補法院調解糾紛時醫學知識不足，科學、公正調解醫患糾紛；同時引入庭前調解程序，快速解決醫患糾紛，提高訴訟效率；開展醫療糾紛仲裁，由具有醫學、法律相關知識的專家作為仲裁員，依據糾紛事實做出公正裁決，簽署仲裁協議；加大對人民調解解決醫患糾紛的支持力度，給予更多的資金支持，吸納專業調解人員，提高人民調解委員會解決醫患糾紛的能力，對人民調解結果的效力給予肯定等。積極拓展高效快捷、成本低的醫患糾紛解決途徑，提高公力救濟在解決醫患糾紛過程中作用，保證醫患糾紛處理結果的公正性。

3.4打擊醫患糾紛私力救濟，提高私力救濟違法成本

目前，部分以謀取醫院非法經濟補償的私力救濟的得逞使得醫患糾紛私力救濟泛濫，這不僅造成了醫患糾紛處理上的不公和混亂，也不利于公力救濟途徑發揮公正解決醫患糾紛的作用。解決醫患糾紛公力救濟“失聲”問題要堅持“兩手抓”：改革暢通公力救濟途徑和打擊根除私力救濟。要依法打擊醫鬧和涉醫違法犯罪，對擾亂正常醫療秩序、故意損害醫院合法利益、威脅醫務人員安全的醫鬧行為依法從嚴處罰；對職業醫鬧和嚴重侵害醫務人員生命健康安全的嚴重違法犯罪行為零容忍，依法逮捕并移送司法機關從嚴處罰和定罪。2015年8月29日在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六次會議上，刑法修正案(九)將“聚眾擾亂公共、交通秩序罪”變更為“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罪”，情節認定包括“致使工作、生產、營業和教學、科研、醫療無法進行，造成嚴重損失”，這意味著“醫鬧入刑”獲得正式通過。國家明確將“醫鬧”歸入刑法之中，旨在強調法律對正常醫療秩序的維護，打擊“以鬧取利”等不良風氣，這表明了國家依法打擊醫鬧行為、保護醫院和醫務人員正當權益的決心。依法打擊醫患糾紛私力救濟，提高私力救濟違法成本，才能根除私力救濟“毒瘤”，將醫患糾紛的解決處理引入公力救濟的正途。

[1]張妮莉,趙靜.醫療糾紛案例處理方式的Meta分析[J].中國醫院管理,2014,34(2):51-53.

[2]王耀海,盛豐.私力救濟的法治困境及其解決[J].學術界,2013(4)：168-176,289.

[3]翟羽艷.救濟權的界分：私力救濟與公力救濟——從權利與權力的視角[J].行政與法, 2011(4):95-99.

[4]徐昕.為什么私力救濟[J].制度經濟學研究, 2004(3):66-77.

[5]劉蘭秋,王曉燕,梁立智,等.醫患關系緊張的法律成因與對策[J].中國醫學倫理學, 2008,21(6):50-51,57.

[6]姚虹.私力救濟的現實基礎及其法律規制[J].學術交流,2006(4):56-59.

〔編輯曹歡歡〕

Cause Analysis and Countermeasure Research on Public Remedy "Silence" in Medical Disputes

LIJinyun1,LIUJun2,SUIXueqiang1,ZHOUJianyu1

(1SchoolofPublicHealthandManagement,WeifangMedicalUniversity,Weifang261053,China,E-mail:tcllijinyun@163.com; 2SchoolOfficeofWeifangMedicalUniversity,Weifang261053,China)

Firstly, this article introduced the definition of medical dispute and public remedy.Thereafter, it analyzed the causes of public remedy"silence" in medical disputes from four perspectives including the self-defect of public remedy, inadequacy of legal construction, lack of trust in public remedy, and the popularity of private remedy. Finally, it pointed out the countermeasures of enhanced legal construction, unimpeded public remedy and striking private remedy to solve the problem of public remedy "silence" in medical disputes.

Medical Disputes; Public Remedy; Self-help Remedy; Silence; 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

山東省醫藥衛生科技發展計劃“多方視角下山東省醫療糾紛的預防和處理研究”，項目編號: 2014WS0181; 濰坊醫學院科技創新基金“山東省醫療糾紛的預防和處理研究”，項目編號: K1301023; 濰坊醫學院教育教學改革項目“基于國家司法考試導向的醫學院校法制人才培養模式研究”，項目編號: 2014Y002

R197.32

A

1001-8565(2016)04-0577-03

2016-03-23〕

2016-05-07〕

** 通信作者，E-mail: liujun615@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