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胡印斌
環保數據造假究竟出于誰的政績考量
文丨胡印斌
空氣采樣器本用于實時監測空氣質量,作為國家直管的長安區監測站,不經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然而,近日媒體報道,西安市環保局長安分局主要官員出于自身政績考量,偷配鑰匙并記住密碼,用棉紗堵塞采樣器,致使數據異常,引起中國環境監測總站注意。隨后警方立案調查,環保長安分局局長、監測站站長、副站長等涉案人員已被羈押。
給空氣采樣器戴上一個防霧霾“口罩”,由此獲取的數據盡管不真實,但卻一定比真實的數據漂亮。鑒于當下各級政府對環保,尤其是空氣質量的重視程度,將更漂亮的數據視為官員的“政績”,也屬正常。不僅如此,地方空氣質量數據被優化了,也可減輕來自民意的壓力。現實生活中,類似的“欺上”、“瞞下”做法,也并不鮮見。
據報道,自新環保法于2015年1月1日正式實施以來,僅一年時間就有2658起監測數據造假案例被環保部門查出,17個省區市對發現的問題立案78起。今年6月,山東等地的環保部門還通報了多起環境在線監測數據造假案例,涉嫌造假的企業或被掛牌督辦,或企業相關負責人被公安機關行政拘留。而大量造假案例被查處的同時,也意味著仍有相當數量造假行為晦暗不明。
盡管這些案例最后都有相關責任人被查處,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些造假行為均不簡單。企業造假固然罪無可赦,但政府監管部門有意無意的縱容也責無旁貸;低層級機構、官員造假往往容易查辦,而隱藏于背后的指使者、縱容者似乎也應承當相應的責任。若對此缺乏深入追究、一查到底,則類似造假行為就不可能禁絕。
長安分局主要官員給采樣器“戴口罩”,據說是出于“自身政績考量”,這樣的說法顯然難以讓人信服。空氣質量的好壞體現的是一個地區整體性的環境治理水平,基層環保部門當然有責任,但不應該、也不可能承擔全部責任。同樣,國家直接采集的數據好壞,也未必能夠對一個檢測站的官員產生多大負面政績。也即,在造假但獲益微薄與造假被發現卻懲罰很重之間,如何選擇取舍似乎并不難。
由此也可推斷,在這起人為修飾數據的背后,必然有著某種更為強大的壓力機制,使得這些基層的環保官員不得不為之。至少,也該調查清楚,這究竟是個別官員的個人行為,還是整個部門機構的集體行為?還有,作為數據漂亮的主要受益方,當地政府在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即便沒有主觀的動力,監管失職的責任也跑不掉。
準確、真實的環保數據是決策的基礎,這個道理相信大家都明白。也正是為了確保數據的有效性,國家才會在各地設置一些直管監測站。這一制度的初衷,其實也是防范地方保護,避免數據被地方官員因為種種考量而肆意修改。只是,這樣的制度設計,依然還是會被“設計”,不能不說,治理各種人為的“霧霾”,遠比治理大自然的霧霾更困難。
也因此,為了確保數據真實,以及由此做出的決策更接近科學,有必要檢討目前的政績評價機制,環境問責是必要的,但要從經濟社會運行的實際出發,不能將大氣污染的責任完全壓到環保部門身上,而是要綜合考慮方方面面的工作。比如,從城市規劃、產業布局、科學決策做起,實施源頭治理,而不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到頭來只抓住幾個環保官員問責。
還有,對于具體造假個案,不能再稀里糊涂地將責任都推到幾個具體修改數據的人頭上,而是要追究背后的濃重背景,一查到底,找到真正的壓力來源。這樣,既可以防范其后花樣翻新的造假行為,也可以進一步理清責任的邊界,不至于有人甩鍋有人背鍋。
為什么公眾總是抱怨官方的環保數據與感官不匹配?除了認識科學與否之外,不排除數據的真實性確實存在問題。畢竟,環境問題關乎民眾健康,有關部門應該進一步擴大公眾參與,拓寬數據的來源,有技術條件與能力的社會組織、第三方機構等不妨也可納入權威部門數據采集的渠道,這樣,有比較才會有鑒別,也才會不至于讓數據總是遠離公眾的體感,進而才可能采取正確、有效的治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