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婚前保健服務的經驗與啟示

丁 雪 衡 馳 呂劍楠 趙 君 陳永超 楊 婷 宋 莉 劉 穎 王 芳

1.中國醫學科學院醫學信息研究所 衛生政策與管理研究中心 北京 100020 2.北京協和醫學院 北京 100730 3.國家衛生計生委婦幼健康服務司 北京 100191

國外婚前保健服務的經驗與啟示

丁 雪1*衡 馳1,2呂劍楠1,2趙 君1陳永超1楊 婷1,2宋 莉3劉 穎3王 芳1

1.中國醫學科學院醫學信息研究所 衛生政策與管理研究中心 北京 100020 2.北京協和醫學院 北京 100730 3.國家衛生計生委婦幼健康服務司 北京 100191

婚前保健服務在預防傳染性疾病、維護婚姻生活和諧、保護下一代健康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不同國家和地區根據各自實際情況設計并實施婚檢制度。本文從婚檢模式、項目設置、資金籌集、婚檢結果的應用等方面，梳理了部分國家和地區婚檢主要做法，總結經驗和特點，提出我國開展婚檢工作的建議。

婚前保健服務； 婚前醫學檢查； 經驗； 啟示

婚前保健服務(以下簡稱“婚檢”)是對準備結婚的男女雙方，在結婚登記前進行的婚前醫學檢查、婚前衛生指導和婚前衛生咨詢等服務。[1]其中，婚前醫學檢查是對準備結婚的男女雙方可能患影響結婚和生育的疾病進行的醫學檢查,是婚前保健服務的重要內容之一。[1]國內外實踐和研究證明，婚檢不僅能夠有效預防傳染性疾病，還能夠及時篩查和評估遺傳性疾病，對婦女孕前、孕產期保健行為進行指導，預防出生缺陷，促進生殖保健服務的開展。[2-8]自2003年《婚姻登記條例》修訂實施以來，我國婚檢率急劇下降，出生缺陷防控形勢日益嚴峻，如何進一步完善婚檢制度引發了社會各界的熱烈討論。在該背景下，有必要了解國外婚檢服務的具體做法，總結其特點，為我國今后婚檢工作的開展提供借鑒。為此，本文基于既往研究、官方語言以及資料可獲得性，選取了美國、加拿大、英國、法國、日本、俄羅斯、印度、塞浦路斯、部分阿拉伯國家(如沙特阿拉伯、巴林)等國家和地區，選取“婚檢”、“premarital examination”、“premarital testing”等檢索詞，檢索了PubMed和Web of Science等英文數據庫，CNKI和萬方等中文數據庫以及相關國家的政府網站等，梳理了部分國家和地區婚檢的主要做法，為我國開展婚檢工作提供借鑒。

1 國外婚檢的主要做法和特點

由于各國經濟社會發展、衛生保健體制、文化理念和居民健康意識不一，其婚檢制度的設計和實施也必然存在一定差異，但總體來說仍有一些共同之處。

1.1 婚檢是否作為婚姻登記的必備程序受經濟社會發展、疾病防治、傳統文化等多因素影響

婚檢是否作為婚姻登記的必備程序受多種因素的影響，如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疾病防治、傳統文化等。目前大部分阿拉伯國家(如沙特阿拉伯、巴林)以及印度少數邦由于傳統習俗等因素仍將婚檢作為婚姻登記的必備程序之一，如印度有5個邦政府提議或通過了強制性婚前HIV檢查的法令。[9- 18]而有的國家或地區(州)則從疾病預防的角度出發，要求擬婚雙方針對某類疾病進行檢查。如法國規定結婚當事人須出示檢查日期不早于登記日前2個月的婚前醫學檢查證明，且50歲以下女性須進行弓形蟲感染和溶血性疾病檢查[19]；美國蒙大拿州的行政法規定擬婚女性須進行風疹檢測[20]。此外，大部分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國家或地區(州)，如美國、加拿大大多數州、日本、英國、俄羅斯、葡萄牙、香港、澳門、臺灣等則開展自愿婚檢，相關的法律法規未提及在婚姻登記時須提供婚檢證明。[21-29]值得一提的是，婚檢是否作為婚姻登記必備程序也并非一成不變。20世紀初，美國大多數州的婚姻法等相關法律中規定擬婚雙方必須出示婚檢證明才可獲取結婚證[30]，但隨著婚檢成本較高、經濟效益較低以及管理等問題日益突出，20世紀70年代以來大部分州逐步放棄了擬婚雙方結婚時須提交婚檢證明的做法[31]。而印度則經歷了相反的變化，從2002年開始，為防止HIV在伴侶間的傳播，印度部分HIV感染率較高的地區通過法令，將HIV檢查作為婚檢的必備內容。[9]

1.2 基于國家和地區疾病流行特點與人群健康需求確定婚檢項目

為防止疾病的傳染和減少遺傳性疾病的發生，減輕家庭和社會經濟負擔，提高出生人口質量，國外婚檢項目一般均包括傳染病(如性傳播性疾病、HIV、肝炎等)和遺傳性疾病(如地中海貧血、鐮狀細胞貧血)的篩查。但不同國家婚檢的具體項目設置不盡相同，納入的疾病通常根據本國疾病流行情況和檢查費用等因素進行選擇，如地中海沿岸的國家(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土耳其、塞浦路斯等)均將地區高發的地中海貧血(簡稱“地貧”)納入檢查項目。[14-16,32]而法國則針對50歲以下女性的弓形蟲感染和溶血性疾病進行重點檢查[9-11]，我國香港地區還增加了針對女性的德國麻疹抗體相關檢查[33]。此外，美國、印度部分地區等較為重視婚前醫學咨詢和婚前健康教育的開展[15-16,34-36]，如美國印第安納州的《家庭法和青少年法》以及威斯康辛州的律例中規定巡回法庭的工作人員需向擬婚雙方分發由相關部門認可的有關嚴重傳染性疾病信息的書面材料和影像資料，并建議其到私人醫生或其他檢測機構接受HIV檢查。在伊利諾斯州，巡回法庭的工作人員還向申請者免費發放有關胎兒酒精綜合癥病、性病以及遺傳代謝病的宣傳冊[36]。

1.3 實行免費或部分免費服務，籌資渠道多樣化

俄羅斯和沙特阿拉伯等少數國家實行婚檢全部免費的政策。《俄羅斯聯邦家庭法典》規定，婚檢由申請結婚人住所地的國家和地方醫療保健機構免費進行。[9-13,28]法國、日本等國家則實行部分免費服務。[9-13]在婚檢的資金籌集方面，主要包括政府財政補助、醫療保險和個人自付等幾種途徑。其中，俄羅斯和沙特阿拉伯等實行免費婚檢的國家，其資金來源于政府財政[9-13,28]，法國大部分婚檢費用則由醫療保險基金承擔，日本僅對HIV檢查設立專項財政補助，當事人可進行免費檢查，其他婚檢費用則由當事人自己支付[9-13]。

1.4 婚檢由醫師負責并在醫療機構進行

多數國家的婚檢服務多由家庭醫生負責，由其開具婚檢證明，婚檢場所主要集中在當地醫院或者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少數國家的婚檢場所不限于此，而婚姻登記機構通常與之分開。如沙特阿拉伯除當地醫院外，極個別地區的血液檢查中心也提供遺傳性疾病的婚檢服務，雙方結婚前到指定的醫療機構接受婚檢，結婚證則由當地司法部門負責頒發。[37]加拿大愛德華王子島要求擬婚雙方在申請結婚前，由本省有資質的醫師對其身體健康狀況進行檢查，并有義務將檢查報告的真實內容告知雙方，而婚姻登記機構只有在規定日期收到結婚申請人提交的各項有效婚檢證明后，才能夠向其頒發結婚證。[38]

1.5 婚檢結果作為個人隱私得到保護，與婚姻關系的確認相對獨立

一般情況下，婚檢結果通常作為個人隱私得到保護，并與婚姻關系的確認相互獨立。[9-12]如《俄羅斯聯邦家庭法典》規定，婚檢結果屬于個人隱私，只有經被診查人同意，才可告知另一方。[28]而對于拒絕婚檢或檢出相關疾病的擬婚雙方，部分國家會采取相應措施。如美國蒙大拿州擬婚女性若拒絕進行婚檢，只須簽署知情同意書和放棄婚檢的聲明就可以起到替代婚檢證明的作用。[31]沙特阿拉伯對于檢出患有遺傳性疾病的擬婚雙方不頒發正式結婚證，但若其堅持結婚，在被告知疾病的危害并簽署同意書后，則頒發“不相容性證書”。[37]此外，少數國家婚檢結果與婚姻登記掛鉤，如印度有5個邦將HIV作為婚前必查項目，其中4個邦明令禁止婚前HIV檢查結果顯示陽性的當事人結婚。[15-16]

2 經驗

2.1 國家社會文化和配套政策、居民健康意識是婚檢制度選擇的前提

婚檢是否作為婚姻登記的必備程序受各國經濟社會發展、文化環境、居民健康意識等因素的影響。一般而言，自愿婚檢制度的選擇通常需要一定的前提條件或機制保障：一是民眾健康意識較強，如日本國民對婚檢制度比較了解并能切實接受，即使國家不要求強制婚檢，也會普遍自覺遵守。[9-11]二是社會文化觀念影響，如印度人有著對血液純凈的信仰，普遍認為自身攜帶遺傳性疾病基因是一種恥辱，不愿向他人揭示，因此對婚檢多持拒絕態度。[39]三是相關法律制度較為完善，如俄羅斯雖然實行自愿免費婚檢，但如果一方向配偶隱瞞艾滋病并傳染給對方，最長可被判處5年監禁。[40]四是建立和完善相關激勵和約束機制，許多國家檢查費用免費、部分免費或根據個人醫療保險的規定予以報銷，從而提高婚檢服務的可及性，并實施嚴格的醫生責任追究制度和當事人損害賠償制度來規范服務行為，保障民眾利益。[9-11]

2.2 健全的法律制度是婚檢的堅實基礎

無論是大陸法系還是英美法系的國家和地區，婚檢工作順利的開展均離不開完善的法律法規。部分將婚檢作為婚姻登記必備程序的國家，在《婚姻法》等相關法律中規定結婚登記時必須提供婚前醫學檢查證明，并制訂了較為詳細的規定。[19-24]通過制定法律法規，規定了婚姻登記條件、婚檢項目、資金籌集等內容，使得各級機構在法律框架內明確自己的職責，從而保障婚檢工作的順利開展。

2.3 因地制宜、科學合理設置婚檢項目是婚檢工作正常開展的有利保障

婚檢項目的設定多從減輕家庭負擔、控制傳染病、預防遺傳性疾病的角度出發，一般均包括傳染病和遺傳性疾病的篩查。檢查項目的選擇一般結合本地區疾病流行情況和國內社會經濟水平等因素，如塞浦路斯、巴林、印度等將本國高發的地貧納入檢查項目。[9-16]此外，有的國家還非常重視婚檢個性化服務的提供，擬婚雙方可以根據自身情況，額外選擇其他的一些檢查項目。[9-11]

2.4 明確婚檢機構及其職責，加強部門間合作是婚檢的助推劑

國外婚檢機構多為醫院和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個別國家和地區還專門設立了婚檢中心，婚檢服務也主要由家庭醫生提供，其婚檢的流程與普通就醫流程相似，衛生部門主要負責技術上的支持。其他部門通常與衛生部門積極配合，共同開展婚檢工作，如美國部分州的巡回法庭參與婚前健康教育和咨詢，推動了婚檢工作的有效開展。[34-36]

2.5 尊重個人意愿和注重隱私保護，體現婚檢制度的人性化

國外較為重視婚檢過程中個人隱私的保護，婚檢結果通常只有被檢查者和醫生知道。[9-11]除印度4個邦禁止HIV感染者結婚以外，其余大部分國家的擬婚雙方根據婚檢結果自行決定是否結婚，任何人無權干涉，即便是擬婚雙方拒絕婚檢或檢出相關疾病，部分國家也會基于以人為本的角度，采取相應措施。[15-16,28，33]這樣既保護了個人隱私，又尊重當事人對確立婚姻關系的決定權。

3 啟示

3.1 婚檢制度的選擇應充分考慮本國實際情況和條件

社會經濟發展水平較高、國民健康意識較強、法律體系較為健全的國家較傾向于接受自愿婚檢的模式。我國婚檢制度在2003年之后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制度的改革可能沒有充分考慮到我國的實際條件(如沒有提供免費服務)、人們的健康意識較為薄弱等情況，從而引起了社會各界的熱烈討論。因此，不應簡單照搬國外的做法和經驗，應注重制度與政策實施的環境和條件，否則其預期目標很難實現。

3.2 理順并完善相關法律法規

《中華人民共和國母嬰保健法》明確指出，男女雙方在結婚登記時，應當持有婚前醫學檢查證明或者醫學鑒定證明。而2003年修訂后的《婚姻登記條例》規定，患有醫學上認為不應當結婚的疾病，婚姻登記機關不予登記。從本質上講，兩者并不存在沖突，但在具體操作上沒有說明應該由誰來判定“患有醫學上認為不應當結婚的疾病”。從而導致實際工作中對婚檢的認識存在誤區，將“取消強制婚檢”簡單等同于“取消婚檢”。因而，有必要進一步加強法律法規的相互銜接，明確各部門的職責和義務，如婚姻登記部門應做好提醒、告知等工作，提高公民對于婚檢服務的認知，婚檢機構也應做好婚檢對象和婚檢結果的隱私保護工作。

3.3 重視婚前咨詢和教育工作，科學合理設計和優化婚檢項目

《中華人民共和國母嬰保健法》明確規定婚檢的內容包括婚前衛生指導、婚前衛生咨詢、婚前醫學檢查。其中婚前衛生指導、咨詢與醫學檢查相輔相成，促進了生殖保健服務的開展，這也是婚前保健與單純的孕前健康檢查的不同之處。此外，隨著醫學技術和檢測技術手段的發展以及群眾健康需求的變化，婚檢項目的設置應進行動態調整和完善。建議各部門可以借鑒國外的做法，重視婚前教育和咨詢，從認知層面改善群眾對婚檢的認知，促進居民健康意識的提高。在檢查項目的設置上，應結合各地人群疾病特點和健康需求以及服務能力，選擇成本經濟學效益較高的基本項目，并合理設置自費選擇項目，滿足不同層次需求，因地制宜有針對性地篩查相關重點疾病。

3.4 明確各部門職責，建立政府主導的多部門合作機制

婚檢工作的順利開展離不開各部門的合作，由于歷史等原因，各部門對婚檢的認知存在偏差，導致政策執行不到位。因此，首先應加大政府統一領導力度，將婚檢工作列入政府目標責任范圍、啟動問責機制，建立政府主導的多部門合作機制。其次，各部門應各司其職，相互配合。衛生計生部門要切實把好婚前醫學檢查質量關，優化婚檢流程，開展相關技術培訓工作，培養專職婚檢醫師，提高服務質量。民政部門應利用婚檢登記優勢，協助衛生部門向婚姻登記當事人進行宣傳引導，告知婚姻登記當事人婚檢的意義和必要性。宣傳部門利用公共媒體做好宣傳，提高廣大群眾對婚檢的知曉率，真正認識到婚檢是自己的權利，也是對個人和家庭的責任。財政部門保證資金投入，加強婦幼體系與能力建設，共同推動婚檢工作的高質量開展。

3.5 提高國民健康意識和責任意識，增強婚檢的主動性

國際上部分國家之所以在實行自愿婚檢的情況下民眾主動婚檢的意識較高，主要是其健康意識和責任意識較高。[9-11]因此，應加大婚檢的宣傳工作，定期組織開展婚前咨詢和知識講座等活動，主動發放婚檢宣傳材料，以提高居民健康知識水平，增強群眾保健意識，可由相關機構對高校在校學生、剛參加工作的未婚青年人等進行宣教，引導適宜人群主動參與婚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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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趙曉娟)

Experiences and implications of premarital healthcare services in foreign countries

DINGXue1,HENGChi1,2,LVJian-nan1,2,ZHAOJun1,CHENYong-chao1,YANGTing2,SONGLi3,LIUYing3,WANGFang1

1.CenterforHealthPolicyandManagement,InstituteofMedicalInformationChineseAcademyofMedicalSciences,Beijing100020,China2.PekingUnionMedicalCollege，Beijing100730,China3.DepartmentofMaternalandChildHealth,NationalHealthandFamilyPlanningCommission,Beijing100191,China

As one of the primary prevention measures to reduce birth defects, the premarital healthcare service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evention of communicable diseases, maintaining the harmonious and happy marriage, health and other aspects of protection of the next generation. Different countries and regions also design and implement the premarital medical examination system based on their actual situations. This article summarized the practices, characteristics and experiences of premarital healthcare services in some foreign countries and regions through several aspects including model, set projects content, financing and other aspects of the application of the premarital results. Finally, this paper put forwards suggestions on the premarital healthcare services in our country to help healthy the carrying out of the premarital work.

Premarital healthcare services; Premarital medical examination; Experience; Implications

2015年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委托重點項目

丁雪，女(1985年—)，碩士，助理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公共衛生政策、婦幼健康。 E-mail：ding.xue@imicams.ac.cn

王芳。E-mail：wang.fang@imicams.ac.cn

R197

A

10.3969/j.issn.1674-2982.2016.05.006

2015-11-04

2016-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