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林東
(浙江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金華 321004)
喀麥隆英語文學簡論
齊林東
(浙江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金華 321004)
從1959年至今,喀麥隆英語文學從產生到繁榮走過了50多年的發展歷程。作為喀麥隆兩大官方語言文學之一的英語文學是喀麥隆文學乃至非洲文學發展的新生力量。結合喀麥隆英語文學發展的實際,按照詩歌、小說、戲劇等不同文學樣式分類介紹,著重談及一些代表作家的作品,簡要而系統地論述喀麥隆英語文學的發展狀況,以期有效地填補我國喀麥隆英語文學研究的空白,增進對喀麥隆文學、非洲文學的認識與了解,為我國的非洲文學研究提供有益的參考與借鑒。
喀麥隆英語文學;詩歌;小說;戲劇
地處非洲中西部的喀麥隆素有小非洲的美譽,自1961年組成聯邦共和國以來,先后在總統阿赫馬杜·阿西喬和保羅·比亞的領導下走上了正軌發展的道路。近年來喀麥隆已成為非洲地區發展勢頭良好、局勢相對穩定的國家之一。獨立前的喀麥隆先后受到德國、法國、英國等殖民國家的入侵與統治,有法語和英語兩種官方語言。由于歷史原因,法語在喀麥隆占有主要地位,而使用英語的人主要分布在西部和西南部地區,面積約占全國的十分之一,人口約占全國的五分之一。“由于說法語的人口眾多,所以用法語出版的文學作品多于英語出版的文學作品。”(姚桂梅、楊寶榮,2010:308)而這也使得英語文學(運用英語語言進行創作的文學)與法語文學(運用法語語言進行創作的文學)兩者發展不太均衡。喀麥隆法語文學率先發展起來,并取得了斐然的成績,誕生了一定數量的作家,其中最為知名的是喀麥隆文學雙星座(高秋福,2001:17)蒙戈·貝蒂(Mongo Beti)和費迪南·奧約諾(Ferdinand Oyono),他們是喀麥隆文學的杰出代表。
1959年,善基·麥墨(Sankie Maimo)的戲劇《我是無辜的》(I Am Vindicated)由尼日利亞伊巴丹大學出版社出版,標志著喀麥隆英語文學正式產生,起步較晚的喀麥隆英語文學開始成為一股新生力量在非洲文壇曲折發展。在世界英語文學發展的新浪潮中,“英國以前的殖民地,已開始占領英語文學的中心,并與五彩的亮色,奇異的情調和異域人的眼光,極大地改造著英國的語言”(艾耶,1994:55)。作為世界英語文學的新生力量,喀麥隆英語文學也在通過各種樣式的文學創作不斷豐富著世界英語文學大花園。如今喀麥隆英語文學已經走過了50余年的發展歷程,“業已成為國民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喀麥隆的大中小學教材中都有英語文學作品”(Ambanasom,2008)。本文主要按照詩歌、小說、短篇小說、戲劇、散文、兒童文學等文學樣式對喀麥隆英語文學進行簡要地介紹與論述。
“在黑非洲的書面文學中,詩歌可以說是最主要的一種體裁。因為詩歌這種表現形式最適合于黑非洲人的特殊的精神面貌,這是由于他們多少年來民間口頭文學的傳說,他們過去的悲慘命運和長期的斗爭生活所形成的。”(俞灝東、楊秀琴、俞任遠,2011:8)在喀麥隆英語文學中,很多作家從詩歌創作起步,詩歌也成為最先獲得發展的文學樣式。較為重要的喀麥隆英語文學詩人有善基·麥墨、貝特·比松(Bate Besong)、伯納德·馮侖(Bernard Fonlon)、約翰·肯貢·肯加松(John Nkemngong Nkengasong)、布勒·布坦基(Bole Butake)、查爾斯·阿婁拜德·艾皮(Charles Alobwed’Epie)、阿瑪都·穆薩(Amadu Musa)、阿士·阿初(Ashi Achu)、約翰·蒙蓋特(John Menget)、彼得·阿貝蒂(Peter Abety)、伊曼紐爾·弗魯·竇(Emmanuel Fru Doh)、穆貝拉·桑尼·迪坡克(Mbella Sonne Dipoko)、凱特·穆拜波(Kitts Mbeboh)、法勒·瓦齊(Fale Wache)、約翰·恩貢庫姆(John Ngongkum)、諾爾·阿勒姆邦(Nol Alembong)、吉弗圖斯·恩卡姆(Giftus Nkam)、麥薩克·塔克勒(Mesack Takere)、雅各布·恩迪豐(Jacob Ndifon)、巴比拉·穆田(Babila Mutia)、朱麗葉斯·阿別度(Julius Abiedu)、提庫姆·穆巴·阿松加(Tikum Mbah Azonga)、帕特里克·穆班韋(Patrick Mbunwi)、本加蘇·坦拉·吉沙尼(Bongasu Tanla Kishani)、塔塔·帕特里克(Tata Patrick)、塔姆·瓦倫汀(Tameh Valentine)、加利亞·加萬瓦(Gahlia Gwangwa’a)、巴姆·馬丁(Bumu Martin)、巴瑪·科爾(Buma Kor)等。
從創作主題上看,作為最具本土特色的文學樣式,喀麥隆英語詩歌創作主要反映喀麥隆的社會現實,揭露現實社會的弊端,以求推動社會的進步與發展。作為喀麥隆英語文學的先驅,善基·麥墨前期的作品主要寫情歌和社會現實詩,后期則更加關注國家價值、政治斗爭等。約翰·肯貢·肯加松的詩集《致馬里恩的信》(Letters to Marion)直接指向社會的黑暗之處,將喀麥隆乃至非洲社會的傳統與現代的矛盾、代際沖突、暴政與專制等問題展現在讀者面前,痛斥了病態的社會現實。一些年輕詩人喜好創作諷刺詩,他們利用幽默、反諷、嘲笑等手段對社會進行無情地鞭撻。阿瑪都·穆薩的《當他到來時》(Always Only When He’s Coming)等詩歌中描寫了社會的動蕩與不安。阿士·阿初以羅馬天主教堂為寫作對象,他的創作風格與態度和早期的大作家貝蒂和奧約諾頗為相似,《基督的身體》(The Body of Christ)和《三分之一》(Three in One)是他的代表作品。
從創作手法上看,詩人們將傳統與現代相結合,實踐了詩歌的各種形式。他們不過多講究韻律,而是更加自由地抒發內心的真實情感。這也使得一些作品顯得雜亂無章,貝特·比松的創作就帶有蒙昧主義思想及后現代主義色彩。他的創作一直保持著強勁的戰斗力,主要抨擊現實的社會、政治、經濟問題。他在詩歌創作中大量運用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手法,使得他的詩歌顯得晦澀難懂。他還喜好使用省略號、不完整的句子、混亂的章節,這些都使得他的作品呈現出高度的模糊性。而被譽為喀麥隆的蘇格拉底(Lyonga,2010:1)的伯納德·馮侖將詩歌與音樂融為一體,在創作中融入大量的傳統經典。他大量閱讀維吉爾、亞里士多德等人的著作,并傾慕沃爾特·斯科特、托馬斯·摩爾等人的詩歌。受古希臘摹仿說的影響,他不斷模仿斯科特等人的詩歌進行創作,代表作有《恐懼未來》(The Fear of Future Years)、《致保羅·沃德澤庫》(To Paul Verdzekov)等。大劇作家布勒·布坦基也在詩歌的創作手法上進行了大膽創新,他的《美人》(Beauty)借用創造神話集中表現出它的寓言性主題。
從創作語言上看,在熟練使用英語創作的基礎上,詩人們將本土諺語、口語、俗語、歌謠等有效融入其中,使之形成頗具非洲特色的英語詩歌。率先起步的英語詩歌創作從創作主題、創作手法、創作語言等各方面都達到了較為成熟的地步,在它的引領和帶動下,喀麥隆英語文學的發展日新月異。
作為主要文學樣式之一的小說在世界各民族文學中都處于十分重要的地位,但它在非洲卻起步較晚,“在黑非洲各國的現代文學中,最初多是一些反映非洲傳統習俗的散文作品,真正的長篇小說創作開始得比較晚”(俞灝東、楊秀琴、俞任遠,2011:42),喀麥隆英語小說也出現較晚。喀麥隆本土作家兼評論家納洛瓦·里永加(Nalova Lyonga)和布勒·布坦基都曾明確指出,喀麥隆英語小說是喀麥隆文學中發展最落后的一種樣式。
喀麥隆英語小說起步于20世紀60年代,最早獲得較大名望的是穆貝拉·桑尼·迪坡克,他的《一些時日》(A Few Nights and Days)和《因為女人》(Because of Women)兩部小說頗有名氣,為喀麥隆英語小說創作樹立了榜樣。《一些時日》講述的是留學巴黎的喀麥隆學生竇姆貝與一個年輕的法國女孩之間的愛情故事,他們的愛情遭到女孩父親的堅決反對。為了阻止女兒跟非洲人結婚,女孩的父親制定了一系列的陰謀計劃來破壞他們之間的愛情。最后女孩無奈服藥自殺,釀成一場悲劇。《因為女人》勾勒出一個淫亂放縱的社會,男人和女人都沉溺于性愛與棕櫚酒中,主人公恩貢松和艾烏度尤為如此。故事發生在非洲農村,但所描述的社會道德頹廢和腐敗程度卻令人吃驚。
早期的小說創作中,恩桑達·伊巴(Nsanda Eba)的《幸運之腳》(The Good Foot)是最為知名的作品,至今仍深為廣大讀者喜愛。故事講述的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喀麥隆西部地區出身普通中產家庭的班姆和他的父母如何走出村子搬到南部大農場的故事。小說通過班姆及其家庭的遭遇向讀者展現出喀麥隆面臨的諸多現實問題。在喀麥隆西部有這樣一種習俗,當外出旅行到達目的地時最后一步邁的是右腳就是幸運的預兆,而邁左腳則為晦氣的預兆,因此人們認為右腳是幸運之腳。《幸運之腳》以大團圓形式結局,當班姆及其家人進入大農場時,父親艾雷特邁的恰好是右腳。這部小說在喀麥隆文壇具有較高的地位,而作家本人也因此獲得了更多的尊重。
20世紀90年代,伴隨著里努斯·阿松(Linus Asong)的《最后一個人的死去》(The Last Man to Die)等作品的出版,喀麥隆英語小說創作進入了一個嶄新的繁榮發展階段,涌現出大量的小說創作。尤其是20世紀末21世紀初,喀麥隆英語小說取得了飛躍式的發展。在這短短的幾十年里,喀麥隆英語文壇涌現出大量優秀的小說家,主要有穆貝拉·桑尼·迪坡克、恩桑達·伊巴、約翰·肯貢·肯加松、里努斯·阿松、查爾斯·阿婁拜德·艾皮、肯吉歐·賈姆巴姆(Kenjo Jumbam)、約瑟夫·恩貢韋闊(Joseph Ngongw ikuo)、朗哈·基齊托(Langha Kizito)、尤金·肯宇(Eugene Kongnyuy)、奈巴·恩格瓦(Neba Ngwa)、塔拉·恩加卡(Talla Ngarka)、扎凱厄斯·圖姆吉亞(Zaccheus Ntumngia)、弗朗西斯·亞姆吉歐(Francis Nyamnjo)等。小說家們主要關注民族傳統文化、后殖民主義、男女權利、英法語言區矛盾、國家未來發展等現實社會的種種問題。他們勇于揭露社會現實的弊端,探索社會發展的出路,憧憬非洲發展的未來,暢想自己的非洲夢。
約翰·肯貢·肯加松的第一部小說《穿越蒙戈樓》(Across the Mongolo)描繪了后殖民社會非洲的種種不幸,原來屬于不同文化和政權的區域被強行組合在一起,由此帶來一系列的問題。這部小說真實地再現了喀麥隆當前面臨的現實問題,法語區的人民明顯占據絕對的優勢,而英語區的人民卻受到種種不公的待遇。類似現象在非洲很多地區都存在,由于受到政治、宗教、文化等因素的影響,一些區域的少數群體受到無情的壓迫。這部小說也為非洲地區少數群體的權利斗爭吹響了號角。作家還揭示了當今世界東西方之間的不平衡現象,引人深思。他的另一部代表作品《寡婦的威力》(The Widow’s Might)則是一部非常精彩的反映傳統與現代之間張力的后殖民小說。故事從阿克溫奧的丈夫姆巴圖庫去世開始寫起,對于葬禮儀式,親朋和政客之間出現了嚴重分歧,作者借此對傳統與現代的矛盾與融合進行了深入剖析,展現出西方殖民勢力沖擊下的喀麥隆面臨的艱難抉擇和重大挑戰。
里努斯·阿松是喀麥隆當代最多產的英語小說家,也是極具國際影響力的作家。他的《無路可走》(No Way to Die)、《王冠上的荊棘》(The Crown of Thorns)、《死者傳奇》(A Legend of the Dead)、《故鄉的陌生人》(Stranger in His Homeland)、《阿克柔瑪的文檔》(The Akroma File)、《拯救殖民地》(Salvation Colony)、《啃老族》(Chopchair)、《弗雷德里克醫生》(Doctor Frederick Ngenito)、《大背叛》(Osagyefo: The Great Betrayal)、《班基的螃蟹》(The Crabs of Bangui)、《可笑的倉庫》(Laughing Store)等作品集中關注社會丑陋的一面,具有較強的反英雄主義(anti-heroism)傾向(齊林東,2014)。其中《無路可走》與《王冠上的荊棘》是其重要的代表作,也是喀麥隆乃至非洲文壇的名作。《王冠上的荊棘》的主人公亞歷山大是氏族社會的一個反動分子,他無視氏族里的長老們,發誓一定要反對長老們的決定。看似搞笑的事情后來竟發展成為殘酷的悲劇。正像《故鄉的陌生人》里的安東尼一樣,亞歷山大與氏族的種種規則格格不入,他無視現有的傳統,甚至拒絕當氏族的首領。他費盡力氣可還是沒有能夠掙脫氏族的強大力量,被帶上了象征氏族最高榮譽的王冠,這也正好解釋了小說的名字。后來氏族里神的雕像被外界發現了,亞歷山大被唆使去偷出并賣給白人。根據氏族的傳統,亞歷山大的行為犯了死罪,將被立即處死。長篇小說《無路可走》以非洲的現實社會為背景,講述了一個極具才華和視野寬闊的年輕小伙子丹尼斯在氏族特殊的環境下被迫卷入一系列殘酷事件而最終成為犧牲品的故事。丹尼斯一生受盡了命運的捉弄,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未來。面對殘酷、無奈的現實,他選擇了放棄,即使當他重新獲得新生的機會,也依然拒絕將那些被殘酷的現實撕碎的生活碎片重新粘合在一起,拒絕重來。可悲的是丹尼斯甚至連死亡的路都找不到。作者運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寫,堪稱是一部經典的心理小說。小說展現出作者高超的藝術水準,極具思想內涵。主人公丹尼斯的坎坷人生經歷及思想意識更是值得人們去思考。《無路可走》描寫了丹尼斯個人的命運悲劇,也向人們展示了當時社會的黑暗。
隨著英語小說發展的日臻完善,女性小說家也開始在喀麥隆英語文壇嶄露頭角,涌現出以阿贊韋·查米(Azanw i Nchami)和瑪格麗特·阿福(Margaret Afuh)為代表的女性小說作家群。前者是喀麥隆英語文學的第一位女性小說家(Ambanasom,2012:69),她的代表作《命運的足跡》(Footprints of Destiny)反映了喀麥隆文化與歐洲文明之間的沖突與矛盾。該作品與肯吉歐·賈姆巴姆的《上帝的白人》(The White Man of God)和約瑟夫·恩貢韋闊的《禁忌之愛》(Taboo Love)并稱為書寫后殖民社會文化沖突的三部杰作。后者是一位女權主義者,她在《生不逢時》(Born Before Her Time)等小說中反映了非洲女性面臨的諸多問題。女性小說家的創作已經成為喀麥隆英語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她們的出現成為文壇上一道獨特的彩虹。
雖然小說“完全是舶來品”(馬茲魯伊,2003:402),但喀麥隆英語小說家卻不斷探尋新的發展出路,他們將這一“最純粹的歐洲產物”(同上)與本土文化相結合,創作出了不少優秀的作品。“喀麥隆英語小說的發展打破了喀麥隆無英語文學的‘魔咒’,極大地推動了喀麥隆文學的發展與進步。”(Ambanasom,2007:15)后來居上的英語小說創作從真正意義上促進了喀麥隆英語文學的繁榮,使喀麥隆英語文學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今天的喀麥隆英語小說創作已經成為喀麥隆英語文學乃至整個喀麥隆文學中最為重要的文學樣式。
異軍突起的短篇小說創作在喀麥隆英語文學中占據十分特殊的地位,是喀麥隆英語文學中能夠領先法語文學的少有文學樣式之一。這一成就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伯納德·馮侖對短篇小說的大力倡導和他主辦的短篇小說競賽活動的推動。除了伯納德·馮侖之外,較有成就的短篇小說家還有彼得·阿貝蒂、布勒·布坦基、巴比拉·穆田、諾爾·阿勒姆邦、提庫姆·姆巴·阿松加、肖普·薩米爾(Chop Samuel)、托馬斯·阿塔貝(Thomas Atabe)、彼得·阿塔邦(Peter Atabong)、史蒂芬·恩德雷·莫克松(Stephen Ndeley Mokoso)、尤尼斯·恩貢庫姆(Eunice Ngongkum)、阿永厚·愛德華(Ayugho Edward)等。
像其他文學樣式一樣,喀麥隆英語短篇小說也反映了后殖民時期喀麥隆社會的各種問題與矛盾。寫作主題非常廣泛,從諷刺性作品到流行小說,從悲劇到喜劇,內容無所不包。寫作素材來源于喀麥隆獨特的政治文化生活,作家以敏銳的眼光觀察并記錄著喀麥隆社會的現實生活。值得一提的是,不少短篇小說家都受到了非洲現代文學之父欽努阿·阿契貝小說風格的影響,尤其是在故事中使用諺語、民俗等,具有鮮明的喀麥隆地域色彩。
作為社會發展的一項指標,城市的發展對作家創作產生了重要的影響,而這也成為短篇小說家最為喜愛的創作主題。作為雅溫得、杜阿拉這樣大城市的新客人,作家以仰望的視角觀察著城市的點滴,不斷重新審視、反思現實。托馬斯·阿塔貝的《圣人還是罪人》(Saint or Sinner)對城市的產物酒吧、飯店、俱樂部等都有大量描寫,揭示出現代社會人與人之間的微妙關系,深刻反映了傳統道德與現代物欲之間的復雜問題。《謀殺定罪》(Condemned for Double Murder)中騙人的護士為了自身的安全而殺害了自己的病人及其孩子,表現出現代人性的冷漠。現代城市生活的影響在諾爾·阿勒姆邦的《我們生活的地方》(Here Where We Live)中表現得更為直接。小說通過來自英語區的阿特姆第一次走進首都雅溫得的經歷批評了現代非洲城市的躁動與不安。身為知識分子的阿特姆因為語言障礙和思想差異無法融入雅溫得的現代社會生活,使得他對現實感到失望。現實生活的不公、社會等級的差異等問題都呈現在讀者面前。
民間部落習俗的悲劇故事也是短篇小說家喜歡的主題。彼得·阿貝蒂的《合法繼承人》(Rightful Heir)探討了傳統氏族中的繼承權問題。教義阻止了庫瑪繼承父親的遺產,他的叔叔恩克萬妄圖占有一切。恩克萬是一個貿易走私者,他蓄意殺害了哥哥阿克姆,并篡改了遺囑。阿克姆的妻子面對悲慘的現實悲傷地死去,庫瑪殺死恩克萬后也痛苦地自殺。故事圍繞喀麥隆傳統社會習俗展開,譜寫了一曲惹人灑淚的悲歌,堪稱喀麥隆的《哈姆萊特》。
布勒·布坦基的短篇小說則充滿了喜劇色彩,他的小說語言被稱為都市化的幽默。他以戲劇創作著稱,而實際上他更鐘愛于短篇小說創作。他的作品《午宴》(The Lunchon)即來源于一個玩笑。《女士與健康的狗》(The Madame and the Healthy Dog)借助郵局這一狹小的天地,通過女人與狗來形象地比喻并反映出社會的種種不公現象。《城市之路》(The Way of the City)通過債務人扎西與債權人馬庫夫滑稽可笑的故事表現出現代都市人與人之間的微妙關系。
在喀麥隆英語文學樣式中,戲劇創作出現最早,經歷了曲折的發展歷程。最初戲劇并沒有受到青睞,人們更喜歡口頭歌唱與講故事,詩歌和小說占主流。加上受到劇院等客觀條件的限制,戲劇藝術發展十分緩慢。而撒哈拉以南非洲土地孕育出的人民具有超強的表演與想象天賦,擁有戲劇創作與表演才華的喀麥隆作家在艱苦的環境下也在不斷探索戲劇發展之路,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50年來涌現出的較為知名的英語劇作家有善基·麥墨、布勒·布坦基、貝特·比松、約翰·肯加松、約翰·恩貢庫姆、巴比拉·穆田、約翰·蒙蓋特、弗朗西斯·亞姆吉歐、維克特·埃雷姆·穆新加(Victor Elame Musinga)、維克特·艾皮·勾姆(Victor Epie Ngome)、漢塞爾·達姆貝·艾尤(Hansel Ndumbe Eyoh)、安妮·塔尼·湯(Anne Tanyi Tang)、坦伊·蘇·恩弗(Tangyie Suh Nfor)、伊梅爾達·薩姆巴(Emelda Samba)、克里斯多夫·薩萊(Christopher Nsalai)、朱麗葉斯·竇弗(Julius Ndofor)、塔赫·普羅忒尤斯(Tah Proteus)等。他們將傳統與現代戲劇形式相結合,對社會弊病進行批判,對人性的弱點、社會道德標準、價值觀取向等問題進行深刻反思。其中較為激進的布勒·布坦基、維克特·艾皮·勾姆、貝特·比松和約翰·肯貢·肯加松等更是無情地揭露出嚴肅的社會政治變革問題。
布勒·布坦基是喀麥隆英語文學史上最重要的戲劇大師,至今仍在筆耕不輟地從事創作。1984年,他的第一部戲劇《強奸米歇爾》(The Rape of Michelle)正式出版。1986年,代表作《湖神》(Lake God)出版,奠定了他在戲劇史上的重要地位。《湖神》講述的是受白人傳教士影響的傳統部族走向毀滅的歷程,故事與欽努阿·阿契貝的《瓦解》有異曲同工之妙。隨后相繼創作了《幸存者》(The Survivors)、《棕櫚酒將要溢出》(And Palm-wine Will Flow)、《鞋子與四個拿著武器的人》(Shoes and Four Men in Arms)、《吸血鬼之舞》(Dance of the Vampires)、《家族傳說》(Family Saga)、《沒有祭神儀式的婚約》(Betrothal without Libation)等。他還創作了大量電視和電影劇本,主要有《恩格朗格談判》(Ngrung Palaver)、《新娘的價值》(The Bride Price)、《渴望再要一個兒子》(Wanted, Another Son)、《騎馬游戲》(Horse Game)、《經商的女人》(The Business Woman)、《通往學校的艱辛之路》(Hard Road to School)、《尼楊》(Nyang),還與吉爾伯特·竇侯(Gilbert Doho)合著了《留下金先生》(Kam No Go)、《國土上的外國人》(Alien in My Land)、《曼特羅伯》(Mantrobo)等。在從事創作的同時他還親自導演了自己的作品。他的眾多戲劇都被搬上電視熒幕與觀眾見面,這使得他成為喀麥隆家喻戶曉的人物。他通過自己的戲劇創作對喀麥隆乃至非洲的專政統治、貪污腐敗、濫用職權等現象進行嚴厲地批判,試圖喚起人們意識的覺醒,引發人們對現實社會變革的要求。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在他的戲劇中女性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這為身在非洲的女性爭取權利貢獻了力量。他創辦于1976年的《模范》(The Mould)雜志發表了眾多戲劇作品,為喀麥隆英語戲劇的繁榮提供了的平臺。
貝特·比松等人受到西方荒誕戲劇的影響,在戲劇中注入了諸多現代元素,如沒有完整的故事情節,充分展現人物性格特征,脫離對話形式,運用意識流的技巧,塑造畸形的人物等,并嘗試運用超現實主義、虛幻主義等手法。1991年,激進的貝特·比松因作品《無境之獸》(Beasts of No Nation)中所流露出的狂熱情緒而被捕。而第二年作品《末代皇帝的安魂曲》(Requiem for the Last Kaiser)獲得了ANA文學大獎,再一次獲得了肯定與認可。作為喀麥隆英語戲劇創作的先鋒,貝特·比松與布勒·布坦基一起被收入《非洲文學大百科全書》,共同支撐起喀麥隆英語戲劇創作的天地。正是他們二人的創作使得喀麥隆戲劇文學能夠與非洲文學大國尼日利亞相匹敵。
為了迎合觀眾的喜好,一些作家的作品還涉及婚姻、情色、迷信等主題,像維克特·埃雷姆·穆新加的《不平衡先生的悲劇》(The Tragedy of Mr. No-Balance)、《恩貢沃的考驗》(The Trials of Ngowo)、《主管先生》(Mr. Director)等作品都廣受歡迎。由維克特·伊拉姆·穆新加創立的戲劇團和由布勒·布坦基負責的雅溫得大學劇院對喀麥隆戲劇的普及與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初露鋒芒的喀麥隆英語戲劇創作正蒸蒸日上。隨著現代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戲劇藝術越來越受到社會關注,而戲劇創作也必將日漸繁榮。
除了詩歌、小說、戲劇等這幾類主要的文學樣式外,喀麥隆英語文學其他的文學樣式也取得了一定成就,其中評論性散文與兒童文學的創作尤為突出。
1 評論性散文
評論性散文因具有強烈的時代色彩而深受讀者喜愛,作家通過作品向讀者傳遞現實信息。為了確保作品的文學質量,他們運用豐富的表現手法和藝術想象,這使得評論性散文的文學地位有了很大提高。喀麥隆英語文學的評論性散文作家主要有伯納德·馮侖、貝特·比松、維克特·艾皮·勾姆、法勒·瓦齊、騰努·布、塔塔·帕特里克、戈弗雷·湯瓦(Godfrey Tangwa)、洛特寇德·葛巴特(Rotcod Gobata)、馬丁·賈姆巴姆(Martin Jumbam)、恩特法克·歐弗戈(Ntem fac Ofege)、喬治·恩格萬(George Ngwane)、薩姆·納瓦拉·福克姆(Sam Nuvala Fonkem)、查理·恩迪·齊阿(Charlie Ndi Chia)、湯德·迪巴西(Tande Dibussi)、京·托馬斯·阿耶(Jing Thomas Ayeah)、希拉里·弗加姆(Hilary Fokum)、索爾·塔恩(Saul Tan)、阿祖勒·歐皮(Azore Opio)、彼得金斯·曼勇(Peterkins Manyon)等,他們很多都是《喀麥隆郵政報》、《喀麥隆生活》、《今日喀麥隆》、《觀察報》、《時間與生活》等報紙及雜志的專欄作家。而最能將現實性概念與優美的語言表達相結合的當屬戈弗雷·湯瓦和伯納德·馮侖。評論性散文這種短小的文學樣式在喀麥隆英語文學中獨樹一幟,深受廣大作家和讀者的青睞。
戈弗雷·湯瓦的散文集主要有《民主與精英教育》(Democracy and Meritocracy)、《狗屎的過去式》(The Past Tense of Shit)、《我在他們的墳墓上嘔吐》(I Spit on Their Graves)等。他非常關注喀麥隆的民主變革和社會福利問題,主題十分嚴肅莊重,但作品的語言很容易被大眾鎖接受,具有較強的可讀性和獨特的藝術魅力。
伯納德·馮侖與戈弗雷·湯瓦對于社會政治問題有著相似的態度,可他卻向讀者展現了另一種寫作個性。他的散文充滿詩性,講究對仗,主要作品有《以我之見》(As I See It)、《成或敗》(Will We Make or Mar?)、《今天的任務》(The Task of Today)、《真正的知識分子》(The Genuine Intellectual)、《十年之后》(Ten Years after)、《致博雅與班明達主教的公開信》(An Open Letter to the Bishops of Buea and Bamenda)、《文化整合概念》(The Idea of Cultural Integration)等,這些作品涉及經濟、政治、文化、宗教、哲學等問題。
洛特寇德·葛巴特的散文具有強烈的懷舊意味,不少讀者都是通過閱讀他的作品來回顧喀麥隆的社會歷史。《在法國大使館的一天》(A Day at the French Embassy)、《爭論的力量與力量的爭論》(Force of Argument Versus Argument of Force)、《喀麥隆真的有說英語的人的問題?》(Is There Really an AnglophoneProblem in Cameroon?)、《盜賊統治與虛偽》(Kleptocracy and Mendacity)等作品至今仍廣受歡迎。
2 兒童文學
兒童文學在喀麥隆英語文學中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包含小說、戲劇、詩歌等。兒童文學對于培養孩子走上文學閱讀的道路起著重要的作用,對于喀麥隆文學發展的未來影響深遠。主要的兒童文學詩人有雅各布·恩迪豐、麥薩克·塔克勒、露西亞·拜卡庫·彼塔姆(Lucia Bekaku Bitame)等,劇作家有塔赫·普羅忒尤斯、安妮·塔尼·湯、漢塞爾·達姆貝·艾尤,散文家有善基·麥墨、恩桑達·伊巴、奈巴·恩格瓦、肯吉歐·賈姆巴姆、約瑟夫·恩貢韋闊、卡姆福特·阿蘇(Com fort Ashu)、喬治·齊·阿湯加(George Che Atanga)等。廣大作家以培養兒童的閱讀興趣為目標,教育他們形成尊重傳統、尊老愛幼、熱愛祖國、愛護環境等良好的文化價值觀。這既大大提高了年輕一代國人的文學素養,也為喀麥隆文壇的未來培養了新人。
還有一些英語和法語雙語作家的英語創作也是喀麥隆英語文學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同樣值得關注。伴隨著文學創作的繁榮,喀麥隆英語文學理論批評也有了一定的發展,并涌現出像納洛瓦·里永加、沙德拉·阿姆巴納索姆(Shadrach Ambanasom)這樣的大批評家。但相對于文學創作的發展,文學批評明顯呈現出發展滯后的狀態。
七、結語
喀麥隆英語文學起步較晚,且受到相當大的阻力影響,但它在喀麥隆英語文學作家群的引領下后來居上,成為非洲文學和世界英語文學的新生力量,并呈現出良好的發展勢頭。喀麥隆英語文學樣式豐富多彩,詩歌、小說、戲劇、散文、兒童文學等應有盡有,各文學樣式都有優秀的作品產生,形成了較為完備的文學創作體系。作家在創作過程中將傳統與現代相融合,在立足非洲文化傳統的基礎上吸收西方文學經驗,創作出真正屬于喀麥隆英語區人民的作品。他們在作品中反映社會現實,反對殖民主義,探索民族發展道路,以人文關懷的精神自覺承擔起促進國家融合,傳承民族文化的重任,講述了屬于自己的非洲故事。
“世界上每一個民族都有本民族特色的文學。每一個民族的優秀作品不僅屬于本民族同時也是世界的。”(艾周昌,1999:201)喀麥隆英語文學已然成為非洲文壇乃至世界文壇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限于政治、經濟、語言、出版等因素的影響,喀麥隆英語文學并沒有對世界文學產生較大規模的影響。廣大作家正在積極采用具有非洲特色的英語語言和多樣的文學藝術形式為書寫喀麥隆而服務,他們“借英語為傳播媒介,大膽植入非洲元素,將非洲的思維方式、習語典故、文句詞匯等show給世人,從而開創了獨特的創作風格”(張毅,2011:2)。他們的筆端觸及并探索喀麥隆的社會、政治、娛樂、教育等各個領域,形成了一道獨特而靚麗的文化景觀。在世界英語文學新浪潮、喀麥隆教育部門、喀麥隆英語文學作家協會等各方面力量的推動下,喀麥隆英語文學正在快速發展。時任喀麥隆英語文學作協主席約翰·肯貢·肯加松2012年在喀麥隆雅溫得第一大學接受筆者采訪時曾充滿信心地說:“喀麥隆文學的未來是屬于英語文學的。”沙德拉·阿姆巴納索姆(Ambanasom,2012:270)也指出:“喀麥隆英語文學遲早會出現像欽努阿·阿契貝那樣的小說家,像沃勒·索因卡那樣的劇作家、詩人。”我們也期待著喀麥隆英語文學取得更加優異的成績,涌現出更多優秀的作家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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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106
A
1008-665X(2016)6-0063-06
2016-03-15;
2016-06-28
齊林東,男,助理研究員,碩士,研究方向:非洲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