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小標題是司馬遷的話,十六個字把人性說盡了,并且一點兒詩意也沒有,聽上去挺讓人心里堵得慌。詩意從來都是人為了讓自己認為活得還像一回事主觀制造出來的,人生本來就沒有詩意。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狈蚱奚星胰绱耍螞r其他?緊接著司馬遷還說:“夫千乘之王,萬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猶患貧,而況匹夫編戶之民乎?”(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是啊,我等小民跟詩意有什么關系?沒有任何關系!同樣是害怕窮困,同樣是含辛茹苦,你抵抗得了那些有權(quán)有勢的千乘之王、萬家之侯、百室之君嗎?你抵抗得了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五百戶嗎?所以你只能貧困,貧困還有什么詩意呢?
一個好作家
一定是對人性有深刻洞悉和了解的人
對人性的深刻洞悉與了解是所有優(yōu)秀長篇小說的支點,喪失了這個前提和條件,作家將無法處理筆底下的人物,無法處理復雜的人物關系。一個好的作家,一定是對人與世界有全方位了解和判斷的人,這種了解和判斷一定要成為一個有機的系統(tǒng),否則他自身的不成熟就將捆綁住他,寫作的時候他將捉襟見肘,寸步難行。盡管一個人在藝術世界里如魚得水不等于在現(xiàn)實世界里也如魚得水,但他對現(xiàn)實世界和人性領域一定要有與眾不同的觀感,有基于理性判斷的深刻思考,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我經(jīng)常說的藝術直覺才有意義。
真理就是真實的道理
哲學被哲學家在書房里糟蹋得不成樣子了;相反,在美麗恬靜的鄉(xiāng)間反而可以聞到馥郁的花香,聽到鳥兒的啁啾,感覺到大地的脈搏。
哲學家說:“真理是我們所認知的集合范圍內(nèi)可以預測現(xiàn)象的最高自然規(guī)律,是客觀存在的,形式系統(tǒng)理論自身的邏輯無法證明。不可證性使人產(chǎn)生了對真理的自然絕對性規(guī)律的信仰,成為指導行動的最高準則。認知超越原集合時會產(chǎn)生新的指導行動的真理,原來的不可證規(guī)律在新集合中得到證明而成為原集合的定理。使用真理概念的有科學、哲學、宗教等。真理通常被定義為與事實或?qū)嵲谙嘁恢拢欢]有任何一個真理的定義被學者普遍接受?!?/p>
我也不接受,我不接受不因為我是學者,也不因為我對真理的概念有哲學上的歧義,我不接受是因為哲學家把真理弄得太華麗了,就像是衣著靚麗的宮廷艷婦,高貴典雅的外表之下總讓人聞到風塵的氣息,并不能使人熱愛和接受。我愿意把真理定義為“真實的道理”,真實的道理就是樸素的道理,就是常識,她就像鄉(xiāng)村少女一樣樸實無華,招人疼愛,遇到她,你會覺得整個世界都被照亮了,你會覺得身心進入到一種靜穆恬適的狀態(tài),你絕不會聯(lián)想到風塵。
這也是一個真理。
摒棄了責任的社會關系不是真理的關系
我愿意把真的、善的、美的人類關系形容為真理的關系。
真理的關系意味著,在人類各種形式的社會關系中,彼此都承擔著崇高而神圣的責任,例如公民(個體)對人民(群體)形成的政治關系,親人對親人形成的倫理關系,男人對女人形成的愛情關系,就承擔著公民對人民(或人民對公民)的政治責任,親人對親人的倫理責任,男人對女人(或者女人對男人)的愛情責任。如果公民不承擔對人民(或者人民不承擔對公民)的政治責任,親人不承擔對親人的倫理責任,男人不承擔對女人(或者女人不承擔對男人)的愛情責任,那么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是一種嚴重缺項的關系,嚴重缺項的關系一定不是真理的關系,它可能是任何性質(zhì)的關系,但絕不會是真理的關系。
【何 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