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曉娟,錢守云
(阜陽師范學院政法學院,安徽阜陽236037)
中國的改革首先是從農村開始并逐步從農村向城市推進的演化過程。在這一過程中,農村社會逐步實現從傳統到現代的轉型。農村社會的轉型不僅帶來農民思想觀念的變化,同時也給農村社會結構帶來巨大變化,并給中國共產黨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帶來諸多挑戰。針對新形勢下農村基層黨組織面臨的挑戰,要求我們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加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
1949年以后,中國社會生活的基本組織形式得到了重建。這種重建的基本過程,就是在城市中建立單位制,在鄉村中建立人民公社以及一系列輔助性的組織形式,如城市街道組織等,重建的目的是對社會生活實現整合。改革開放以來,與聯產承包責任制相伴隨,恢復了家庭作為農村社會的基本單元,人民公社解體,這一變革帶來了農業生產的繁榮。與此同時,中國農民開始從“人的依賴關系”中走出來,獲得“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村民從高度集中的農業管理體制轉變成自主的家庭農耕制度,人們有更多的機會去創造、選擇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尤其是20世紀90年代后,在市場經濟的推動下,這種國家放權分權的趨勢也加快了速度,與此相適應的農村社會轉型進一步加速,并呈現出一系列的新情況,主要表現為:
鄉村是中國文化的“根”,鄉村是傳統文化的“載體”。農村文化建設不僅可以為鄉村治理提供道德規范,提高廣大農村村民的思想道德素質,而且對于協調農村社會關系,進而實現農村社會和諧運行都具有重要的意義。但隨著城鎮化的快速推進,農村大量人口外流,社會主義文化生長基礎遭到削弱,加之一些農村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引導缺失,使得各種非主流價值觀不斷發展。此外,隨著市場經濟發展,部分村民受金錢價值觀的影響,逐漸丟棄了樸素的道德價值觀念。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工業化和城市化的推進,農村人口流動呈現常態化趨勢,并呈現出以下幾個方面的特征:一是流動主體以青壯年農民工為主,舉家外遷比例增大;二是流動方向以跨區職業流動為主,向發達地區流動成為主流;三是流動方式以自組織為主,農民流動組織化程度有所提高;四是流動動因以改善生計為主,流動農民市民化意愿日趨強烈。在有些鄉村,由于農村青壯年勞動力大量外流,導致“空心村”出現。在農村留守人群中,婦女、兒童、老人占有比較大的比例,這一狀況不僅導致農村大量土地資源的浪費,而且對于農村的發展帶來了諸多障礙。
新中國成立后,農村經過土地改革,社會關系發生了重大變化,特別是通過建立人民公社,形成了一套自上而下的行政網絡。改革開放以來,隨著農村改革的深入,政府在鄉村中的很多領域逐步退出,社會關系呈現以下幾個新的特征:一是隨著國家行政性組織的退出,家庭重新成為社會經濟生活的主體。血親緣關系、地緣關系在農村中呈現復歸趨勢,并重新獲得重要地位。二是部分村民之間交往貨幣化。社會中的人情交往因貨幣的介入逐漸由以感情為主、親情式交換變為“等價償還”式的利益交換。
當前農村發展的重要悖論之一是:一方面農民收入在不斷增長,居住條件不斷改善,但另一方面農村公共事務治理卻面臨困境。當前,以家庭為單位的個體化小農是農村生產生活的主體,加之農民普遍缺乏公共精神,這使得農村公共事務治理陷入了合作難、溝通難和協調難的困境之中,“許多自然村屯幾乎處于失序狀態,村民不服從村級管理,不關心村級建設,自由散漫,只要有利益就上,一旦觸及個人利益就鬧”[1]。以至于“農村集體行動目前同時面臨政府失靈、市場失靈和社會失靈的局面”[2]。
如上所述,農村社會轉型對農村經濟、社會、民主政治建設以及文化建設都產生了深刻的影響。這種外部環境的變化不可避免地對農村基層黨建產生了沖擊和影響。農村基層黨組織是農村工作的領導核心,它承擔著執行黨的路線、方針和政策以及黨密切聯系群眾的重要任務,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狀況如何直接關系到黨執政地位的鞏固與否。新形勢下加強農村基層黨建必須正視農村基層黨組織外部環境的變化,深刻認識農村社會轉型對基層黨組織的沖擊與影響,以此探尋鞏固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有序路徑。
農村基層黨組織本身根植于社會環境之中,社會成員思想價值觀念的變化必然反映到黨的組織之中。就黨員自身來看,受整個社會環境的影響,黨員的理想信念受到很大沖擊,農村黨員面臨的不僅僅是堅守社會主義的核心價值觀和黨的理想信念,還將面臨著諸多的價值取向和精神追求。主要表現為:一是部分黨員對農村經濟社會的發展變化缺乏正確認識,對各種“主義”和“觀念”或盲目崇拜,或無所適從;二是有的黨員從事宗教活動。三是價值觀出現偏離。一些農村基層干部認為“市場經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給多少錢就干多少事”,沒好處就不愿為群眾辦事,存在官僚主義、命令主義、權為己用等錯誤的權力思想和權力觀念。
一是隨著大部分農村集體經濟的解體,農村基層黨組織的資源也呈現萎縮的態勢,而且隨著市場經濟的推進,農村的選擇更加多樣,農業生產不再是農民經濟收入的唯一來源,在此情況下,廣大村民對黨的基層黨組織的依賴性也隨之減弱。二是一些農村“精英”離心傾向使農村基層黨組織吸引力下降。隨著社會成員獲得資源的途徑更加多樣,一些農村“精英”認為黨員身份并不能帶來歸屬感和榮譽感,由此導致這些農村“精英”對入黨的積極性不高。三是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大批青壯年特別是一些有文化、有能力的青壯年紛紛外出。由于流入到城市中的村民大多數是受教育水平較高的農村青壯年勞動力,由此導致一些農村基層黨組織資源萎縮,人才匱乏。
改革開放以來,農村經濟得到較快的發展,村民向城市流動不斷增多,但與此同時我們也需要看到,封建主義對農村的影響依然存在,在為數不少的農村地區,家族本位觀念依然存在。在有些地方甚至出現農村基層黨組織家族化現象,表現為一個村中的大多數黨員同屬一個姓氏、家族,或者是大多數黨員之間存在血緣或姻親關系。“一些地方被有地位的族頭把持、操縱,或一身而二任,既是宗族的大佬倌,又是村黨政負責人。”[3]111
當前,一些農村基層黨組織服務能力不盡如人意。雖然這與部分農村基層黨組織人才匱乏的客觀條件有很大的關系外,但還與一些基層黨組織忽視提升自己的服務能力有很大關系。部分基層黨組織領導班子思想觀念陳舊、學習能力有限,在日常工作中安于現狀,“等、靠、要”消極思想比較嚴重。有的領導干部對村民普遍反映的熱點、難點問題,采取回避方式;有的領導干部領導方式陳舊、工作方法簡單,駕馭能力不強,不善于利用新方法把支部的主張轉變為村民的自覺行動等。
轉型期的農村社會對農村基層黨建帶來了沖擊,這就要求依據農村社會轉型的實際,探尋新時期農村基層黨建的具體路徑。
針對轉型時期農村文化建設相對滯后等現實狀況,強化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首先要加強基層黨組織思想建設,以黨的思想建設帶動農村文化建設。為此,需要做到:一是要加強農村黨員思想政治教育。一方面要繼承和發揚農村黨員教育工作中的優良傳統,同時需要結合新形勢的發展,在農村黨員教育工作的內容、途徑、方式方法上與時俱進,力求創新,尤其要做到“情”“理”結合。農村基層干部應該經常深入到黨員中去,悉心向黨員學習,關心黨員疾苦,幫助他們克服存在的實際困難和問題。二是要將農村黨員教育同黨員管理工作相結合。加強基層黨組織思想建設,僅靠教育是不夠的,還必須將農村黨員教育工作同黨員管理工作有機結合起來,使思想教育同嚴格管理相互作用、相互補充,形成配套機制。三是要夯實農村基層黨組織對文化的引導作用。農村基層黨組織要建立健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宣傳教育機制,也要經常組織開展一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實踐活動,從而在潛移默化中提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滲透力。
如上所述,目前部分農村基層黨組織組織資源呈現萎縮態勢,這就要求我們探索與農村社會轉型相適應的組織資源開發的有效途徑。要有效整合和綜合運用城鄉黨建要素資源,尤其要注重實現以下幾個方面的整合:(1)構建城鄉共建的組織體系。打破地區和行政區劃的界限,采取如村企聯建、村與社區聯建等形式建立黨支部,優化基層黨組織設置。同時,通過開展多層次、寬領域的“城鄉互聯、結對共建”活動,探索構建城鄉共建的組織體系的有效途徑。(2)構建城鄉互動的基層干部人才工作體系。這不僅包括加強對農村干部的培訓,還包括如下幾個方面內容:一是選派機關干部到村任職。選派優秀年輕黨員干部到村任職既是彌補農村黨建人才不足的需要,也是鍛煉干部、踐行群眾路線的要求。選派機關干部到村任職要注意出臺相關配套政策,如選派干部的標準,尤其要注意將優秀的年輕干部選派到農村;二是選派大學生到村任職。引導和鼓勵高校畢業生面向基層就業,這是黨中央、國務院從黨和國家事業發展全局以及從青年成長成才的角度作出的重大決策,因此,選派大學生到村任職不僅為大學生提供了施展才華的平臺,也有利于為農村基層黨建提供人才支撐。選派大學生到村任職,尤其要注意完善大學生留下來、干下去的工作機制,這不僅包括教育基層黨組織負責人樹立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理念,為大學生提供一定的工作環境,還包括要給予大學生在農村工作相應配套的生活待遇等。三是選派企業干部到村任職。在具備條件的村選派一些企業領導或骨干擔任村干部可以將企業的先進管理經驗和技術優勢向農村發展,不僅有利于農村經濟發展,也有利于農村黨建人才隊伍的優化。(3)針對當前部分農村黨員干部收入低等問題,要通過財政轉移支付和黨費補助等途徑,構建農村基層組織建設、村干部報酬和養老保險、黨員干部培訓資金保障機制,使農村基層干部能夠安心工作,把工作重心投入到為人民服務的軌道上來。
針對當前農村基層黨組織出現家族化的不良傾向,除了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宣傳教育、培育村民的公民意識之外,還需要做到如下幾個方面:一是嚴格把關,明確標準條件。鎮黨委要加大對農村干部選拔任用的審查力度,對于違反干部選拔任用相關制度的,要追究相關負責人的責任,并明確規定黨內的處罰措施。二是要完善發展黨員工作責任追究制度。對在發展黨員工作中因不堅持標準、不按規定程序,或者違規操作的,要追究相關負責人的責任。在制度的內容方面,首先要明確實行“誰培養誰負責,誰考察誰負責,誰審批誰負責”的原則,明確相關單位和責任人;三是要明確各種違規情形和相應處置辦法。針對當前農村基層黨組織出現“家族化”傾向的問題,尤其要規定:對具備發展黨員條件但長期不做發展黨員工作、在發展黨員過程中出現嚴重問題又不能及時糾正的基層黨組織,上級黨委應當加強指導和督促檢查,必要時對其進行組織整頓。當然,為了保證制度的貫徹落實,還需要建立健全相關的監督制度。尤其是暢通群眾反映問題的渠道,對于群眾反映的問題要及時處理,明確辦理時限,落實責任人員,以此保證制度的貫徹落實,防止農村干部選拔和黨員發展中可能出現的不正之風。
黨組織在農村社會的領導核心地位是通過優質的服務來實現的,尤其是在村民需求多元的情況下,農村基層黨組織服務能力直接關系到群眾對黨組織的認同,也關系到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凝聚力。因此,農村社會轉型期,重視農村基層黨組織服務能力至關重要,為此要求農村基層黨組織做到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完善服務群眾制度,包括深入聯系群眾制度、結對幫扶制度、便民服務中心制度等,通過制度建設推進農村基層黨組織為民服務的規范化,保證基層黨組織切實傾聽群眾的呼聲,著力解決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二是要完善民主決策機制。基層黨組織的決策關系到民眾的利益,決策不科學不僅會引起群眾的不滿,還會影響農村黨組織服務能力的提升。為此,農村基層黨組織在一些重要的決策上,要完善議事規則和程序,同時完善黨務公開和政務公開制度,強化群眾對基層黨組織的監督。三是著力創新基層黨組織的服務方式。針對一些農村基層黨組織力量相對薄弱、資源萎縮的情況,可以借助農村各種社會組織的作用拓展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服務功能。“農村社會組織是指在鄉村范圍內活動的,主要由農民組織參加,以維護、實現和發展農民利益為目的的政府和企業之外的組織。”[4]142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農村社會組織也得到較快發展,并在農村社會發展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農村社會組織對于表達農民的利益訴求、服務農村社會弱勢群體等方面也具有重要的作用。因此,農村基層黨組織可以通過加強與農村社會組織的聯系,強化對社會組織的服務等渠道,將農村社會組織團結起來,通過激活村級黨組織外圍組織的功能,提升自身的服務功能。
首先要培育農村干部民主作風。農村干部民主作風是黨的作風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關系黨的作風建設的成效,也關系農村基層民主的發展狀況。應該看到,當前部分農村干部的家長制作風依然存在,由此制約了農村基層民主的發展。因此,在發展農村基層民主建設中要注意農村干部民主作風培育問題。這就要求不僅要加大對農村干部民主作風的教育,又要將民主作風納入基層領導干部考核體系中,以此督促領導干部注重發揚民主作風,并自覺推動農村基層民主建設;其次要妥善處理農村基層黨組織與村委會的權力配置格局。為此,作為村委會的上級主管部門應對于如何理順“兩委會”關系作為一項經常性工作來抓,要經常深入基層,發現問題及時研究,盡快加以解決,明確農村基層黨組織與村委會的職責分工。最后,要發展農村基層協商民主。基層協商民主是中國協商民主的重要組成部分,農村是實施基層協商民主的廣闊舞臺。當前,廣大農民越來越關心個人權利的維護與利益的得失,比如農村土地流轉政策問題、土地補償價格問題、農民養老問題、農村社會保障問題、村莊公共資金使用問題等,這就要求農村基層黨組織有必要找尋一種最佳的方式,在最大限度上滿足廣大農民的合理愿望。加之,村民自治制度還存在諸多不完善的方面,將協商民主和村民自治有機地結合起來,這將有利于進一步推動村民自治走向完善。為此,需要探尋有效的協商模式、方法和協商制度等。從協商模式來看,可以采用村民議事會、村民交流會、村民茶話會、干群暢通會等;從協商方式與手段來看,可以采用聚會式協商,也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采用通訊式協商、網絡式協商、談心式協商等。在制度設計上,民主協商議事會一般由村“兩委會”成員、黨員代表、村民代表、村務監督委會成員、與協商事項相關的利益群體代表或個人參加,重大事務民主協商議事會到會的村民代表應達到村民代表會議法定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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