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經濟的三大趨勢和兩大挑戰

楊博野 呂淼

浙江經濟的三大趨勢和兩大挑戰

楊博野 呂淼

浙江要保持定力、把握趨勢、系統設計、因地施策，進一步發揮市場流通、企業創新和政府服務力優勢，不斷提高供給體系的質量和效益

G20杭州峰會取得圓滿成功，不只為全球治理貢獻了中國主張、中國方案、中國智慧，也向世界展示了“干在實處、走在前列”的浙江實踐，彰顯了“求真務實、誠信和諧、開放圖強”的浙江精神。

從戰略上來看，八八戰略、兩美浙江、特色小鎮、五水共治等省委省政府的系列戰略決策，使浙江經濟社會發展持續走在前列。新產業、新產品、新服務、新主體和新模式此起彼伏、方興未艾。

從戰術上來看，2017年浙江要更加保持定力、把握趨勢、系統設計、因地施策，進一步發揮浙江市場流通、企業創新和政府服務力優勢，不斷提高供給體系的質量和效益。

“五新經濟”持續發力是今年經濟的主要特征

新產業方興未艾。前3季度數據顯示，高新技術產業、裝備制造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增長明顯快于一些高耗能、低附加值的產業。其中，七大產業中，信息經濟核心產業、健康、環保、高端裝備產業制造業增加值增速均在8%以上。以余杭區為例，未來科技城、夢想小鎮、阿里云谷等高新平臺紛紛投產增材科技、增強現實、人工智能等新興行業，9月全區高新技術產值占比高達50.2%，較上半年提升4.4個百分點。

新產品貢獻增大。前3季度，規上工業新產品產值增長11.8%，新產品產值率為32.4%，對規上工業總產值增長貢獻率高達86.2%。其中光纖、新能源汽車、智能手機、光纜、太陽能電池、稀土磁性材料、碳纖維增強復合材料、智能電視等8種新產品產量均保持在雙位數增長，工業機器人、AR影院、電動汽車等新產品逐漸進入生產生活領域，拉動提升消費質量。

新服務蓬勃發展。前3季度，浙江服務業占比達51.7%，較去年同期提升1.6個百分點，其中以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主導的現代服務業行業增長迅猛，1-8月對浙江規上服務業收入和利潤增長貢獻率分別達62.3%和86.2%。網上銀行、外事服務、跨境物聯等行業加速發展，成為浙江服貿發展和普惠民生的發展主渠道，以技術密集主導的浙江服務出口保持15%以上的增速，預計2016年全年占比約達13.0%，服務行業解決了全省約38.5%的就業問題和50%以上的稅收。

新主體加速孕育。雙創熱潮助推浙江市場活力加速釋放，前3季度浙江民間投資在高新技術、工業技改等方面增長較快，占全部投資比重約80%左右。新設企業21.8萬戶，同比增長33.3%，顯著高于去年同期。2016年中國省域大眾創業指數顯示浙江位列全國第四。小微創業、精英創業在民生投入、科研產出等方面表現尤為突出，其中阿里系、海歸系、浙大系、浙商系等“新四軍”成為提升民間投資含金量的中堅力量，涌現一批“愛學貸”“車貓”“IN”等涉及智能服務、醫療教育、電商物流多領域的創新品牌。

新模式持續創新。“互聯網+”對浙江經濟影響力持續放大，前3季度網上零售額同比增長34.2%，網絡約車、遠程教育、在線醫療、智慧社區等新興“互聯網+”商品加快涌現。如，吉利集團開發的“曹操專車”，有效結合低碳經濟和網絡約車兩種新興事物；樂視超級汽車工廠投產德清，從研發設計、主題游樂、網絡推廣等方面助推傳統汽車產業轉型。旅游、文化、養老、健康、體育等“五大幸福產業”快速發展。

去杠桿、區域分化和消費升級是浙江經濟三大趨勢

趨勢一：從“去庫存”穩增長到“去杠桿”防風險

年初以來的強力“去庫存”有以大城市為主和需求拉動為主兩大特征。2016年1-8月，杭州市區、臺州市區、麗水市區商品房銷售面積分別同比增長68.0%、48.2%和33.9%。杭州成為全省去庫存的主戰場，房價更是不斷創新高。雖然房地產有“買漲不買跌”的說法，但這其實是后話。起因仍然是降首付、降利率、降稅費等購房成本的下降。國慶期間限購等房市調控系列組合拳推出之后，房產市場馬上降溫也佐證了這一源頭。

浙江居民杠桿率在全國相對較高。據測算，浙江企業杠桿率控制最好，2015年浙江省非金融企業債務率僅為85.0%，低于全國水平16.7個百分點。政府杠桿率次之，浙江各級政府債務率為66.1%，位居全國第19位，且主要以縣級政府為主。居民杠桿率則相對較高，2016年8月浙江住戶負債率達到61.4%，高出全國平均水平15.4個百分點。同時，在浙江總體債務率不斷下降的背景下，非金融企業和機關團體杠桿逐漸回落，而住戶貸款卻撐起了信貸市場的全部增量，可以說是用“加杠桿”推動了“去庫存”。

10月28日，中央政治局會議定調2017年宏觀經濟政策，明確提出要堅持穩健的貨幣政策，注重抑制資產泡沫和防范經濟金融風險。2017年“去杠桿”將逐漸發力。首先，國內外出現流動性收緊的趨勢。自8月份開始，銀行間隔夜回購利率持續走高。10月21日隔夜回購利率更是高達2.4%，7天回購利率升至2.9%，均創下近年來新高。另外，美國年底加息預期大幅升溫、外匯占款比例逐漸下降、人民幣匯率屢創新低，均推動了流動性收緊。其次，為加快企業降低杠桿、銀行降低不良，財政部和銀監會聯合下文要求僵尸企業盡快破產清算，同時降低不良資產批量轉讓組包門檻，允許省級政府增設一家地方AMC（資產管理公司），取消不良資產不得對外轉讓限制。

對策建議：“三去一降一補”是一項系統性工程。必須整體考慮、全盤計劃，切忌各行其道，最后按下葫蘆浮起瓢。2017年要保持定力、堅持計劃、有序推進，重點推進二三線城市去庫存、政府和住戶去杠桿。

一是多措并舉推進政府去杠桿。用足用好地方政府債券和地方政府存量債務置換債券兩大工具，加強對市縣政府溝通指導，重點置換出期限短、利率高的信貸債務。積極發揮地方資產管理公司能動性，加快推動地方政府融資平臺資產證券化。充分調動浙江豐富民間資本積極性，進一步放開市場準入，推動多領域PPP項目。

二是降低利率和提高首付同步推進居民去杠桿。降低居民按揭利率既有利于應對流動性收緊趨勢，也有利于減輕居民還款壓力，釋放更多的消費動力。提高首付能夠提升購房門檻，抑制居民加杠桿沖動，以時間換空間，逐漸降低居民杠桿率。兩者必須同步推進，才能在穩步房價的同時推動居民去杠桿。

三是因地施策推進去庫存和穩房價。房價體現更多的是未來公共服務期望的貼現。因此，杭州等發達城市房價的需求彈性不大，重點要圍繞集聚現代的導向，根據用水、用電、交通等承載力度，加大用地保障力度，打造大都市區。縣城和小城鎮既要不斷降低稅費等購房交易成本，更要圍繞美麗便捷的導向，發揮生態優勢，補齊交通短板，打造精而美的特色城鎮。

趨勢二：產業轉型的速度影響區域分化的程度

區域發展不平衡現象逐漸加大。杭州、寧波、溫州等發達地區經濟仍然處于快速擴張期，而衢州、麗水等欠發達地區面臨招商越來越困難的局面。據測算，2016年1-9月，11個設區市地區生產總值同比增速離散系數為21.9%，比2015年同期回落3.6個百分點，已連續4年下滑。

區域分化的背后是產業轉型速度的縮影。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以來，傳統產品的市場拓展開始力不從心，很多企業面臨轉型和休整的決策。隨著消費升級趨勢，品牌和品質的邊際附加值快速提升，市場正在經歷一輪大洗牌。比如實木地板銷量近年來基本維持1%左右的增長，但兔寶寶卻實現45%的逆勢擴張。尤其隨著精裝修比例的提高，實木地板基本上被兔寶寶、千年舟和莫干山三家占領。杭州、寧波等發達地區開發區工業用地招拍掛仍然可以輕松拍到60萬元/畝，但衢州、麗水20萬元/畝的價格卻不少面臨無人問津的局面。

產業轉型速度的差異，既有發展基礎、交通區位和生產要素的影響，更是思想觀念、管理服務、技術創新等全要素生產率差距的體現。理論上，在要素自由流動的條件下，隨著交通條件的不斷投入和改善，不同區域的要素邊際產出將趨同。但實際上，無論是政府領導、管理人員還是創新團隊的流動都具有一定的制度成本和交易成本。隨之產生的信息不對稱問題更是加劇產業轉型速度的落差。未來工作的重點在于如何緩解要素流動的制度成本和交易成本。

山海協作是推動人才特別是政府管理人才流動的有效抓手。山海協作是習近平總書記在浙江提出“八八戰略”時的重要實踐。山海協作的最大利好不在于要素的傾斜和政策的扶持，而是發達地區選派優秀領導掛職結對地區，發揮主觀能動性，以最大的自由度發展山海協作產業園。據山區縣反饋，山海協作最大的感觸就是發達地區干部帶來的管理技術和理念的創新，比如干部考核、產業招商、政府融資、規劃建設。山海協作產業園既是當地基礎設施條件最好的平臺，也是景觀綠化最好的平臺，是當地政府未來發展的金名片和主基地。2017年，山海協作產業園第一輪結對到期。

對策建議：2017年要因地施策深化山海協作工程。一方面要以山海協作產業園為基礎，不斷擴大協作領域，全方位加強企業、教育、文化、居民之間的交流。另一方面要根據資源稟賦和發展進展，及時調整發展導向。基礎條件適合發展工業的要繼續大力引進龍頭企業。適合發展服務業的要及時調整招商策略，全面保護人文傳統、歷史建筑和生態環境，結對發展旅游、文化、養生等產業，為將來逆城市化“回流”的人口做好準備。

趨勢三：消費升級是全省乃至全國未來經濟的主題和風口

在當前外需復蘇乏力、投資占比相對較高的環境下，居民消費成為浙江當前乃至未來經濟工作的重點突破口。

全國正處于新一輪消費升級的大潮。隨著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消費觀念的更新，80后和90后逐漸成為消費主力人群，生存型、物質型等傳統消費開始讓位于享受型、發展性等新型消費。娛樂、旅游、教育、醫療保險等領域的消費出現爆發式增長，其中買進口產品、去國外旅游成為浙江兩大消費熱點。2016年1-8月，全省旅行社組織出境游客人次同比增長14.6%，高于國內旅游人數5.3個百分點，而且還沒包括當前越來越紅火的出國自由行。跨境電子商務發展迅猛，電器、玩具等各類行業領軍企業通過跨境電商平臺拓展全球市場，進口商品體驗店遍地開花，跨境電商交易額更是每年20-30%的速度增長。

廉價能贏得一時的銷量，品質能建立百年的品牌。品牌、品質、服務、享受、個性化、精神體驗是未來消費產業風口的重要標簽。

對策建議：2017年要高度重視后G20時代的發展機遇，加大力度發展跨境電子商務，加快推動企業走出去。依托杭州等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重點引進和發展跨境電商代運營管理和綜合貿易服務等中介企業，培育扶持跨境電商發展平臺，助力浙江勇立消費升級的潮頭。爭取浙江對外直接投資試點，指導和支持企業海外并購。積極利用G20的品牌效應，加大推介招商力度，廣招八方客商來浙投資。

出口和服務業或將是2017年浙江經濟兩大挑戰

挑戰一：出口形勢較為險峻

浙江出口數據顯示，7月和8月分別增長10.2%和12.7%，重回兩位數增長階段，但9月出口斷崖式下滑至-14.1%，前3季度增速為2.7%，內外因素交織導致出口出現不樂觀的局面。原因大致有三：一是主要貿易伙伴國需求疲軟。9月OCED將2016年全球經濟增速由3.0%調至2.9%，WTO將增速預期由2.8%調至1.7%。同時，英國脫歐、難民危機、美國大選等因素影響，增加外圍經濟復蘇的不確定性。二是實體經濟成本日益高企，受房價、租金、人工成本等上漲因素影響，浙江制造業成本逐步上升，價格競爭優勢逐漸被中西部地區和東南亞國家占據。三是人民幣貶值的出口擴張效應邊際效用減弱。

應對辦法：2017年要推動服貨貿易、內外貿易一體化發展。培育一批服務貿易企業，給予一定政策的扶持和資金傾斜，鼓勵浙江出口龍頭企業培育服務品牌。創新發展方式，促進加工貿易企業與新型商業模式和貿易業態相融合，增強發展內生動力，加快浙江傳統制造企業向新型服務企業轉型。打造一批服務貿易示范城市。如鞏固杭甬地區的規模和創新優勢，加快發展資本技術密集型服務貿易；又如，發揮浙西城市的資源優勢，培育生態旅游、養生養老等特色產業，實現錯位競爭、協同發展；再如推動金義都市區、溫臺等地區充分發揮物流優勢、現代服務業和服務貿易集聚作用，推進服務外包、國際物流等服務業對外發展。

挑戰二：服務業或短期波動

浙江服務業前3季度增速為9.2%，較上半年回落0.5個百分點，比去年同期低2.1個百分點。基于浙江高密度均質化的省情、地方政府競爭優勢及服務產業集群化發展態勢，中長期浙江服務業或迎來快速增長黃金期，但短期波動仍難以避免。基于以下兩點判斷。一是居民收入低于GDP增速，導致服務需求增速放緩。2011-2015年，浙江居民收入增速高于GDP增速1個百分點左右，服務業增速從9.4%快速增長至11.3%.而2016年前3季度浙江城鄉居民收入實際增速均低于GDP增速，這或將導致生活性需求減少。二是金融和房地產行業增長壓力較大。金融業后續增長動力不足，互聯網金融引發的風險正在上升，今年上半年浙江有近80多家P2P平臺倒閉或跑路，造成投資人巨大損失，另外民間資本在金融市場上仍存在較多準入限制。明年房地產業增速極大可能放緩，樓市過熱或將造成消費者消費能力的透支和一二線城市購買條件的提高，房地產行業或重回2010-2012年增長區間。

應對辦法：2017年要促進服務經濟健康發展。逐漸消除養生養老、教育醫療、金融通訊等服務領域體制機制障礙，加大財稅、社保等政策支持，有序取消申辦養老機構、小微金融機構等一批不合理前置審批，著力服務行業結構優化升級。如建立服務行業開放試點，逐步開放金融、電信、教育、醫療等行業，積極吸引民間資本進入服務業，打造公平良性的市場競爭環境。又如大力吸引外資向不涉及國家安全的服務領域投資，并建立技術聯盟，通過操作示范、人員培訓等途徑實現“技術外溢”。完善配套服務機制，加強法治化、國際化、市場化的營商環境建設，深化人文交流，提升服務水平，助力創新發展。加強與省內外高校和企業的交流合作，消除優質勞動力跨地區流動在戶籍和人事制度上的限制，塑造服務人才工作生活最佳條件。

作者單位：浙江省發展和改革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