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強
(山東理工職業學院,曲阜師范大學歷史系)
談中國傳統文化人文精神的價值
◆徐新強
(山東理工職業學院,曲阜師范大學歷史系)
中國文化的人文精神主要有天人合一、和而不同、執兩用中、憂患意識、剛健有為等,它們是幾千年傳統文化的積淀,有著強烈的趨善求治的價值目標。天人合一的精神激發出“究天人之際”的治學傳統;“和合”“用中”“尚同”的精神,培育了中華民族追求和諧統一觀念,滋養了崇尚中道、不走極端的平和心境;“夕惕若厲”的憂患意識,使中華民族剛健有為。這些人文精神經過中華民族幾千年傳承而深入人心,成為中華民族共同的思維和價值追求,塑造了中國文化博大、精進、務實的精神風貌。
傳統文化 人文精神 價值
中國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生存智慧,其核心是以“和諧”、“尚中”等為代表的人文精神。“人文”一詞最早見于《周易·彖傳》:“分剛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萬事萬物都有其運行規律,觀察自然的表征可以知道天時的變化;根據人們的表現,可以了解社會風俗,知道了這些就能知道如何使社會趨于良善。“人文”依“天文”而立,是以禮樂教化為基礎的人倫有序的文明社會,在人文體系中人是最靈最尊貴的,《尚書·泰誓》中說:“惟天地,萬物之母;惟人,萬物之靈。”由此,人在天地萬物間的主體地位便被確立,以人為主體的人文精神不斷散發開來并不斷得以豐富。
天人合一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主要特征之一,它與上古時期的自然崇拜、祖先崇拜有關。天人合一的思想產生很早,《尚書·大禹謨》云:“帝德廣運,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為天下君。”表達了上天對具有廣遠、圣明之德的帝堯的認可與顧念,這肯定了天、人之間的關系。《莊子·齊物論》說:“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老莊自然無為的思想并非消極、因循,而是因勢利導,“循理”“因資”舉事例行。《易傳·文言》說:“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兇。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奉天時。”人與自然要互相諧調,在自然變化之前加以引導,在遵循自然的同時發揮人的主體性。兩宋時期張載明確提出“天人合一”,認為人和自然都必須遵循陰陽二氣“聚散相蕩,升降相求”的自然規律,而把“天人合一”看作人生的最高境界。
由此,天人合一思想被不同學術流派進一步闡發,但其核心精神卻高度統一,強調人與自然的統—、道德規范與自然規律相一致,人只能在順從自然規律前提下利用自然以服務于人。天人合一的思想對于今天因經濟發展而對自然資源竭澤而漁式的開掘造成的自然環境、生態環境破壞等問題,具有警醒意義,對今天物質文明建設有著防患于未然的警示作用。
由天人合一的思想,必然會衍生出“和”的觀念,隨之出現了“和同之辨”。西周史伯說:“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不同的事物相互加和,才能達到新的平衡產生新的事物,這就是“和”。同樣的事物相堆砌,只是量的增加而無質的變化,事物的發展也就會停滯。春秋時期晏嬰提出“相濟”“相成”的思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的平衡就是“和”。孔子說“禮之用,和為貴”,并把這種觀念融入儒家思想體系中。孔子還說:“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他把對“和”與“同”的取舍作為區分君子與小人的標準。由此“和”的人文精神經過歷史的積淀,成為傳統文化中又一人文精神。
和而不同的思想肯定事物多元性,主張求同存異,兼容并包。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儒道互補、儒法結合、援佛入儒、佛道相通,都是“和而不同”的人文精神的體現。中國傳統文化在各種不同價值體系的區域文化、民族文化的撞擊中,逐漸走向融合。正是這種“和而不同”與“兼容并包”的人文精神才成就了多民族統一的華夏民族。“和而不同”的人文精神、和諧相處人文理念對于指導我們今天面對各種矛盾、各種危機時,亦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傳統文化中“和”往往又與“中”緊密聯系。《中庸》云:“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達到中和境界,天下便會通達其道。《說文》曰:“庸,用也”,中相對于兩端而存在,所以中庸便是“執兩用中”。《尚書·大禹謨》明確提出用中思想:“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它被后世儒家視為修養的“十六字心傳”。孔子將用中思想發揚光大,“過猶不及”“文質彬彬”“溫而厲,威而不猛”“釣而不綱,弋不射宿”等論述都是其中庸思想的表達。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中庸一直被譽為“至德”,但到了近代,中庸則被曲解為明哲保身,橫遭非議。中庸不是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的哲學,它類似于管理學中的最優化法則、是矛盾中的黃金分割、是傳統文化中的方法論。《中庸》云:“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用中之道就像射箭一樣要命中中心。龐樸在《論孔子思想中心》中說,孔子的思想中心便是“用中”。孔子關于“中庸”思想的言論中沒有一條是有消極避世、虛與委蛇的。中華民族對中庸思想的認同,使得中國人十分重視和諧局面的實現與保持。“一國兩制”便是中庸思想的具體運用,做事不極端、求大同存小異、保持對立方的和諧,是中華民族的行為準則,對人文精神的凝聚、民族的統一起著積極作用。
孟子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這是中華民族的又一條生存智慧。中華民族的憂患意識產生也十分早,是蒙昧的先人對其自身命運不確定性的憂慮。到了三代則有了關于憂患意識的明確記載:《尚書·說命》云:“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居安思危、未雨綢繆,做事留有余地才能臨危不亂、從容進退。《尚書·君牙》有:“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周穆王理政時心懷危懼,誠惶誠恐,敬畏之心甚矣。周成王也說,“不知畏懼就會陷入可怕的境地,不知盛極轉衰的道理,伴隨而來的是禍殃。”《周易》說:“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君子不僅要從始至終保持勤勉努力,還要在思想上隨時保持戒惕,以防范災難的發生,這樣就能化解災咎,不至于釀成大禍。
在古人看來,一個缺少憂患意識的民族,無論當時如何強大,總免不了最終走向衰敗,這也正是司馬遷所謂“通古今之變”的意義所在。在中華民族幾千年的生存發展歷程中,天災人禍、內憂外患、殘酷的戰爭等等,都給社會及人民帶來巨大的傷痛,它直接刺激了中華民族憂患意識的產生。當今中國發展面臨的外部環境波云詭譎,國際關系更加的復雜,但這于中華民族幾千年的發展史中不過是滄海一粟,是一個中華民族再次崛起的“憂患”年代。
除以上外,剛健有為也是傳統人文精神的重要內容。《易傳·彖傳》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剛健有“獨立不懼”、“立不易方”之義,這也是孟子所說的富貴不淫,威武不屈的獨立人格。剛健有為還表現在“趨時求變”的變通哲學和“日新”的理念。《尚書·康誥》曰:“作新民”;《詩經·大雅》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崇尚“剛健有為”的民族,重視“與時偕行”“適變”“日新”,我們的祖先很早就懂得:只有剛健有為才能生存,只有“日新”才能發展,只有“與時偕行”才有光明前途。
中國傳統文化是全民族的共同精神財富,在其發展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中國特有的人文精神。天人合一、和而不同、執兩用中、憂患意識、剛健有為是中國幾千年人文精神的積淀,有著強烈的趨善求治的價值目標。天人合一,激發出“究天人之際”的治學傳統和思想傳統,成為不同時期不同學派共同的思維和價值追求;“和合”“用中”的精神,培育了中華民族追求和諧、反對分裂的統一觀念,滋養了崇尚中道、不走極端的平和心境;“夕惕若厲”的憂患意識,使中華民族剛健有為。這些特有的人文精神經過長期的實踐,逐步深入人心,并演化為共同的民族信念,這些精神與信念的相互整合,塑造了中國文化博大、精進、寬厚、務實的精神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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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省青少年研究規劃課題“傳統文化在青少年發展中的功能研究”(SDYSB150343)、濟寧市社會科學規劃研究項目重點課題“以優秀傳統文化提升全社會思想道德建設研究”(16JSGX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