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現況及其影響因素分析

尹紹雅，趙靜波，陳熔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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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現況及其影響因素分析

尹紹雅，趙靜波，陳熔寧

【摘要】目的了解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現狀及其影響因素，為共情疲勞的干預提供有效依據。方法于2014年9月在廣州市6所醫院按照科室隨機抽取有執業醫師執照并且從醫經驗超過1年的臨床醫生600名進行問卷調查，以救助人員生活質量量表(ProQOL)為評定工具，其由共情滿足、職業倦怠、二次創傷3個維度組成，其中職業倦怠與二次創傷可合并為共情疲勞癥狀。若共情滿足分數低于常模25%，職業倦怠、二次創傷分數高于常模75%，滿足其中一項或以上者則被診斷為共情疲勞陽性。3個維度均為陰性則為共情疲勞陰性。結果共發放600份調查問卷，回收有效問卷533份，有效回收率為88%。臨床醫生共情滿足維度得分為(3.78±0.68)分，職業倦怠維度得分為(2.42±0.59)分，二次創傷維度得分為(2.09±0.63)分。臨床醫生共情疲勞高分條目多表現為職業倦怠癥狀，低分條目多表現為二次創傷癥狀。不同年齡、學歷、從醫年限及工作滿意度者共情滿足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年齡、職稱、學歷、婚姻狀況、從醫年限、每日工作時間、工作強度、工作滿意度者共情疲勞癥狀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婚姻狀況、從醫年限以及工作滿意度是影響臨床醫生出現共情疲勞的因素(P<0.05)，其中已婚、從醫年限長、對工作不滿意者更容易出現共情疲勞。結論目前臨床醫生共情疲勞呈現出共情滿足程度及職業倦怠程度高，二次創傷程度低的特點，已婚、從醫年限長、對工作不滿意者更容易出現共情疲勞，通過建立共情疲勞篩查系統、增加再教育培訓機會是預防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的有效手段。

共情疲勞是助人者為受創人群工作的職業性危害，其是以向他人提供共情為前提，以間接接觸創傷性事件為特點的心理問題，是關懷的代價。隨著時間的發展，共情疲勞不僅會對自己造成損害，產生情感、認知以及行為上的異常癥狀[1]，還會使助人者失去與被幫助對象溝通并保持良好關系的能力，產生誤診、制定不佳救助計劃等嚴重后果[2]。國外關于共情疲勞的研究已有眾多成果，研究內容囊括了共情疲勞現狀、影響因素、機制、癥狀及測量工具等熱點問題，研究對象涵蓋了全科醫生、社區醫生、腫瘤專科醫生以及ICU特護、普通病房護士等[3-5]。而國內對于共情疲勞的研究還相當缺乏，只有少數學者意識到共情疲勞現象[6]，研究內容停留在概念辨析及現狀描述，研究對象集中在護士群體[7]，醫生群體較少涉及。因此，本研究將以臨床醫生為研究對象，采用問卷調查法在我國從業背景下探究醫生共情疲勞的影響因素，豐富國內共情疲勞領域的研究，為共情疲勞的干預提供有效依據。

1對象與方法

1.1研究對象借助醫學院校優勢，于2014年9月在廣州市6所醫院按照科室隨機抽取有執業醫師執照并且從醫經驗超過1年的臨床醫生600名進行問卷調查，調查委托醫院科室負責人進行，集中發放調查問卷，現場填寫后回收。

1.2研究工具

1.2.1自編一般情況調查表內容包括性別、年齡、職稱、學歷、婚姻狀態、從醫年限、醫院類型、醫院等級、科室等。

1.2.2救助人員生活質量量表(Professional Quality of Life Scale，ProQOL)ProQOL是由Stamm[8]編制用來測量救助人員共情疲勞狀況的重要工具，由共情滿足、職業倦怠、二次創傷3個維度組成，其中共情滿足描述共情疲勞的積極方面，職業倦怠與二次創傷可合并為共情疲勞癥狀，描述共情疲勞的消極方面。每個維度10個條目，5級評分(從1分“從未有過”～5分“總是如此”)，每個維度分別計算總分，利用SPSS 21.0軟件將其轉化為Z分，根據公式標準分(T)=10Z+50計算T分，并與常模25%、75%進行比較。若共情滿足分數低于常模25%，職業倦怠、二次創傷分數高于常模75%，滿足其中一項或以上者則被診斷為共情疲勞陽性。3個均為陰性則為共情疲勞陰性。本研究中ProQOL Cronbach′s α系數為0.796～0.830。

1.3質量保證問卷的組成經過嚴格篩選，并保證信效度；調查由科室負責人統一指導語，集中施測，現場發放問卷，現場回收，保證問卷填寫質量。

2結果

2.1基本情況共發放600份調查問卷，回收有效問卷533份，有效回收率為89%。其中男248人(46.5%)，女285人(53.5%)；年齡21～65歲，平均年齡(32.1±7.8)歲；初級職稱310人(58.1%)，中級職稱141人(26.5%)，高級職稱82人(15.4%)；三級醫院433人(81.2%)，二級醫院60人(11.3%)，一級醫院40人(7.5%)；已婚299人(56.1%)；內科150人(28.1%)，外科152人(28.6%)，婦兒60人(11.3%)，其他13個科室171人(32.0%)。

2.2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的基本狀況

2.2.1臨床醫生ProQOL得分臨床醫生共情滿足維度得分為(3.78±0.68)分，職業倦怠維度得分為(2.42±0.59)分，二次創傷維度得分為(2.09±0.63)分。

2.2.2臨床醫生ProQOL條目得分分析共情滿足的高分條目表現為對掌握新技術開心〔(4.16±0.78)分〕、治療患者的成就感〔(4.11±0.89)分〕及滿足感〔(4.09±0.88)分〕，低分條目表現為作為醫生很成功〔(3.47±1.01)分〕、很高興選擇醫生職業〔(3.49±1.04)分〕及在醫治患者方面有令人滿意的想法和感覺〔(3.49±0.84)分〕。共情疲勞的高分條目體現為情緒耗竭〔(3.64±1.07)分〕、身體疲憊(需要應對多個醫治的患者)〔(2.73±1.12)分〕、心理疲憊(限制在醫療體系中)〔(2.64±1.24)分〕等職業倦怠癥狀，低分條目表現為回避〔(1.54±0.89)分〕、失眠〔(1.80±0.94)分〕、閃回〔(1.91±1.01)分〕等二次創傷癥狀。

2.3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的組間差異不同年齡、學歷、從醫年限及工作滿意度者共情滿足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年齡、職稱、學歷、婚姻狀況、從醫年限、每日工作時間、工作強度、工作滿意度者共情疲勞癥狀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2.4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以是否出現共情疲勞(0=陰性組，1=陽性組)為因變量，結合單因素分析結果，將年齡、職稱、學歷、婚姻狀況、從醫年限、每日工作時間、工作強度以及工作滿意度8個變量設為協變量，擬合二元Logistic回歸方程。結果顯示，婚姻狀況、從醫年限以及工作滿意度是影響臨床醫生出現共情疲勞的因素(P<0.05)，其中已婚、從醫年限長、對工作不滿意者更容易出現共情疲勞(見表2)。模型適配度檢驗結果χ2=87.750，預測準確率為66.3%，Hosmer-Lemeshow檢驗結果χ2=1.212，P=0.991。

Table 1Comparison of empathy satisfaction and empathy fatigue of clinicians with different conditions

臨床特征例數共情滿足F(t)值P值共情疲勞癥狀F(t)值P值年齡(歲)2.27<0.0017.990<0.001 ≤25603.80±0.752.15±0.54 26～302293.86±0.642.16±0.50 31～401703.73±0.702.33±0.54 ≥41743.67±0.712.46±0.65職稱1.7340.11515.764<0.001 初級職稱3103.83±0.652.16±0.51 中級職稱1413.71±0.742.31±0.53 高級職稱823.74±0.702.52±0.63學歷6.8270.0019.823<0.001 本科及以下1023.57±0.642.47±0.62 碩士2533.82±0.692.2±0.54 博士及以上1783.86±0.682.21±0.54婚姻狀況1.502a0.129-2.755a0.006 未婚2333.84±0.682.18±0.52 已婚3003.75±0.692.31±0.57從醫年限(年)c4.9070.00419.246<0.001 <52743.88±0.652.13±0.50 5～151723.71±0.702.33±0.53 >15833.67±0.692.51±0.63每日工作時間(h)2.7640.1013.9800.019 <92803.72±0.692.19±0.51 9～122053.84±0.632.32±0.57 >12483.92±0.872.36±0.57工作強度b0.8370.33517.380<0.001 小243.65±0.762.17±0.45 一般1723.83±0.662.06±0.49 大3373.78±0.692.36±0.56工作滿意度bc42.638<0.00148.838<0.001 滿意2154.09±0.572.02±0.47 一般2103.64±0.612.31±0.49 不滿意1073.47±0.812.61±0.61

注：a為t值；b程度劃分由調查對象主觀感受所得;c表示例數有缺失

表2臨床醫生共情疲勞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Table 2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n influencing factors for empathy fatigue in clinicians

影響因素回歸系數標準差Waldχ2值P值OR(95%CI)常量-1.7140.27339.526<0.0010.178已婚0.5070.2573.8930.0481.658(0.950,2.893)從醫年限(年)16.572<0.001 5～15年0.7480.2628.1390.0042.113(1.264,3.533) >15年1.3520.3415.819<0.0013.865(1.985,7.526)工作滿意度56.815<0.001 一般1.2180.21332.582<0.0013.379(2.224,5.132) 不滿意1.8960.27448.019<0.0016.662(3.896,11.390)

3討論

本研究結果顯示，臨床醫生共情滿足維度平均分為(3.78±0.68)分，10個條目的最低分為(3.47±1.01)分，最高分達(4.16±0.78)分，表明我國臨床醫生的共情滿足處于較高水平，在從業的過程中，他們能夠從幫助他人的工作中獲得滿足感和成就感，愿意追求行業領域的新技術和新方法并相信他們的職業可以改變患者[8]。被調查臨床醫生的職業倦怠維度平均分為(2.42±0.59)分，二次創傷維度平均分為(2.09±0.63)分，且共情疲勞癥狀的高分條目以職業倦怠癥狀為主，低分條目以二次創傷癥狀為主，提示我國臨床醫生的共情疲勞主要表現為身心疲勞與耗竭狀態等職業倦怠癥狀，而警覺、閃回等二次創傷癥狀較輕。

單因素方差分析及回歸分析結果提示，年齡大、從業年限長的醫生更容易出現共情疲勞，這與共情疲勞的時間累積效應發展規律一致[9]。共情疲勞是持續與患者緊密接觸，長久的將自己暴露于壓力情境中，逐漸積累后緩慢發展產生的，因此在年長的醫生身上表現更為明顯。早期的共情疲勞雖然常常被人忽略，但如果沒有被識別或矯正，就會持續地影響醫生，不僅對患者的診斷治療能力有影響，還對其身心產生極大的影響[10]。因此，醫院應定期舉辦共情疲勞相關知識的講座，并定期普查，爭取做到早發現、早干預，將共情疲勞的危害降到最低；而對于高年資的臨床醫生，醫院部門應加強關注，對于共情疲勞嚴重的臨床醫生應強制其停止工作，進行治療，防止出現嚴重后果。

中級職稱、工作時間較長以及工作強度較大的醫生共情疲勞癥狀相對嚴重。Hooper等[9]在綜述共情疲勞影響因素時提到，長時間暴露于患者的創傷情景是共情疲勞產生的必要條件，而工作負荷過重，壓縮醫生的心理復原時間，會降低醫生對共情疲勞的抵御能力，進而誘發共情疲勞。中級職稱的醫生常常是工作壓力的受害者，這一時期的醫生，不僅在日常診療過程中獨當一面，承擔整個醫療小組的責任，部分醫生還要負擔科研、教學等任務[11]，較大的工作壓力容易加重共情疲勞。提示醫院應建立監察系統，動態檢測醫生的工作負荷情況及特殊人群的共情疲勞情況，及時有針對性地為有需要的醫生提供組織上的支持；也可以仿效國外制度，將醫生每日工作時間納入工作考核標準，對于工作時間過長的臨床醫生，深入調查原因，有針對性地強制干預，降低共情疲勞風險。

學歷低的臨床醫生共情滿足相對低，共情疲勞癥狀相對嚴重。Valent[12]研究提示，共情疲勞的產生與處理病患的能力有重要聯系，低學歷的醫生常常服務于基層醫療系統，醫療設備的不足以及再教育的欠缺，使得他們在面對危、急、重患者時常常感覺無能為力，共情滿足感較低，而長期處于這樣的環境下無法改變，又會誘發無望感、情緒耗竭等共情疲勞癥狀。因此，提醒低學歷的醫生應不定時到上級醫院進修，增強自身能力，醫院及政府部門也應根據實際情況，適當開發網絡平臺，為醫生的進修以及經驗交流提供便利條件，提升醫生的整體素質，有效應對共情疲勞。

臨床醫生的婚姻狀況以及工作滿意度是共情疲勞的重要影響因素。本研究結果提示，已婚的臨床醫生更容易產生共情疲勞。已婚醫生的年齡通常要大于未婚醫生，擁有更豐富的閱歷及人生經驗，更加傾向于從內心深處給予患者情感的付出，因而更容易產生共情壓力，引發共情疲勞。此外，已婚的醫生，不僅要面對醫院里緊張的工作，還要同時兼顧家庭的生活壓力，因而身心狀況較差，加重共情疲勞[13]。而工作滿意度低的臨床醫生更容易產生共情疲勞，與Hooper等[9]提到的結果一致。然而，近幾年的調查結果顯示醫務人員的工作滿意度一直整體偏低[14]，提示醫院管理部門應定期開展醫生工作滿意度影響因素的調查，調查應從內在和外在兩方面入手，對于外在影響因素，醫院及相關政府部門應有針對性出臺相關政策，對于內在影響因素，醫院可通過宣傳相關知識等方法調整認知，增強醫生的工作滿意度，進而降低醫生共情疲勞。

本文價值：

本研究以臨床醫生為樣本，全面調查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的現狀及影響因素，填充了國內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研究的空白，為后續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的研究奠定了基礎；針對調查結果，從臨床醫生個人、醫院以及政府角度分別提出建議，對共情疲勞的預防與干預有重要現實意義。

作者貢獻：尹紹雅進行問卷設計與實施、資料收集整理、撰寫論文、成文并對文章負責；趙靜波進行質量監控及審校；陳熔寧進行問卷施測、評估、資料收集。

本文無利益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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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賈萌萌)

·調查研究·

【關鍵詞】臨床醫生；共情滿足；職業倦怠；二次創傷；共情疲勞

尹紹雅，趙靜波，陳熔寧.臨床醫生共情疲勞現況及其影響因素分析[J].中國全科醫學，2016，19(2)：206-209.[www.chinagp.net]

Yin SY，Zhao JB，Chen RN.Empathy fatigue of clinical doctors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J].Chinese General Practice，2016，19(2)：206-209.

Empathy Fatigue of Clinical Doctors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YINShao-ya，ZHAOJing-bo，CHENRong-ning.SchoolofPublicHealthandTropicalMedicine，SouthernMedicalUniversity，Guangzhou510515，China

【Abstract】ObjectiveTo investigate the empathy fatigue of clinical doctors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 in order to provide effective references for the intervention on empathy fatigue.MethodsIn September 2014，we enrolled 600 clinical doctors who had medical practitioner′s license and had practiced medicine for more than one year in 6 hospitals in Guangzhou using random sampling method.ProQOL was used as the evaluation tool，and it was composed of three dimensions which were empathy satisfaction，occupational burnout and secondary traumatization；occupational burnout and secondary traumatization can be combined as empathy fatigue symptoms.If the score of empathy satisfaction was 25% lower than norm，or the scores of occupational burnout and secondary traumatization were 75% higher than norm，doctors can be diagnosed as empathy fatigue positive(at least one condition positive among the three conditions).And doctors negative in three dimensions can be diagnosed as empathy fatigue positive.ResultsA total of 600 questionnaires were distributed，and 533 effective questionnaires were collected，with an effective recovery rate of 88%.The score of empathy satisfaction was(3.78±0.68)，the score of occupational burnout was(2.42±0.59)，and the score of secondary traumatization was(2.09±0.63).Occupational burnout had higher score，and secondary traumatization had lower score.Doctors with different age，education background，years of medical practice and job satisfaction degree were significantly different in the score of empathy satisfaction(P<0.05)；doctors with different age，professional titles，education background，marital status，years of medical practice，daily work time，job strength,job satisfaction degree were not significantly different in the score of empathy fatigue(P<0.05).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showed that marital status，years of medical practice and job satisfaction degree were influencing factors for empathy fatigue in clinical doctors(P<0.05 for all)，and doctors who were married，had longer years of medical practice and were not satisfied were more likely to have empathy fatigue.ConclusionThe characteristics of clinicians′ empathy fatigue is high empathy satisfaction degree，high occupational burnout degree and low secondary traumatization degree，and doctors who are married，have longer medical practice years and dissatisfaction with work are more likely to have empathy fatigue.Effective measures to prevent clinicians′ empathy fatigue is to establish screening system of empathy fatigue and increase the opportunities of reeducation.

【Key words】Clinicians；Empathy satisfaction；Occupational burnout；Secondary traumatization；Empathy fatigue

收稿日期：(2015-09-18；修回日期：2015-11-20)

【中圖分類號】R 197.1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7-9572.2016.02.017

通信作者：趙靜波，510515廣東省廣州市，南方醫科大學公共衛生與熱帶醫學學院心理學系；E-mail：mingtian@fimmu.com

基金項目：作者單位：510515廣東省廣州市，南方醫科大學公共衛生與熱帶醫學學院心理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