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權”：美國《每一個學生成功法案》的最大亮點

羅朝猛

2015年12月10日，美國總統奧巴馬簽署了《每一個學生成功法案》，取代了《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華爾街雜志》社論指出，《每一個學生成功法案》“代表了25年來聯邦對于各州控制的最大轉移”;《紐約時報》則認為，新法案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終結，即聯邦政府咄咄逼人地控制公立學校成績時代的終結，從而將控制權歸還于各州和地方學區”。

一、為何要簽署新的法案

毋庸置疑，美國是一個法律至上的國家，適時修法本也符合美國的法制精神，但究其此次修訂基礎教育質量法案的真實動因，其實是與全美社會對公立學校教育不滿意休戚相關的。盡管奧巴馬政府為教育改進相繼出臺了不少新政，就連美國電影人都還拍攝了諸如《超級教師》這樣的電影大片，想通過輿論來喚起美國民眾合力拯救美國公立學校教育的信心，但這一切舉措收效甚微。

掀開美國現代教育史，我們不難發現，在過去的四分之一個世紀，美國聯邦教育政策一直在一個方向上徘徊：即對于標準的基礎教育質量進行重新設計;過分依賴于標準化測試;學校、教師要為學生成績而負責，否則將被問責等。

2002年，小布什政府推出《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宣布“全國所有的孩子在2014年之前，在閱讀和數學方面均須達到‘熟練掌握的標準”。這一法律“開啟了美國公立教育系統中考試和責任制的新時代。”

長達1000多頁的《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提煉起來其主要內容包括以下七大方面：其一，建立中小學教育責任制;其二，給地方和學校更大的自主權;其三，給孩子父母更多的選擇權;其四，保證每一個孩子都能閱讀;其五，提高教師質量;其六，測試各州學生的學習成績;其七，提高移民兒童的英語水平。

但中小學教育責任制的總目標，就是規定全國所有學生的閱讀、數學和科學的成績，在2014年前必須達到熟練水平。

在曾經擔任美國教育部助理部長的美國學者戴安·拉維奇看來，雖然該法案對學校改革賦予了新的定義，但《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只有“大棒”而沒有“胡蘿卜”。基于考試而非課程標準的達標成為美國的教育政策。學校改革的標志性特點就是達標、決定一切的考試、以數據結果為導向的決策、擇校、特許學校、學校私立化、撤銷管制、績效工資和學校間的競爭，總之，一切都要用可測量的數據說話。

事實上，自《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出臺，迄今已過去了十三年，該法案沒有兌現當初“沒有孩子會掉隊”的承諾。與現實截然相反的是，各種措施沒有奏效，制裁也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

換言之，《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沒能帶動學生成績迅速提升。與此相反，美國教育進展評價組織的考試分數顯示，在此法律實施后的四年里學生成績提高非常有限或者說幾乎沒有提高。為此，有美國學者抨擊道，僅憑考學生、羞辱教育工作者和關閉學校是無法帶來高品質教育的。

特別是近幾年來，這一法案給各州的學校教師包括學生，都增加了不小的壓力。因為每年的考核與懲罰措施密切相連，學生的成績直接作為教師考核與是否繼續聘任的主要依據，對于州統考成績未達標的學校要受到懲罰，有的甚至會被關閉，結果導致出現有少數州的學校、教師和學生為了成績達標而進行舞弊的丑聞出現，因此，這一法案被認為是學校日常工作的指揮棒。

二、新法案改進的著力點在哪

在簽署《每一個學生成功法案》之前，奧巴馬發表講話說，《每一個學生成功法案》的出臺是“建立在已經幫助我們取得了這么大進展的改革基礎之上，但在實踐中導致花在測試的時間太多”。

從美國各大媒體的報道來看，新法案順利通過得到了美國國會和民主與共和兩黨的支持，也得到了全美教師聯合工會、各州州長和校長，包括公民權利團體的認可。

據報道，《每一個學生成功法案》的出臺，意味著各州州長、學校董事會和教師可以立即開始自己的計劃，并做出自己的決定，測試如何設計，有多少測試，他們的學術標準是什么，用什么樣的標準來決定學生的成績。

一言以蔽之，《每一個學生成功法案》終結了原本規定的聯邦以測試成績為基礎的問責制，代之以州問責制，將控制教育的權力歸還給各州、地方學區和學生家長，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弱化聯邦管理權力。廢除聯邦問責制和49個無效的項目;結束聯邦強制性高風險考試的時代;阻止聯邦政府強迫各州采納共同核心;對教育部部長權力前所未有的限制。

第二，恢復地方責任權力。將問責制和改善學校的責任歸還給州和地方管理者;為學區提供更加靈活的資助;保護各州制定教育標準和評估的權力;允許各州自愿退出聯邦教育項目。

第三，賦予家長更多權利。為家長提供有關地方學校績效的信息;加強特許學校和“磁石學校”項目，便于家長選擇;阻止聯邦政府干預私立學校和家庭學校;在符合條件的學區允許資金跟隨學生轉移。

具體說來，根據美國眾議院教育與勞工委員會網站對該法案進行的系統梳理，該法案共提出了十一項改革舉措。第一，廢除聯邦“適當的年度進步”問責制，以州問責制代替;第二，保持關于學生成績的重要信息;第三，肯定州對標準的控制;第四，幫助各州改善薄弱學校;第五，為所有學生的學習成果而改進問責制;第六，為處境危難的兒童提供資金;第七，幫助各州提高教師質量;第八，支持處于危難中的人群;第九，提供更大的資助靈活性，加強對學生和學校的支持;第十，提升家長的高質量選擇;第十一，保留并加強關鍵項目。

很顯然，新法案顯著簡化了現有聯邦項目的數量，用綜合的州設計制度替代現行法律下統一的“適當的年度進步”聯邦問責制，并且減少了不必要的測試。各州的問責制以對學校的創新性評估為基礎，利用多種方法來評估學校績效，而不僅僅依靠考試分數。

在《每一個學生成功法案》即將付諸實施之際，盡管有人指出，該法案將釋放一個創新和卓越的時代，但其未來的前景及其對美國教育改革所能產生的意義，目前也備受質疑。因此，它對于美國基礎教育發展和改革會產生怎樣的影響，還需要時間與教育實踐來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