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我接到地質大學邀請在該校軍訓新生軍事理論課上講一課。這讓我感到不可思議。不管誘惑多大,我從不講自己沒弄懂的課。我沒參過軍,沒上過軍校,也沒有系統學習軍事理論,怎么能夠完成這項任務啊?領導告訴我,軍事理論我們有專業人士講。你屈原文化講得好,就把屈原愛國精神灌注到國防中,這是我們所欠缺的。我豁然開朗!我怎么能將屈原局限于文學角度呢?他可是中國第一個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啊!舉精神旗幟、立精神支柱、建精神家園,屈原不可少啊!
通過前期準備,我認為要讓屈原這個兩千多年前的人物、國防這個高大上的內容走進人心,必須把握受眾的維度、時間的維度、內核的維度。只有為這個高大上的課題裝上這三根線,構建立體化網絡,才能講好這堂課。
第一條線是受眾的維度。受眾是剛從高考的疲憊中走出來又陷入軍訓的疲憊的大學生。我還了解到,地大軍事理論課的總體安排是由海軍工程大學的教授與地大武裝部領導講軍事理論,我側重講文化。屈原與國防的關系固然是我講授的重點,但當代大學生與此講授內容的關聯更是我必須把握的關鍵。而我的課既需要與其他授課老師的內容相關聯又要有所區別。
圍繞如何宣講,我通過QQ群、微信朋友圈把我的內容設置發給部分在校大學生和家長,征求大家的意見。有人建議以講故事的方式講課最受歡迎;有人認為當代大學生缺乏傳統文化的教育,還是要在進校之初就立規矩;有的認為可以采取互動方式進行宣講。
第二條線是時間的維度。屈原作為第一個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有他產生的歷史根源,他的形象在兩千年歷史長河中不斷豐富完善,對未來有深遠影響。
第三條線是內核的維度。為什么屈原成為愛國主義旗幟?屈原之前沒有愛國典型嗎?屈原被譽為中國文學的源頭,屈原之前沒有文學嗎?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擔當起如此重任?
把握了三個維度,裝上三條線。我開始著手備課。而備課還需將三條線交織起來。
一位偉人兩千多年為后人所稱頌,當然有其存在的道理。我們必須還原當時的歷史條件,將屈原與其他同時期的歷史人物予以對比分析。我將屈原與稍早的孔夫子、端午起源之一的伍子胥、稍晚的李斯等人加以對比,構建起屈原的精神脈絡并梳理此精神對當代的意義。將屈原之《楚辭》與稍早的《詩經》加以對比,構建起屈原的文學脈絡并梳理此脈絡如何延續至今,對當代有何影響。
屈原的先祖多代曾任楚國主持軍事國防的莫敖一職,屈原本人在任左徒(相當于國務院副總理)一職時,制定了連齊抗秦的聯盟型國防政策。楚懷王成功成為縱約長,關東六國自東向西對秦國形成合圍之勢,使秦國裹足不敢進軍,更不敢單獨對楚國興兵。如此為屈原主持楚國憲政改革贏得了時間。
但是,這只是屈原國防精神的一個側面,更重要的是屈原以其生命樹立起的愛國主義之精神旗幟,這才是我宣講的內核所在。我將其概括為“深固難徙”的愛國主義、“獨立不遷”的批判精神、“九死未悔”的求索進取。這些東西在哪里呈現?又如何產生?對后世有什么影響?為避免空洞說教,我運用了大量大學生熟知且崇拜的歷史人物精彩的歷史故事與名句名篇來充實,以拉近與受眾的距離。
很多人認為,屈原是兩千多年前的人物,其《楚辭》在當時或有重大意義,但“至今已覺不新鮮”,有的甚至認為屈原作品桀驁晦澀,已不適應當代。在我回收下發的問卷中,相當一部分人持此態度。
固守堅持,抑或改弦易張?我選擇了調適。我回憶起為秭歸縣職業農民柑橘培訓講授《將屈原打造成頂級的柑橘品牌》,我頂著壓力嘗試以屈原早期作品《橘頌》貫穿始終,居然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中途還有農民朋友通知親友趕來參加,以至教室走道、門外都站了聽眾。因此我們的知識供給合不上受眾的需求,最關鍵的原因是脫離了生活。
為此,我盡量將屈原國防相關知識與大學生生活緊密聯系并征求在校就讀的孩子們意見,讓他們評判是否接地氣。
大學生累,大一的學生更累。三年苦熬為高考,原以為到大學可以輕松,又趕上煉獄般的軍訓。走進軍事理論課教室,我看到絕大多數同學放松了,睡覺的、聊天的、玩手機的……進入211大學,很多學生豪氣沖天,有的甚至目空一切。
首先我和孩子們拉近距離。“我是大家的校友!我愛人是大家的校友!我兒子也是大家的校友!”很多同學感覺親切。然后我給了孩子們兩記耳光。“中國為什么多漢奸?為什么不打自垮?”我問大家。時任浙江大學黨委副書記的鄭強教授在一次對大學生的演講中說,“誰將是未來中國的漢奸?你們絕大多數都將是。因為你們蔑視理想與信念,因為你們嘲笑愛國者。”美國前國務卿希拉里說,“未來20年中國將是世界上最窮的國家。因為那里相當比例的高官和富人已經移民或有移民傾向。”
那么,我們怎么辦?我用習近平同志的叮囑引導迷茫的孩子們走出來,“很不贊成把古代經典詩詞和散文從課本中去掉,‘去中國化’是很悲哀的。應該把這些經典嵌在學生腦子里,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基因。”“歷史上,中華民族之所以有地位有影響,不是窮兵黷武,不是對外擴張,而是中華文化具有強大感召力。”“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由此引出屈原及其國防思想。
地大軍事理論課在弘毅堂進行,一次受眾1500人。讓所有受眾接受并非易事。第一次講課,我遵從前兩位老師的授課慣例,坐在臺上講。感覺于學生有疏離感。第二天,我開始走下臺,走到學生們中間交流。如此以來,不僅拉近了與孩子們的距離,而且真切感受到孩子們的反應,以便在后面的授課中及時調適。
在講到血緣關系為中華民族凝聚力的重要基石時,我以“屈原姓什么”來講授以姓氏文化為表現的認祖歸宗。我走進孩子們中間,問到一位聽課很認真的孩子,“請問你貴姓?”他回答,“我姓劉!”我再問,“你為什么姓劉?”他居然答不上來!很多人笑了,“他爸爸姓劉。”“那你爸爸為什么姓劉?”大家不笑了。講完課后,有的學生問我,“鄭老師,我姓林。這是怎么來的?”“我姓趙。真的和趙匡胤有聯系嗎?”教室里的互動延續到課余,并通過QQ、微信聯系到現在。
講授是最為傳統的授課方式。第一次我也采用了這種方式,畢竟我只有兩個小時的授課時間。下課后我征求大家意見,一位旁聽的博導建議我,“可以將你參加屈原文化活動的視頻播放一點,學生更有興趣。”我采納了他的建議,將央視“傳奇中國節+端午節”直播節目中我解讀端午習俗部分與屈原愛國精神有關聯的播放了一段,再將《解放軍報》《中國漢奸現象反思》文章截圖放進去,另外增加了部分鮮活的圖片資料。如此一來,整個授課更為生動。
正如屈原所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國防建設的道路漫長而艱巨,我們需要有“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的拼搏精神。
正如習近平同志所說,“愛國主義始終是把中華民族堅強團結在一起的精神力量!弘揚愛國主義精神,必須把愛國主義教育作為永恒主題;必須堅持愛國主義和社會主義相統一;必須維護祖國統一和民族團結;必須尊重和傳承中華民族歷史和文化!”理論宣講必須堅持四個自信,作為屈原文化傳承者,我尤其要不忘初心,研讀、講好文化自信,無愧于偉大的時代、無愧于偉大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