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生育制度》是費孝通先生的重要代表作品,該書建立在農村社會即鄉土社會的基礎之上,分析了中國傳統文化對與生育制度之一系列的情況。《傷逝——涓生的手記》是魯迅唯一的一篇以青年男女的愛情為題材的小說。戀愛自由,婚姻自主是“五四”時代的青年們所熱烈追求的生活理想,也是當時文學創作的熱門題材。本文擬用《生育制度》中的觀點,結合社會背景,分析魯迅的小說《傷逝》中男女主人公的婚姻悲劇。
【關鍵字】生育制度;擇偶的自主;傷逝
潘光旦為1947年商務印書館初版《生育制度》寫的代序《派與匯》中提到,本書是費孝通在西南聯合大學與云南大學開授的一個課程“生育制度”的全部講課稿(只有最后的一兩章是后來補寫的)。但其又不止步于討論生育問題,也包含了由生育問題“派生”出來的一切滿足此基本需要、衛護此重大功能的事物。《生育制度》中關于生育制度的研究和分析,對以后中國社會的婚戀及生育狀況有一定預測性。
一、“夫婦的配合”
夫婦配合得好,婚姻生活才能美滿。對于夫婦如何配合,費孝通先生提出了三個方案。首先,夫婦之間應當在各自不同的角色分工下撫育好孩子,先解決生活基本問題,這是和諧的婚姻關系的第一步;同時,只有先解決了生活基本問題,才可能在更高層次上使夫婦二人獲得情感上的滿足。第二,變相的內婚可以減少影響婚姻生活中的不利的社會因素。夫婦二人相似的生活方式、思維習慣、風俗習慣可以排除社會原因帶來的婚姻危機。第三,是男女雙方共同的愛好,這是自主擇偶的可能性。但這也是難以實現之處。因為當前的中國沒有為青年男女提供社會經濟條件,這就給中國青年自主擇偶帶來困難。
二、故事背景:五四運動后的女性解放思潮
小說是以男主人公涓生為第一人稱來敘述的,描寫的是在中國北京1920年代,青年男女涓生與子君的愛情故事。故事發生于1920年,即五四運動已經開始約一年后。早期的新文化運動中對“夫為妻綱”的批判及其關于“貞操”等問題的爭論,成為五四時期婦女解放運動的先聲。五四時期,在民主與科學的旗幟下,先進婦女和擁護新文化運動的廣大男性,同聲呼吁“男女平等”、“婦女解放”。可以說當時男女平等首開之風就體現在教育上的攻破大學女禁,并且以蔡元培時任校長的北京大學為先鋒。子君和涓生便是接受過這種進步思潮影響的男女青年。除此之外,當時社會思潮的熱門話題還包括男女社交公開、戀愛自由、結婚自由、男女職業機會均等、女子應有財產繼承權、保護母性、愛護兒童等等。子君的愛情宣言“我是我自己的”就是當時社會思潮的集中體現。
但是,不同于西方工業革命后經濟發展、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的狀況,五四時期的中國社會經濟并不發達,中國的青年有著較為沉重的生活負擔,誠如費孝通所說,夫婦之間“事務上的合作”與“感情的要求”在當時是不可兼得的。當時的中國并不具備運行這些口號的客觀經濟條件。更何況有一部分頑固勢力對這些進步思想持敵對態度,而且就算是像涓生與子君這樣接受進步思想的青年人,對西方的認識也不夠全面:他們忽略了西方的經濟水平遠遠高于當時的中國,西方青年人不必顧慮過多的生活基本問題,有條件輕松自由地追逐自己的婚姻與愛情。
三、自主擇偶導致的愛情悲劇
故事始于子君的一句:“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力!”子君是接受了新思想的女性,她嘗試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掙脫社會的安排。子君不似傳統的無才女子,她看書,學習,聽涓生“談家庭專制,談打破舊習慣,談男女平等,談伊孛生,談泰戈爾,談雪萊……。”子君能夠聽懂涓生談論的話題。兩個人精神文化層面的契合,帶來了自由戀愛的可能性。子君的勇敢,深深打動了接受過新思想熏陶的涓生。雙方的相互吸引與契合(他們自以為的了解與契合),使他們選擇了背棄家庭,自由婚姻。涓生與子君的婚姻是典型的自主擇偶的結果,并不符合傳統婚姻所提倡的“門當戶對”。傳統婚姻所提倡的門當戶對,已經將青年男女之間的性格問題考慮在內,這就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因雙方性格不合帶來的婚姻危機。費孝通先生指出,青年不能夠了解對方,他們也無法從已婚者處獲得經驗,再加上婚戀教育的缺失,使中國青年自主擇偶變得困難重重。
婚姻首先要解決的是生存問題,幸福的婚姻不是靠著兩人一時的吸引而能美滿長久的。當時中國的社會環境,經濟并不發達,普通人的生存尚需掙扎,更難以供養愛情。涓生與子君同居以后,經常迫于生計問題,輾轉反側。同居后,“子君竟胖了起來,臉色也紅活了;可惜的是忙。管了家務便連談天的工夫也沒有,何況讀書和散步。”再有浪漫情懷的戀人們也必須屈服于生活窘迫帶來的尷尬之下。于是,漸漸地,涓生發現子君或許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涓生說:“我也漸漸清醒地讀遍了她的身體,她的靈魂,不過三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經更加了解,揭去許多先前以為了解而現在看來卻是隔膜,即所謂真的隔膜了。”涓生與子君自以為相互了解而走到了一起,結果發現對方的形象不過是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之中而已。在他們長久的近距離接觸,雙方真實的性格暴露出來,性格不合帶來的生活的矛盾也就跟著產生了。而真實性格的暴露產生出的隔膜,便是他們現如今真正的隔膜了。然而正是這美好的理想與現實的社會條件之間的矛盾與差距,給她帶來了痛苦的婚后生活。故事結束于涓生的自我思考:“回憶從前,這才覺得大半年來,只為了愛,——盲目的愛,——而將別的人生的要義全盤疏忽了。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
涓生與子君的愛情悲劇發生在戀愛成功,婚姻自主之后不久。從他們二人的愛情悲劇里,我們看到:愛情需要“物化”,婚姻是基于基本的生活的,沒有生活基礎的愛情勢必會破滅。忽略了社會因素的婚姻,便是愛情的墳墓了。
參考文獻
[1]鄭永福、呂美頤:《中國婦女通史·民國卷》,杭州:杭州出版社,2010-11-1.
[2](意)史華羅著,王軍、王蘇娜譯:《中國之愛情:對中華帝國數百年來文學作品中愛情問題的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12-1.
[3]魯迅:《彷徨》,北京:北新書局,1926年8月。
[4]費孝通:《鄉土中國 生育制度》,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5-1.
作者簡介:李重慶,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 14級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