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培佳
(鄭州大學 文學院,河南 鄭州 452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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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悅音”
——《植物園》中的音樂美學特征
陳培佳
(鄭州大學文學院,河南鄭州452370)
摘要:旅法導演戴思杰執導的《植物園》講述的是20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一對女同性戀的故事。人們對此電影關注得較多的是電影中的“女同”現象,或是文本時代背景下女性的卑微地位和生存困境。本文以電影中的二胡背景樂為切入點,來分析影片中的音樂美學特征。
關鍵詞:《植物園》;音樂;美學特征
在旅法導演戴思杰執導的《植物園》中,導演營造了一個特定的電影空間——植物園。植物園如同世外桃源,同時又像孤島一般與世隔絕,為故事發展提供了相對幽閉和隔絕的空間。園內的景觀擺設無一不是古色古香且充滿東方情調,而影片中的道具,如廟宇、茶葉、人參與紅繩、臥榻與藥浴等,更有很深的東方意味。其中反復出現的紅色收音機、綠色挎包及哥哥出場時的背景音樂,又在渲染著文革殘留的氣息。最有特色的要屬電影中的配樂了。影片選用中國富有代表性的傳統民族樂器——二胡擔任主奏樂器,幽靜平緩,細膩柔美,充滿古典氣息。下面,筆者就以電影中頻繁出現的二胡背景樂為切入點,來探析影片中的音樂美學特征。
二胡音樂出現的第一幕是陳安安教李明踩松香的場景。畫面先是出現了標志性的紅色錄音機,接著鏡頭對準了正在踩松香的陳安安,在蒸爐氤氳的霧氣中,攝影機通過李明的視角打量安安,從她赤裸白皙的雙腳慢慢向上移動。陳安安臉上、身上充盈著發光的汗漬,穿一件薄薄的白色無袖衫,不知是蒸氣還是汗漬,已浸濕了白衫的領口,逆光的光線設置展現出女性完美的身體曲線。接而,鏡頭又緩緩從上往下運動,陳安安的身體局部特寫,臉部、頸部、胸部、胯部、腿部、腳部一一再現。李明一直和安安相對而站,幫安安在松香上慢慢加水,濃濃的蒸氣、嘩啦啦的水聲、細膩溫婉的二胡聲,構建了一個充滿情欲氣息的畫面。
二胡音樂第二次出現,是李明在夜晚的植物園中閑逛,鏡頭鎖定被植物環繞、包圍的明亮的暖房(溫廂)。這個時候,二胡音樂響起,李明慢慢走進溫廂,靠近陳安安,透過朦朦朧朧的蒸氣看到躺在蒸床上的安安胴體。這時鏡頭的前景是一個完全赤裸的女性背影,她臀部搭著一條紅色的綢巾,鏡頭從右向左慢慢移動,從腳步特寫慢慢過渡到腿部、臀部、腰部、胸部、頸部和頭部。這個背影以一種類似于古典主義油畫中裸體女性的優美典雅的姿勢,躺在霧氣彌漫的藥草上。鏡頭慢慢向后移動,東方女性優美的身體輪廓完整呈現在畫面當中。陳安安沉浸在藥蒸中昏睡過去,李明輕聲呼喚,最終不忍打擾,慢慢離去。隨著李明慢慢關上溫廂的門,二胡音樂告一段落。
二胡音樂第三次出現,是李明在暖房浴盆里沐浴的場景。李明在暖房里的鐵盆里洗澡,陳安安出現在暖房門口,音樂響起,陳安安慢慢靠近,用水撫摸李明,然后走近鏡頭,背對鏡頭脫下包裹的紅綢巾,李明伸出手邀請陳安安,陳安安邁進浴盆與李明共浴,兩具裸露的女性身體暴露在畫面中,相互撫摸、親吻,二人雙雙沉浸在這個世界里……此時,二胡背景音樂的音量也逐漸增大,給畫面增添了唯美的感覺,將欲望表現得清澈、自然,成為流露在皮膚之中的美。
二胡音樂第四次出現,是陳安安與李明放燈籠投影的場景。陳安安教李明玩投影游戲,李明被哥哥拉到另外一面欣賞,音樂響起。隔著幕布,在紅色若隱若現的燈籠的襯托下,兩個人的影子撲朔迷離,影影綽綽……父親將安安叫走,二胡聲息,只留下余聲未了的揚琴分解和弦的背景音,隨著哥哥的一聲喊叫“啊”,背景音樂戛然而止。
二胡音樂第五次出現,是在李明即將出嫁的夜晚。李明在到陳安安屋里找陳安安,屋里沒有人,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背景音樂微弱起伏,似乎是在預示著一件大事的發生。接著她起身去找陳安安,鏡頭落在獨自在植物園長廊上的陳安安(陳安安在等她),李明從遠到近走來,兩人互吐心聲,并表示愿意互忠彼此,隨后便發生了關系。
二胡音樂最后一次出現,是兩人吃飯、喝交杯酒、互喂食物的場景。飯桌上擺好飯菜,父親夾著自己買的報紙,拿起碗筷隨便夾了點飯菜,端到自己的屋里,連平時每頓必喝的酒也不要了。兩人喜出望外,二胡音樂此刻隆重響起,像是憋悶了許久的灑脫釋放,亦像是同仇敵愾、大獲全勝,共同向封建權威發起了挑戰。伴隨著屋外淅淅瀝瀝的下雨聲,兩個人愜意享受屬于彼此的曼妙時光,喝交杯酒,互相喂送食物。
縱觀影片中依次出現的這幾次二胡背景樂,似乎都跟曖昧、朦朧、神秘、詭異、情愛息息相關。同樣的音樂放在不同的場景中,確是有不一樣的情感表達。這幾次出現的二胡音樂旋律優美、細膩,節奏舒緩、沉穩,加之弦樂特有的滑音技巧和二胡本身所固有的柔和、醇美的音色,女性的柔美、含蓄、細膩、多情被襯托得淋漓盡致,扣人心弦。從中國人的藝術審美心理來看,可用“女性化”來形容,性格是含蓄、內蘊、謙和的,在審美上也追求儒雅的精神境界,欣賞含蓄中和之美。故較為含蓄委婉的表達方式是此片配樂的一大特色。比起西方文化的直白與坦率,中國傳統音樂更注重點到為止或是弦外之音,言外之意需要聽者的揣摩與探索,強調內在與寫意,運用抽象與概念化的表達方式來營造出一種意境的美感,同時還借助畫面來完成其不能展現的復雜情感,使觀眾體味到意猶未盡的感覺。戴思杰巧妙地運用自己的民族風情風格,將二胡這一民族樂器作為影片的背景音樂,哀怨綿長,清新動人,與電影主題相呼應。
只要兩人在一起表達情感的畫面,二胡音樂便出現。二胡將兩個人的故事娓娓道來,音樂由引子進入行板接而推向高潮,有長短、力度的變化,像是一首華麗的管弦樂曲。溫婉細膩的表達,將女性與二胡音樂相結合,可謂妙不可言!但同時,二胡的音色中帶有一股天然的凄涼,這也似乎冥冥之中映射了電影的悲劇色彩。在傳統觀念主導的社會下,兩個弱勢女性的結合必然遭到社會的批判、唾棄、斥責甚至毀滅。以二胡為主奏的背景音樂終結,接踵而至的一系列悲劇發生了:父親因撞見兩人親熱的場景,復發心臟病身亡;兩人被法院雙雙判處死刑;而這個家唯一剩下的哥哥,恍若隔世,偌大的植物園只剩自己,孤單、落寞、悲痛、凄涼……
中圖分類號:J617.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16)10-0191-01
作者簡介:陳培佳(1992—),女,河南鄭州人,鄭州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