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狩獵,四季都有規(guī)定名稱“春為春蒐;夏為夏苗;秋為秋狝;冬為冬狩”。秋狝一詞出自《左傳》,譯為秋天打獵,本是春秋時期各諸侯國貴族們的嗜好。入關前,滿族及其先人世代以狩獵為主要生活方式,素有精騎善射的傳統(tǒng),而圍獵是他們常用的狩獵方式。“木蘭”為滿語,意為“哨鹿”。從《清史稿》的解釋可以看出,哨鹿當為一種誘獵方式。圍場為哨鹿之所,故稱“木蘭圍場”。由于鹿的品種、數(shù)量多于其它走獸,故而在行圍中,鹿是一種主要獵取對象。
“木蘭秋狝”圖寬135厘米,長380厘米,繪有人物830人,馬469匹,輿12乘。圖由三部分組成,左半部是皇帝在行獵期間處理政務的地方,它內圓外方,正中間設有御幄,是皇帝在行獵期間處理政務的地方,其外為網(wǎng)城。結繩為之,外圍有守護皇帝的警衛(wèi)營帳,戒備森嚴。外城為軍機處、理藩院以及兵、刑、禮、工、吏、戶六部等。因清代祖制,皇帝在狩獵時要照常處理政務,所以,木蘭秋狝便成了臨時的政治中心。
圖的右半部分所表現(xiàn)的是行獵的場面。那黃色的方形帳房,是專為皇帝設立的觀圍時的看城。皇帝行獵有嚴格的講究和規(guī)矩,大體可分為布圍、待圍、觀圍、罷圍四個步驟。天未亮時,滿蒙管圍大臣率領滿洲八旗,蒙古騎兵,虎槍營兵齊出營地。繞出圍場之后,根據(jù)圍場大小,范圍在二三十里或五十里不等,視度山川,然后以看城為中心,四面合圍。逐漸縮小包圍圈,將圍中野獸向看城所在地集中,達到“人并肩,馬并耳”的成都,布圍即成。布圍就緒,指揮官發(fā)出號令,全軍脫帽、舉鞭、束馬,高呼“瑪喇哈(意為圍畢)”。皇帝一要看圍獵隊形是否整齊,相當于檢閱隊伍。二要看圍內野獸多少,如果圍的過多,就命令合圍士兵開一個口子,放出部分野獸待以后繁殖。然后指揮官執(zhí)旗疾馳看城,禮畢,高呼“圍畢,請皇上獵”。狩獵活動開始,皇帝首先要操演弓馬,追逐野獸。后面騎馬的扈從王公大臣和神機營、虎槍營將士緊緊跟隨,牽狗、駕鷹、遞箭,不離皇帝左右。偌大的圈子,只有皇帝一人射獵,以表示天子獨尊。皇帝自山頂轡直穿場中,天威所臨,箭無虛發(fā),射中的獵物都要載入史冊,以表明皇帝的功德。皇帝獵后,還要回到看城圍觀,除了察看皇子王孫的騎射是否嫻熟以外,還以狩獵的方法考核官吏,作為進升的依據(jù)。因此,全軍將士視獵場為戰(zhàn)場,八旗將士通過狩獵,提高了戰(zhàn)斗素質。狩獵活動結束,便罷圍。圍中射獲鹿的,官兵把鹿尾巴割下,用車運到幔城,以此所計獵獲之數(shù)等候皇帝賞賜。蒙古王公貴族和二品以上官員獲得野獸在皇帝面前跪獻。皇室子孫射獲的都要記入檔冊,以備皇帝獎賞。席間有樂隊,雜耍助興,還有蒙古民族的傳統(tǒng)表演“塞宴四事”(即:詐馬、什榜、相撲、教眺),場面熱鬧非凡。
圖的下半部分是源源不斷運送物資的場面,以及清代民間習俗的畫面。圖上的人物,生動活潑,除了乘車的達官巨賈之外,大部分是表現(xiàn)市井小民的生活情趣:其中有挑擔叫賣的小販,也有剃頭匠,還有趕著牛羊和駱駝的腳夫等,人流涌向圍場。參加秋狝的官員和將士成千上萬,需要大量的生活物資,自身無法解決。所以在每年木蘭秋狝期間,允許眾多商販們隨著秋狝大軍行走。軍隊在哪里扎營,商販便立即搭起席棚布帳,開設“臨時市場”,出售各種商品。官兵們購買所需物品,商販贏利豐厚,可謂兩全其美。對木蘭秋狝中的“臨時市場”,皇帝的詩詞對此做了形象的記錄。乾隆皇帝在《木蘭雜詠》詩中,就專門寫了這種“臨時市場”:“入幕今猶昨,搴簾樹與山。牛車來晚市,鈴索謹宵關。布帳開山市,牛羊趁晚墟。入宵景更好,星野朗安居。”乾隆皇帝還寫了小注:“例許蒙古互市,率驅牛馬來。”“前鋒營掌卡路之事,以鈴聲索為界,不得私越。”從小注中可知,商販多來自臨近木蘭圍場的蒙古部落,前鋒營負責對“臨時市場”范圍進行管理。而幾句小詩,勾勒出市場布滿布帳,經(jīng)營到深夜的情景。這種非正式的軍需集散地,又是自由貿(mào)易市場,從客觀上促進了塞外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木蘭秋狝的路線實際上也是一條內地與蒙古地區(qū)的貿(mào)易走廊,所以說木蘭秋狝對蒙古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起到了積極地促進作用。
圖的左下角一方類似“盤腸”形的印章,上刻有“長白山老滿洲京旗駐防熱河興隆阿學寫”。通過印章可以肯定,興隆阿是滿族人,不是宮廷畫家,是京旗的八旗軍駐防熱河的一個畫家。一般來說,清代宮廷畫家作品的題款,都有“臣”字,而《木蘭秋狝》圖卻沒有。興隆阿印章上“學寫”二字說明他的名氣不大。
木蘭秋狝不僅是習武綏遠的好形式,而且加強與各少數(shù)民族往來較以前更為密切。從一定意義上說,木蘭秋狝是清政府組織的一場頗有聲勢的軍事活動,是滿蒙民族的聯(lián)合軍事演習,通過狩獵形式操練士卒、加強武備、提高八旗官兵的軍事素質,同時借行獵習武,賜宴行賞,處理蒙古諸部事物,解決一些實際問題,加強了各民族對清朝政府的向心力。而且,木蘭秋狝還照顧到了蒙古貴族習慣涼寒之地進入內地易受熱出痘患病的憂慮,更得蒙古貴族擁戴。隨著木蘭秋狝活動的內涵越來越豐富,木蘭秋狝對圍場及各少數(shù)民族的經(jīng)濟貿(mào)易往來和發(fā)展起到了積極促進的作用。因而,木蘭秋狝不僅是清代一項重要的狩獵活動,更是清朝加強武備、綏服蒙古、安定邊境、促進經(jīng)濟貿(mào)易發(fā)展的重要政治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