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云 惠富平(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xué)人文社會科學(xué)學(xué)院,江蘇 南京 210095)
中國古代牡丹文化史論略
李瀟云 惠富平
(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xué)人文社會科學(xué)學(xué)院,江蘇 南京 210095)
中國古代的牡丹栽培及觀賞大致經(jīng)歷了晉唐、宋元、明清等幾個歷史階段。晉唐時期,牡丹栽培以京城長安為中心,宮廷及民間的觀賞活動興盛一時,牡丹詩歌大量涌現(xiàn);分株移植、嫁接等栽培技術(shù)均已具備。兩宋時期,洛陽牡丹天下第一,牡丹成為譜錄撰著的重要素材,牡丹新品、名品輩出,牡丹文化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方面。明清時期,亳州、曹州成為牡丹栽培中心,與其他栽種地形成牡丹分布多中心現(xiàn)象,并出現(xiàn)多部牡丹專書;此時牡丹種子繁育措施的運用以及熏花法的完善最值得稱道。
牡丹栽培與觀賞;牡丹文化;花卉園藝史
牡丹(拉丁學(xué)名:Paeonia suffruticosa Andr.)是毛茛科、芍藥屬植物,在中國栽培歷史悠久,分布地域十分廣泛。牡丹的花朵嬌艷碩美,枝葉雋秀,觀賞價值極高。同時,牡丹擁有尊崇的文化地位,在我國素有“百花之王”及“國色天香”之美譽。以往學(xué)者對牡丹頗為關(guān)注,論著涉及牡丹歷史文化的各個方面,但論述不夠細致深入之處尚多。本文在全面搜集整理相關(guān)文獻資料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探討中國古代牡丹栽培與觀賞的歷史過程及各個階段特點,期望能對當今的牡丹文化傳承有所裨益。
牡丹原產(chǎn)于中國黃河流域與長江流域諸省山野之中(巴郡山谷及漢中),為多年生落葉小灌木。后隨著人們發(fā)現(xiàn)了它的藥用價值和觀賞價值,牡丹便逐步由野生變?yōu)槿斯ぴ耘唷x唐時期,牡丹栽培逐步進入皇宮寺觀、豪富庭園以及平民家院,栽培地域則以長安為中心,逐步從中原向南方擴展。
從文獻記載來看,在牡丹栽培的初期,野生牡丹和栽培牡丹并存了很長時間。不過,野生牡丹主要為藥用,栽培牡丹主要是為了觀賞。《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記載:“牡丹味辛寒,一名鹿韭,一名鼠姑,生山谷”。[1]甘肅省武威縣曾發(fā)掘出數(shù)十枚東漢醫(yī)簡,其中便有牡丹治療“血瘀病”的記載。宋代蘇頌《圖經(jīng)本草》中依然從醫(yī)藥資源角度說明野生牡丹多地“山中皆有”。[2]牡丹何時開始作為觀賞植物來栽培,目前有晉代、南北朝、隋代、唐代等幾種說法,依據(jù)現(xiàn)有的文獻資料記載來看,將栽培牡丹出現(xiàn)的時間確定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應(yīng)是比較合理的認識。例如,東晉畫家顧愷之在《洛神賦圖》中,描繪了生長在洛河之岸風(fēng)姿綽約的牡丹;[3]北齊宮廷畫師楊子華“有畫牡丹處”[4],他描繪的宮廷牡丹極有可能是人工栽培的;南朝詩人謝靈運語曰:“南朝宋時,永嘉(今溫州一帶)水際竹間多牡丹”[5],水邊竹間生長的應(yīng)是栽培牡丹。
隋朝的牡丹栽培已達到較高水平,并形成大量優(yōu)良品種。據(jù)《天中記》記載,隋煬帝在洛陽辟二百里西苑,詔令將天下境內(nèi)所有珍奇鳥獸草木之物移入園中,“易州進二十四相牡丹”,包括赭紅、天外黃等眾多花色品種。[6]洛陽西苑是隋煬帝專門栽培奇花異草的場所,易州(今河北易縣)進貢的24種牡丹,顯然是當?shù)氐拿贰?/p>
到了唐代,社會穩(wěn)定,經(jīng)濟繁榮。在開放而熱烈的風(fēng)氣影響之下,牡丹栽植、觀賞在京城長安備受追捧,中國牡丹文化進入第一個繁榮期。唐代舒元輿在其《牡丹賦》序中說,牡丹花幽然而芬芳,長于深山人未識,天后偶然在家鄉(xiāng)的花圃中發(fā)現(xiàn)牡丹花與眾不同,便下令將其移入皇家宮苑栽植,“由是牡丹日月浸盛”。[7]上述說法似有附會政治、美化武則天之嫌,但也說明至遲在唐代中期,牡丹已開始普遍栽培,京城長安的牡丹觀賞也由宮廷寺觀走向民間,逐漸風(fēng)行起來,王公貴族和平民百姓都為牡丹而癡狂。每當春日牡丹盛開之時,形成萬人空巷郊游賞花的景象。唐朝開元年間,唐玄宗與楊貴妃飲酒賞花的風(fēng)雅之事,被詩仙李白用“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的千古名句生動記錄;白居易《牡丹芳》詩句:“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劉禹錫《賞牡丹》詩句:“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等眾多詩篇,都描寫了唐代長安牡丹繁艷芬馥,人們爭相觀賞的盛況。牡丹花開期間,文人以花會友,飲酒作詩,仕女簪花盛裝,爭奇斗艷。就連清靜的佛寺道觀也為牡丹芳容所傾倒,廣種牡丹引得“游覽者罕不經(jīng)歷”。[8]唐代詩人徐凝的《題開元寺牡丹》則記載了江南牡丹的栽培:“此花南地知難種,慚愧僧閑用意栽。”開元寺位于杭州,可見在唐代,栽培牡丹在杭州地區(qū)已逐漸傳播開來。
朝野重牡丹的風(fēng)氣以及牡丹身價的提高,也刺激了民間牡丹種植的興起以及栽培技術(shù)的提高。從唐代詩歌、筆記小說等的零散記載來看,這一時期人們應(yīng)已熟練掌握牡丹的基本栽培養(yǎng)護技術(shù),如分株移植、嫁接、改良之法等。其中分株移植已成為唐代牡丹栽培最常用的方法,而且能通過時節(jié)把握和特有的操作方法,達到“百處移將百處開”的效果,即牡丹移到哪里花就開到哪里。白居易《買花》詩提到“水灑復(fù)泥封,移來色如故”,其中“水灑復(fù)泥封”就是要在移植過程中保持牡丹根部的濕度。白居易詩中還多次提到一種牡丹保護性栽培方法:“上張握幕庇,旁織笆籬護”(《買花》);“共愁日照芳難駐,仍張帳幕垂陰涼”(《牡丹芳》)。在花上方遮帷帳之目的是遮蔽陽光及風(fēng)雨,從而延長花期。關(guān)于嫁接,唐代《郭橐駝種樹書》提到,嫁接牡丹要一次性接活,這樣此后每年都能開花;如果未能一次接活,則牡丹只能在當年開花。唐朝洛陽花師宋單父種植牡丹技藝高超,據(jù)柳宗元《龍城錄》記載,他受唐玄宗之邀,于驪山栽植一萬余本牡丹,“凡牡丹變易千種,紅白斗色,人亦不能知其術(shù)。”[9]
到了北宋,牡丹栽培中心由長安移至洛陽,后來陳州、天彭等地牡丹也日益興起。牡丹種植地域逐步擴展到長江流域各州縣,栽培技術(shù)也日臻成熟,迎來第二個發(fā)展高峰。另外,宋人對牡丹品種、栽培技術(shù)主動總結(jié),使得這一時期出現(xiàn)了多種牡丹專著譜錄,其中洛陽地區(qū)著名的花譜如歐陽修《洛陽牡丹記》,周師厚《洛陽牡丹記》、《洛陽花木記》、張峋《洛陽花譜》等,其他地區(qū)亦有陸游《天彭牡丹譜》、張邦基《陳州牡丹記》等。這些專門的牡丹文化整理研究著作,集中反映出洛陽等地牡丹栽培與觀賞的盛況。明王象晉《群芳譜》曰:“花皆單葉,唯洛陽者千葉,故名曰洛陽花”。[10]如今,“洛陽花”仍是牡丹的一個特定稱謂。
歐陽修說,宋代洛陽牡丹天下第一,并且“洛陽之俗,大抵好花”,一到春天,城里民眾不分貴賤都要插花,即便是挑擔(dān)子賣苦力的也不例外。花開的時候,士大夫和一般百姓都爭相外出游春賞花,形成春游集會的習(xí)俗。或許會在有亭臺池塘的古廟或廢宅處,支起帳幕,形成臨時街市,美食清酒,笙歌之聲遠近相聞。
據(jù)多部牡丹譜記載,宋代的牡丹品種已達到百余種。[11]牡丹花的命名,或用姓氏,或用顏色,或用地區(qū),或用州縣。例如,姚黃、左花、魏紫、歐家碧等,是以培植者的姓氏來命名;一捻紅、丹鳳白,潛溪緋,多葉紫、甘草黃等,是以豐富的顏色而著名;青州、丹州、延州產(chǎn)牡丹,也有以此命名的品種。其中“姚黃”“魏紫”“歐家碧”都是北宋培育成的傳統(tǒng)牡丹珍品,古人曾把“姚黃”譽為牡丹之王,把“魏紫”譽為牡丹王后。牡丹觀賞的興盛,還使得宋代出現(xiàn)眾多的牡丹園。據(jù)記載,洛陽地區(qū)的牡丹名園就有白馬寺牡丹園,天王院花園子,歸仁園,李氏仁豐院等20余處。[12]每年三四月份,洛陽城遍地繁花,姹紫嫣紅,香氣醉人,令游賞者流連忘返,也讓離開故土的文人學(xué)士魂牽夢繞。南宋愛國詩人陸游和楊萬里分別有詩曰:“老去已忘天下事,夢中猶看洛陽花”,“家有洛陽一千朵,三年歸夢繞欄干”。
宋代牡丹新品、良種大量涌現(xiàn),與精細的培育方法有很大關(guān)系。宋代牡丹栽培技術(shù)環(huán)節(jié)包括擇地、澆灌、花性、殺蟲、防霜凍以及嫁接、移栽、育種等,已相當成熟和完善。據(jù)說北宋洛陽有一位綽號“門園子”的花匠,是嫁接牡丹的高手,豪富之家都愿愿意花大價錢請他去嫁接名花[13]。除嫁接繁育以外,宋人還發(fā)明了多種牡丹日常培育管護的技術(shù),其中催花改色方法就很特別。宋人張邦基的《墨莊漫錄》記載,洛陽一位歐姓花匠,善于用藥物雍培白牡丹的根部,催生出淺碧色花朵,每年作為貢品供奉至汴京,這種珍貴的品種便是“歐家碧”(今稱豆綠)。在牡丹花盛開的時候,蟲害防治也很重要,辦法是“用大針點硫黃末針之,蟲乃死”,以及“以細土用白蘞末一斤和之”,用來殺蟲。[14]還有,新鮮嬌艷的牡丹花如何在長途運輸過程中,還能保持完好無損呢?古人也有辦法:“以菜葉實竹籠子,藉(草墊)覆之,使馬上不動搖,以蠟封花蒂,乃數(shù)日不落”[15],這樣可以把鮮花送到幾百里之外。總之,精湛的栽培技術(shù),加之洛陽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北宋時期培育出許多形色俱佳的牡丹珍品。
宋代洛陽牡丹開始向外傳播,一些邊遠地區(qū)也有了洛陽牡丹的身影。北宋末年,洛陽牡丹向東南傳播至陳州(今周口市淮陽縣),陳州牡丹栽培興起。[16]張邦基《陳州牡丹記》載:“洛陽牡丹之品見于花譜,然未若陳州之盛且多也。”[17]此時,牡丹的傳播分布地已相當廣泛。據(jù)洪皓《松漠紀聞》記述,在黑龍江至遼東一帶,“富室安居逾二百年,往往辟園地,植牡丹多至三二百本,有數(shù)十叢者,皆燕地所無。”[18]南宋時,國家偏安一隅,牡丹栽培中心也從中原的洛陽、開封等移向南方的天彭、成都、杭州等地。這些栽培地引種北方牡丹良種,然后通過嫁接和種子繁殖等方法,選育出了更多適宜南方氣候條件的品種[19]。陸游稱贊天彭牡丹“有京洛之遺風(fēng)”,“牡丹在中州,洛陽為第一,在蜀,天彭為第一”[20],南宋時期,天彭牡丹開始名滿天下。元代,牡丹栽培相較其他朝代略顯不足,但牡丹仍然是世人所鐘愛的名花。元定都大都(北京),以京畿為中心,華北地區(qū)牡丹栽培有所發(fā)展。[21]
明清時期,牡丹分布地域繼續(xù)擴大,栽培技術(shù)更為完善和精細,牡丹文化再度興盛起來。在南方地區(qū),牡丹栽培中心轉(zhuǎn)移到安徽亳州,以品種富于變化而著稱;北方曹州(今山東菏澤)牡丹栽培開始聞名海內(nèi),種植面積擴大,至今仍為我國牡丹中心產(chǎn)地之一。除河南洛陽、安徽亳州、山東曹州等這些牡丹著名產(chǎn)區(qū),西北、東北和嶺南等一些邊遠地區(qū),如臨夏、蘭州、灌陽等地的牡丹也開始出名。自古洛陽牡丹甲天下,一些新出現(xiàn)的有名牡丹產(chǎn)地,還競相自稱“小洛陽”,形成一種多中心的文化現(xiàn)象。
早在南宋時期,蜀地彭州就因牡丹栽培而博得“小洛陽”美名。明清時期,在銅陵、北京、臨夏、蘭州、灌陽、江陰、上海、吳縣、寧國等地牡丹種植相繼興起,也紛紛冠以“小洛陽”之名。明代,廣西的靈川、灌陽一代出產(chǎn)牡丹,灌陽因有一丈多高的牡丹而聞名,在當?shù)乇环Q為“小洛陽”;清代,上海牡丹頗有名聲,最突出的法華寺牡丹享有“甲于東南”的聲譽,亦被稱為“小洛陽”。甘肅臨夏、臨洮一帶的牡丹出名也很早。清代詩人吳鎮(zhèn)有詩吟詠枹罕牡丹(今臨夏):“枹罕花似小洛陽,金城得此豈尋常”。臨洮西鄰臨夏,古稱狄道,牡丹品類很多,其中紫斑牡丹是當?shù)鬲氂衅贩N,最為有名。吳鎮(zhèn)曾盛贊臨洮牡丹:“牡丹真富貴,狄道堪稱雄。絕艷生天末,芳華比洛中。”詩中大意是,臨洮牡丹生長在遙遠的天邊,艷麗無雙,芳華堪比洛陽牡丹。
與牡丹栽培中心的增多、觀賞文化的演進有關(guān),明清時期的牡丹研究很引人注目,這主要表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多部有名的牡丹專譜。其中明代亳州人薛鳳翔撰《亳州牡丹史》、《牡丹八書》,以及清代余鵬年撰《曹州牡丹譜》總結(jié)了不少牡丹栽培繁育的新經(jīng)驗。《亳州牡丹史》分四卷,卷一之“書”是全書的核心部分,分為八篇,即“種一”(采種育苗),“栽二”(圃地選擇、整理和栽植方法),“分三”(分株時期和方法),“接四”(嫁接方法),“澆五”(灌溉時期與方法),“養(yǎng)六”(修枝、除草、遮陰、護芽等管理),“醫(yī)七”(病蟲害防治),“忌八”(培植中的若干注意事項),涵蓋了牡丹種植養(yǎng)護的各個方面。[22]曹州自古以來就是著名的牡丹產(chǎn)地,而“記述未有專書”,清代乾隆年間,余鵬年所著《曹州牡丹譜》(一卷)彌補了這一缺憾。作者將曹州所產(chǎn)的56種牡丹被分為“花正色”(單色,34種)和“花間色”(雜色,22種)兩大種類,并對每種牡丹予以具體描繪。如記載“金玉交輝”這一品種“綠胎修干,花大瓣,層葉黃蕊,貫珠累累出房外,開至欲殘尚似放時”。[23]書后附有曹州通行的牡丹栽培技術(shù)共計七條,涵蓋了嫁接、移花、除蟲、澆花、施肥、光照、歲時等多方面的內(nèi)容,記載頗為詳細。
就栽培技術(shù)進步而言,這一時期最值得稱道的是牡丹種子繁育方法的運用。牡丹種子繁殖早已有之,不過明代人方充分認識到它在品種變異方面的特別用處。明代亳州牡丹異軍突起,以種類繁多,育植迅速聞名,成為新興的牡丹栽培中心。薛鳳祥在《牡丹史》中說:“永叔(歐陽修)謂四十年間花百變,今不數(shù)年百變矣,其化速若此。”[24]那么是什么原因致使亳州牡丹種類變異如此之快呢?其奧秘就在于亳州人掌握了牡丹種子繁育的技巧,“毫人頗知種子能變之法”,這對于牡丹常用的移植、嫁接繁育來說是一個較大突破。[25]其實,宋人已發(fā)現(xiàn)種子繁育能夠引發(fā)牡丹新品種的生成。陸游《天彭牡丹譜》記載成都附近的花戶“多種花子,以觀其變”。但是宋人只是觀察到了這種變異現(xiàn)象,尚未深究其原因并自覺加以利用。明朝中葉,亳州著名花師夏之臣在前人記述的基礎(chǔ)上指出:“其種類異者,其種子之忽變者也。其種類繁者,其栽接之捷徑者也,此其所以盛也”,[26]認為牡丹品種的變化是因為其種子的“忽變”,這種“忽變”是培育新品種的捷徑[27]。
此外,清代另一個具有特色的培育技術(shù)——牡丹熏花已十分普及,牡丹不再是春時才有之物。《燕京歲時記》中關(guān)于“唐花”(亦稱堂花)的條目稱“凡賣花者,謂熏治之花為唐花…京師臘月即賣牡丹、梅花、緋桃、探春諸花,皆貯暖室,以火烘之”[28],說明在北京地區(qū),冬天賣四時鮮花已非常普遍。據(jù)《曹州牡丹-附記七則》載:“右安門外草橋,其北土近泉居人以種花為業(yè),冬則溫火煊之,十月中旬,牡丹進御矣”。[29]此時熏治之花常作為進貢之用,熏花已成為花卉產(chǎn)業(yè)中不可或缺的技術(shù)手段。《五雜俎》亦有佐證:“朝遷進御常有應(yīng)時之花,然皆藏之窖中,四周以火逼之,隆冬時即有牡丹花,道其工力,一本數(shù)十金”。[30]明清時期熏花、催花技術(shù)高明,該技術(shù)至今仍在牡丹花卉產(chǎn)業(yè)中被借鑒利用。
牡丹雍容華貴,自古以來就是太平盛世的象征。中國歷史上不論是國運順昌還是國力衰微時期,牡丹都引起人們的尊崇和向往,從而積累了豐富多彩并獨具特色的牡丹文化。近代中國經(jīng)歷了一段戰(zhàn)爭頻繁、社會動蕩的時期,牡丹栽培與欣賞活動在此階段也日趨衰落。直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社會生活逐漸安定,牡丹的栽培和欣賞才又重新回到產(chǎn)業(yè)發(fā)展的軌道。20世紀80年代以來,全國各地的牡丹栽培不斷增多,品種培育和栽培技術(shù)水平逐年提高。一些著名的牡丹產(chǎn)地如河南洛陽、山東菏澤等,每年還要舉辦牡丹文化旅游節(jié),牡丹歷史遺產(chǎn)日益受到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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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History of Peony Culture in Ancient China
Li Xiaoyun Hui Fupi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Nanjing,Jiangsu 210095)
The cultivation and appreciation of peony in ancient China had been gone through three periods,which are Jin to Tang Dynasty,Song Dynasty,Ming and Qing Dynasty respectively.In the first period,the prosperous watching activities throughout all classes in Changan led to the appearances of peony poetry and cultivation techniques such as ramet planting and grafting.In the Song dynasty,Luoyang peony owned the first-class reputation.There were loads of books and new species of peony,whose culture penetrated into various aspects of social life.During Ming and Qing Dynasties,Bozhou and Caozhou were known as peony cultivation center successively.Together with other spots,the multi-center phenomenon took shape.The significant achievements related to professional books and skills,such as seed breeding and greenhouse flowers.
Peony culture and ornamental,Peony culture,F(xiàn)lower gardening history
李瀟云(1991—),女,河南洛陽人,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xué)人文社會科學(xué)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歷史文化資源保護與利用;惠富平(1963—),男,陜西富平人,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xué)人文社會科學(xué)學(xué)院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研究方向為農(nóng)業(yè)史、生態(tài)環(huán)境史、農(nóng)業(yè)文化遺產(chǎn)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