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燕姣+王瓊



我們在開展“湖南出土珠飾研究”項目時,在湖南省澧縣博物館發現并整理出兩套罕見的元代玉帶,均為20世紀80年代發掘出土。
澧縣雙龍鄉花廟村出土玉帶
澧縣雙龍鄉花廟村出土的一套玉帶共7件帶飾,分三種形制:
第一種是帶飾略呈圓形,器下有一橢圓形扁環。共2件,均長4.9、寬4、厚0.8厘米。1件完整(圖一),1件背面稍有缺損(圖二)。青白色玉,光潔潤澤。正面淺浮雕雕六瓣花卉紋,側面有略呈長方形的橫向穿孔,以便貫穿革帶。背面光素。整器圖樣對稱,作圖案化設計。此件帶環之下的環扣橫向寬度小于其上帶環面之寬度,這正是元代帶環的時代特征。這種帶環下有扁環的器物也即明人所說之“提攜”,是一種貫于革帶,既作裝飾又能系物的佩器。明代人高濂的《遵生八箋》論古玉器稱之為“提攜袋掛”,即利用其下環扣系物體掛于腰部(明·高濂:《遵生八箋·燕閑清賞箋·論古玉器》,巴蜀書社,1985年)。
在中國歷史上,這類器物始用于北方游牧民族,最早稱之為蹀躞帶。北方草原民族四處游牧時,以車馬為家,出行時常把刀具、解椎、火石、礪石等日常生活必需品栓掛在腰帶上,以備隨時使用。這一習俗最早于漢代傳人中原地區。根據出土實物分析,此類提攜造型與結構是有變化的,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自漢代至唐代前期,將帶銙縫于革帶之上,銙下再另附一環。第二階段由盛唐至遼初,銙下懸環消失,而銙上穿孔,銙上的孔稱古眼。第三階段即宋、遼、金、元時期,此時的銙出現兩種情況:宋代的方銙上已不見古眼,北方地區仍保留著銙下有環、上可系物的式樣;與環合鑄一體的鎏金銅帶銙見于遼初耶律羽之墓出土實物;至金代不再固定于革帶,而是變為穿孔器貫于革帶;至元代此類器物十分流行(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上海出土唐宋元明清玉器》,第87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陜西蒲城洞耳村元代壁畫墓上,有一副墓主出行辭行圖,其墓主人腰帶上即佩有此物,下墜一鞶囊,這是元代玉帶飾最有力的實物見證(陜西省考古所:《陜西蒲城洞耳村元代壁畫墓》,《考古與文物》2000年第1期)。
第二種帶飾略呈圓形,1件(圖三)。青白玉質,直徑3.2、厚0.7厘米。正面淺浮雕雕六瓣花卉紋,側面有長方形橫向穿孔,以貫革帶用。背面光素。
第三種為月牙形玉帶飾,共4件(圖四),造型、紋飾、大小均一樣,通長3.4、寬0.7、高0.8厘米。白玉質,呈月牙形,一面陰刻兩片對稱柞樹葉,背面光素無紋,側面有長方形橫貫穿孔,用以穿系革帶。均雕琢精細,瑩澤光滑。
這7件帶飾(圖五)無論是玉質,還是制作工藝均極為相似,應是一條革帶上的。器表拋光精到,有玻璃光質感。側面用以穿帶的長方形透孔內均留有多處鉆痕,這是元代并排鉆孔去孔芯后再磨平的制作方法。
澧縣城關鎮珍珠村出土的玉帶
澧縣城關鎮珍珠村出土的一套玉帶共11件帶飾,分七種形制:
第一種是帶飾作長方形,器下有一橢圓形扁環,共2件,材質、器形、均一致。青玉質,1件長4.6、寬3.2、厚1厘米(圖六),1件通長4.9、通寬3.3、通高1厘米(圖七),正反兩面光素無紋。下有橢圓形環,環內孔上方作一尖突,如同壺門曲線。器較厚實,側面有長方形橫貫穿孔,以備貫穿革帶。這些都是元代帶環的典型特征。
第二種為倭角玉帶飾,1件,長3.7,寬3.1,厚1.1厘米(圖八),青玉質,呈方形,四角向內略有收縮,為元代帶飾上常見的倭角,側面為長方形橫貫穿孔,以貫革帶用。整器光素無紋。
第三種為長方形玉帶飾,1件,長6、寬1.9、厚0.5厘米(圖九)。完整,青玉質,呈長方形,光素無紋,背面兩端有象鼻眼,可縫于革帶上。
第四種為桃形玉帶飾,2件,器形、大小均一致。通長3.5、寬2.1、通高0.5厘米(圖十)。青玉質,略呈半圓形,光素無紋,背面兩端有象鼻眼,可縫于革帶上。
第五種為長條形玉帶飾,3件,1件(圖十一)通長3.8、寬2.1、厚0.9厘米,l件長3.2、寬0.7、高1.5厘米(圖十二),1件(圖十三),長2.0、寬1.2、厚0.6厘米。青玉質,略作長條形,素面,正面稍向上凸起,側面鏤雕長方形橫貫穿孔,用以貫穿革帶。1件底面中央內凹,1件底面平整,l件底面稍圓潤。
第六種為半圓形玉帶飾,1件,長2.1、寬1.2、厚1.1厘米(圖十四),青玉質,呈半月形,光素無紋,底面有一長條形穿孔,用以貫穿革帶。
第七種為玉帶扣,長3.2、寬2.5、厚0.7厘米(圖十五),青玉質,呈長方形,中間鏤空一大一小2個方形穿孔,用以穿系革帶,光素無紋。
此套玉帶11件(圖十六)均系同一塊玉料制作而成,雖然光素無紋,但帶飾下有雞心形尖突的壺門曲線的扁橢圓形孔、帶飾四角呈倭角形狀及帶飾側面為長方形橫貫穿孔這些特征,均為元代帶飾的典型風格。
元代玉帶飾出土的不多,完整的更是少見,江蘇蘇州張士誠母親墓出土的玉帶,帶飾有長方形、桃形、長方八角形,多達25塊,大小不一,有的中間穿透長方孔,用以穿帶(蘇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蘇州博物館:《蘇州吳張士誠母曹氏墓清理簡報》,《考古》1965年第6期)。
元代的玉帶被稱作“偏帶”,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員才可佩戴?!对贰份d“偏帶,正從一品以玉,或花或素”,即玉帶板有兩種類型,即素面和雕刻圖案。澧縣出土的這兩套玉帶,均與之符合。這是目前湖南地區首次發現玉帶,故彌足珍貴。
澧縣現隸屬湖南常德地區,元代屬湖廣行省的江南湖北道澧州路。各路立萬戶府,路總管治民,萬戶統軍。萬戶府的設置主要依情況而定,并無常數。如元大德三年(1299年)三月,沅州“賊人嘯聚”,“命以毗陽萬戶府鎮守辰州,鎮巢萬戶府鎮守沅州、靖州,上均萬戶府鎮守常德、澧州”(《元史》卷九九《兵志二》)。由此可知,當時的常德、澧州駐守有較高級別的軍事指揮官萬戶,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常德地區會出土大量的元代金銀器(湖南省博物館:《湖南宋元窖藏金銀器發現與研究》,文物出版社,2009年)、元青花瓷器及玉帶這樣貴重的器物了。澧縣城關鎮珍珠村和雙龍鄉花廟村均出土有一定數量的元代金銀首飾和酒具,且非常精美,加上玉帶的出土,想必當時此地一定有級別很高的官員在此居留。至于是何人在此高就,還有待新的資料去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