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婧玥 王季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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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刺治療眼肌型重癥肌無力11例
熊婧玥1王季良2
重癥肌無力(MG)是乙酰膽堿受體抗體介導的,細胞免疫依賴及補體參與的,神經、肌肉接頭處傳遞障礙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眼肌型重癥肌無力(oMG) 通常被認為是一種輕型的MG。中醫學稱之為“上胞下垂”“瞼廢”,總屬痿證范疇。臨床表現為上瞼抬舉無力,或不能抬起,以致瞼裂變窄,甚至遮蓋部分或全部瞳仁,影響視力。西醫治療本病能較大緩解癥狀,但不良作用大,相比較而言,近年來針灸治療本病效果顯著,且無不良反應。
痿證;重癥肌無力;眼肌型;瞼廢;針刺療法
王季良,中醫世家出身,名醫王云翮之子,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主任醫師,從事中醫、針灸臨床工作30余年,潛心醫學,傳承有序。筆者有幸于2015年4月—2016年4月跟隨王師出診,收集針刺治療眼肌型重癥肌無力11例,報道如下。
1.1 一般資料 11例患者均來自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針灸科門診,其中男4例,女7例,年齡最小36歲,最大78歲,病程最短4周,最長5年。臨床癥狀:①局部表現為雙側或單側上瞼下垂,其中有3例患者伴有復視,3例伴有斜視,4例出現視物模糊,1例患者同時伴有視物模糊、復視;②7例患者全身癥狀表現為自覺乏力,勞累后加重,休息后稍緩解,朝輕夕重;③7例患者疲勞試驗及新斯的明試驗均為陽性。
1.2 治療方法 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經穴部位》[1],頭面部取百會、上星、陽白、攢竹、太陽、顴髎,四肢部取風池、外關、合谷、陽陵泉、陰陵泉、足三里、申脈、照海、昆侖、復溜、太沖。除百會、上星,余穴均取雙側。操作方法:囑患者仰臥,局部皮膚使用75%酒精常規消毒,選用0.25 mm×40 mm毫針,頭面穴位以平、斜淺刺為主。百會、上星,向后平刺0.5寸,捻轉平補平瀉;陽白,向下平刺0.5寸;攢竹,針向睛明方向,刺入0.3~0.5寸;太陽,針向耳側斜刺1寸;四白,針尖以45°角斜刺入眶下孔,刺入1寸以出現脹感為度。顴髎,直刺1寸,以出現酸脹感為度。四肢遠端穴位直刺。四關(雙側合谷、雙側太沖)用九六補瀉手法,即進針得氣后,拇指向前連續捻九次,為補,拇指向后連續捻六次,為瀉,幅度>180°。余穴平補平瀉,得氣后留針30分鐘。以上操作均每日1次,14次為一個療程,療程間休息為2天。
1.3 療效評定標準 參照《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2]。治愈:患側上瞼下垂消失,雙側者平視瞼緣遮蓋黑睛不超過2 mm,單側者與健側眼瞼位置基本對稱,無視物模糊、復視癥狀,能繼續勞力,疲勞試驗及新斯的明試驗均為陰性,隨訪3個月未復發;好轉:上瞼下垂有不同程度的改善;無效:上瞼下垂無改善。
2.1 治療結果 治愈7例,好轉4例。治愈率為63.63%,有效率為100%。
2.2 典型病例 患者,蘭某,女,68歲。初診日期2015年9月11日。主訴:雙眼瞼下垂1年,伴復視1個月。患者自述1年前無明顯誘因突然出現左側上眼瞼抬舉無力,未引起重視,2個月后逐漸出現雙側眼瞼睜眼費力,視覺疲勞,活動后加重,閉目休息或按揉眼周后癥狀緩解,晨輕暮重,遂于北京協和醫院神經內科就診,查顱腦MRI示腦白質脫髓鞘改變,未見明顯異常;雙側面神經肌電圖報告提示上瞼肌記錄震頻阻滯;胸部CT示胸腺異常增生,血清乙酰膽堿受體抗體(AchR-A b)增高,新斯的明試驗陽性。完善相關檢查后診斷為“重癥肌無力 (眼肌型)”,予溴吡斯的明60 mg,p.o,Tid,服后癥狀暫時好轉,1月前患者勞累后突然出現復視,癥狀加重,于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針灸科就診。現癥:雙眼瞼下垂,瞼緣遮黑睛1/3,左右側眼裂大小均為2~3 mm,復視,雙側瞳孔2.5 mm,等大等圓,對光反射存在,乏力,腰膝酸軟,口淡,納食可,寐欠安,二便調。舌紅少苔,脈弱。結合既往史及輔助檢查,西醫診斷:重癥肌無力(眼肌型)。中醫診斷:痿證(瞼廢)。證型:肝腎虧虛。治療方法:針刺。治則:平調陰陽,補脾益腎,通利經脈。初診時,患者雙側眼皮睜眼無力,平視上瞼緣遮蓋黑睛1/3,視野受限,不能平視前方。治療3次后,眼裂較前有所增大。第1個療程后,雙眼睜眼自覺較前有力,仍復視。第2個療程后,雙側眼瞼裂較以前增大1~2 mm,睜眼不費力,雙眼復視明顯好轉,腰膝酸軟較前有所改善,但勞累后,癥狀容易復發。囑患者多休息,平時按揉眼周,睡前用熱毛巾濕敷眼部。第3個療程后,睜眼雙眼無復視,偶覺乏力。第4個療程后,患者自覺雙側眼瞼無下垂,睜眼有力,眼裂大小恢復正常,無復視,室外活動和適量勞動后,不覺疲乏。第5個療程,患者病情基本穩定,眼瞼無下垂,無復視,納眠轉可,二便調。溴吡斯的明實驗陰性。隨訪半年未再復發。
按:“人過四十,陰氣過半”,陰陽失調,則機體易受病邪侵淫。脾主肌肉,脾氣主升,脾氣虧虛則清氣不升,瞼肌抬舉無力,脾為氣血生化之源,脾氣虛則機體疲乏無力;肝藏血,腎主精,精血虧虛則瞼肌失養,睜眼無力,復視;腰為腎之府,腎虛則腰酸腿軟。故該患者病機關鍵為陰陽失調,脾腎虧虛,經脈失養。故治以平調陰陽,補脾益腎,通利經脈。
根據文獻史料,中醫學關于眼肌型重癥肌無力沒有明確的病名記載,當歸為中醫瞼廢、視歧,總屬“痿證”范疇。本病責之于陰陽失調,臟腑(脾腎為主)虧虛,經脈失養。陰陽失調,脾氣虛弱,運化無力,氣血生化乏源,先后天失養,肝腎不足,以致肌肉筋脈失于濡養,精血不能上承于目,遂發瞼廢。“陰平陽秘,精神乃治”,人體的整體生命活動以蘊藏和運行其中的精與氣為基礎。精藏于臟腑,屬陰,主內受,氣由精化,屬陽,運行全身。陰陽失調,胞瞼正常開闔失司。《靈樞·大惑論》載,“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于目而為之精”。五臟功能失調,生化乏源而致精血津液不足,目失所養致胞瞼軟弱無力、視一為二。李東垣 《蘭室秘藏·眼耳鼻門》:“夫五臟六腑之精氣,皆稟受于脾,上貫于目……脾虛則五臟之精氣皆失所司,不能歸明于目矣。” 脾為氣血生化之源,其氣主升,在體合肉。中醫五輪學說中“肉輪”,即眼瞼,屬脾,脾氣盛則肌肉豐滿而充實,眼瞼開啟有力。瞼廢是由于脾氣虛,升舉無力所致,或是脾胃虛弱,精血不足,胞瞼失養所致。《證治準繩·七竅門》中指出“腎膽真一之精不足,而陽光失其主倚,故視一為二”。腎為“先天之本”,藏精,脾為“后天之本”,腎中先天之精有賴于后天之精的充養和培育,脾運化生水谷的功能有賴于命門之火的溫煦和資助。故脾腎互資互用,以使氣血精微疏布全身,營養形體官竅。若一方虛損,必及另一方,終致脾腎虛損,形體空竅失養,漸出現肌肉無力,視物不清等癥狀。曰:“肝氣通于目,肝和則目能辨五色矣。”肝藏血,開竅于目。肝血充足,肝氣調和,目才能發揮其視物辨色的功能。
清·周樹冬指出:“左右太沖與合谷并用,稱四關,公用廣博,尤為時重。”合谷穴屬于手陽明大腸經,與肺經相表里,屬金,太沖穴屬于足厥陰肝經,與膽經相表里,屬木,陰經始于木,陽經始于金,陰盡則陽始[3]。通過針四關,調節陰陽,使二者氣機恢復到相對狀態,以達治療效果。陰陽蹺脈,從足上行,交會于目內眥,濡養眼目、司眼瞼開合,故補脾益腎,兼養肝陰。《靈樞·脈度》曰:“蹺脈者……氣并相還則為濡目,氣不容則目不合。”故取足太陽膀胱經的申脈和足少陰腎經的照海,補申脈、泄照海以平調陰陽,以期眼瞼正常開闔。督脈為“陽脈之海”,百會穴位于巔頂,為督脈之極,配上星穴益氣升陽提瞼。《素問·痿論》指出“治痿者獨取陽明”,陽明經多氣多血,足三里為足陽明經的合穴,陰陵泉為足太陰脾經的合穴,兩穴配伍健脾補氣益血。合谷穴位于手陽明經,“面口合谷收”,故取合谷穴通行面部氣血。取足少陰經的復溜,滋補肝腎,使氣血精微得以充足,目竅得以濡養。取陽陵泉為足少陽膽經的筋會,以舒筋活絡。《靈樞·經筋》云:“太陽為目上綱。”在眼周局部取足太陽經的攢竹穴、足少陽經的陽白穴、奇穴中的太陽穴,配伍足太陽經遠端的昆侖,以疏通眼部經絡。
重癥肌無力屬臨床難治疾患,其病因病機復雜,目前尚不明確,且療程長,纏綿難愈,治療效果不一,也缺乏統一、有效的治法。現代醫學治療重癥肌無力多采用抗膽堿藥物和激素治療,患者就醫前多服用溴吡斯的明等西藥。運用激素治療雖有短期效果,但它是通過透支人體精血而使癥狀得以暫時緩解,長期使用會耗竭人體肝腎精血,會使氣血虧損,使病難愈難治[4]。中醫針灸從陰陽整體觀念立論,補脾益腎,滋養肝陰,通利經脈,以治病求本,臨床療效好,痛苦小且無毒副反應。在臨床工作中本病還缺乏統一的辨證分型和療效評定指標,今后還需要更深入的研究本病的中醫病因病機,總結探索更有效的治療方法,提高中醫對于本病的整體研究水平。
[1] 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經穴部位[S].北京:國家標準出版社,1990.
[2] 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S].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214-215.
[3] 陸壽康.針刺手法百家集成[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1988:163-165.
[4] 陽濤,周欣欣,劉小斌.鄧鐵濤教授函診治療重癥肌無力用藥特點淺析[J].新中醫,2011,43(4):134-135.
1.天津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碩士研究生2014級(天津 300193);2.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針灸科(天津 300193)
10.3969/j.issn.1003-8914.2016.24.039
1003-8914(2016)-24-36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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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