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永華 趙進喜 李軍祥 賈海忠 姜苗 劉寶利 林芳冰 劉寧 袁慧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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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特色,培養中醫原創臨床思維;博采眾長,正視中西醫臨床思維融合
肖永華趙進喜李軍祥賈海忠姜苗劉寶利林芳冰劉寧袁慧嬋
100070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腎病內分泌科(肖永華),內分泌科(趙進喜),針灸科(劉寧);北京中醫藥大學東方醫院消化內科(李軍祥);中日友好醫院中西醫結合心內科(賈海忠);北京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姜苗);北京中醫醫院腎病科(劉寶利);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教育處研究生辦公室(林芳冰);北京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袁慧嬋(碩士研究生)]
【摘要】中西醫臨床思維方法各有特點,中醫立足于象思維,注重整體,西醫以實驗醫學為基礎,重視病理,臨床上中西醫臨床兩套思維方式沖突客觀存在。但中西醫并非對立不能兼容的關系,中西醫臨床思維融合,常有利于臨床療效提高。具體思路,首先應該強調突出中醫原創性臨床思維特色,同時學習西醫的研究方法與技術,正視中西醫臨床思維融合。
【關鍵詞】臨床思維;象思維;整體觀念;中西醫結合
近代西學東漸,西醫在中國迅速傳播。中醫前輩為了學術存續,紛紛開辦學校,成中醫教育之奠基。目前,中醫高等醫學院校教學中,多同時開設中醫和西醫課程。中醫與西醫兩套理論體系和臨床思維,客觀上常存在一系列沖突。臨床實際工作中,“談起西醫來頭頭是道,談起中醫來簡明扼要”的現象普遍存在。因此,如何處理好中醫臨床思維和西醫臨床思維在頭腦里面的碰撞,更好地提高臨床療效,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中醫內科教研室與教育處組織專家,對此展開了熱烈討論。現總結如下。
1中西醫臨床思維和學科特點不同,中西醫各有其特色
肖永華副教授:
谷曉紅校長在《中醫學隱性知識特征及中醫思維培養策略》一文中,提到當代西方文化背景下嚴格意義上的科學有3個基本要求——邏輯推理、數學描述、實驗驗證。所有的中醫學生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按照以上思維模式進行的。中醫學知識體系則存在大量“隱性知識”的特點。“隱性知識”即難以用概念、數據、表格、圖畫等直觀表述,而需要經過整體的聯系、思考、體悟和實踐后反復習得的一種知識類型,就是常說的中醫“要意會,不能言傳”。中醫醫案實際上就是將中醫隱性知識轉化為我們清晰明了的知識的一種途徑。
西醫用到基因、分子生物等很多現代方法和科學知識,但正如李政道所說:“基因不能揭開生命之謎,生命是宏觀的。”即使細節的把握再精準,也不能解開所有的生命之迷,因為生命是宏觀的,它是一個具有眾多關系的復雜系統。余秋雨則說:“說中醫不符合科學,就像說《周易》和《楚辭》不符合英語語法。……天下最讓我生氣的事,是拿著別人的尺度說自己的祖祖輩輩都活錯了。”
所以,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的思維,他們都有各自的特點和適用的范圍。彼此各有長處,不可相互取代。
趙進喜教授:
中醫最基本的思維方式是象思維。通過癥狀、體征、五色診、舌象、脈象等外在的表現,推測內在病變,審癥求因,就是象醫學的突出體現。比如判斷一個西瓜是否成熟,可以通過察其皮色、聞其敲擊聲等類似中醫的方法;也可以用探針取出少量瓜瓤,通過分析其含糖量、含水量等類似西醫的方法來判斷。這就是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的具體表現。
中西醫具體治病思路也不同。西醫思維強調“對抗”,即有腫瘤消除腫瘤,有細菌消除細菌,有病毒消除病毒等等;中醫則認為“天地之大德曰生”,注重顧護生生之氣。中醫無論發汗、宣肺還是瀉下、祛邪,都側重于調動自身抗病能力以驅邪外出,改善癥狀,控制病情。國醫大師陸廣莘教授曾說“中醫既強調打擊敵人,也強調團結朋友,這樣才能取得革命的成功”。
姜良鐸教授認為中醫是狀態醫學。中醫考慮問題是綜合時空,動態變化的。如證候的“候”就是時間的意思,隨時而變的叫“候”,有外象表證的叫“證”。例如,胃鏡明確診斷為慢性胃炎的患者可能初始表現為典型的肝郁氣滯證,過兩天出現口苦、咽干、燒心、反酸、苔黃等就轉為肝胃郁熱證,如果再出現眠差、心煩、舌紅少苔等,又演變為肝胃陰虛證。證候在病程中是隨時而變的,中醫治療方案也需相應化。但從西醫思維出發,無論出現哪組癥狀集合,都是按照慢性胃炎統一的治療方案進行,相對定型而規范。
劉寶利副主任醫師:
西醫是絲絲入扣的。比如西醫血鉀5.5~5.6 mmol/L死人肯定要跟你打官司,5.4 mmol/L死人肯定跟你沒關系。而中醫是不能絲絲入扣的,若絲絲入扣對號入座那根本發展不了。比如中醫理論有脾腎氣虛證、脾腎陽虛證,文字描述似乎很清楚;但是臨床上看,脾腎陽虛和脾腎氣虛臨床上能截然分開嗎?脾腎陽虛怕冷、脾腎氣虛就一定不怕冷嗎?恐怕也不一定。因此,我認為辨清陰陽就行了。首先,必須有自己的中醫思維,然后按個人的思維去治病療效才能好。
李軍祥教授:
西醫從物質和還原論來認識世界,應用歸納法、邏輯法詮釋疾病,與“一元論”的西方文化直接相關。比如診斷潰瘍性結腸炎,根據癥狀、胃鏡、病理來歸納、分析;診斷肝硬化腹水,得根據病史、腹部B超、肝功能等生化檢查和腹水穿刺檢查等邏輯論證。治療方面,西醫依賴循證醫學的隨機對照、雙盲、多中心、大樣本的實驗數據和結論。中醫多采用療效反推,比如某病有痰濕證,經過二陳湯治療有效,則推理出二陳湯可以治痰濕證。這種療效反推就是我們經常說的黑箱理論。當然西醫也做療效反推,進行試驗性的治療,但是很少。
西醫思維主要是以結構單元為基礎,以實驗方法為手段,得出比較客觀的科學的結果。中醫的認識方法也與中國文化有關,所以習總書記講中醫藥是打開中華文明的一把鑰匙,他強調的是更高的一個層次。
中西醫思維各有特點,各有所長。中醫長于辨證,西醫長于辨病;中醫長于扶正,調理整體的功能,西醫長于祛邪、抑殺細菌和病毒;中醫強調功能性紊亂的疾病,調節胃腸的功能,西醫強調切除,外科手術切除后立即就好了;中醫長于治療慢性病、各種重大手術后的調理與康復,西醫長于急癥、危急癥的搶救性處理;中醫強調緩慢長效的抑制胃酸,西醫強調短效速效的抑制胃酸;中醫強調增效減毒,調節免疫,增強胃腸功能,西醫強調消炎抑制病態的免疫反應等。
中醫是系統對比的觀念,比如下雨了濕氣重;重慶天氣潮濕是外濕,這種對比的方法,實際上有一種哲學的模式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
中醫的思維是陰陽五行,應用方法是辨證論治,強調“道”的層面。不足之處是缺乏對于人體結構細節的精細把握,對人體的結構生理病理認識不足,而這恰恰是中西醫結合的突破點,可以根據它的生理病理來為我所用。
林芳冰博士:
中西醫是有區別的。中醫的象思維講的是宏觀的、形而上的,強調的是功能、是動態地認識疾病,講究平衡,重視“神”,是有機的、整合的一個理論,所用藥物也是自然的藥物。西醫思維則是物化的、實證的思維,重視微觀的觀察,是形而下的,更強調結構,認識疾病是偏于靜態的,根據病理表現用藥,如果不清楚那就無藥可治。中醫講平衡,西醫講糾正,有了腫瘤可以切,有了炎癥可以消炎。西醫是依托現代科學發展起來的,如果沒有現代的技術手段,它不能取得很大的進步。
賈海忠教授:
中西醫思維方式有時感覺水火不容,但是仔細分析,從根本上講還是一致的。兩者都注重局部與整體的統一,但是中醫思維更注重對病人整體狀況的判斷,而西醫思維更傾向于患者疾病的判斷。中醫臨床思維的診斷特色是在于“證”,辨出證來就有了相對應的治療方案。而西醫的臨床思維是在西醫解剖、生理、病理、診斷等理論基礎指導下,對患者做出一個疾病的診斷。中醫是以概括為主,西醫是以分析為主。西醫分析出疾病,然后考慮怎么消滅疾病,看到有形態的東西,就可以采取手術的方式進行治療;查出細菌就可以殺菌。西醫以消滅疾病為臨床的基本目標。中醫則以人為本,通過調動人體內在的積極性來維持人體正常的功能、治愈疾病。西醫臨床思維本來也有整體性,但由于它趨向于用分析的方法來認識疾病,臨床分科又細,所以側重于弄清疾病的確切的部位,一個人能診斷出好多病,病和病之間難以說清內在聯系。而中醫的臨床思維側重于人體各個部位之間的關系。所以中西醫臨床思維在疾病的定位、定性以及定量方面都有很大的差異,尤其是在對于疾病與疾病的關系上、人體整體與部分的關系上,中醫是高度概括的。
劉寧博士:
中醫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種子”,最核心的一個特點是注重陰陽五行的“圓融和合”觀。中醫最早從神農嘗百草開始,然后到《湯液經法》,到東漢張仲景的《傷寒論》,《傷寒論》中提出“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強調方藥的加減變化和對疾病的動態把握。中醫大部分是在解決功能狀態的疾病,西醫大部分則解決的是器質性病變,通過外科手術,或者是在功能完全喪失以后的一些支持療法治療。所以通過現代技術了解器質是否病變選擇中醫或西醫恰當地治療也是十分重要的。
2中西醫的臨床思維是可以融合的,是可以結合的
肖永華副教授:
中西醫的最終目標都是生命健康;研究的對象都是人體、生理和病理,所以兩者應該是可以互相借鑒、融合。比如消化病的微觀辨證,就是借助中醫的系統觀、整體觀,來理解西醫很多細節的內容。所以中西醫思維是可以融合的,兩種思維方式最終可以互相啟發,彼此促進,最終達到醫學進步。
趙進喜教授:
中醫臨床思維在比較高的層次上是可以和西醫融合的。第一,中、西醫疾病病名、癥狀、體征之間存在對應關系。比如中醫內科的尿血和血淋鑒別,尿血不伴疼痛,主要見于腎小球腎炎;血淋屬于淋證,伴有疼痛、排尿困難,如尿頻、尿急、尿痛,主要見于泌尿系感染、泌尿系結石、泌尿系腫瘤、泌尿系結核。第二,借助現代醫學的技術手段和理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指導中醫臨床治療。比如,田德祿教授將胃鏡視為望診的延伸,利用其結果對用藥作一定的指導。慢性胃炎、十二指腸潰瘍借鑒中醫從“癰”論治思路等。第三,中醫治病原理可符合相應西醫疾病的病理生理。比如心衰,西醫強心、利尿、擴血管。《金匱要略》:“膈間支飲,其人喘滿,心下痞堅,面色黧黑,其脈沉緊者,木防己湯主之。”木防己湯藥用防己、桂枝、人參、石膏,西醫治療心衰常用的強心、利尿、擴血管、抗感染思維可以說已經具備。
所以中西醫臨床思維還是有相通之處。但見腎小球硬化就“散結”,或針對血液黏稠度高就只“活血”,這是比較低層次的融合。例如糖尿病腎病多合并糖尿病視網膜病變,都屬于微血管病變,糖網早期有微血管瘤、滲出,晚期有增殖即新生毛細血管生成、玻璃體積血,西醫用血栓通等,中醫也用一些活血通絡的藥,但僅僅這樣就沒有突出中醫臨床思維。因為就眼病而言,中醫有“五輪學說”“肝開竅于目”“目病多郁”及“癲頂之上惟風藥可到”等多種觀點,在傳承這些原創思維基礎上,結合西醫改善眼底微循環,保護眼底內皮系統功能的治療思路,這樣才算中西醫結合,中西醫的融合是完全可能的。
劉寧博士:
中西醫思維方法各有其優缺點,取各自的優勢再把兩種思維方式結合起來解決臨床問題最為重要。比如治療腰椎間盤突出卡壓神經根導致的“多卡綜合癥”,中醫按照經絡辨證循經刺,實際是給予一個神經刺激;西醫用神經觸擊術等方法也是按照神經走向進行刺激。殊途同歸,中西醫臨床是可以融合的。因此不管應用何種手段,在最短時間能最有效地解決問題,就是臨床上中西醫思維碰撞融合最根本的目的。
3如何實現中西醫臨床思維更好的融合
肖永華副教授:
作為初學者,應該盡可能地先學會、學好中醫思維,在用中醫的時候完全不要想西醫,反之亦然。因為兩個方面都學會之后才談得上融合的問題。而即使在醫者這個階段,首先是醫生的身份,其次才是中醫的身份。因此對于中醫院校的醫學生而言,西醫知識是很有必要掌握的。
我認為中西醫思維融合得比較好的有賈海忠和吳雄志兩位教授。賈教授擅長用中醫的思維來看待阿司匹林、倍他樂克或是胰島素等西藥,即通過觀察藥物作用到人體的反應,用中醫思維來考慮、歸納這些西藥的性味歸經和用法,從而更好地指導臨床應用。吳雄志教授則靈活應用西醫思維來理解中醫療效。例如,吳教授認為麻黃湯方中的麻黃相當于康泰克中的偽麻黃堿,桂枝相當于解熱鎮痛藥,炙甘草相當于外源性腎上腺皮質激素等。姑且不論這種解釋是否完全準確,但是由于緊密聯系臨床,對于學生理解和掌握經方確有啟發。所以在另一個層面上,中西醫思維的融合是要能夠正確的、自如的用中醫的思維來解決西醫的問題,或者用西醫的思維來解決中醫的問題。
劉寶利副主任醫師:
中西醫結合最重要的是先要建立中醫的思維、相信中醫。中醫思維一定要是純中醫思維,我的中醫思維是六經辨證。《傷寒論》雖然有是證用是方,但同樣蘊含著病機。例如曾治療一例失眠病人,反復應用酸棗仁、石菖蒲、遠志都沒效,一看舌淡嫩、苔白滑、脈沉細,辨證為少陰病,用真武湯;還出汗,合用麻黃附子細辛湯。雖然沒用酸棗仁、石菖蒲、遠志鎮靜安神的藥,但療效卻很明顯。因此,如果失眠就只用酸棗仁、遠志鎮靜安神,降蛋白尿就用芡實、金櫻子收澀,這是典型的西醫思維,丟棄了中醫辨證思維的精華。這不是中醫,是典型的中藥大夫。具有中西醫結合素質的人才,西醫基礎應該很棒,中醫思維又很強。面對一個疾病,知道什么時候選擇西醫治療,什么時候選擇中醫治療,而不是中藥西藥疊加。
趙進喜教授:
中西醫思維模式的形成與臨床實踐、師承都有密切關系。但要達到中西醫的融合,首先還是要學好中醫臨床思維,這就需要全面繼承中國傳統文化,尤其是中國傳統哲學。“文是基礎,醫是樓”,蕭龍友、施今墨、秦伯未、任應秋等老前輩具備深厚的中國文化底蘊,是其能成長為中醫大家的重要條件。其次我們還應該具備科學研究的思路和意識。臨床上治療的有效病例,應該明確診斷并評價療效,及時保留與病例相關的完整的檢查和診斷資料等。沒有明確的證據支持,就難以說明療效。過分局限于傳統方式難以得到普遍認可,所以還要強調“古為今用、洋為中用”,加強中西醫臨床思維的溝通、碰撞。
賈海忠教授:
中西醫結合臨床思維的融合最重要的是“病證結合”。“病”與“證”的側重點是不同的,當病變部位明確時,重點在病,辨證就簡單,比如急性骨折。而有時西醫診斷有很多個病,中醫辨證可能就一兩個證,這時中醫的“證”實際上就是病人目前診斷的側重點。所以在臨床應用時,要把疾病診斷和證候診斷二者有機地結合,這樣西醫的理論針對“病”可以指導選藥,還可以結合中醫辨證選用西藥;中醫辨證也可以在西醫辨病基礎上再應用。所以中西醫結合臨床思維要有病證結合的思維,這樣中西醫臨床思維之間的缺點就能得到一個有效的互補。
李軍祥教授:
建立中醫思維需要全面傳承中國文化與中醫理論的精髓。其中重點包括:第一,太極思維。把人體內部視作一個轉動的整體,強調太極升降論。如左溫升,右涼降,脾胃為中焦樞紐,將心火與腎水、肝木與肺金聯系起來,強調了氣機升降與臟腑的關系。第二,五運六氣。強調天人合一,是整體觀念的一部分。比如凌晨1至3點出現胃痛、心痛、咳嗽、反酸、燒心、胃脹、下利等等,1到3點為厥陰欲出到陽而不得出,屬厥陰病,故就用烏梅丸。第三,中和、中庸思想。因中醫的陰陽平衡、氣血調和等很多思想都受儒家“中和”思想的影響。比如,潰瘍性結腸炎不管從陰陽氣血、內治外治或者與寒熱、濕跟熱的關系來說,都要調整平衡,這些都是中和思想的體現。第四,針灸、推拿、按摩、刮痧及音樂、精神方面的治療等,各種非藥物方法都有助于提高療效。
北京中醫藥大學徐安龍校長曾說到中醫藥院校需要“現代的東西要最現代,傳統的東西要最傳統”。因此,一方面要學好經典,另一方面也要拿來主義,將現代技術,包括現代醫學為我所用,真正融合中醫、西醫各自的優勢,服務臨床。
姜苗副教授:
中西醫思維碰撞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提高臨床療效,那么我們就必須從一個更高的層次上去考慮這個學科的發展以及如何結合。現在中西醫結合學科的發展現狀卻不容樂觀。第一,中西醫結合方向的國家自然基金申報比例少。第二,這個學科的分化程度較低,僅粗略分為中西醫結合基礎、中西醫結合臨床、中醫藥學研究的新方法和新技術;第三,中西醫結合人才儲備較少。自新中國成立以來,中西醫結合的成就也只有幾方面。(1)中西醫結合證候學的研究,如陳可冀院士的氣虛血瘀證、沈自尹院士的腎虛證;(2)動物模型,如類風濕性關節炎的動物模型和冠心病心衰的動物模型; (3)證候生物學,李梢教授的網絡藥理學;(4)中西醫結合藥理學,如屠呦呦的青蒿素、亞砷酸治療早右粒細胞白血病;(5)中西醫結合臨床研究,如王辰院士發表的一篇關于達菲和傳統中藥的治療H1N1甲流的RCT研究、吳以嶺院士葶藶強心的研究、中藥單體成分黃連素的研究等。現在認為包括腫瘤在內的很多疾病都與腸道菌群有關的研究,中藥其實特別有優勢,但在國際上的學術影響力卻很小。所以,這些都可以進一步發展以促進中西醫結合學科的發展和中西醫的融合。
那中西醫結合學科如何發展,中西醫如何更好地融合?第一,傳統的中醫病、證結合的研究是中西醫結合的根本點,還可以再加上體質因素。第二,中西醫結合藥理學的研究。主要有中藥和西藥的合用,比如中藥、西藥是否能合用、怎么合用、合用后的療效究竟是增是減;復方配伍的研究;還有單體混合物的配伍研究。第三,中西醫結合臨床的研究,就是臨床醫生怎么做臨床科研。目前中醫臨床醫師普遍缺乏此類方法學。第四,中西醫結合的新技術和新方法的研究,即中西醫的器械、設備的研發。第五,中藥的網絡藥理學。從單病、單人、單靶點、單藥物這種模式轉變為多靶點。中西醫結合熱點基本集中在中醫藥的優勢學科、優勢病種和重大疾病,如心腦血管疾病、糖尿病、腫瘤、免疫系統疾病、纖維化、皮膚病等。除了這些熱點的研究,一些目前國家支持力度不大、但對學科內部的發展很重要的“冷點”的研究也很重要。例如:第一,中西醫結合的基礎理論研究。北京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劉銅華院長所講,缺乏堅實、穩固的基礎理論,中西醫結合難以獨立成為一個專門學科。第二,中醫的病因病機和西醫的病因學結合的研究。中醫的病因病機和西醫的病因到底能不能結合、如何結合?第三,證候的演變規律和嚴重程度的研究。比如劉寶利老師提出的脾氣虛和脾陽虛到底有多大的差別孰輕孰重,重又到什么程度?第四,針對復方的快速篩查技術的研究。單體的成分研究是一個方向,單體的配伍也在逐漸成為熱點。
因此,要實現中西醫思維的融合,還要做到像武維屏教授提出的“西醫跟得上,中醫承與創”,中西醫基礎一定要牢固,同時要掌握新的技術和方法,吸納其他學科的智慧。正如習近平主席在中國中醫科學院成立60周年的講話中提到的關于中醫的四個命題,即“樹立民族自信、增強民族自信、勇攀醫學高峰,把古老的傳統醫學與現代技術相結合,最終要實現祖國醫學的彎道超車”。
4結語
中醫臨床思維碰撞是客觀存在的,但是并不是絕對對立的,中西醫臨床思維是可以融合的。在臨床上,我們可以根據中西醫各自的思維特點,實現優勢互補,以提高臨床療效。展望醫學發展前沿,我們應該突出中醫學原創性臨床思維特色,同時汲取西醫臨床思維方法與技術,通過臨床研究,逐漸實現中西醫臨床思維的高層次融合,為促進醫學事業發展,造福全人類做出更大的貢獻。
肖永華副教授
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腎病內分泌科副主任醫師、副教授、碩士生研究生導師,醫學博士,師從首都國醫名師呂仁和教授。
趙進喜教授
博士研究生導師,博士后工作站指導老師。師從中醫內科學家王永炎院士、腎病糖尿病專家呂仁和教授和腎臟病理專家魏民教授。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內科教研室主任。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醫內科內分泌重點學科帶頭人。國家第三批名老中醫藥專家呂仁和教授學術繼承人。
李軍祥教授
北京中醫藥大學東方醫院消化內科主任,博士研究生導師,博士后工作站指導老師。師從消化專家田德祿教授和董建華院士。國家臨床消化重點專科負責人,北京中醫脾胃病診療中心主任,中國中西醫結合消化專業委員會候任主委,承擔國家科技重大新藥、十一五支撐計劃、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等省部級以上課題32余項,獲教育部和中華中醫藥學會科技進步二等獎等多項獎勵,主編著作六部,《中醫內科學》等教材二部,發表論文120余篇,SCI收錄8篇,發明專利4項。
賈海忠教授
中日友好醫院中西醫結合心內科主任醫師、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全國第二批優秀中醫臨床人才,是全國第三批名老中醫史載祥教授的學術繼承人。
姜苗副教授
北京中醫藥大學首屆師承博士后,主任醫師,碩士研究生導師。先后師從陳信義教授、周平安教授。
劉寶利副主任醫師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腎病科副主任醫師,醫學博士,博士后,曾師從陳明、陳以平、馮世綸、諶貽璞教授等。
林芳冰博士
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消化內科主治醫師,醫學博士,北京市雙百工程繼承人,師從杜懷棠教授。
劉寧博士
中醫內科學博士,針灸推拿學碩士,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針灸科主治醫師,第五批國家級名老劉景源教授學術傳承人,劉景源名醫工作室負責人,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經方專業委員會理事,北京中醫藥學會養生學會理事。
(本文編輯: 禹佳)
作者簡介:肖永華(1975- ),女,博士,副教授,副主任醫師,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糖尿病分會理事。研究方向:應用中醫藥防治腎病及內分泌代謝性疾病的臨床研究。E-mail:water_aqua@sina.com
【中圖分類號】R249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4-1749.2016.07.006
(收稿日期:2016-05-25)
【編者按】"鏗鏘中醫行"學術沙龍第十九講以"中西醫思維的碰撞與融合"為議題,于2016年4月20日在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舉行。中醫和西醫,一個立足于象思維,注重整體,一個以實驗醫學為基礎,重視病理。兩種不同的醫學思維模式,如何融合才能更好地指導臨床實踐,一直都是臨床醫家不斷摸索的議題,本次邀請臨床各醫家從如何突出特色,構建中醫的臨床思維,同時學習西醫的研究方法與技術,做到中西醫臨床思維融合等一系列問題出發,進行了熱烈的分析和討論。
·鏗鏘中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