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間真情

張作荃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句話是孟老先生說的，我是在讀林覺民《與妻書》一文時，老師要求我們背誦的課文。時過多年，我的老人已不在世，孩子漸亦成人，這種尊老愛幼的真情實感，不如以前那么體會深刻了！

最近以來，有一個人的事跡使我無法平靜，我想把他的平凡故事，用我的拙筆記錄下來，但是總感覺筆力不夠，難以表達我心中的意思，幾次提筆，都感到筆下蒼白的文字不能彰顯他的品德，然而，那種感動催我不敢怠慢，于是，我不得不提筆，我的這篇文字，如果能些許起到彰顯平凡人間的美好心靈的目的，我會感到很慰藉。

他，是一名工作在最基層的鄉下教師，在我曾經工作過的鄉鎮從教幾十年。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沒有見到他。那是周末的一個下午，在街上，遇到一位和我在鄉下一起工作過的教師朋友，我問他怎么好長時間沒有見過錢老師？朋友說：“你沒聽說嗎？錢老師老婆出了車禍，都快一年了，還處在昏迷狀態，家里沒有人，可把他折騰苦了”。我聽了后非常震驚，緊接著問是怎么回事。朋友給我簡要敘說了發生事情的經過。錢老師愛人也是鄉下教師，在距城不遠的一所農村學校從教，每天早出晚歸，上班的學校離市區還有很遠一段距離，為了方便，她新近買了一輛電動自行車，那天，剛騎車走到市區路口，迎面過來一輛送貨車，在猝不及防中倒在了血泊中……

聽朋友這么一說，第二天，我抽空去他家里看望，結果住的地方已經搬遷。找熟悉人打聽，方知錢老師愛人車禍后，一直在我們當地醫院治療，手術過幾次，而且是把頭蓋骨揭開的特大手術，術后一直處于昏迷狀態，后來又轉到西京醫院治療，醫生診斷的結論是：“醫院已經全力以赴了，腦干神經損壞嚴重，沒有什么好辦法。如果家庭條件好，耐心配合護理，看以后有可能自理生活嗎？或許就這樣了”。唉！只能等待奇跡的出現。親戚朋友們知道后，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是感覺到很同情、很遺憾的。

久病床前無孝子，此話近于無情，但也確是實話。

偶爾，想打電話安慰幾句我的同事錢老師，但又覺得在無助的情況下，問候的話畢竟是蒼白無力的。無聲勝有聲，還不如在心地里默默的祈求，等待奇跡的出現，并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突然有一天，聽到錢老師給我打過來電話，說請我參加他女兒的婚禮，我聽了很高興，心想：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好不容易遇到了兒女婚嫁喜事，一定要去捧場恭賀。錢老師平時做人低調，女兒的婚事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食堂舉辦。我們在鄉下工作過的朋友都去參加，場面很熱烈。

當時，我還在考慮，孩子婚姻是大事，不能耽誤。但是，今天他們一家人都來到婚禮現場，可他臥床的愛人誰給護理啊！正思忖間，敬酒開時了，久違了的錢老師愛人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讓我吃驚不小，我沒有想到，她能這么快就恢復到今天能給大家敬酒這么理想的狀態。又聽到同桌朋友們都在評說著錢老師這幾年的功勞：“還是好人有好報，錢老師為人厚道，做人誠實，這些年在鄉村小學教學，把別人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對待，不知教育培養了多少優秀的學生。老婆出了這么大的車禍，幾年如一日，春去冬來，相濡以沫，總算用真誠感化了上天啊！真不容易，把老婆從死亡線上挽救回來了”。

這是大家發自肺腑的贊譽，這種評價也是真實的。我在鄉鎮工作時，曾分管過教育，對他從事的學校情況比較熟知，也很了解他的工作和做人，在我工作的鄉鎮，他的教學是第一流的，有一套獨特的教學經驗，特別他帶的數學課，一直名列學區前茅，他在教師崗位上的敬業是在這個地方很有影響的，這點，熟悉他的朋友有目共睹。

我們正說話間，他們夫婦走到了桌前敬酒，大家問錢老師愛人還認識我們嗎？看到她雖然能夠微笑點頭，但是面目表情很遲疑，顯然，她的記憶還處在恢復之中。

過了一段時間，在我去單位上班的路上，迎面碰見錢老師陪著愛人鍛煉返回，她們滿臉喜悅，邊走邊說著話，一副閑來散步的正常人狀態，看到他們那一副對生活充滿陽光的表情，我也感覺很幸福，很溫暖。我糾結的心情舒展了很多，發自內心的問自己，什么是幸福，這就是幸福，常言說的好：平安值千金，平安就是最大的人生幸福。

由此我聯想到單位組織學習過一篇文章：大意是新上任伊始的縣委書記，第一次討論關于任用干部工作的議題，組織部長把前任書記擬提拔的財政局長情況做了介紹。說這位局長多年如一日，愛崗奉獻，吃苦耐勞，顧大局而忘小我的精神，長期有病的老母親住在鄉下，由于局長每天忙于工作，和大禹治水一樣，曾幾過家門而不入，好長時間都沒有顧上去看望老母親，很有奉獻精神等等，話還沒有說完，新上任的縣委書記發話了。他說：“像這種干部可以用，但堅決不能提拔重用，也不適合當部門一把手。”書記的理由是這種人太自私，名利思想太嚴重，自己的母親有病都不去照顧看望的人，怎么能夠為人民服務？一個不愛惜自己的家人，不愛惜撫養自己的父母、不愛惜自己妻女的人，怎么能夠愛別人，怎么能夠做人民的公仆……書記的話這段話，讓滿座驚訝！

我贊同這位新上任縣委書記的觀點。他的觀點打破了常規任用干部那種人云亦云，說好就是錦上添花，把人格的調子拔得偏高，不符合實際，就像不食人間煙火。不加分析，把不講孝道也作為美德去宣揚。中華文明上下五千年，一個沒有孝道的人，就像毛主席在為人民服務一文中說到的那樣：不是一個真正有道德情操的人，就不是一個純粹的人，不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提拔任用干部以德為先，像上面提到的那種干部，如果不加分析，聽起來對工作很認真，而且愛崗敬業，其實是在有意作秀，有血有肉才是人的真實面目，不管是鴻儒白丁都應該如此。

我的同事——錢老師。是一個平凡的人，他和大多數中國人民一樣，愛惜自己的普通教師崗位，愛惜自己的家人，他并不好高騖遠，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老百姓。

現實社會中，夫妻在順境中過日子還行，當一方身患難以治療的疾病或者發生意外，有些人天長日久就很難堅持，也有借故感情不和分道揚鑣的。我的同事錢老師，就是讓一個身臨絕境的人康復，得到新生的人。這不只是一個家庭的故事，而事關人類精神文明和道德水準進化。如果我們每個人都有這種樸素道德品質，無疑，我們的社會是進步的。

在商品經濟發展的今天，如果我們都能珍惜自己普通的工作崗位，愛惜自己的家庭，孝敬自己的父母，關愛和幫助身邊有困難的人，由這些普通的人們組成的和諧社會關系，才是我們國家未來的希望，也是我們每個小家庭和睦幸福的社會基礎。

只有平凡的行為，才能彰顯人間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