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運動之際人口變動及對湖州民俗文化的影響*

張 劍

(湖州師范學院湖州發展研究院,浙江湖州 313000)

太平天國運動之際人口變動及對湖州民俗文化的影響*

張 劍

(湖州師范學院湖州發展研究院,浙江湖州 313000)

“絲綢之府,魚米之鄉”的湖州自宋以來未遭重大的兵燹人禍,但清末太平天國運動造成湖州七縣人口大量損失,與此同時大量外籍移民、散兵游勇定居湖州,人口變動對湖州產生了全方位、深刻而久遠的影響,促使居湖人民在語言、生活習慣、風俗民情等方面日益融合,從而對湖州民俗文化產生了影響。

太平天國;人口變動;湖州安吉;民俗文化

一、戰后湖州人口銳減及戰后外籍人口的遷入

(一)戰后湖州人口銳減

在安吉縣,人口變動十分明顯,“自庚申(1860年)至壬戌(1861年),賊往來不記其數。民始時死于兵戈,其餓斃者尚少。至壬戌五六月,顆粒難得,民皆食木皮青草,由是八九餓斃。往時戶口十三萬有奇,至甲子秋賊退,編排止六千遺人而已”。③汪榮,劉蘭敏:《安吉縣志》(卷18·雜記),清·同治十三年。據同治《安吉縣志》記載,“咸豐編排保甲男婦大小丁口共一十三萬有奇,自咸豐十年以后,迭遭兵燹,至同治三年清厘戶口,土著戶僅存三千五百戶,男婦大小丁口六千八百三十八(男丁五千一百四十九,女丁一千六百八十九)棚民煙戶七十八,男婦大小丁口一百四十四(男丁一百十五,女丁二十九)”。④汪榮,劉蘭敏:《安吉縣志》(卷4·戶口),清·同治十三年。況且丁口數只是當時政府攤派力役和征收賦稅的基本單位,并非該縣所在全部人口數,可以推測該縣在戰爭中死亡的實際人數遠遠大于縣志記載。同治年間土著男女性別比嚴重失常,殘存的土著人口最多只有1萬左右,人口損失率超過92%。[2]光緒《張氏宗譜》載:“安吉縣全盛時戶口不下二十萬,人口損失率遠不止92%”,這真可謂是“凡郡縣之罹兵燹者,類皆志乘佚,遺事就湮,人民戶口之流亡,蕩然無稽,山澤土田之蹂躪,所在皆是”。⑤劉浚:《孝豐縣志》(卷4·食貨志·戶口),清·光緒三年。我們可以深切體會到劉蘭敏在剛上任安吉知縣時所抒發的感慨:“余來是邦,見夫人民摧殘,廬宇傾垣,不毛之田,漫山彌谷,不可強理,邑之居民,皆來自江淮徽歙臺寧諸郡,其土著者,僅有孑遺,俯仰今昔,迥然殊尚”。①汪榮,劉蘭敏:《安吉縣志·序》,清·同治十三年。

在孝豐縣(1958年后并入安吉縣),清軍(包括民團)與太平軍在此拉鋸,土著居民大量喪生,破壞極巨。咸豐十年二月十六日李秀成別部由安吉攻占孝豐城,旋即離去。三月初三,太平軍再占孝豐城。十月后,普王、甘王、戴王相繼來孝豐。太平軍來安、孝兩縣,先后計數十萬,所到之處,屢遭兩縣民團阻擊,尤以鄣吳村、宜茂村民團為甚。太平軍在安、孝兩縣共戰斗4年5個月。由此可見,孝豐縣飽受戰爭摧殘,在今孝豐小學旁仍遺留當時城墻遺址。據《孝豐縣志》記載,自乾隆二十一年至咸豐間,戶口編審卷冊,毀于兵火,無從詳載。(訪之故老云:“咸豐六年,編排保甲實在男丁十四萬有奇,女丁及老幼共十五萬有奇。”②劉浚:《孝豐縣志》(卷4·食貨志·戶口),清·光緒三年。由于缺乏文字記載,此段記載只供參校,暫且不表)同治十年清查戶口,結果如下:“同治十年編查土著戶二千五百五十七,男女大小丁口七千三百六十有六;客民戶三千二百有一,男女大小丁口一萬一千七百九十有四;棚民戶二百九十有九,男女大小丁口一千五百六十有五。”③劉浚:《孝豐縣志》(卷4·食貨志·戶口),清·光緒三年。孝豐,秦故鄣地也,“天目峙其南,苕水繞其北,關溢距獨松、鐵嶺之險,物產沃蠶桑、竹木之繞,士習民風猶為近古。”④劉浚:《孝豐縣志·序》,清·光緒三年。遭此兵事,天地拋荒,滿目瘡痍,“粵匪所經,僅存三十之一,今著于冊者是也,客戶踵至,日盛遂增,安輯而滋生之。”⑤劉浚:《孝豐縣志》(卷4·食貨志·戶口),清·光緒三年。自戰后至光緒元年,戶冊上所登土著之民均為七千余人,況距戰事結束已達十年之久,外奔逃難者基本已還鄉,由此可觀,該縣志所載戶口即為該縣孑遺之民,戰爭中人口失亡率高達97.5%。[3]一些村鎮的人口損失還不止此數,譬如著名藝術大家吳昌碩的故鄉鄣吳村,地處交通孔道,罹禍最酷,兵燹前“聚族而家者眾至四千余”,⑥亢樹滋:《隨安廬文集》(卷二·蕪園記)。兵燹后生還者僅二十五人,不足1%。吳昌碩在其《缶廬集》中《別蕪園》寫道“在昔罹烽火,鄉閭一焦土,亡者四千人,生存二十五。”

在長興縣,據《長興縣志》記載,“嘉慶八年,歲報實在煙戶九萬五千四百九四戶,實在民數三十六萬六十四丁口”。此后,嘉慶九年至咸豐十年亦有勘測戶口、丁口,然因遭兵燹,縣署冊卷蕩然無存,無從查核。“同治六年,遂報實在煙戶一萬五百一十二戶,實在男婦大小二萬一千九百六十九煙口。”⑦趙定邦:《長興縣志》(卷7·戶口),同治十二年。據葛慶華研究,戰后長興土著約存7萬人,戰爭期間長興縣損失人口40.2萬,損失率達85.2%。“兵燹之余,民物凋喪,其列于冊者孑遺之民僅十之三焉。”⑧同治《長興縣志》卷首,光緒元年長興知縣惲思贊《序》。

在德清縣,據民國十二年修《德清縣新志》,“同治十一年人丁行查未報”,故該縣人口變動情況不詳。同治三年,湘軍將領高連升攻克德清,“縣人生還者不過十之二、三”。⑨吳翯皋,王任化:《德清縣新志》(卷4·食貨志·戶口),民國十二年。“嘉慶十一年造報戶九萬四千七百八十三,大丁十二萬三千三百零五,小丁九萬一千八百十五,大口十萬二千六百四十七,小口七萬三千七百二十四,合計全縣丁口三十九萬千四百九十一。”10吳翯皋,王任化:《德清縣新志》(卷4·食貨志·戶口),民國十二年。咸豐間因戰爭,縣檔冊具毀,無從詳查。但可據此推測戰前人口應在四十萬之上。《中國移民史》中估計同治四年,德清縣人口大約六萬余人,可得出土著者損失率大致達80%以上。《武康縣志》道光七年以后未載戶口,故戰爭期間人口損失情況不明。但由于武康特殊的地理位置,想必人口損失應當極為嚴重。同治三年,糧儲道楊昌濬滿眼皆是“丼舍煙稀,雞犬絕聲,遺民百不存一,所復各城瘡痍無有過于是者”11秦湘業,陳鐘英:《平浙紀略》,浙江書局,清·同治十二年。此等景象。武康人口損失可窺一斑。

烏程、歸安兩縣人口損失較他縣較小,受災百姓、流民多避難于此。同治十一年,烏程縣實在人丁三十六萬一千余,歸安縣人丁行查未報。光緒二年重新編查保甲,城鄉共計六萬九千二百一十有一戶,二十五萬四千七百三十九口。估計兩縣人口損失大抵在一半以上。

(二)戰后外籍人口的遷入

太平天國歷時十余年,破壞面甚廣,其中尤以蘇南、浙西、皖南等地破壞最為嚴重。戰后的安吉地區,人口凋零、土地荒蕪、經濟殘敗,為了招徠客戶,填補這一地區出現的“真空”或“半真空”狀態,引發了長達半個世紀的移民浪潮。這是一種雙向的人口遷移,既有遷出又有移入,遷出的對象主要有兩類:一是地主豪紳,太平天國運動屬于農民起義,對地主官紳實行“籍沒”政策,地主富豪心悸膽顫,攜眷帶口逃往異地,有民間歌謠《長毛歌》一曲為證:“喜鵲叫,長毛到,財主人家活倒灶,窮苦人家有米糶,大家都說長毛好。”二是所在縣的廣大土著,他們懼怕受到戰爭波及,紛紛遷徙他鄉。

影響儲量的構造不確定性主要是構造層面的深度。構造層面深度的高低影響地質體的總體積，從而影響地質儲量，可以采用地質統計學的方法得到其分布范圍[7-9]。統計J油田周圍相鄰井區鉆前預測深度與實鉆證實深度的誤差值(表1)，其誤差主要集中在-3m～3m(圖3)。

在該浪潮中更引人注目的是外地人口向安吉的移入,他們通常被稱為“客民”或“客戶”。經過查證史料,我們發現這些客戶多數來自于兩湖、河南、安慶和寧、紹、溫、臺地區。在安吉、孝豐縣,左宗棠曾招徠“宛、鄧、襄、隨之來孝墾荒”;廣招“江北、湖南客民開墾”。①清·李應玨:《浙志便覽· 孝豐縣序》。同治九年,大批兩湖移民遷入安吉,開墾荒地,正如《湖州府志》卷十八《金其相建玖磐山書院碑略》所記:“自粵匪亂后,客民墾荒,豫楚最多”。兩湖移民主要集中在安吉西部地區,如鄣吳、赤塢、繅舍、磻溪、杭垓,下湯、西畝等鄉鎮。磻溪鄉桐垓陳姓、下湯鄉老石坎李姓,就是自湖北遷入的。河南籍客戶主要遷入湖州長興、孝豐等地,在長興縣,以河南籍為最多,占40%以上。安吉、孝豐縣的河南移民主要分布在縣境北部的高禹、梅溪、荊灣、安城、溪龍等地,在這些地區居民以河南話為主。安吉縣三官村為安慶移民遷入的較早居住地,也是最主要的居住地。此外,安慶籍客民還分布于鄣吳、良朋、西畝、報福和章村等地。寧紹溫臺地區人民集中在安吉縣中部以南,且互相穿插交錯。

上述遷入的客戶多數都是來自于各地的農民,他們受招徠墾荒,構成了戰后移民的主體。安吉縣由于受災極重,荒蕪土地很多,成為墾荒農民麇集之所。而在戰爭期間豫南地區人口損失無幾,當地又提倡早婚,遂人口得以激增,人地關系緊張,所以在有大量荒田招墾的情況下,大批農民涌入安吉縣,其余諸地所差無幾。除此之外,還有軍人移民,主要是湘、淮軍裁撤的散勇和被遣散的太平軍,清政府擔心大批散勇安置不利將會造成社會動蕩,因此十分重視對裁撤的湘淮軍勇的安置。據當時《申報》報道:“皖浙大吏以國課攸關,招徠客民開墾,其間應募者,非漏網余匪,即遣散游勇”。長興縣是左宗棠安插裁撤兵勇的縣份之一,必定有大量散勇遷入。其余如武康、安吉、孝豐、歸安等處也是大同小異。

二、人口變動對湖州民俗文化的影響

太平天國運動對湖州地區產生了全方位、深刻而久遠的影響。戰后人口銳減,幸存土著居民寥寥無幾,田地大面積拋荒,這對當地的農業生產和社會經濟是一個巨大的摧殘。而外籍客民持續大量遷入湖州開荒辟地,這無疑又促進了當地農業生產的恢復,使其逐漸擺脫戰爭帶來的創傷。在這些方面,之前已有學者做了大量的研究和詳細的著述,為避免累贅,在此茲不具述。本文擷取民俗風情一面詳細研究,一窺大概。在湖州下屬幾縣中,安吉受太平天國運動影響尤甚,故下文主要以安吉為主,兼及其他。

來自各地的移民遷居湖州,必定帶來原籍的生活習俗、土客文化。例如在飲食風格上兩湖、河南和皖南地區的移民喜辣喜咸,這逐漸影響了原本喜甜喜淡的湖州飲食風格,在現在的安吉縣西苕溪以西地區,居民普遍吃辣。兩湖人喜食糍粑,遷移安吉后,也使安吉人養成入冬后吃糍粑的習慣。外來居民給湖州帶來了苧麻、花生、玉米、番薯等作物,在安吉,苧麻的種植就十分常見。在風俗民情方面尤以方言和表演藝術最為顯著,擇其要點,敘述如下:

大量移民的涌入,使湖州方言呈現錯綜復雜的態勢。以安吉為例,除本地土著話外,還包括臺州話、紹興話、寧波話、溫州話等屬于吳語地區的方言,有屬于官話地區的河南話、湖北話、安徽的安慶話、蘇北話和少數民族的畬族話。安吉官話區與吳語區之間有一條很明顯的分界線,即西苕溪,西苕溪以東,以吳語為主;西苕溪以西,以官話占主導,但也夾雜著吳語。[4](P557)

其中,俗稱為“上八府話”的臺、紹、寧、溫等方言,主要分布在縣境的中南部,且犬牙交錯。臺州方言以鄣吳、豐食溪、繅舍、磻溪、章村、上墅等鄉為代表;紹興話在遞鋪、豐食溪、上墅、山川、港口分布較多;寧波話分布較少,只零星分布于西畝、三官、皈山、赤塢等鄉;溫州話分散于一些小鎮的村莊上,梅溪鎮的甲子山、曉墅鎮的石龍、豐食溪鄉的方家上和午莊等地;畬族話更是十分稀罕,僅在杭垓鄉的唐舍、報福鄉的中張和章村鄉的朗村等畬民聚集點。

在安吉,河南的移民數量是最多的,故在北方官話中,河南話的勢力最強,河南話主要分布在高禹、南北湖、荊灣、三官等地,梅溪、曉墅和安城等地的部分農村也有存在。湖北話主要分布在杭垓、磻溪、繅舍、下湯和西畝等地;安慶話分布以鄣吳、良朋、西畝、姚村、三官、報福和章村為主;蘇北話分布不多,星散于荊灣、梅溪和曉墅的下街、安城鎮的曹埠和馬家渡、三官鄉的銀灣等村。

雖然安吉縣的移民來自各地,但因長期雜處和共同生活,在交流上已經不存在較大的障礙。現在的原籍安吉居民大都會說兩種語言,在保存自己祖籍方言的基礎上,還能依需要說一種當地流行語言。

根據聲、韻、調的不同,我們把安吉方言大致分為四大類:安城話、報福話、橫塘話和小杭坑話。總的來說安城、報福方言具有吳語的特點,是安吉的土著方言;而橫塘、小杭坑方言具有官話的特點,是安吉的客籍方言。安吉土著方言聲母數多(安城話有聲母29個,韻母38個;報福話有聲母29個,韻母37個),有一套濁音聲母,塞音有清音與濁音的區別,分n和l,沒有翹舌音。客籍方言聲母數少(橫塘話有聲母22個,韻母38個;小杭坑話有聲母22個,韻母37個,n和l不分,有翹舌音)。[4](P558-559)土著方言聲調多,有入聲;客籍話聲調少,沒有入聲。如“月”在安城話中屬于陽入聲調,在小杭坑中屬于陽平。這也正好印證了官話與吳語間最大的對立和區別,游汝杰在《漢語方言學教程》一書中對官話的特點作了詳細介紹,官話沒有清音與濁音的對立;官話聲調調類較少,普遍只有四個聲調,極少有入聲。此外,在相同的詞語的稱呼上,不同方言的叫法各異,如“失火了”,安城方言中稱作“火燒”,報福方言中稱作“火著了”,橫塘話中稱作“失火了”,小杭坑則叫做“著火了”;又如“女孩兒”,安城稱作“丫頭”,報福稱作“女小把戲”,橫塘稱作“小女子”,小杭坑則稱作“小丫頭”。方言在安吉民間的山歌歌詞中也有相應體現,如《山茶好吃樹難栽》“財主豪紳齊殺盡,叫他棺材做不贏。”一句中“做不贏”即為湖南方言,意為來不及做;又如《打個哈哈唱反歌》“走我家門口過,家家還在搖窩里坐。”中“家家”為湖北方言,湖北方言稱“外婆”為“家家”。

客戶的遷入為安吉帶來了原籍的傳統文化和表演藝術。如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梅溪旱船、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梅溪花鼓戲和大鼓書、縣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梅溪山歌(市級非遺申報中)等,這些都為移民文化的突出代表。

梅溪旱船民間俗稱“花龍船”、“八仙船”,集唱、舞、繪畫、手工技藝、扎紙技藝于一身,是有很高民間文學、藝術價值的歲時節令習俗舞蹈。太平天國戰爭后,大量人口由湖北、河南、皖南等地遷徙到安吉縣梅溪鎮,帶來了原地的文化,梅溪旱船就是眾多藝術品種中的一支。據梅溪旱船傳承人姜紀國先生介紹,唐朝有一位蔡狀元,平日多行善積德,一心想建造一座洛陽橋方便鄰里,耗盡家資,但洛陽橋仍未造全。蔡狀元焦急萬分,寢食難安。其德行感動了天帝,天帝因此點化觀音來相助,觀音化身嬌蓮,坐在用唐高祖龍床帳簾制成的小船內,兩邊掛一對聯“誰人打中我的彩,和他百年配姻緣”,有錢公子皆打彩,彩錢都不沾美人邊。隨后蔡狀元用船上的金銀珠寶建起了洛陽橋。

旱船表演一般需要7-8人,各有分工,有船拐子、船娘子、小丑、打鑼鼓的、打云牙板的(用繩子串起三塊木板,靠打擊發聲)。船拐子用手中的“連響”(把一節竹子掏空,用鐵絲穿過銅錢,固定在竹子內,在手上旋轉,靠震動發聲)指揮船隊,同時在多條旱船相聚時擔當“對歌”。旱船每年在正月至二月初二進行活動,主要形式有“拜門子”和“打坐場”。“拜門子”主要是指挨家挨戶走村,祝福主人來年順利;“打坐場”是在較大的場地聯合它村集中表演,各村邀請船隊,先用長凳“擺四門”,船隊則在“船拐子”的指揮下,用背纖、放纖、老龍臥沙灘、里外荷花等隊形“破四門”,再“開四門”。本村船隊組成八卦、天門等各種陣勢,待另一村旱船前來,雙方以歌對陣,以歌破陣,輸方棄船走人。旱船歌內容豐富多彩,有唱八大神仙、五路財神、金龍寶殿、五子登科等數十種,且合仄押韻,通俗易懂,有很強的即興性和觀賞性。結束時要在水邊把旱船焚毀,成為“化船”,正所謂“二月二,龍抬頭”。旱船來源于河南籍移民,至今仍保留河南唱腔,同時也與安吉土著文化相融合,將早期的船頭扎走馬燈改為結合當地風物在船身貼剪紙,畫荷花等圖案。在伴奏樂器上也有了較大的變化,由原本的大鼓、大小镲、大鑼、手鑼、嗩吶轉化為鑼鼓、云牙板、連響等。旱船保留了許多清代沿襲下來的文化,對研究清末豫、鄂移民習俗的傳承演變有很高價值。

梅溪花鼓戲是在太平天國后由河南、安徽籍移民在湖北東路花鼓調、河南燈曲基礎上結合當地民歌而形成。主要有四大主腔:陶腔、北扭子、四平調、悲腔。花鼓戲傳入湖州之初,不同籍演員尚可在同一舞臺用各自方言演唱,后因劇目的傳承逐漸規范,花鼓戲的表演也愈加嚴格。不僅要用規定的方言和唱腔,還有十分講究的表演規范,當涉及到需要走樓梯的戲份時,必須按照嚴謹的規則走13步樓,不能有絲毫差錯。據花鼓戲的傳人游有娣女士介紹,目前梅溪花鼓戲以皖南花鼓戲為主,演出形式有文武場,起最大作用的是九龍口,由九龍口(一位表演者)指揮著花鼓戲的演出。花鼓戲題材以唐代戲為主,生旦凈丑角色齊全,演出劇目以教人為善,感化人為主。目前,花鼓戲的傳承面臨著巨大的困難,由于文化背景不同,青少年又普遍不喜戲劇,劇團人才后備不足。

梅溪大鼓書是一種單人表演的說唱曲藝,是在太平天國戰爭后和花鼓戲、旱船等同時期由湖北、河南、溫州移民傳入,在安吉分布的面較廣,以梅溪為中心。大鼓書的表演者身穿長袍(女性身穿旗袍、束發),頭戴禮帽,左手打板,右手擊鼓,說唱結合。據游有娣女士介紹,表演時以“開場詩”作為引子,既可是傳統,也可即興編曲,書目分長篇“正傳”和短篇“書帽”兩類。“正傳”一般以歷史故事為主,“書帽”多以民間傳說、寓言和笑話為主。已逝藝人李世榮,在河南大鼓書的基礎上融入了地方的元素和特色,逐漸形成了現在梅溪大鼓書的面貌。梅溪大鼓書的人物形象和情感通過打板表現出來,有快板、慢板和散板。在表現帝王將相時,用沉穩豪放的“官調”;表現反派角色時,用陰詐狡黠的“奸調”;表現貧民倍受欺壓時,用如泣如訴的“悲調”。大鼓書具有一字三哼、推弓拉架、哭啼悲嘆等特點。梅溪大鼓書兼具南北方唱腔特點,時而高亢有力、粗獷豪放,時而婉轉纏綿、鶯聲燕語。在大鼓書中還有一種非常罕見的形式——“打蠻船”,帶有濃重的湖北河南交界地區的特色,但已瀕臨失傳。

梅溪山歌是在太平天國運動后由河南一代的移民傳入。源于移民客戶在安吉辛勞開荒、勤勞耕作的早期農業生產活動,是廣大勞動群眾在長時間繁重的體力勞動中為消除疲勞、協作統一而創作的勞動號子和傳唱歌曲。中間又不斷滲入民間傳說和民間故事從而形成了如今看到的具有地方特色的音樂,主要有《插秧歌》《打草歌》《車水歌》等。極具代表性的《車水歌》可以在勞動中起到增強勞動者的節奏感,為輪班歇息間歇計時,為車水勞動助興的作用。梅溪山歌具有鼓勵人們辛勤勞動的樸實鄉村特點,如《山歌好唱口難開》歌詞“山歌好唱口難開,櫻桃好吃樹難栽,大米飯好吃樹難種,大饃好吃磨難研,勤勞換得幸福來。”歌詞中的“大饃”是北方地區的主食之一,這也印證了梅溪山歌的移民文化。梅溪山歌源于勞動生產之中,亦即將消亡于勞動生產之中。隨著農業現代化的發展,農業生產不再是勞動力密集性的勞動,作為農業勞動“附庸”的山歌也失去了生存的土壤,面臨著消亡。

太平天國運動后的移民浪潮為湖州帶來了豐富多彩的異域文化,為湖州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客籍人民帶來的外來文化與湖州本地文化相結合,從而產生了一種獨具特色的風土文化,對湖州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1]王韜.弢園文錄外編·卷七平賊議[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

[2]曹樹基.中國移民史(第6卷)[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

[3]曹樹基,李玉尚.太平天國戰爭對浙江人口的影響[M].復旦大學文科學術年刊,2001.

[4]安吉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安吉縣志[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4.The Movement of the Taiping Heavenly Kingdom and Its Influence on the Folk Culture of Huzhou

ZHANG Jian
(Huzhou Development Research Institute,Huzhou University,Huzhou 313000,China)

Known as“Silk of the House,the land of plenty”,Huzhou had not suffered any serious consequences resulting from war or disaster since the Song Dynasty.But the movement of the Taiping Heavenly Kingdom caused a large loss of population in seven counties of Huzhou,but at the same time a large number of foreign immigrants settled in Huzhou.The population change had a comprehensive, profound and lasting influence on Huzhou.This paper gives an analysis of Huzhou's population changes during the Taiping Heavenly Kingdom,and it also focuses on the impact of population change on Huzhou folk culture,especially the living habits,dialect,performing arts and other aspects of the Anji County so as to gi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changes and development of Huzhou folk culture.

Taiping Heavenly Kingdom,population change,Anji Huzhou,folk culture

K254.9

A

1009-1734(2016)09-0040-05

[責任編輯 陳義報]

2016-06-24

張劍,碩士,從事中國近現代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