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艷蕾
(湖州師范學院政治學院,浙江湖州 313000)
文化的斷裂與重建*
——中西方差異之比較
傅艷蕾
(湖州師范學院政治學院,浙江湖州 313000)
文化的斷裂是現代中西方社會共同遭遇的一大困境。基于造成文化斷裂的不同背景,在重建文化的過程中,西方國家試圖采取重建宗教的路徑,建立一種不同于傳統的新宗教;我國作為一個后發現代化國家,則以重塑核心價值觀為重要出路,提出了新時期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由于文化重建的基本指向是在分散中尋求凝聚,在不同中尋求共識,因此,無論對于中西方來說,人與人關系的重構在文化重建中都是需要的。但本質上西方在文化重建過程中仍未走出唯心主義的“窠臼”,這是我國需要特別警惕的。
文化;斷裂;重建;比較;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恩格斯曾經預言:“隨著基督教國家的衰亡……人類分解為一大堆孤立的、互相排斥的原子”[1](P195)。縱向觀之,中西方社會都經歷了或正在經歷一次巨大的文化轉型,傳統與現代之間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文化斷裂鴻溝。以歷史為參照,現代社會所出現的精神空虛、享樂主義和消費主義等完全不同于傳統的文化現象,對傳統文化造成了巨大沖擊,并常常使現代人陷入道德倫理的困境。無論中西方都面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文化危機。在文化與意識形態競爭如此激烈的今天,剖析文化斷裂產生的原因,重建新時期的文化家園,守護本國的思想文化陣地,是我國意識形態建設的一項重任。這方面,我們要特別警惕像西方國家那樣陷入唯心主義的“窠臼”。
啟蒙運動開啟了西方理性的大門。理性主義極大地推動了科學技術的發展,為資本主義和整個世界創造了豐碩的物質財富;然而也正是由于理性主義的崛起和與之而來的現代主義,成為西方文化斷裂的主要根源。這場危機幾乎摧毀了整個西方傳統文化,并促使絕望、虛無的人們將目光重新投向了歷史。
(一)理性沖擊下傳統宗教的瓦解
在理性主義尚未成為一股思潮之前,西方仍是一個受宗教嚴密管制的社會。從中世紀到17世紀,宗教一直扮演著統治者和靈魂工程師的重要角色。雖然16世紀以路德為首開啟了一場以推翻大一統神權為名義的宗教改革運動,但實質上這只是新興的資產階級為了發展資本主義而進行的一場“作秀”——他們披著宗教的外衣,以路德新教取代了正統的天主教會,從而建立起了一種新的宗教統治權威。
在新教倫理的教化之下,資本家的“賺錢”和工人的“勞動”都成為一種“天職”。人們一方面要爭取成為上帝的選民而不停息地勞作,另一方面又要受禁欲控制保持節儉,因為“唯有靈魂得到拯救這一點才是他們生活和事業的中心。”[2](P67)對資本的追求,不僅不再和“罪惡”劃等號,而且被賦予了合理性。早期資本家正是借助宗教達到了控制人們思想以及積聚財富和資本的雙重目的。
然而,這樣一個穩定的社會秩序因啟蒙運動的到來而被打破。啟蒙運動以懷疑和批判為目的,堅持以理性來驅逐人們對傳統教義的盲目信仰。理性主義倡導人的自我思維和推理,因而把“人”推上了歷史舞臺。作為質疑資本主義傳統價值的第一人,尼采率先提出“上帝死了”,并強烈呼吁“重估一切價值”!正是理性的這種自反性,使人開始走向世俗,不再信奉“命定論”,不再通過努力奉行“天職”來獲得拯救,而是以不斷地否定和對抗傳統來證實自己的力量并且控制自己的命運。這一世俗化的進程因邊沁關于“解脫禁欲”的主張而得到了進一步的推動,他認為禁欲主義違背了人的本能和自然天性,導致對人的專制,因而只有解脫禁欲才符合倫理道德。人的本能開始突破束縛而全面釋放,傳統的宗教禁欲被逐步瓦解。因此,“破壞新教倫理的不是現代主義,而是資本主義自己”。[3](P67)“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生活方式在對一切傳統社會‘祛魅’之后,迎來了一個人類不受任何精神約束的放縱欲望與技術無限膨脹的時代。”[4](P6)
理性的沖擊最終發展為一股“對傳統秩序永不減退的憤怒攻擊”①歐文·豪語。的現代主義思潮。而當現代主義“肆無忌憚”地將傳統資產階級價值體系完全顛覆后,其自身也因失去了否定對象而“消耗殆盡”,“只剩下一只空碗”。[5](P66)資本主義進入了一個虛無的、不確定的、碎片化的后現代主義時期。從個體的角度看,“理性”的發端使人的主體性得到了空前的膨脹,但否定他人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喪失自我的過程,維系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鎖鏈被人為地割斷,人的生存價值也被拋之腦后。于是,在人墮落虛無后,曾經被盲目吹捧的“理性”也開始受到人們的冷靜反思和激烈批判。麥金泰爾甚至將這場開啟“理性”的啟蒙運動視為一場失敗的運動,“這一運動的徹底失敗提供了可以據以理解我們自己的文化困境的歷史背景。”[6](P52)而當新教倫理被資產階級拋棄之后,人們只能竭力依靠享樂和消費來填補自己空虛的心靈和末世般的憂慮。西方的精神世界發展程序正如大衛·萊昂所說“始于‘天啟’,繼之‘進步’,墜入‘虛無’”。[7](P9)處于后現代化社會中的人們需要的是一種能夠重新為他們提供生存意義的價值觀念,而處于該時代的國家則急需一套能夠整合社會、凝聚人心的新的價值體系。
(二)重建宗教的努力:以貝爾和西美爾為代表
為了填補巨大的精神空白,西方國家一開始“力圖以文藝對人生意義的重新解脫,來取代宗教對社會的維系和聚斂功能”[5](P16)。但是這種以個人感覺為標準,追求沖動和樂趣的現代文化只是另一種形式的社會反映,并不能成為這場危機的“救命草”。貝爾通過對自然、歷史和宗教的比較,最后確立將“宗教”作為人類行為的指南,主張以復興傳統信仰來拯救人類。他認為,“比起大多數文化來,宗教文化具有更大的統一性,因為這種文化的一切因素都被指向某種共同的目標:強調神秘性,制造敬畏感,激勵人奮發向上,勸勉人超越凡俗”。[5](P147)
但是這種新的宗教又不完全等同于17世紀前的宗教。貝爾認為這種新的宗教在更大程度上是一種“崇拜”,它不會將教徒置于教會的組織和紀律之下。可見,貝爾致力于激發一種更具靈活性和個性的信仰崇拜。在他看來,這樣的新宗教應當遵循三個原則:
第一,建立新的合成儀式。新的宗教應當保持文化的連續性,不僅聯系未來,而且聯系過去,因為“傳統在保障文化的生命力方面是不可缺少的,它使記憶連貫,告訴人們先人們是如何處理同樣的生存困境的。”[5](P24)而能夠維持延續性的載體便是各種“儀式”,它記載了傳統文化的內容,能夠重新喚起人們對傳統價值觀的記憶和崇拜。
第二,保持特殊與普遍的張力。貝爾認為新宗教不能壓制人的自由和欲望,應保護人的個性和政治權利,承認每個人依靠自身努力獲得提升;但是,又不能給人以無限的空間,必須考慮到群體的發展。
第三,確立一個新的軸心。“缺乏渙散感的不僅僅是五花八門令人眼花繚亂的文化領地,而且還因為缺乏一個既提供權威又提供地點(地理上或精神上的)的中心。[5](P150)同樣,建立新宗教也應當確立自身的一個核心價值和一個具有象征意義的文化領地,在人的內心和外在締造一座互通的精神橋梁。
貝爾關于重建宗教的構想,鮮明地體現出他在政治上的自由主義、經濟上的社會主義和文化上的保守主義的“混合型”思想特征。在重建宗教的努力上,他無疑是開了一個好頭。他提出的三個原則是基于當時分化的社會背景,因而具有很強的時效性。但是,新宗教到底是什么?三個原則如何實現有機統一?貝爾沒有做出回答。在這一些問題上,西美爾則向前邁進了一步。首先,他從功能論的角度充分肯定了宗教的整合功能,并指認宗教的現代性危機源于其整合性要求與個體自由化要求的沖突。“宗教”在他那里也被進一步區分為象征生命意志和在世關系的內在“宗教性”與由一些教堂、教義構成的外在“宗教”。西美爾同樣承認“超驗觀念”的存在,但作為“生命哲學”的代表,他認為這種存在不應當是先驗和虛構的神,而應當是從人與人的關系和生命體驗中抽象出來的完美的人性。①西美爾同樣將這種完美人性稱之為“神”或“上帝”,因為只有抽象的“神”或“上帝”才能夠克服人們之間的差異性,成為一種理想化存在。西美爾正是試圖通過“靈魂的宗教存在”來克服人與神之間的二元論,實現了宗教與生命的內在完美融合,同時也拯救了人的靈魂②在西美爾那里,靈魂拯救不再是“某種超越死亡的狀態”,而是“把靈魂從一切異在之物中解放出來,依據自我的規律充分發揮自身潛能”。參見西美爾《現代人與宗教》,第139頁。。
(三)重建宗教過程中的理論障礙
西美爾突破了傳統對“宗教”的狹隘理解,為克服當前的文化提供了一種生命宗教的視角。從理論上看,他和貝爾共同關注的信仰的自愿性以及個體與整體的平衡發展問題,都具有充分的完備性。而且,西方素有信仰宗教的文化傳統,重建宗教無疑有利于重新喚起人們的生存信仰和實現社會整合,對于克服當前的文化危機也能夠產生一定的積極作用。
但是,我們不禁要問,上帝雖然集合了人性中的一切完美因素,但作為一種超驗存在,它又如何能夠將其意志反作用于人呢?西美爾本人也特別指出,他只是在“位格”的層面上指認上帝居于人之上,這“雖然足夠建造那個觀念世界但卻——就經驗的意義和信仰的意義而言——不足以建造現實的種種手段”。[8](P78)可見,盡管西美爾的宗教理論在傳統宗教思想的基礎上前進了很大一步,開始從虛幻轉向現實,接近了馬克思的唯物史觀;但是他在超驗存在的現實轉化問題上所表現出的無助,反映出其在很大程度上仍然停留在馬克思早期的“異化”思想階段。某種程度上這也反映出西方在重建文化過程中所存在的一些理論矛盾和理論內部的二律背反。
我國是一個后發現代性國家。受西方現代主義的影響,我國也“迎來”了一次與西方國家具有相同性質的文化危機——文化的斷裂。但是中國卻有著不同于西方的文化斷裂根源,這就意味著重建本國的文化家園,必須尋求一條不同于西方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
(一)西方文化對中國傳統核心價值觀的銷蝕
處于轉型時期的我國民眾,都能明顯地感覺到精神文化領域在改革開放前后所發生的巨大變化。改革開放前,我國在思想戰略上高度統一,高度集中的計劃體制在文化上表現為一套高度整合的核心價值觀,即集體主義和平均主義。這種強有力的意識形態控制無疑為打造一個高度整合的社會提供了思想基礎。改革開放為西方文化滲入中國打開了大門,而思想的解放進一步為西方文化的生存提供了空間。伴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和互聯網的發展,以享樂主義、自由主義、拜金主義為特征的現代西方文化逐漸深入本土文化,為不少民眾熱捧。
西方文化的涌入使我國在極短的時間內經受了一場現代主義的沖擊,傳統文化正不斷地被拋入歷史長河,我國也開始面臨和西方國家同樣的核心價值觀缺失的問題。然而與此同時,伴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國民眾的文化需求卻空前高漲,遠遠溢出了我國文化生產力的水平。這種文化需求與生產力之間的不平衡進一步促使我國民眾對西方文化的崇拜和渴求,由此又為西方文化提供了擴生的土壤。此外,在一個過于彰顯自我的時代里,個人不僅逐漸迷失前進的方向,墮落和沉迷于各種快餐文化,而且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感也逐步喪失。“老人訛詐”事件的頻繁出現,導致越來越多的人“不敢”助人為樂,而并非“不想”助人為樂。
可見,中西方在歷史維度上均發生了一次從信仰集中到信仰缺失的大轉型,都經歷了或正在經歷一次消解傳統文化、解放思想禁欲、張揚自我個性、傳播工具理性的現代主義歷程,都產生了以自我迷失、虛無主義、分化散漫為特征的文化危機。“‘世俗趣味’與‘工具理性’氣味相投、結伴而行,于是‘個性張揚’只好或高舉‘后現代’的大旗,或宣稱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現代性’的繼承人。”[9](P80)所不同的是,西方的理性主義和自由主義共同造就了現代主義,并最終產生了虛無主義。而我國則直接“品嘗”了現代主義之果,并經受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經濟體制改革。簡言之,西方社會的文化斷裂源于理性主義的批判性和資本主義的劣根性,主要是內生因素的結果;而我國是一個后發現代性國家,文化斷裂的根源主要在于西方多種文化的共同“入侵”,因而是外生因素的結果。
(二)重建核心價值觀的關鍵:實現人本質力量的對象化
中國應如何化解這場文化危機,重建文化家園?恐怕首先應當明確我們的立場和方法。很多學者將目光轉向了歷史,試圖返回傳統,向歷史尋求解開現代危機謎團的鑰匙。這是一種邏輯慣性,也是世界文明歷史光輝的照射。“舊啟蒙運動導致的世俗化‘祛魅’終于把人類帶進一個物質主義癡迷的不歸路,那么新啟蒙運動要求世界的‘復魅’——自然的重新神圣化——也就相應地成為擺脫物質主義和消費主義癡迷的價值觀基礎了。”[4](P9)既然現代性問題來源于對傳統的否定和改造,那么在邏輯上,要克服文化危機勢必要返回傳統,重新撿起曾經被人們丟棄的傳統文化。而且,無論中國和西方都擁有一個百花爭艷的文明燦爛歷史時期,特別是公元前800年到公元前200年的600年這一被雅斯貝爾斯稱之為“軸心時代”的歷史階段。這是一場延續幾百年之久的歷史文化盛宴,人類擺脫了單純的物質生產和追求,盛產出了豐碩的文化成果。返回傳統不僅是因為如此,而且還在于傳統與現代具有一種“連續性在場”①吉登斯語。。吉登斯認為,傳統觀念本身就是現代性的產物。“傳統”雖然屬于“過去”,但卻是在現時代的語境中而存在,因而本身就存在于現時代之中。
然而,歷史并不能為現實社會提供所有答案,因為傳統與現代發生在兩個不同的時空中,處于現代語境中的社會已不具有過去的歷史條件和背景,因而不可能再回到“百家爭鳴”的“軸心時代”。正如麥金泰爾所言,傳統德性已失去了其產生的背景,德性也將隨之消失。解決現代文化危機不能割裂歷史,也不能復制歷史,歷史只能提供一些借鑒和參考。文化危機的產生有其歷史的必然性,不能把其完全歸咎于現代主義,也不能將現代與傳統進行簡單的對比。詹姆遜認為,“過去、古代既不優于也不劣于現代,只是不同。”[10](P17)為此,要化解當前的文化危機,首先要對“現代”進行正確的定位,要把“現代”視為“未來”的起點,而不是“過去”的終點,用歷史唯物主義的方法化解這場危機首先進行歷史性之先行的澄明。
面對當前的危機,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是確證自我、提供生存的價值及增強凝聚力。從對策的角度說,歸結到一點就是人與人之間關系的重新構建。這一點貝爾也早已意識到,“后工業化社會……面臨的首要問題是人與人、人與自我的問題。資本主義在這方面欠賬過多,急需補救調整。”[5](P18)在現代化過程中,人們不斷地顛覆傳統、否定他人,但恰恰是無限的否定導致了確證自我的對象的喪失。每個人只有“通過自己同對象的關系而對對象的占有”才能實現“對人的現實的占有”。“隨著對象性的現實在社會中對人來說到處成為人的本質力量的現實,成為人的現實,因而成為人自己的本質力量的現實,一切對象對他來說也就成為他自身的對象化,成為確證和實現他的個性的對象,成為他的對象,這就是說,對象成為他自身。”[1](P190-191)
固然,馬克思在闡述上述思想時是為了論證對私有財產的揚棄,但是對于現代文化危機的本質,關于“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的思想仍然可以成為對這場危機的一種詮釋。西美爾認為該危機的本質在于人的內在生命缺乏表達的形式;麥金泰爾認為道德危機實質是道德權威危機;也有不少學者將之歸結為信仰危機或是認同危機。事實上,這些解釋還停留于表象,但可以聚焦到一個中心,即人的存在意義的缺場,人失去了精神的依托。西方國家傾向于將這種依托歸于一個超驗的物體,或是上帝,或是神,這是否可行?馬克思的思想揭示出,人要獲得自我確證首先要將其本質力量外化到“對象物”上,然后通過對對象的關系的“現實”占有來達到對自我本質的確證。這樣來看,上帝、神、物質都無法成為這種“對象物”,而只有有生命的“他人”才具備條件。因此,人的精神依托只能是“他人”,自我的確證的前提首先在于承認他人的存在,而不是否定約束和放縱自我。而當自我得到確證,便意味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同時得到了鞏固;人的本質體現越是豐富,人的自我價值越是充實,同時也就表明人際網絡越發和諧與堅固。如此,社會凝聚力和整合力也自然得到了增強。不同于傳統的機械式團結,這種有機式團結體現了更大程度的自愿性,從而保護了個體的特殊性和自由度。因而,實現人本質力量的對象化,從而確證自我本質,應成為我國重建核心價值觀的關鍵與核心。
為化解這場現代文化危機,重建國人的文化家園,我黨已適時地提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并在此基礎上提煉出了以24字為主要內容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這是我國在文化領域所邁出的重要步伐。但是,提出了新時期的核心價值觀,并不代表可以直接付諸行動,也不代表會直接兌現。所以我黨仍然把積極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作為當前和今后的一項重要任務提了出來,這表明重建文化之路仍然任重道遠。針對我國現代文化危機“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缺失”這一根本問題,有必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導,增強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這種互動不應只限于簡單的經濟交往,即不應只局限于以分工為基礎的商品交往和以物質利益為目的的金錢交易,而是要自覺地增進情感、文化、精神方面的交流、對話和互動,從而使人們在更多的社會交往和社會關系中確證自己的存在和價值,進而增強對集體和國家的認同感。而現實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簡化為物質利益關系、金錢關系,這是我們特別需要警惕的。為此,找準互動的載體,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可以成為當前培育和踐行核心價值觀的一條基本路徑。
第一,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積極融入各種市場行為。市場經濟是當前中西方共有的一種經濟體制,分工的細化和生產的擴大化使越來越多的人被納入到一個共同的生產體系中,人們被經濟利益的關系紐帶牢牢地拴在一起,“市場”也就成為當前我國民眾進行互動的一種重要載體,因而可以致力于在各種市場行為中滲透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同于西方,我國所實行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也就意味著我國所建設的市場經濟,其根本導向是“社會主義”,是“共同富裕”。所以在以物質利益最大化為基本原則的市場邏輯引導之下,我們可以“愛國”“誠信”“和諧”等價值觀來加強市場行為的道德建構,為原本純粹的經濟行為添加更加豐富多彩的人文元素和情感元素。通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對市場行為的滲透,要讓更多的國人認識到,中國經濟的健康發展、個人利益的最大滿足和個人價值的最終實現,最根本的是立足于人與人之間的良性互動,立足于人與人之間多元關系的建構。
第二,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積極融入各種傳統習俗。盡管我國的傳統文化正在遭受西方文化的沖擊和解構,但是“傳統在多元價值世界中仍然具有價值,所以傳統還在為確證自己而努力。”[11](P127)例如我國的“家”文化和“禮”文化都具有濃厚的人文特色,一直延續至今;賽龍舟、吃湯圓等傳統習俗也表達了一種和諧的人際氛圍,是溝通人際關系與情感的良好途徑,在今天西方文化的強勢攻擊下仍然得以延續。但是,我們也無奈地發現,中國的“家”文化、“禮”文化也在某種程度上被銷蝕。例如,“常回家看看”,一種原本充滿溫情的道德行為目前已無奈入法,“家”文化在當今已不得不依靠法律來維系;而“助人為樂”這一原本為人稱道的舉動,現在也開始受到“扶不扶”的質疑。中國有許多良好的傳統習俗和文化在今天正面臨著被質疑、被解構、被湮沒的危險。這個時候,我們可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來挽救這些即將失落的傳統文化和習俗,用“法治”重新挽回孝子之心,用“誠信”重塑助人為樂之風尚。憑借傳統習俗這一重要的互動載體,在這些傳統習俗和活動中融入新時期的核心價值觀,既為核心價值觀的培育提供路徑,也為某些傳統文化的重塑提供依托,但最為根本的目的,仍然是增進人們之間的互動與交流。
為應對文化斷裂的問題,中西方分別選擇了不同的道路,西方以重建宗教為主要路徑,我國則以重塑社會核心價值觀為基本依托。文化重建的基本指向是在分散中尋求凝聚,在不同中尋求共識,因此,文化重建無論對于中西方來說,人與人關系的重構是需要的。但是整體來看,西方國家始終沒有跳出“上帝”的手掌,始終寄希望于超驗的“神靈”,因而人與人關系的建構最終淪落為人與神關系的建構,始終沒有走出唯心主義的“窠臼”。我國適時地提出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并且正致力于積極培育和踐行核心價值觀。但是思考人與人關系的重構路徑,僅有宗教肯定是不夠的,或者僅有價值觀的重塑也是不行的,而應借助各種互動平臺,落腳于改造與重塑人與人關系的實際行動中,從根本上化解這場以“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缺失”為本質的現代文化危機。當然,從人與社會進步的角度來看,這場危機并非一無是處,因為它點醒了盲目信仰宗教和沉迷于物質金錢中的人們,并啟發人們思考人的生存之義。而當危機真正化解之時,相信人類社會也將步入一個新的更高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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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鄧永芳.哲學視閾中的文化現代性[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
Fracture and Reconstruction of Culture:
A Comparison of Difference between China and West
FU Yan-lei
(School of Politics,Huzhou University,Huzhou 313000,China)
Fracture of culture has become a common dilemma both in China and West today.Based on the different background of the fracture of culture,west countries tried to rebuild religion which was different from the traditional one,and China,as an after-modernization country,put forward socialist core values in the new period.Culture’s reconstruction is aimed at searching for cohesion in dispersion and seeking consensus in difference.As a result,reconstruc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human is needed both for China and West.However,the West hasn’t walk out the stereotype of idealism in the course of culture reconstruction for which we should be specially vigilant.
culture;fracture;reconstruction;comparison;socialist core values
G02
A
1009-1734(2016)09-0057- 06
[責任編輯 楊 敏]
2016-06-15
2015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專項任務項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從無產階級國際主義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經典作家國際主義思想發展研究”(15JD710036),2014年湖州師范學院人文社科預研究項目“‘個體需求’視角下中國主導意識形態建設研究”(2014SKYY10)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傅艷蕾,講師,博士,從事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意識形態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