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曉鋒
(重慶人文科技學院文新院,重慶 4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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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評論】
現代日常生活中的一種詩性生存姿勢
——析冷雨桑詩集《小記錄》的主題
可曉鋒
(重慶人文科技學院文新院,重慶 404100)
詩人冷雨桑第一部詩集《小記錄》抒寫了對現代日常生活細膩深入的感觸,女性的溫婉與敏銳使詩集暈染了一種特有韻致。它們與貫穿詩集的生活之嚴肅、生命之熱烈交織糾纏,在現代日常生活中構建出一種溫暖和平而又堅強昂揚的詩性生存姿勢,展示了當下重慶女性文學的一副個性面相。
《小記錄》;冷雨桑;生存姿勢;主題;愛
冷雨桑,原名劉雨嘉,筆名冰冷,冷雨桑是其網名,是一位活躍在網絡和重慶詩壇的女詩人。這位自14歲開始寫作的詩人,2014年結集出版她的第一部詩集《小記錄》,詩集收錄短詩、組詩93首,長詩3首。席勒有句臺詞:“嚴肅啊,人生!明朗啊,藝術!”(《華倫斯坦》)恰好能形容讀畢《小記錄》的感受,詩集中的長篇短制浸出一種獨特且熱誠的“愛”,展現出這位兼事商業經營的詩人對現時代日常生活中女性生存的感知和見解。
詩歌創作是人“生而活著”的一種莊重,這種于生命、于生活的嚴肅,是真誠的詩人們共有而又各異的面相,這面相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地域向世人發出一種相同的昭告:并不是每個生活中的人都是懂得生命活著的意義,也并不是每個生活中的人都能懂得生命活著的意義;所以,無論什么時代的現實生活中都需要真摯的詩歌,需要真誠的詩人,“詩人是捍衛人類天性的磐石”[1]。真誠的詩人熱愛生命,樂于探索生活的真相,“他們熱愛陽光”(《也談某種現象》)*本文中所有引用冷雨桑的詩,均出自重慶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一版的《小記錄》。;真摯的詩歌是握在手中的“陽光”,以光明和溫暖賜福世人。閱讀詩歌是在生活的密林中,伸向陽光,把捉溫暖,詩歌“最后抵達的空曠足以抵御任何逼仄”。
《小記錄》呈現出詩人對生命、生活的細心、關心、誠心和愛心。冷雨桑憑借詩歌,透過文字,懂得“生而活著”的嚴肅,去探究生命、生活的真相,展示出一種感性而深刻的生存姿勢。《小記錄》里每首詩都透著詩人的真摯和生命的溫熱,訴說她探詢“真相”的嚴肅。冷雨桑在訪談中表明:“適合我的模式是刪繁就簡……給出事物本來的真相。雖然真相于我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獲得,但我樂于尋找真相。在這個尋找過程中,我認為自己是快樂的。”這是冷雨桑詩人身份的立根所在,是她對生活的莊重聲明。在日常生活中,并非所有人都能嚴肅地生活著,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嚴肅地生活著。“詩人之境”與“常人之境”區別于斯。如此,《小記錄》是冷雨桑“個性化”的“愛”的表白和“暖”的釋放,是她在當下日常生活中一種個性而又不失普遍性的生存姿勢。在《小記錄》的群唱里,“愛”和“暖”是高亮的重音,卻常常襯著“孤單”和一種惆悵的音色,一次次地歌詠:“黑暗只是短暫的,在文字的甬道里我們實行自我救贖和祝福。”詩人認為在這樣的詩歌園地里種出的食糧,應該能使“生命得以彰顯它的蓬勃和頑強,生命得以昂揚”(《小記錄·后記》)。
因而,《小記錄》里的詩有種特別的個性張力,這種張力生于詩人以一顆精細的個體之心去體感廣袤生活的脈動的苦惱和愛戀。
《小記錄》里的“愛”呈現出豐滿的個性,它是闊大的,有“冷”“暖”的不同溫度;它是復合的,有晝夜的光暗變幻;它是微妙的,是晦暗的,有不同季節的色彩。這“愛”,是主體“我”與現實生活的、一場只能是“單相思的愛情”的人格化,因為現實生活從來不主動“愛”人們;只有主動去追“愛”生活的時候,人們才充滿著思想——華茲華斯說過:“我們的思想事實上是我們以往一切情感的代表”。[2]這場“單相思的愛情”充斥著苦惱與愛戀。“愛戀”是“我”對生活真相“樂于尋找”的對象;“尋找愛的糧食,那是我活下去的勇氣和最后的力”(《關于雪的一組·如果》);“苦惱”則是時間、是光陰與歲月的冷酷,給“我”造成無奈和孤單,“光陰的動向,從來都無聲無息,只是拖了條歲月的黑色影子”(《天空之城·大頌》),“歲月有多長,孤單就有多長”(《致幸福》)。這些“愛戀”和“苦惱”在詩中的滲合成為冷雨桑式的“愛”,造成了一種和諧的、純粹的主觀性。因此,《小記錄》里的每首詩歌都暈染上了一層“愛”的主體性光輝,自然而然獲得一種生活的現實感和在場感。那些寫景之作,如《大河》《黃昏》《東風不便》《秋水長》《秋蟲唧唧》《田野》和《懸鈴木》等,都非客觀的“第一自然”,而是人化的“第二自然”,隱現在冷雨桑的日常生活中。
《小記錄》里每首詩背后都有一個現實的觸發點,詩的現實面是以詩人的生活面鋪展而來,不涉宏大的社會與歷史事件,即使有也只“記錄”它們的小片段,如《搬遷》《老屋》《遠離》。這是詩人對生活的一種藝術處理,一種“務實”的嚴肅姿態:生活的真相是從自己擁有的、懂得的生活中發掘出來的。歌德在《藝術格言與感想》中寫到:你不懂得的,你就不具有。[3]冷雨桑的詩歌即以“懂得的”為邊界,涉足日常生活的諸多方面,諸如母親、父親、小幺、兒童、小偷、朋友及同事等各種人物,小羊、蝴蝶、懸鈴木、菠蘿蜜、秋蟲、老屋和紅毛衣等各種事物,午餐、午休、祛病、回家、狗咬人、送別、飲酒、放生黃鱔以及滅蚊行動等生活事件,谷雨、立冬、過年等時間節令。這些生活素材在詩人筆下信手拈來,綴文成篇,語言流暢,節奏明快。
《小記錄》的“愛”更是一種昂揚不屈、硬氣的生存姿勢和生命姿態。在“每天都被未可知的俗事煩擾”中,詩人“一直地執著”創作詩歌,這寫作姿態本身與詩集中的“愛”相互映照。在詩人筆下,日常生活是“我們成天都在穿梭/然后是回返/然后是再穿梭/然后是再回返”的單調和重復,“很少重新改變樣式”(《今晚請客》)。雖然生活在熙攘的《人間》,但時常“走過長街冗長的孤單的浩瀚的孤單”(《他們》)。夢想的光輝也敵不住過生活的風蝕的銳利,“這么多年來。我們把自己封閉起來,炮制天空大海/和孤雁/我們飛過的秋天,果實已經遍地/收獲卻遙遙無期”。無奈的《日子》中,連“誠懇”也顯得無助和憂慮(《借錢》)。孤獨、焦慮,這是現實生活與人的對立、對抗,是生活對主體的異化和對“美好”的入侵。詩人對此發出帶著“現代感”的喟嘆——“蒼天之下。眾生都有病因”。但詩人并未因此厭世、恨世、棄世,而是把“愛,就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讓活色生香的生活/變得直白簡單/讓海洋/變得更加寬闊和飽滿”(《小愛》)。面對“生活的劍影和刀光,殺聲震天”,詩人用“愛”以柔克剛——“我們愛,我們的愛,握在手上/也要給自己一個理由和避讓/也要用那些寬容和善面,讓內心安好”。這個來自“母親”、也讓“我”糾結的“訓誡”,既是“我”成長于生活砥礪的“血脈”之力,也是《小記錄》的脊骨。守住“內心安好”,“我必須學會控制身體的狂躁”,“我學會微笑”,“學會堅持”,“假設了很多溫暖和未來”,以“愛”的姿勢去《喜歡》,去《感謝》,去《致幸福》。守住“愛”的“安好”,哪怕生活的異化現出了一副恐相,“立交四通八達,人影幢幢/它們逼向我,它們像海水撲過來/它們把我打濕前,還在抖擻自己的衣衫和紐扣/以及黑面/它們在自己的陰影里,展翼,說鳥語/并抱緊裝有遷徙圖的玻璃瓶子”(《一日書》)。世人被蝕化成異象,也能夠“面相溫暖”去正對。只有“有愛”的人才有這樣的姿態:“用善良的土石灰,用友愛的鋼筋/為你打造一方堅固的門/里面的眾生,正在快樂舞蹈”(《小記錄》)。《小記錄》用“愛”敲擊和雕琢出現代日常生活的輪廓面相,給出了一種詩性的生存姿勢。
因而可知,詩人冷雨桑不是一個憤世嫉時的歌者,而是以“愛”的平和自然應對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浪打和漩渦,嫻靜地抒泄心事、心情、心思。在《小記錄》里,都市的喧鬧庸常,也包藏人間幸福,“我們坐在城市闊大的街景中,被包容/被機聲隆隆和人聲宏闊收拾,展開,半蹲半就/我們是幸福的”(《小記錄》)。故土鄉村的寂寥靜謐,也深植“血脈”之根、濃情的母愛,“大地是母親的愛啊”,“我飛過高山、湖泊,你畫的地圖冊/我終究飛不過你的山脈/你的川流不息,你嘆息一聲,我就得停駐/坐下來哭”(《天命》)。詩人筆下,現代都市與故鄉田園,人間人跡與自然天景,交錯交疊,交纏嬗變,在平和的“愛”中鑄造了一座“光芒如花朵般照耀、眩暈”的“幻想之塔”(《有關重慶的短制》)或“天空之城”。這樣的詩歌美質,形象地昭示出一位“個性”的女詩人在現代日常生活中給出的生存姿勢。
[1][2][英]華茲華斯.抒情歌謠集(序言)[A].曹葆華譯.伍蠡甫,胡經之.西方文藝理論名著選編(中卷)[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6.51.43.
[3][德]阿爾多諾.談談抒情詩與社會的關系[A].蔣芒譯.伍蠡甫,胡經之.西方文藝理論名著選編(下卷)[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703-709.
【責任編輯:董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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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6)03-0078-03
2015-12-15
可曉鋒(1980-),男,河南平頂山人,講師,主要從事文藝理論、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