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威脅行為理論視角下電影《聞香識女人》的會話分析

婁偉紅

(浙江工商大學 外國語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面子威脅行為理論視角下電影《聞香識女人》的會話分析

婁偉紅

(浙江工商大學 外國語學院，浙江 杭州310018)

[摘要]面子(face)是人們社會生活中經常提及的一個交際概念。文章基于Brown和Levinson的面子理論，從面子威脅行為(FTAs)視角對電影《聞香識女人》中的經典人物對話進行分析和探討，揭示了對話背后的人物性格及交際效果，以便更好地理解影片的主題思想及藝術魅力。

[關鍵詞]面子威脅行為(FTAs)；《聞香識女人》；會話分析

一、引言

電影《聞香識女人》主要講的是學生Charlie和退伍軍人Frank在接觸中逐漸建立父子般的友誼，并相互鼓舞獲得重生的故事。[1]該影片囊括了1992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獎、最佳劇本獎、最佳男演員獎和最佳導演獎。好的作品肯定離不開劇本臺詞，本文擬在用面子威脅行為理論分析《聞香識女人》中的經典臺詞，揭示影片中的人物性格及交際效果，以期更好地理解影片的主題思想及藝術魅力。

面子是人們日常生活中極其平常卻又非常珍貴的東西，對交際的順利進行以及人際關系的建立和維護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日常言語交際中，不是說話人的面子受到威脅，就是聽話人甚至第三者的面子受到威脅，此時的話語或言語行為就是“威脅面子的言語行為”(FTA)。[2]

二、Brown和Levinson的面子及面子威脅行為理論框架

早在1967年，社會語言學家Goffman就提出了面子概念。[3](P45)Brown和Levinson在Goffman的面子概念基礎上于1978年提出了面子并于1987年做出相應的修改。[4](P61)面子進一步可以分為積極面子和消極面子。積極面子是希望自己被別人接受，得到別人的喜愛和贊同，被當作統一群體的成員，自己的需求得到別人的理解，以致受到別人的尊敬。而消極面子指的是希望自己的行為不受別人的干涉或阻滯，自己能獨立自主，有決定自己行為的自由。不得不提的是，筆者這篇文章所提到的面子理論跟中國傳統的面子概念有所差別。根據Mao[5]的研究，面子的自我取向特性在西方是適用的，而在中國文化中并不適用。因此，中國人的面子概念并沒有包括消極面子這一部分。這也是Brown和Levinson面子理論跨文化普遍性受到質疑的原因，但本文僅從Brown和Levinson的面子理論出發分析電影臺詞。[6]

人們言談中有些言語行為本質上就是威脅雙方面子的行為(不論積極面子還是消極面子)，[4](P24)這些言語行為被稱為面子威脅行為。他們認為面子威脅的程度可以通過三個參數來估算，即說話人與聽話人相對權勢、社會距離和言語本身的所固有的強加的絕對級別，并得出一個公式：Wx=D(S，H)+P(H，S)+Rx(其中Wx指面子威脅的大小，D是社會距離，P是相對權勢，Rx是強加等級，S指說話者，H指聽話者)。由于有些言語行為總是威脅著聽話人的面子，因此說話人有時會采取一些相對應的補救策略：(1)不使用補救策略，赤裸裸地公開施行面子威脅；(2)積極禮貌策略；(3)消極禮貌策略；(4)非公開施行面子威脅行為；(5)不施行面子威脅行為。[7]

三、面子威脅行為角度的臺詞分析

(一)威脅積極面子

威脅聽話人積極面子的言語威脅行為包括：做出負面評價的話語行為，如批評、指責、輕視、侮辱、非難和不滿，以及認為聽話者的觀點有錯誤或者不合情理；體現不關心或漠視聽話者積極面子的話語行為，如提及禁忌話題、打斷談話、做無關評述和首次交談使用不合適稱呼等話語行為。相對的，威脅說話人積極面子有道歉、懺悔和接受贊美等言語行為。[8](P49)

1.Charlie和Frank經典會話

C：I-I’m sorry.I mean mister，sir.

F：Uh-oh.We got a moron here，is that it？

C：No. mister…Uh. That is…(看手中紙條)Uh.Lieutenant.Yes，sir，Lieu…被F打斷

F：Lieutenant Colonel.26 years on the line，nobody ever busted me four grades before.Get in here，you idiot.

這段對話出現在Charlie初次見Frank的場景中。Frank不喜歡他人叫他sir，Charlie因為緊張改不了口誤，仍然張口叫出了“sir”，隨之便遭到Frank的侮辱，罵他是moron和idiot。一方面從威脅面子的程度公式Wx=D(S，H)+P(H，S)+Rx來看，Frank是退役中校，Charlie是打工貧苦學生，兩者第一次見面。相對權勢和社會距離都較大，威脅面子的程度自然較大。另一方面就補救策略而言，說話者Frank并沒有采用任何補救策略，赤裸裸地公開施行面子威脅。而Charlie卻用道歉(I’m sorry)來威脅自己的積極面子，滿足聽話人Frank的面子。

C：Put the gun down， all right，Colonel？

F：What？You givin’me an ultimatum？

C：No，I’m—

F：I give the ultimatums!

C：I’m sorry.All right？I’m sorry.

F：It’s all right…Charlie.You….got integrity，Charlie…

這段話出自該影片的其中一個高潮——Frank要在酒店吞槍自殺，Charlie極力勸阻。由于緊急情況，Charlie的一句“Put the gun down”脫口而出。這其實是威脅了Frank的消極面子，并且是赤裸裸地公開施行面子威脅行為。所以，Charlie之后跟了“all right，Colonel？”這一詢問方式來緩和對方面子損失，也試著緩和其激動的情緒。但是Frank還是回以粗暴的言語“What？You givin’me an ultimatum？”以及“I give the ultimatums!”但當Charlie以道歉形式來威脅自己的積極面子以滿足Frank的面子時，Frank接受了Charlie的道歉并回答“all right”。

2.Frank和Trask經典會話

F：In loco parentis.They could not make the trip from Oregon today.

T：And what is your relationship to Mr.Simms？

F：Is this a courtroom？

T：Closest thing we could manage to it.

這段話出自校園庭審會Frank和校長Trask的對話。校長Trask問Charlie ，Frank是誰，Frank替Charlie搶著回答是代表其父母出席庭審會。緊接著Trask就問Frank與Charlie是什么關系。Frank回答道“Is this a courtroom？”這一轉移話題的回答明顯是對校長Trask的積極面子的威脅。Frank不僅沒有回答“是什么關系”，而且還反問了一句“這是法庭嗎？”意思是這又不是法庭，“我”沒有義務向你報備“我”與Charlie的關系，“你”這是多管閑事。我們無法判斷校長與退休中校兩者之間的相對權勢，但兩者第一次見面的社會距離還是較大的，自然這一會話的面子威脅程度也較大。盡管Frank采用了“Is this a courtroom？”反問形式作為“與你無關”的補救形式，但仍是非公開施行面子威脅行為。

(二)威脅消極面子

威脅聽話人消極面子的言語威脅行為包括：說話者讓聽話者做某事的言語行為，如命令、請求、提醒、威脅和警告等；說話者提供、許諾等讓聽話者接受或者拒絕的言語行為。同樣，威脅說話人消極面子的言語行為有接受感謝或者道歉等。[8](P47)

1.Charlie和Trask經典會話

C：Well，I just—I—I just couldn’t say.I’m…

T(咄咄逼人)：—Couldn’t，wouldn’t，shouldn’t.Mr.Simms.You’re exhausting my patience…and making a mockery of these proceedings.I will give you one last chance.The consequences of your response will be dire.By dire I mean your future will be jeopardized permanently.Now for the last time，what did you see last Tuesday night…outside my office？

這段Charlie和校長Trask的對話也出自庭審現場。Charlie不愿意說出自己看到的學生，Trask多次詢問無果，就開始以開除處分威脅Charlie，警告他若再不供出肇事者，自己的前程將會因此受到影響。Trask使用“Couldn’t，wouldn’t，shouldn’t”來表達自己的憤怒之情，用“one last chance”，“dire”以及“future will be jeopardized permanently”等字眼施行言語威脅行為。根據公式，學生Charlie與校長Trask的相對權勢較大，雖然社會距離不大，但是“開除，未來收到永久性的影響”這一話語本身的強加等級較高，所以總威脅程度也較高。并且，校長Trask一直用最直白的詞語完成威脅這一言語行為，不使用補救策略，而是赤裸裸地公開施行面子威脅。

2.Trask和Junior William經典會話

JW：What，you mean definitively？

T：Stop fencing with me，Mr.Willis! Tell me what you saw!

JW：Now，don’t hold me to this，but...no contacts，it’s dark...and everything，I mean...

JW：Maybe…Harry Havemeyer，Trent Potter and Jimmy Jameson.

T：Maybe？

JW：Ballpark，best guess.

T：Could you provide us with some detail？

Trask采用命令方式讓William說出肇事者，使用“fencing”字眼控訴William的行為，當Trask讓Wiliiam憑著模糊的視力說出看到的人并進一步確定細節時使用的是“Could you provide us with some detail？”這一詢問形式。根據威脅程度公式，兩者的社會距離較小，除卻William父親的因素，兩者的相對權勢較大，話語強加等級是讓聽話者說出并提供更為詳細的信息。所以總的來說話語威脅程度也較大，但是說話者使用了消極禮貌策略作為補救策略，稍稍減少了聽話者的消極面子損失。

四、基于面子威脅行為理論分析人物及影片主題

會話中，面子威脅的強弱程度和補救方式可以折射出語言本身所傳達的意思之外的東西。通過分析主要人物學生Charlie、中校Frank、校長Trask以及相關同學William之間的對話來揭示出交際雙方各自的觀點，相應的人際關系和社會地位，還能通過這些言語行為達到特殊的藝術效果來突出影片主題。

(一)人物的性格及關系演變

從第一段對話中可以看出，第一次見面的Frank對Charlie就不留情面的侮辱，施行不采用任何補救措施的赤裸裸的面子威脅行為，而Charlie則多次道歉以損傷自己的面子來滿足對方的面子。對話中脾氣乖戾、說話刻薄的Frank形象以及生性靦腆的Charlie形象便躍然紙上。在賓館勸阻自殺時，Charlie因事態緊急對Frank施行面子威脅(put the gun down)，卻得到了傲慢暴躁的Frank的原諒(all right)，同時還指出Charlie的正直(got integrity)。事實上，若不是Charlie，Frank已是紐約賓館里一具冰冷的尸體；要不是Frank，Charlie或是被趕出校園，滾回老家Oregon，抑或是在威逼利誘之下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從面子威脅行為的變化可以看到Frank從最初的傲慢與輕蔑到之后被Charlie勸阻自殺后的認可再到最后為其在庭審會上的袒護這整個變化過程。從Frank與Charlie的對話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兩者成為彼此的希望和力量，完成彼此的救贖與自我救贖的過程。

(二)“權貴”與“貧賤”

Trask在施行威脅這一言語行為，對William采用了“Stop fencing with me”(搪塞，回避)這樣的詞來描述，卻用“making a mockery of these proceedings”(愚弄，嘲笑)來控訴Charlie。而在補救策略上，當Charlie回答看到了“somebody”的時候，Trask使用的是“And they were the size and shape of whom？”這樣的直接詢問，頗有咄咄逼人的味道。而Trask和William的談話就顯得有些不同了。當Wiliiam說憑著模糊的視力看到的可能是Harry，Jimmy，Trent時，Trask對其進一步確定細節時使用的是“Could you provide us with some detail？”這一詢問形式。

第一，學生William與校長Trask的社會距離跟學生Charlie與校長Trask的社會距離一樣；第二，William有個“big daddy”，而Charlie出身貧苦，有個相處不太好的繼父，代替其父母而來的卻是個沒有什么親戚關系的退役瞎子，所以William與Trask的相對權勢小于Charlie與Trask的相對權勢；第三，從話語本身看，Trask對William所說的言語(making a mockery of)強加等級高于對Charlie說的(fencing)。因此，在校長與學生(同一事件的目擊者)對話，進一步確認線索這一言語行為中，因相對權勢與所選的措辭不同，Trask對Charlie的面子威脅程度大于William。而在采用的補救策略上，Trask對Charlie不施行補救策略，赤裸裸地施行面子威脅行為，而對Wiliiam采用的是消極禮貌策略(could you)來減少面子威脅程度。我們可以從分析公式：“所受的面子損失=面子威脅程度Wx—補救效果”，清晰地看到兩者言語效果：因為Wx(Charlie)>Wx(William)，補救效果(Charlie)<補救效果(Wiliiam)，所受面子損失(Charlie)>所受面子損失(William)。

通過分析校長對Charlie和William的對話可以看出身為權貴的William父子與出身貧寒的Charlie受到不同的面子威脅行為，照應了影片中出自Frank之口的一句話：“出紕漏時，有人跑有人留。查理面對烈火，那邊的喬治則躲進大老爹的口袋里。你卻獎勵喬治，摧折查理。”這一殘酷的事實，折射出當時社會上權貴與貧賤所受到的不公待遇現象。

五、結語

影片《聞香識女人》有不少面子威脅行為的臺詞，影片人物通過威脅積極面子與消極面子的行為以及間或的面子補救策略來達到說話者期望的言語效果。剖析面子威脅對話可以窺視人物性格及相互的關系演變，更好地理解影片的主題，促使觀眾產生對該影片友誼、正直以及人生的種種思考。

[參考文獻]

[1]劉金龍，劉曉民.顛覆、救贖與教化——評影片《聞香識女人》[J].電影評介，2008，(9).

[2]冉永平.語用學·現象與分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3]Goffman，Erving.Interaction Ritual：Essays on Face-to-face Behavior[M].New York：Pantheon Books，1967.

[4]Brown，Penelope & Stephen C.Levinson.Politeness：Some Universals in Language Usag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

[5]Mao，L. M. R. Beyond Politeness Theory：“Face’re Visited and Renewed”[J].Journal of Pragmatics，1994，(21).

[6]陳融.面子留面子丟面子——介紹Brown和Levinson的禮貌原則[J].外國語，1986，(2).

[7]萬志勇，魯定元，操時堯.從“元芳體”看權勢和同等中的語言標記[J].哈爾濱學院學報，2014，(12).

[8]何自然，陳新仁.當代語用學[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4.

責任編輯：思動

Conversational Analysis of “Scent of a Woman”Based on Face Threatening Acts

LOU Wei-hong

(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Hangzhou 310018，China)

Abstract：Face is a common concept of social communic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Brown and Levinson’s Face Theory，this paper analyses the classical conversations from the film “Scent of a Woman” to discover the communicative effect and the personalities of characters so that the theme of this film can be understood better.

Key words：Face Threatening Acts(FTAs)；negative face；positive face；“Scent of a Woman”；conversational analysis

[收稿日期]2015-07-28

[作者簡介]婁偉紅(1991-)，女，浙江臺州人，碩士，主要從事語用學及認知語言學研究。

[文章編號]1004—5856(2016)06—0126—04

[中圖分類號]H313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6.06.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