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會擁 馮秀茹
(1.張家口職業技術學院,河北 張家口 075000;2.湖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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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兩個漢譯本翻譯風格評析
崔會擁1,2馮秀茹1
(1.張家口職業技術學院,河北 張家口 075000;2.湖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摘要: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是19世紀英國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代表作。作品運用對話描寫藝術生動刻畫了小說中人物的性格特征,成功地塑造了新型的小資產階級女性簡·愛的生動形象。基于對話理論,通過分析祝慶英和黃源深兩位先生漢譯本中的語言對話,評述譯者各具特色的翻譯風格。
關鍵詞:簡·愛;語言對話;翻譯原則
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是英國文學史上的一部經典之作。作品運用對話描寫藝術成功地刻畫和塑造了一個對愛情、生活、社會以及宗教都采取了獨立自主的積極進取態度和敢于斗爭、敢于爭取自由平等地位的新型的小資產階級女性簡·愛的生動形象。
在我國,《簡·愛》有多種譯本。筆者就祝慶英和黃源深的版本進行比較和探討。兩個譯本均出自名家之手,影響都十分廣泛,都能比較真實地傳達原著的風格,保存原作的風貌,但二者在譯法上各具特色,時代和文化背景各異,達到的效果和功能自然不盡相同。
1文學翻譯的標準
尤金·A·奈達指出“翻譯是用最恰當、自然和對等的語言從語義到文體再現源語的信息”(郭建中,2000)[1],即把原文的意義通過譯文表達出來或者說是準確再現原文的信息與內容。在這個過程中,準確性是至關重要的。對于我國傳統譯學中翻譯的標準,羅新璋先生歸納為“案本—求信—神思—化境”這條線索,最終的目標是達到“化境”。文學翻譯的標準亦即如此。“化境”的提出者錢鐘書先生對此的解釋是“既能不因語文習慣的差異而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又能保全原有的風味”。這里不僅包含對原文的忠實,同時涵蓋了對克服語言障礙,適應譯語習慣等方面的考慮,即所謂的譯語的通順流暢;而想要保有“原文的風味”,便要注意文字的潤色與得體以及與原文的內容和體裁相稱,也就牽涉到譯文的風格問題。綜合來看,上述便是對嚴復提出的“信、達、雅”三字經的提高和升華。劉重德先生在這基礎上提出了“信、達、切”的文學翻譯原則。“切”即切合原文風格,盡量貼近原文的風貌,而不僅僅是本來意義上的文風的古雅,它要求譯文與原文的風格達到最大程度上的貼切。而無論是“信、達、雅”或是“信、達、切”亦或“化境”都離不開對原文的“忠”,這個“忠”體現在多方面,以下就風格的“忠”來分析和鑒賞祝、黃二人的譯本。
2翻譯風格的比較
“風格問題是文學翻譯的核心問題,譯出風格是文學翻譯的全部指歸。”[2]劉重德先生認為:“每個譯者自己寫作的時候,自然是有他的個人風格的。翻譯別人的文學作品的時候,就一概尊重原作的風格,并且仔細地加以揣摩,力爭使他在自己的譯文中得到重視,而且實際上,經過努力,也是基本上可以辦得到的。”[3]他還提出譯者要想較好地再現原文的觀點,必須具備兩個觀點,首先是宏觀的觀點,即文學的觀點,譯者應力爭用適當的文學語言使譯文符合原作思想、感情和語言風格的另一件藝術品。其次是微觀的觀點,主要是通過章、字、句配合形成的總的情調和神韻。因此,我們不僅應該在譯文中運用譯文語言的各種語言手段和藝術手段來再現作者在創作中所表現的藝術特色和創作個性(如劉必慶先生就把風格見諸于行,稱為“風格的符號系統”,“風格的符號體系就是在原文的語言形式上可讓我們認識風格的標志”),也要看到原文藝術的美。可見,風格的忠實不是孤立的曲高和寡,它最終是通過語言符號來表現的,比如詞語的選擇搭配,句子的協調和通暢等,同時也要考慮到語言的運用所體現的整體藝術審美,如修辭的應景、意境的營造和人物的刻畫等。《簡·愛》中富于描寫的話語、內心活動、人物和場景的句段很多,以下從幾方面來分析兩個譯本的風格特色。
2.1話語
小說中出現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作者夏洛蒂·勃朗特通過巧妙安排句法結構,精心推敲詞匯,將敘述和對話完美結合,把人物詮釋得恰到好處,使每個角色都有截然不同的說話風格,反映各自鮮明的個性。可要將這樣一篇杰作準確翻譯出來,并能保持人物性格各有凸顯,實非易事。
祝譯:“一個比你大20歲,得有你伺候的殘廢者?”①
黃譯:“一個比你大20歲的瘸子,你得伺候他的人?”②
“殘廢者”和“瘸子”都是原文中cripple man 的正確意思,而后者顯然要比前者更口語化,“殘廢者”過于書面化。
祝譯:“啊,不要叫他問我,媽媽!我對這幫人只有一句話好說;她們都是討厭的人。倒不是因為我從他們那里受到許多折磨;我可是小心地防守反攻。西奧多和我過去是怎么捉弄威爾遜小姐、格雷太太和朱伯特夫人的呀!瑪麗常常困得厲害,提不起精神來參與我們的陰謀。戲弄朱伯特夫人最有趣。……”①134
語言的個性化對刻畫人物是至關重要的,說話人英格拉姆小姐是個虛偽勢力、傲慢自負、矯揉造作的貴族小姐,其話語自然要符合其特征。祝譯過于拘泥原文的形式,處理得比較僵硬,如“他們都是討厭的人”“防守反攻”“最好的是跟茹貝爾太太開的”,等等,沒有體現口語的特色,帶了翻譯腔,“又粗又木”更是讓人不甚明白其意。這些都是過于采用直譯的結果,沒有考慮到原文的風格特點,自然無法體現說話人的本色。黃譯中的一些處理恰到好處。如“她們真討厭”“把局面扭轉過來”“戲弄朱伯特太太最有趣”等都是非常口語化的句子。譯者還有意識把一些句子拉長,這樣不僅自然,而且顯現出這位貴族小姐裝腔作勢、故意賣弄、說話滔滔不絕的特色。此外,譯者還增加了感嘆詞,如“呀”“啦”等體現她說話時可以拉長語調、嬌聲嬌氣的腔調。這些都給原文的風格增色不少。
2.2內心活動
《簡·愛》原文的語言是平易近人、流暢灑脫的,要傳達這種風格就要注意譯文文字上的自然與流暢。英漢兩種語言除了體系不同以外,在常用的習慣句式運用上也有差異。同樣的句式,在此為自然流暢之句,在彼就成了佶屈聱牙之句。文學翻譯中常用的句式調整法一部分就是旨在消除這種差別。比如下面這句:
祝譯:“外表對于青年人是有強烈的影響的。我想,對于我來說生活的一個比較美好的時期正在開始,一個有著荊棘和勞苦,同時也有鮮花和快樂的時期。”①211
黃譯:“外在的東西對年輕人往往有很大影響,我于是想到自己生涯中更為光明的時代開始了,這個時代將會有花朵和歡愉,也會有荊棘和艱辛。”②233
原文中破折號后面,沒有隔斷era和one結構,變成了一個掉尾句結構。這兩種結構的修辭風格是相反的:前者的語氣由強到弱,舒展緩和;后者則由弱到強,強調部分落在尾句收于高峰。祝慶英的翻譯處理使譯文過長,讀起來略顯啰嗦,不但沒有必要反而顯得不自然;而黃譯中譯文不再把定語前置,而是作為謂語放在中心詞之后,既切合原文的句式,又合乎漢語的習慣,一舉兩得,做到了內容和形式的雙重忠實,也就在風格上與原文天衣無縫。
2.3人物
祝譯:“這不是那種色澤鮮艷,睫毛細長或劃過眉毛的美,而是一種內在含義的美,活動的美,光輝的美。”①167
黃譯:“它沒有好看的色彩,沒有長長的睫毛,沒有用眉筆劃過的眉毛,卻那么意味深長,那么流動不息,那么光芒四射。”②201
祝譯中用了一個“不是……而是……”的翻譯結構,不太切合原文的形式,沒有體現出原文的強調語氣,且措辭生硬,毫無美感,后面的“內在含義的美、活動的美、光輝的美”雖然與原文中三個“of”相稱,但用詞略顯平淡,比較拘謹,沒有表現出對海倫的美的極力渲染和驚嘆。而黃譯中用的三個“沒有”,強調意味十足又顯得柔和,把海倫的美擬人化了,三個“的”字結構完美地照應了原文中的三個名詞,而“那么……”的排比更是把對海倫的美的描繪推向了高峰。“意味深長,流動不息,光芒四射”的選詞也突破了原文字面意義的拘泥,修飾得當,文采四溢,讓人感受到了如同原文中的那種贊嘆意蘊,讀起來一氣呵成,實現了風格上的再現。
2.4場景
祝譯:“我摸摸石楠,它很干,夏日的炎熱使它有點溫暖。我望望天空;它很純凈;一顆仁慈的星星在溝道頂上閃爍著。露水降落,可是帶著慈祥的溫柔;沒有微風在低語。在我看來,大自然似乎親切而溫厚;我認為盡管我無家可歸,她卻愛我,從人那只能期望懷疑、拋棄、侮辱的我,就懷著子女的愛依戀著她。”①258
黃譯:“我碰了碰歐石楠,只覺得它很干燥,還帶著夏日熱力的微溫。我看了看天空,只見它清明純凈,一顆星星在山坳上空和藹的眨眼。露水降下來了,帶著慈愛的溫柔。沒有微風在低語。大自然對我似乎很慈祥,雖然我成了流浪者,但我想它很愛我。我從人那只能期待懷疑、嫌棄和侮辱,我要忠心耿耿一往情深地依戀大自然。”②297
這一段描寫的是簡·愛在得知羅切斯特婚姻真相而選擇出走石楠叢生的荒原的情景,承受了恥辱的打擊,逃脫了令人窒息的桑菲爾德,簡·愛觸摸到的是大自然的清新和溫暖,感受到的是大自然的慈愛。對于經受了內心痛苦和折磨的簡·愛來說,這猶如風雨過后的寧靜。從結構上來看,這是經過高潮迭起之后進入了短暫的緩和階段。因此黃譯中避免了使用短促的詞語而選擇把詞語的節奏拉長,如“碰了碰”“看了看”“降下來了”等來展示原文營造的情節上的節奏松弛感。祝譯中的“摸摸”“望望”“降落”詞義上固然無可挑剔,但有點急促,不適合原文的意境,其他一些詞句也翻譯得不夠通暢,如“夏日的炎熱使她有點溫暖”就沒有黃譯中的“……它很干燥,還帶著夏日熱力的微溫”自然。一顆仁慈的星星似乎搭配不當,雖說星星可以擬人化,但讓人不明白它為何仁慈,其意何在。而黃譯把這里處理成“一顆星星……和藹的眨眼”就靈活得多,仿佛讓人一下子置身于當時的情境,感覺到頭頂的星星對自己和藹的微笑,體會到簡·愛在經歷心靈風暴之后所感受到的大自然對自己的恩慈,從而得到心緒上的平緩。
3結語
劉炳善先生說:“風格是作家的個性經過一定思想文化陶冶后通過一定語言手段的自然表現。”譯者想要得到原文風格的完美再現就要對原作全方位地考量,從微觀到宏觀,用詞的篩選,句子的通達,修辭的應景,意境的營造,乃至原著思想文化的體現缺一不可。讀《簡·愛》的原文,我們不難體會到語言的優美、文雅、流暢、詩意和激情,它們水乳交融,是原文風格的載體。祝慶英和黃源深兩位作家的譯本瑕不掩瑜,各具特色,都能比較好地實現風格上的“忠”,但黃源深的譯本相對來說更勝一籌,在于譯者高度重視了形式本身所具有的意義,不受原文表面的形式所桎梏,使其語言的形和意、其外在的表現和內在的意蘊達到了和諧統一,含而不露地再現了原著的風格和審美價值。
注釋:
①簡·愛[M].祝慶英,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
①簡·愛[M].黃源深,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0.
參考文獻:
[1]郭建中.當代美國翻譯理論[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
[2]趙華.有關李霽野與祝慶英《簡·愛》節選譯文的評述[J].湖北經濟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5).
[3]潘紅.夾縫里的風景——談黃源深先生《簡·愛》譯本的審美特點[J].福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2).
責任編輯:李增華
作者簡介:第一崔會擁(1975—),男,河北保定人,湖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張家口職業技術學院應用外語系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翻譯教學。
收稿日期:2015-09-22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6341(2016)01-015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