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雙印
(廈門海洋職業技術學院,福建廈門361012)
關于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相關問題的再思考
仝雙印
(廈門海洋職業技術學院,福建廈門361012)
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之所以在我國得以成功實踐,就在于它對民主本質的充分體現,這在我國社會政治制度中表現得尤為明顯,因而具有了鮮明的中國特色。中國的社會環境奠定了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的社會基礎,使得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的推行更具有實踐條件。
協商民主;中國特色;社會基礎
近年來有關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討論很熱烈,形成了諸多的理論流派,除了在理論上對協商民主進行梳理外,還對我國的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實踐作了分析和總結,提出了許多有見地的觀點,但關于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探討還有一些值得進一步思考的問題。
2015年2月初,中共中央印發的《關于加強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建設的意見》明確指出:“社會主義協商民主是中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獨特優勢,是黨的群眾路線在政治領域的重要體現,是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的重要內容。”[1]強調“協商民主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人民內部各方面圍繞改革發展穩定重大問題和涉及群眾切身利益的實際問題,在決策之前和決策實施之中開展廣泛協商,努力形成共識的重要民主形式”[1]。這是中國共產黨對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實踐經驗的概括,體現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鮮明特色。習近平總書記所講的道路自信就包含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道路的“中國特色”。這是已被中國自身的健康發展所證明的成功之路,同時也符合世界民主政治發展的潮流。近年來,世界各國的政治學者們都把目光投向協商民主領域,他們從不同的角度觀察和分析社會政治生活的這一現象。雖然研究者所持的立場不同,研究方式各有選擇,但都一致認為,西方協商民主是在西方多元社會現實的背景下、民主政治發展到一定階段并顯示出其固有弊端的基礎上產生的,它是西方社會對民主本質再思考的智慧結晶。作為一種具有實質民主意義的新型民主形態,協商民主能夠平衡自由主義的局限,促進自由與民主原則的有效融合;它是平抑社會矛盾的有效途徑,更是控制行政權力擴張的恰當安排,正越來越多地成為各國政治實踐的理想選擇[2]。
其實,協商本是早已存在的一種交往方式,是人們用來商討解決問題的辦法,但當它與民主結合起來時,就變成了一個擁有特殊含義的政治術語[3]。本質上講,追求民主是人類走向文明之路的普遍要求,其核心價值在于:基于自由平等的原則建立疏通民意表達的有效渠道,使得民眾的意愿能夠通過合適的渠道反映,此所謂“下情可以上達”,以使權力部門的決策最大限度體現民眾的意愿;基于社會公平原則有效維護民眾的權益,以最大限度地減少社會矛盾,創造相對和諧的社會生活環境。客觀地講,民主所給予公民的自由權利體現了社會生活中民意表達權利的平等性,形成了一種有效的信息溝通機制,從而最大限度地減少了社會管理中產生誤判的可能性,有效地提升決策的科學性。至于如何具體體現這種民主的價值追求并使之有效推行,則需要各個國家根據具體的社會環境、歷史傳承、社會結構等來確定。在現實世界中,我們能夠切實感受到不同特色的民主模式所體現的靈活性和生命力,不能簡單地對某個民主模式予以否認或妄下結論。長期以來某些西方國家總是習慣于以意識形態劃線,把自身的民主政治模式奉為圭臬,將那些堅持獨立自主的國家斥之為“邪惡國家”予以攻擊,甚至動之以武力相威脅。這是典型的霸權主義行徑,它不是公正地看待各國在探討民主模式中所進行的實踐,而是把民主模式政治化,將民主模式問題的探討引向政治意識形態的紛爭。這種做法不僅失去科學性,也使得民主問題的解決變得相對復雜化,從而在實踐中造成嚴重的后果。
關于協商民主還有一種傾向性的觀點,是將協商民主與選舉民主相比較,認為協商民主是相對于選舉民主的民主方式。這種觀點是值得商榷的。事實上,就民主的實施而言,迄今為止民主模式主要有兩種:一是代議制民主,一是協商民主。所謂代議制民主,就是通過選舉代表的方式,選擇社會各階層中有代表性的人物代為表達意愿、行使權力。這種民主方式注重于代表的選舉資格和選舉程序,具有程序化、規范化的特點,但在民意表達的充分程度和權力行使的公正性上存在諸多現實的不合理性。通過對實行選舉民主的國家進行觀察可以看到許多假借民意行私舞弊的現象,還有諸多違背民意的事發生,而現行的民主選舉制度似乎又很難有效遏制這些行為,反而給了一些人假借選舉侵犯他人權益的機會。這些行為實際上已經背離了民主的本意。協商民主則反映在注重于民主權利行使的過程之中,強調民眾意愿的表達過程而非程序,使得民眾意愿的表達盡量充分,相關的當事人廣泛參與是最基本的活動方式,就所共同關注的問題進行充分的協商是通常慣用的方式,體現的是協商于決策之前的原則。協商民主具有表達意愿的直接性、決策行為透明化等特點,就決策效力而言可能存在一定的時滯性。兩者相比較而言,協商民主更能體現現代社會交往方式的特點,更利于協商中溝通的合理性。它在具體實施中也可以運用選舉手段產生相關的參與者,與代議制相比更有利于彰顯民主的本質。正因為如此,約翰·博翰曼提出要終結今天的代議制民主,以制度化的協商民主取而代之。約翰·S·德雷澤克提到:“現在,人們更多地認為,民主的本質是協商,而不是投票、利益聚合與憲法權利甚或自治。民主走向協商,表明人民在持續關注著民主的真實性:在多大程度上,民主控制是實質性的而不是象征性的,而且公民有能力參與其中。”[4]
協商民主作為現代社會主流的民主模式之一,與代議制民主相比具有鮮明的特征,西方政治學者對此從不同的角度有諸多的論述。比如,邁克·薩沃德在《羅爾斯與協商民主》一文中通過對羅爾斯協商民主思想的分析,側重從概念的角度探討了協商民主的幾個特征:1.公民代表間正式的協商必須發生在投票之前;2.必須有一系列非官方的民間論壇以促進公民間非正式的協商;3.代表機構的協商對最終結果的形成有決定性影響;4.正式協商需符合平等尊重和包容這些最低限度的程序標準[3]。此外,還從協商民主的實踐性、程序性等方面作分析。這些分析無論從何種角度出發,都體現著協商民主所具有的獨特性。我們分析協商民主的特征,還是要著眼于它對民主本質的體現程度。從我國的社會環境來看,社會主義協商民主體現著如下鮮明的特征。
一是廣泛的人民性。這既體現在協商議題的廣泛性上,也體現在參與主體的廣泛性上。在我國,凡與民眾利益有關的事宜都可列入協商的范疇,協商既可議關乎國際民生的大事,因為這決定著國家發展的方向和未來趨勢;也要議民眾經常會遇到的平凡小事,因為群眾利益無小事,往往一些經常發生的小事會干擾正常的社會生活,給民眾的生活和工作帶來不必要的影響。這是我國的協商民主區別于西方協商民主最本質的地方。西方的協商民主往往局限于不同利益集團之間的利益平衡,很少涉及民眾生活中的具體內容,除非這些與民眾有關的問題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某種利益,或者他們認為有必要借民眾的呼聲來表達自己的利益訴求,才有可能關注民眾利益。近年來西方國家民眾參與選舉的比例大幅下降已是不爭的事實。在我國,任何民主協商的議題都要考慮社會各階層的意愿,決策之前要在社會各階層廣泛征求意見,以達到最大的社會共識。
二是強調規則,但更注重過程。協商民主的實施要有一定的行事規則,以便協商議事有條不紊地開展,這是確保協商民主順利推進的制度性條件,也是體現協商民主科學性的基本要求,同時也顯示出我國協商民主的成熟程度。協商議事目標能否達到預想的結果,則不僅僅取決于規則的合理性,它更多地體現在協商過程中的相互溝通與交流。這種溝通和交流不僅是協商過程中的信息轉換,更是平衡各種利益關系、有效化解社會矛盾的過程,既需要有高度的社會責任感,更要有足夠的智慧和極大的耐心,因此不能操之過急,要掌握必要的工作節奏,把握關鍵性的工作環節,使得協商過程朝著有利于目標實現的方向發展。我國社會在改革開放環境中向前推進,所遇到的實際困難是前所未有的,之所以沒有像其他社會轉型期的國家那樣出現社會矛盾激化現象,就是因為我們有這樣的有效協商,從而順利化解了許多矛盾,并在協商過程中為解決問題找出可行的途徑。西方某些勢力總是批評我們不講規則,且不說制定規則的原則和要求會有不同,他們更明確了一點,在民主社會中規則是服務于社會治理目標的,現代社會治理的實際成效還要看社會可能承受的代價。中國在自身發展過程中雖困難重重但沒有犯顛覆性錯誤,就足以證明我們所走的這條道路是可行的。我國的經驗可以概括為:在協商民主的實踐中探索解決實際問題的過程。
三是堅持求同存異,強調包容互信。協商民主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不斷平衡各種社會矛盾,縮小分歧、擴大共識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必然會遇到利益的沖突和觀點的交鋒,這就要求我們秉承和諧社會的理念,在充分考慮各種利益關切的基礎上找到合適的平衡點,在尊重彼此意見的基礎上達成共識。在這一過程中,“求同”不是無原則的讓步,“存異”不是簡單擱置問題或避開矛盾。這樣所形成的解決方案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各方所能接受的最合適的方案,實施中也是代價最小的。我國協商民主實踐的經驗是:協商民主是在追求共同目標一致基礎上的統一性,這是協商得以順利實施的基本前提;協商民主是堅持原則基礎上的一致性,這是協商民主得以達成共識的基本準則。因為共同目標的實現會為更多的個體帶來實際的利益,所以能夠存小異求大同;因為相互之間的理解和互信才能確保目標的實現,所以能夠包容差異真誠面對。正是有了這樣的有效協商機制,我們可以提高決策的效率,為各種社會矛盾的解決創造有利的條件,也在實踐中為提高社會管理的科學性積累經驗。我國社會中的諸多矛盾都能夠在協商民主的過程中有效化解,在承認差別中達成較為一致的意見,從而最大限度地提升政治決策的時效性,并確保政策執行的有效性。
上述分析表明,我國所實施的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既體現了社會主義的原則,又充分反映了我國社會的實際狀況;既符合人類社會民主進步的方向,又顯示出中國社會所具有的特殊性。因此,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可以在我國社會中成功實踐。
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在我國的成功實踐,是馬克思主義的政治學說與中國社會的具體環境相結合的產物,它有著深刻的社會歷史條件。也就是說,在中國這樣的社會歷史條件下具備了實行協商民主的社會基礎,更適合于實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協商制度。
(一)大一統社會環境所造就的社會政治結構有利于協商民主制度的推行
中國社會自秦漢以來的演進始終是在大一統的社會環境中進行的,期間雖有過分裂和割據的時期,但并未影響大一統的社會發展方向。這種大一統的社會環境中所形成的縱向政治結構,有利于社會的治理和整體局勢的掌控,雖然帶有濃厚的集權色彩,但這種政治結構中所形成的運行模式在應對社會問題、調解社會矛盾方面所發揮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雖然這種政治結構的治理模式所付出的社會成本是巨大的,但與世界上其他人類文明的存在形式相比,它確實為社會的長期穩定與發展提供了政治上的保障。中華民族在人類歷史上歷經磨難卻始終得以生存與發展,尤其是面對社會重大變革得以絕處逢生,與這樣的社會政治結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縱覽兩千多年中華民族的發展歷史,就會從中體會到它的意義;近觀近代以來的中國社會變革,更會有強烈的記憶;感受新中國成立直到改革開放前后我國社會的歷史性變革,則會有切身的感受。應該說,我國的協商民主制度之所以行之有效,就在于中國堅定的社會制度為之提供了制度性保障。從這個意義上講,中華民族的歷史發展為實行社會主義協商民主提供了豐厚的社會政治土壤,如何對這樣的政治土壤進行有效的改良,使之更加符合現代社會發展的要求,從中成長起生機勃勃的現代政治治理模式,使之更好地推進我國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是我們需要著重思考的問題。
(二)中國的社會人文環境有利于協商民主制度的運行和發展
一種社會政治制度的實施離不開它所賴以存在的社會人文環境,我國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的有效實施,正是中華民族人文環境為它提供了良好的社會認知基礎,即民本主義的政治理念、中庸的思維方式、和諧的社會訴求。有了這樣的社會認知,就很容易產生出相應的社會治理模式來應對社會。中華民族的歷史發展中所表現的柔性社會特征就是這種社會治理模式的反映。就此而言,中國社會的歷史發展中就已經蘊含著協商民主制度的基因。客觀地講,在中華民族的歷史發展中,這樣的人文環境對當政者的影響力是有限的,難以真正對社會治理模式產生實質性的影響。但是必須注意到,這種人文環境具體歷史時期的當政者實施其政治統治中都有具體的體現,如中國歷史上各個朝代的當政者都以“為民請命”的方式來維持政治統治,這時刻提醒統治者,要想維持政治統治就必須關注民意,這會使統治者尋求與社會溝通的渠道,從而形成一定的協調機制來化解社會矛盾,形成有利于統治者實現其政治目標的社會秩序。這樣的社會秩序,對百姓而言也是其休養生息所必需的社會條件,只要不觸及民眾的核心利益,他們也樂于接受并安于現狀。歷史學家所講的中國社會的超穩定結構就是這樣形成的。現實地看,盡管我們的社會發展有曲折和反復,但始終能夠在協商民主的框架內得以修正和完善,并在這一過程中逐漸化解各種社會矛盾,實現政策的預期目標,維持社會的穩定與團結,推進社會的文明與進步。由此不難理解,協商民主制度根植于中華文明的沃土之中,與時俱進,并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歷史進程日益完善。如何運用我國社會人文環境來推動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發展,使之在我國現代社會治理中發揮積極作用,值得深入思考。
(三)改革開放的新環境為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的實施提供了更有利的社會條件
隨著改革開放的持續深入推進,我國社會正在發生深刻的變革,涉及領域之廣是前所未有的,影響程度之深也是世所罕見的,具體表現如由改革開放所喚起的民眾自我意識的增強,社會整體文化教育水平的提高,民眾的社會參與意識也不斷增強;社會群體的多元化,使得利益關系趨于復雜;政治體制改革為民眾權利的維護提供良好的社會政治環境;經濟市場化的運行方式孕育了人們的自由、平等觀念和規則意識。與此相伴的是,中國傳統文化所蘊含的社會管理智慧正在適應新的社會變革而發揮積極的影響。在總結歷史經驗的基礎上,中共十八大之后加快了社會改革的步伐,為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的進一步健全和完善創造了更加有利的社會環境。正如有些學者分析的那樣,我國行政權力的使用有待進一步規約,民眾政治參與的渠道需要進一步拓寬,社會多元化趨勢引致的問題亟待解決,這些都為協商民主在我國的發展提供了契機。此外,“和為貴”的政治文化傳統以及市場經濟的發展,使我國在一定程度上具備了引入和發展協商民主的基礎。市場經濟的發展也為協商民主的推行奠定了物質基礎和社會基礎[2]。需要注意的是,面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社會環境,要不斷發揮好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在引導社會發展方向、調節社會矛盾、建立和諧社會中的作用。
通過分析我國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社會條件使我們認識到,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制度在我國的有效實施具有其必然性,要更加深刻領會習近平總書記所講的“制度自信”的意義,增強投身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自覺性。同時也要清楚地看到,我國所實施的社會主義協商民主,既有對人類政治文明的合理借鑒,更有符合中國實際的積極制度創新,因而其實效性更強,深得民眾支持。
[參考資料]
[1]關于加強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建設的意見[EB/OL].(2015-02-09)[2016-05-26].http://news.xinhuanet. com/2015-02/09/c_1114310670_2.htm.
[2]丁丹丹,李樺.協商民主的概念、緣起及其與當代中國政治[J].前沿,2013(15).
[3]范會勛.關于協商民主的爭論——國外協商民主理論研究綜述[J].理論月刊,2013(12).
[4][澳大利亞]約翰·S·德雷澤克.協商民主及其超越:自由與批判的視角[M].丁開杰,等,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1.
責任編輯:何文鉅
10.3969/j.issn.1009-0339.2016.04.006
D616
A
1009-0339(2016)04-0033-05
2016-05-26
仝雙印,男,廈門海洋職業技術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區域經濟學、制度經濟學。